他微微笑一笑“你是得遇佳婿了,难怪,先前是还未许人罢”
所以才来与他说这些。
沈寄柔忙道“不,不是。”
“不是”姜辞道,“那为何不先问问我,那日我还不曾给你确切的答案。”
沈寄柔一怔“我只当你再说,那婚事也是父亲母亲定下的,”她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假使可以,她倒是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哭,说她不愿嫁给那公子。
可她这样,只会引得他同情。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并不曾想要他的同情,为救她而娶他。
沈寄柔咬了咬嘴唇“我上回说的与这些都无关,姜公子若是肯,我自然高兴,若不肯,也不会有任何遗憾,我无旁的乞求,所以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就该当什么都没有了。”
她转过身,坚定得走了。
姜辞看着她背影,怅然若失,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
他难得有这样的迷惘。
等到沈寄柔坐回去,胡如兰见她神色奇怪,不由问道“好好的去哪儿了我刚才还在寻你呢。”
“只是坐久了走一走。”她脸有些红,异常的红。
胡如兰眉头皱了起来,莫非她刚才是私下去见了姜辞不成
她瞧沈寄柔一眼,手紧紧握住了帕子。
午时,众人留在王府用膳。
这厨子乃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手艺自是不凡,老太太吃得连声称赞“哎哟,真是三生有幸能吃到这样的佳肴,就为这,我老婆子都想多住两日呢。”
“祖母愿意,住多久就行。”姜蕙笑。
老太太道“以后定会住,只你才成亲,我这就不打搅了,只等过段日子,再来这儿,有更大的喜事。”
是期盼她生孩子了。
姜蕙有些害羞“还在调养身子呢。”
“宫里就是讲究,其实咱们寻常人家哪个不是就这么生了,不过你这样,对身体定是好的,等明年。”她看向梁氏,“肯定就好了,到时你得来这儿照看阿蕙。”
梁氏眉开眼笑“自然。”
作为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思,希望孩子们子孙满堂。
气氛一直很好,众人说说笑笑的,只待到申时才走。
临走时,胡如兰与姜蕙耳语“娘娘,这沈姑娘奇奇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因那件事受了影响,好几次看表哥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与娘娘说一声。”
姜蕙讶然。
只这时沈寄柔已经告辞走了。
她皱了皱眉道“兴许是误会罢。”
胡如兰道“我也不知。”
众人都陆续走了。
姜蕙因这句话,有些心思,问金桂银桂,金桂道“问问侍卫便知。”
为安全,穆戎如今在府中放了不少护卫的。
后来真有侍卫说见到沈寄柔跟姜辞在路上遇到的,还说了话,至于说了什么,他们不知,只看到姜辞拉了沈寄柔的胳膊。
两个人果然有什么
姜蕙大为惊讶。
自己亲哥哥,竟然瞒着自己,一点不曾透露呢。
见她一只手支着下颌发呆,穆戎过来拥住她,问道“手里拿着笔也不写,在想什么”
那笔上墨汁都滴下来。
他把笔从她手里拿了,搁在笔架上。
“为我哥哥。”姜蕙也不隐瞒,“好似与沈姑娘怎么了,我一点不知。”她跟他诉苦,“其实上回沈姑娘落水是哥哥救的,他今日来,只与你说话,与我半字没提,你说我能高兴吗”
姜辞一直与她很亲密,无话不说的。
穆戎笑起来“就为这个不高兴那本王娶你,还瞒着母后好些事呢,怎么说”
那倒是。
她与穆戎之间的,也没告诉姜辞。
可见涉及到男女之事,谁都喜欢捂着不说。
她叹口气“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喜欢上沈姑娘了,倒不是说沈姑娘不好,只怕祖父祖母都不同意呢,再有,沈姑娘好像都要定亲了那可怎么办呢。”
“定亲算什么,又不是成亲。”穆戎道,“你哥哥喜欢,你就给他抢过来。”
姜蕙斜睨他一眼。
这确实是他的作风。
只不过,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的。
她也不知姜辞怎么想。
“改日我去问问。”她又拿起笔。
看她写诗词,穆戎道“身子没有何处不舒服”
“没有,不然也不会请他们来做客了,可见解药还是很有用的。”她拿胳膊肘一推他,“殿下挡着我的手了。”
竟然在赶他走。
穆戎心想,他今儿这么好表现,不止耐着性子陪她祖父,父亲等人说话,连同着女眷都礼貌打招呼了,还随她怎么安排,请了戏班来府里,她就这种态度
也不知道夸他两句
穆戎气不顺,把她手里的笔一下子扔了。
落在地上,砸出好大一个黑点。
两丫环都吓一跳。
姜蕙也奇怪,皱眉道“殿下这又是怎么了”
“反正你没什么,便好好伺候本王”他微蹲下身子,拦腰抱起她就往内室去了。
姜蕙睁大了眼睛。
突然又急吼吼的,她这几日因中毒,他没碰过她,兴许终是憋不住了她轻声在他耳边道“正好小日子里呢,突然提前了几日,不好伺候殿下。”
“什么”穆戎皱眉,“今儿来得”
他眸中满是失望,也有些生气。
对这小日子他最痛恨不过了,好几日不给碰,也不知女人怎么就那么麻烦
他把她往旁边的榻上一放。
姜蕙松口气,幸好还不至于要硬闯。
只被他放下时,癸水猛地涌出来,她微微拧了拧眉。
穆戎只当她突然不舒服,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小日子里就这样。”她冲他一笑,轻轻揉着小腹,“说痛也不算痛,说难受也不是特别难受,就是不爱动,人容易懒。”
“这等麻烦,不好叫御医开个方子吃,缩短几日”他脱口而出。
她噗嗤笑起来。
有几分取笑的意思,穆戎挑眉“本王说错不成”
“自然错了,这癸水就跟人的年纪一样,难道人老了,还能开方子变得小几岁不成管不了它的,倒是听大夫说过,有这个,女人还能显年轻,没了,就老了。”
还有这回事穆戎第一次听说。
姜蕙又道“不过,别说殿下不喜,便是我也不喜这个,只没法子罢了,谁每个月想受这份苦呢。”
“不是年轻嘛,那你忍着点儿。”穆戎打趣,说着又忽然打住。
这癸水一事,男人向来忌讳的,他居然还能跟她说这么多
自己怎么这般婆婆妈妈了
他轻咳一声“你歇着罢,本王去书房。”
他拔腿走了。
姜蕙此时才掩嘴一笑。
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跟他提癸水呢。
更稀奇的是,他还听自己说,不曾露出厌恶的样子,且今日对她家人也不错,她想了一想,与金桂道“挑些做鞋面的缎子来,再量了殿下双脚大小。”
金桂知道她要给穆戎做鞋子了,笑着应了一声。
宁温终于从海津回来了。
带着两个侍卫,披星戴月,等到王府时,三个人都显得很是憔悴。
穆戎问起做什么。
侍卫道“回殿下,属下随宁大夫去了海津的岩山洞,白天夜里的守着,才逮到那东西,宁大夫说是叫金线蛤蟆,有两个巴掌般大呢。”
穆戎嘴角抽了抽。
听宁温那会儿一本正经的,还当去做什么大事,结果竟然是去抓蛤蟆。
这蛤蟆难不成能治蛊毒
“你们下去罢。”穆戎摆摆手。
宁温在另一间房里配药,府中什么药材都有。
姜蕙听说了,前去看他。
见到他面青眼黑的,吓一跳“宁大夫你还是去歇息一天罢”
“无事。”宁温笑笑,“回来路上在车上歇了会儿,你的毒要紧。这解药可不是配一次就一定成的,有时候或许要几次。”他顿一顿,“看看反应才知能不能去尽了。”
姜蕙打趣“那我这小命还难说呢。”
“必不会叫娘娘有事。”宁温正色,“我今次抓的金线蛤蟆便是专克蛇蛊的。”
“宁大夫懂得真多呀,我一早说你会成神医的。”
宁温一笑“神医不敢当,神棍还行,我旁的不会,就会糊弄一下人。”
姜蕙哈哈笑起来。
穆戎立在窗口,见到这二人如此随意,这脸也越来越沉。
姜蕙走出来,见他在外面“殿下怎也来了”她一边吩咐银桂,“去厨房叫厨子准备些吃食端给宁大夫,路途劳累,别太过油腻了,清淡些。再有,备些热水,我看他应是许久不曾洗澡。”
话里话外都很体贴。
当他死的
穆戎冷声道“本王早吩咐过了,不用你操心。”
“哦”姜蕙笑道,“那最好不过了,我是怕宁大夫万一劳累晕倒呢。”
只是为自己的命
姜蕙见他上下审视自己,眉头一皱,莫不是这人还会吃味可宁大夫为救她跋山涉水的,她关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更别说,还是她铺子里的大夫呢。
她眼睛一转“是了,再给宁大夫准备些衣服。”
穆戎喝道“他自己不会换他包袱里定是有的”
看他这脸色,姜蕙直乐“万一没有呢,宁大夫是客人,备些衣服怎么了。殿下,你莫这么小气。”
小气
穆戎脸都黑了“本王会舍不得几件衣服的钱”
“那是为何不肯啊”她问。
穆戎无言以对,拂袖道“随你。”
他大踏步走了。
姜蕙轻声笑起来。
宁温过了两日才把解药配好,拿来个姜蕙。
姜蕙正当要吃,穆戎先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才把药丸给她。
姜蕙就这水吞服了。
一时也没有动静。
穆戎问“这可正常”
宁温道“蛊毒我也没解过,只见过旁人如何做的,寻常人服下去”正说着,就见姜蕙啊的惊呼,他转过头一看,她捂着肚子,脸色惨白,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喉头间吞咽了两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那颜色暗红,溅在地上,刺激的穆戎一下子跳起来,伸手就揪住宁温的衣襟“你到底给她吃什么了怎么会吐血”
宁温的脸也有些白,但他尚算镇定“这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穆戎用力把他推得很远,几步走到姜蕙身边,扶住她道,“阿蕙,你到底如何了”
姜蕙腹中绞痛无比,痛的她难以说话,虽然看着穆戎那么焦急,她也难以回应,只觉眼前一黑,人就昏了过去。
穆戎忙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宁温吃了一惊,要过来相看。
穆戎拦住他,厉声喝道“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宁温道“殿下稍安勿躁,再等等。”
穆戎哪里坐得住,在屋里走来走去,好似困兽。
他当然一早就知道姜蕙中毒,也想过她毒发的可能,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无法安静下来,眼见宁温却坐着好像入定和尚一样看着姜蕙,他一挥手“你出去,不用你看着她。”
“万一”
“她有动静,本王定会知会你,你也跑不了”
他对他很不客气。
宁温虽然想守着姜蕙,奈何有穆戎在,没法子,只得行一礼出了去。
穆戎从早上到晚上,没离开过内室,饭也没吃,只等到姜蕙忽然轻哼一声,他才急忙忙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脸,柔声道“阿蕙,你醒了”
、第82章
姜蕙眉头皱了皱,好一会儿才能睁开眼睛。
“还当你醒不来了”穆戎长出一口气,“你昏了五个时辰。”
“这么久”姜蕙吃惊,往窗外一看,果然天都黑了,她想起什么,把手伸出来看,只见掌中红线已淡了许多,不由惊喜道,“殿下,这药有效呢。”
他凑过去看,眉眼舒展开来“宁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
“我早说他是神医了。”因这毒有办法清除,姜蕙心情说不出的好,连声道,“我可得好好谢谢他,宁大夫人呢”她说着要下来。
穆戎抓住她“乱动什么,继续躺着,宁大夫那儿,本王去说。”
姜蕙怔了怔,玩味的看他一眼“可我还饿了。”
除了早膳,一整天没进食呢,穆戎被她一说,自己也饿了,本想传饭,可忽地想到姜蕙的身体状况“这得问问宁大夫,谁知道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且等着。”
他大踏步出去了。
姜蕙躺下来。
仰头看着绣芙蓉的鹅黄色帐幔,缓缓吐出一口气。
总算又逃过一劫,不用再受魏国人的威胁了,只往后更得小心呢,怕是出门也不能轻松了,所以说,做这王妃有什么好的虽然衣食无忧,极尽奢华,可操心的事儿也不少。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叫金桂端水来漱口清洗。
金桂倒了温水,笑道“娘娘昏着的时候,殿下一步不离,连饭都没有吃呢。”
“哦”姜蕙有些诧异。
他居然那么担心自己
“还差点打了宁大夫。”金桂小声告知,“要是娘娘一直不醒,只怕宁大夫的命都不保的。”
看样子,宁温吃了不少罪了。
真的得好好补偿他呢,姜蕙心想,一边含了口水。
穆戎走到侧厢房,眼见宁温正坐着,他道“阿蕙醒了。”
“那太好了。”宁温大喜,一下站起来,甚至忘了行礼,只问,“她那红线”
“已经淡了。”
宁温皱了皱眉“没有完全好啊。”
“可有什么问题”穆戎见他露出担忧的样子,心头一沉,“你到底治不治得好”
“殿下莫急躁。”宁温忙道,“此毒猛烈,不是一次就能完全清除的,再者,草民也无甚经验,故而”
他还未说完,穆戎正色道“只要你能治好她,本王以白银千两做酬谢”
宁温一怔,暗道便是不给钱,他也会尽力救治姜蕙,一来,那是他东家,二来,他原来也对姜蕙有好感,便是姜蕙给不出一文,他也不会放弃。可转念一想,她总是嫁人了,穆戎此前对自己所作所为,可见是有些防备他。
他忙行一礼“请殿下放心,草民定会治好娘娘的”
看他有些喜笑颜开的样子,穆戎眉头皱了皱,原也是个贪财的。
他淡淡道“本王问你,她现在醒了能吃些什么”
“最好只吃些稀粥,等到第二日,除了肉腥蛋类,可进些菜蔬。”
穆戎听了,转身出去吩咐厨房。
回到内室,姜蕙仍还躺着,见到他来,笑问道“宁大夫怎么说”
“过几日能治好的。”穆戎道,“本王与他说,给他千两白银,当作酬劳,他一味应了。”
姜蕙惊讶“这么多”
“只要能救好你,这算什么。”他恩怨分明,此前虽然看宁温不顺眼,可宁温真能救人,他也不会吝啬钱财的,别说是白银千两了,就是黄金千两也没什么。
姜蕙没想到他那么大方。
一千两银子,都可以在京都买处宅院了。
不过这样也好,宁温终于有处属于自己的地方,不用还租着宅子住。
她笑道“谢谢殿下,让殿下破费了。”
穆戎笑一笑“从你那黄金千两里扣。”
姜蕙瞪大了眼睛“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是救你的命,又不是本王的,你还想本王花钱”
姜蕙无言以对,气得背过身不理他。
厨房很快送来稀粥,因穆戎也没吃,故而除了粥,还有六样可口的小菜,姜蕙一整天没吃饭,鼻尖闻到香味,只觉肚皮都要贴在一起了,也不用旁人布菜,拿起筷子就去夹。
岂料中途被穆戎的筷子夹住“吃什么,喝你的粥。”
“吃一点有什么,光喝粥太寡了。”姜蕙道,“我就吃个虾肉。”
“不行。”穆戎甩开她的筷子,“宁大夫说不能吃的。”
姜蕙为刚才的银子恼他呢,故意与他作对“我就吃一个。”
“不准。”穆戎沉下脸。
姜蕙不听,又去夹自己面前的肉丸子。
这下穆戎火了,啪得放下筷子,一把将她抱起来扔在床上,吼道“叫你别吃你听不懂几岁了,还忍不住这个吃了万一对身体不好,你还想不想活了”
就为这个,他大动肝火,真正叫她开了眼界。
她差点笑出声来,扭了扭身子道“不吃也行,那你喂我喝粥。”
“什么”穆戎眉头皱了起来,“你自己没长手”
“那我不吃了不吃也饿不死,虾肉不给吃,肉也不给吃,我不吃了。”
说着脱了衣衫,躺在床上。
里头的衣服不似外衣宽松,勾勒出她一身线条,凸的凸,凹的凹,玲珑有致,穆戎看得几眼,目光落在她一对莲足上,十个指甲涂了蔻丹,红的娇艳,白的似雪,他只觉喉咙忽地发干。
正看着呢,姜蕙拿起被子把自己裹紧了“我睡了。”
她闭起眼睛,嘴微微嘟起来。
穆戎哭笑不得。
他踌躇会儿,走出来与两个丫环道“你们出去。”
等到人走了,他才端起粥往里出去。
“吃了,快起来。”他坐在床边。
姜蕙闷声道“你喂我”
穆戎淡淡道“你不吃的话,指不定晚上怎么饿,起来折腾呢。”
意思是他肯喂了。
姜蕙一下爬了起来,张开嘴。
也是奇怪,明明都昏迷了,怎得一张唇仍好像涂了口脂般的鲜艳穆戎看一眼,只见里头露出些许雪白的贝齿,忍不住就想去亲她,勉强按捺住,舀了一调羹粥放她嘴前。
她凑过去一口吃了,笑道“真好吃。”
“刚才不是不要吃吗”穆戎道,“偏生要闹。”
“那不同,殿下喂的自然好吃了。”她伸出雪藕般的胳膊围住他脖子,“殿下真好。”
他真的肯喂她。
姜蕙少不得有些感动,凑过去亲了他的嘴一下。
穆戎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呢
他的心忽地有些麻,连同着手,像是一下子拿不动勺子,微微垂了下来。
姜蕙催道“才吃了一口呢。”
他却把碗搁在旁边的高几上,一把捧住她的脸亲吻起来。
姜蕙吓一跳,伸手推他,只把脸往后仰。
她还在吃着饭呢,指不定有些粥还在,多难为情啊再说,谁在吃饭的时候做这个的,她很不好意思,一边躲着他,一边娇嗔道“殿下,我,我嘴里”
“我不嫌弃,别动。”他固定住她的脑袋,深深吻了下去。
姜蕙脸通红。
等到再喝粥时,粥都冷了。
过得几日,在宁温的细心医治下,她的毒总算清了,掌中也再没有红线,穆戎松了口气,当真送了宁温一千两银子,派人送他回去,当然,也没有在姜蕙的钱里面扣。
“把那些人都抓了。”穆戎吩咐何远,“与卢大人说一声。”
经过探查发现,那三十九家人里,有三家都是魏国人,共有二十三人,白日里装模作样出来做生意,可晚上都是换了一副嘴脸的。
何远领命。
他们突然袭击,魏国余孽虽然没有准备,可他们原就是亡国奴,本就警惕,便是床下都摆了武器的,当下在街上就展开了一场血战,魏国余孽共死了十二人,被生擒的有十一人。
穆戎问“其中可有一个老者,六十来岁”
卢南星想了想“有两个呢,不知殿下说得是哪一个”
“两个你查一查,是做侍郎的那个。你把他秘密带出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罢”
人犯都押在他那里,假称中途死几个没什么问题。
但是要快,若是转移到别的衙门,可就难办了,卢南星连忙应一声,告退后快步走了。
穆戎捏了捏眉心,与何远道“就怕一个都不交代。”
魏国余孽虽然绝不足以颠覆越国,可四处捣乱,总是件麻烦事,他也相信肯定不止这么多人,恐怕还有旁的蛰伏在别的城市,故而便是清除了这一波,还有下一波。
何远知道他的意思,可也没有法子,他想一想道“刑部曲大人素有活阎罗之称,要不派他前去协助”
审讯是要本事的,并不是说打打板子就一定行。
有些人生性坚韧,万般拷问都未必问得出来。
穆戎沉吟一声“本王先去宫中一趟。”
正当迈出书房门,见姜蕙立在不远处等候。
她定是知道这件事了。
穆戎道“你外祖父,本王已命人秘密带走,你莫担心。”
虽然姜蕙与这梁载仕没有什么感情,可总是有血缘关系的,他并不想梁载仕被严刑拷打。
姜蕙松了口气,诚恳道“多谢殿下。”
笑容明媚,好似这天气一般。
穆戎道“举手之劳罢了。”
她看他要出去的样子,询问道“殿下要去宫中不成妾身是不是”
“你不用去了,才好,在府中多歇息会儿。”穆戎摸摸她的脸,觉得她好像因这毒清瘦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吃得清淡瞧着惹人怜爱,等再过几日,得叫她多吃些荤腥呢。
他手指微暖,碰触在她颊上,她望进他眼里,他眸中有浅浅的温柔,能融化人的心。
姜蕙忍不住把脸贴着手轻轻磨蹭了一下,猫儿一般依恋。
他笑起来,却收了手“本王还得出门呢。”
可不能被她弄得走不得。
姜蕙道“妾身等着你。”
这声音听得旁边的何远身子都酥麻了,穆戎轻咳一声“好。”
他转过身疾步走了。
待到宫里,穆戎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儿臣此前就有些怀疑他们潜藏在京城,不然怎那么清楚,还趁着皇祖母生辰混进宫里,故而去户部,儿臣便一直在翻看黄册,前段时间终于发现些端倪,与卢大人提了几句。”
皇上很高兴“真亏得你了,戎儿那些大臣们平日里一个个才高八斗的样子,事到临头,拿那些余孽没办法,还是你聪明这下可好,朕也不用提心吊胆呢。”
穆戎正色道“只是把京都的一网打尽。”
“那也行啊,朕至少出去狩猎没那么担心了。”皇上笑眯眯,“朕派人去好好审查一番,兴许能把旁的也抓了。”
太子在旁边听着,此时好奇的问穆戎“怎么找到的便是看黄册,又知是哪一家”
“都是借用了假户种,多用各处难民的名头来京定居,故而也不是很难。”穆戎瞧太子一眼,“可惜与他们同谋之人一直未曾找到,倒是可惜了。”
太子笑起来“三弟如此聪慧,定然难不倒你的。如今既然抓到他们,想必问出来也不是难事,现在是还在卢大人那儿我看得交由大理寺审讯才好。”
谁料皇上摆摆手“朕决定关他们入天牢,叫锦衣卫接手”
他也知有内应,谁也信不过,锦衣卫自开创以来,都是皇帝亲手提拔。
太子没再说什么。
穆戎道“父皇,曲大人精通审讯之道,儿臣觉得或许有些帮助。”
皇上对穆戎言听计从“甚好。”
太子脸色微微一变,父亲当真对三弟好得难以形容。
打小就是
好像他不是亲生的一般。
可分明他们是同胞兄弟啊,为何父皇却从不考虑他的心情
以为给了他太子的封号,便给了他一切吗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与穆戎换过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皇上笑眯眯与穆戎道“此前有消息传来,那宝藏找到了,号称当年有金山银山,不过虚张声势,其实才几样西域来的珠宝,一些金子。”
穆戎笑道“便是少一些,总算也有所斩获,恭喜父皇。”
皇上哈哈笑道“也是,朕不诓你,到时运过来,分你一半。”
原来二人还有这秘密,太子抬起头“父皇有宝藏图,竟也不与儿臣说也好让儿臣出分力啊。”
皇上道“你平日里繁忙,又要念书又要学治国,还时常去衙门视察的,朕怕你累坏了。”
太子无言。
他倒是不怕穆戎累坏。
穆戎背地里做的事情只怕更多呢
三人说得几句,穆戎与太子便告辞走了。
到得殿门外,太子回头看着穆戎“卢大人当年是你侍卫,孰料后来官运亨通,竟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今次抓到魏国余孽,又算大功一桩了,得升到兵部去了罢”
穆戎道“升不升,都是父皇做主。”
他嘴里都是以皇帝为尊,可事实上,做得哪样事情不是自己自作主张
这次抓魏国余孽,也是他一手操办的。
太子淡淡道“也是。”又问他,“今儿弟妹不曾来”
“她最近身子不舒服。”
太子哦了一声“那是该好好歇息了。”
他转身走了。
穆戎看着他背影,眉头皱了皱。
有什么一闪而过,叫他心头一紧,可很快他又舒展开,前往慈心宫,坤宁宫,去拜见皇太后与皇后。
等到下午方才回来。
姜蕙见到他,迎上去道“我刚刚想了想,假使叫我见见外祖父,或许能叫他供出一些事情呢。”她顿一顿,“但也求殿下一件事,倘若外祖父说了,能不能放他自由往后叫他隐姓埋名,却别处安享晚年。”
总是自己的外祖父,母亲定是惦记的,看她却不想母亲的生活被打搅,外祖父便安安静静走罢。
走得远远的,只当从来不曾寻到他们。
穆戎道“也可,过段时间。”
如今正在紧要关头,他不想出什么差错,再者,卢南星已把梁载仕转移到十分隐秘的地方,谁也找不着,若是带姜蕙去,怕中途出意外。他便算有许多暗卫,可旁的人也一样有。
姜蕙明白,点点头。
她上去给他脱了外袍,说些琐事“没几日,我姑姑就要嫁人了,那张家早早送了请帖来,原本我该是在娘家小姑房里的,可祖母好似也希望我去张家吃喜酒,便是给她面子了。殿下去不去”
穆戎没多想“去罢。”
姜蕙一喜“真的”但语调一转,“便是殿下肯,也只我去。”
穆戎奇怪“为何”
“也不能太给面子,那张家又不是皇亲贵族,殿下不必亲自去的。”她笑了笑,“我去就行,足够了。”
虽然穆戎大方,可有些人,只要给他一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的贪心永无止境,她还不肯穆戎前去呢。
穆戎笑起来“那你还问我”
“想试试殿下。”她俏皮一笑。
穆戎伸手捏捏她的脸“试出什么来了”
“试出”她人凑过去,坐在他怀里,“妾身觉得,殿下还是挺喜欢妾身的。”
穆戎心里欢喜,却道“谁喜欢呢,真够不要脸的不过看你祖父祖母面子罢了。”
她轻哼一声,不承认就算了。
待到第二日,姜蕙将将用过早饭,却听外头一阵喧哗,金桂急匆匆的跑进来,面无人色的道“娘娘,有一队禁军来了,说请娘娘即时入宫呢”
姜蕙道“可知何事”
“不知。”金桂心想,一个个看起来都挺凶的,倒不知谁派来的人。
姜蕙不慌不忙起来,走到外面。
禁军头领道“还请娘娘赎罪,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姜蕙挑眉,“殿下可知”
禁军头领一抱拳“与殿下无关,乃太后娘娘下的令。”
姜蕙心想,莫非是关乎魏国余孽
毕竟是昨儿抓来的,听穆戎说,已经派人去审讯。
难道有人把她招了出来不成
虽然这么想着,她立得更直,微微一笑道“既然是皇祖母下令,自当听从。”
她与金桂道“把轿夫叫去二门处。”
很快轿子就来了,金桂扶着她上去。
金桂眼见她走远了,急道“如何是好,太后娘娘突然派人来府中,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该去告诉殿下才行呢。”
“早有侍卫去了。”银桂宽慰她,“太后娘娘可是娘娘的皇祖母啊,便是有什么,想必也不会怎么样的,别说还有殿下在,我看是不是一场误会”
也是,自己太过着急,这府中上下那么多侍卫呢。
但愿别出什么事
行得一会儿,轿子便到慈心宫了。
姜蕙下来,慢慢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