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都被充作奴隶呢,我也是因阿娘隐瞒身份,才能嫁给三殿下。”
她又问“外祖父,您现在是在做什么”
“梁大人是魏国的兵部左侍郎,父皇过两日打算升他为尚书了。”
居然称呼父皇还有各类官职。
难道他们私下真有一个国
姜蕙露出好奇的样子“那外祖父是何时到京城的又是怎么发现咱们的啊”
“三年前了,”梁载仕道,“当时你们在宋州,也不好”
杨拓打断他,看向姜蕙“怎么你总是问来问去”
“第一次见到外祖父,不问才奇怪罢”她微微一笑,“换做是你,你一句不问”
她总是绷着脸,这会儿突然一笑,好似百花盛开般的艳丽。
杨拓心砰砰直跳,恨不得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强自压下这个念头才道“等你立了大功,自会给你机会问将来你姜家也能飞黄腾达,你父亲,哥哥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的。”
姜蕙当真觉得讽刺。
难道她不做,她姜家就不行了吗
可自己小命要紧,她颔首“还请殿下明示。”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露出两粒药丸“一枚给那越国贼子皇帝,一枚给你夫君,你小小女子不易引人注目。”他关上盒子,“那贼子皇帝不是很喜欢你夫君吗,必定对你也不会防备。”
果然如穆戎所料,他要自己毒死皇帝跟穆戎。
姜蕙奇怪“便是他二人死了,又于魏国何益”
杨拓道“这你不用管。”他取出一枚解药给她,“此药可拖延半月,你也只有这半个月的时间。”
姜蕙看向梁载仕。
梁载仕到底不忍“殿下,她总是个女子,哪里做得好那贼子皇帝常爱出门,不怕没有机会。”
“好几次都不成,他们定是防范了。”杨拓斩钉截铁,“她是你外孙女,便是咱们魏国人,为魏国出力不是人之常情梁大人莫忘了,咱们为复国,死了多少人,他们难道便没有兄弟姐妹,没有父母了咱们一路便是靠着那些人才走到这儿的等到将来魏国再起,本王自会好好祭典他们”
梁载仕无言以对。
他自从魏国覆灭之后便一直跟随魏国六皇子杨谦,这杨拓乃杨谦的独子,也是魏国未来的希望,他只能听从他。
姜蕙瞧见梁载仕的表情,猜测他是不够坚定。
毕竟魏国灭国已那么多年,如今魏地早已被越国侵占,所统领的官员都是越国人,他们皇室拿什么来复国只靠一些死士吗倒不知这杨拓何来的信心
她站起来道“我也只能试试,假使不成,还请外祖父见谅,我定也尽了力,谁不怕死呢,是吗”
梁载仕面露愧色,第一次见外孙女竟然是这个局面。
“殿下”他又要请求。
杨拓冷冷道“梁大人请先走罢,我有话与她单独说。”
梁载仕无奈,暗道等会再行劝一劝,指不定仍有些用,他看一眼姜蕙“阿蕙你要保重。”
姜蕙淡淡道“外祖父您也保重,兴许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
梁载仕更觉羞愧,转身走了。
杨拓见她伶牙俐齿的,甚会挑拨,一等梁载仕走远,冷声道“我见你并不心甘情愿。”
“难道殿下能”姜蕙幽幽,“谁想毒死自己的相公呢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是下不了手,若他死了,我成了寡妇不说,这良心也难安。”
她眉宇间满是忧愁,看着叫人心疼。
又让他嫉妒。
他忽地拿开了面具。
亭子里虽然光线不亮,可他天生一张俊脸,像是明珠自会放光。
姜蕙看得愣住了。
瞧见她的惊讶,杨拓得意一笑“本王自问比起穆戎,并不逊色,假使他死了,本王便娶你,你也还是王妃。”
姜蕙微微睁大眼睛。
他走过来,身子前倾,与她距离不过几寸“如何”
嘴唇差点要碰到她的脸。
姜蕙倒退几步,面上已然露出嘲讽之色“说什么娶我,殿下只给我半月时间,还不如说等着给我收尸罢。”她转过身,“便是皇上疼爱三殿下,也不是常常见面的,我如何下手今日一别,便是永诀了。”
说完便往前走了。
杨拓一怔,疾步上去拉住她“本王多给你半个月”
、第80章
姜蕙听到这话,暗自发笑,转过头仔细打量他一眼。
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年轻公子
对着女人,容易心软。
她微微一笑“谢过殿下,不过殿下这样露出脸,不要紧吗上回在宫里,我夫君差点被毒箭射到,听说兵马司派了士兵一家家去找魏国人呢,只一无所得。”
杨拓露出得意之色“咱们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哦,看来殿下寻常会易容罢不然咱们这白皮脸儿可难藏得住,尤其是男儿家。”
杨拓笑一笑,并没有否认,从袖中又取了一颗药丸与她“过半个月再服用,不可一起。”
她接过来,道了声谢,思量一下道“魏国的复国之路艰辛,只怕单凭殿下几人,难以成事”
他打断她“这些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
提到这个,他倒是守口如瓶。
姜蕙也不再问,行过一礼转身走了。
回到王府,她把一粒解药吃了下去。
府中早有随从把这事儿告诉穆戎。
听说她平安,穆戎松了口气,又翻起手头的户籍黄册。
越国每五年调查一次人口,登记户种入册,其中每年有迁出迁入人口,也都会写入其中,穆戎虽然往前没接触过,但也知道,要造假一份户种并不难。
因天灾,每年都有难民离开原地,零散于越国四处,又有商人入京定居,事实上,越国不知有多少人不曾登记入册呢,甚至还有人故意隐瞒家中人口,以此减少交税。
不过像魏国余孽,假使要隐藏在京中,为避免不可知的麻烦,他们反而需要一个证明。
有了堂堂正正的身份,那么就算有官兵找到家中,他们也是良民。
穆戎一家一户瞧过去,没多久就有些头晕眼花,把黄册往何远面前一扔“你给我本王好好看一看,住了五年以下,一年以上的,都找出来,家中有官员的除外。”
对于官员,一般背景调查的很是严苛,魏国人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何远嘴角抽了抽,这得看到何时啊
但主子下令,他哪里敢不从,只得接着翻下去,又好奇询问“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要五年以下,一年以上的”
“因五年前那些人还在山西闹腾呢,后来才没了动静,另外,一年时间尚短,他们初来乍到,也要时间适应。”穆戎想了想,“兴许还开了铺子以作掩饰”
不然一家子都无所事事,只怕也会引得旁人怀疑。
“你注意看看家中资产。”他叮嘱。
两个人直翻到傍晚才回来。
穆戎一到王府,就去看姜蕙。
“如何”他问,目光从头到脚的审视她一遍。
姜蕙正歪在美人榻上“不曾有什么,正如殿下猜的,确实叫我毒杀皇上与殿下呢。”
穆戎眉头一皱“没有提到大皇兄”
“没有。”姜蕙道,“我也奇怪。”
他见她好像有些累,坐在她旁边问“可是毒发作了”
“也不知,吃了药有些困。”她笑容慵懒,“那人叫杨拓,自称亲王,给了我两粒解药,倒是可以撑一个月。”
“魏国皇家是姓杨。”他轻抚一下她的头发,“可见到你外祖父了”
“见到了。”她摇摇头,“还不如不见呢,我这外孙女儿都要被毒死了,他也帮不了。”她有些嘲讽,“什么复国,我看他们是在做梦,只怕被有心人利用反成了利器,自己还不知道呢,真真可笑。”
想到那杨拓,怕也是自小信了这个复国的梦,懵懵懂懂活着。
也是可怜。
还许她姜家飞黄腾达。
“我看对越国根本也造不成威胁。”她得出了这个结论,“对了,他们好像是三年前入京的。”
“哦”穆戎笑起来,“本王正在看黄册,有这年限便好找了。”
她点点头,只觉浑身乏力。
穆戎看她静卧在自己怀里,一动也不动,便知是睡着了,垂眸看她,一张脸蛋越发的小,好似还没他巴掌大,他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怜惜,拿起旁边的薄被。
金桂要过来,他摆摆手。
她好像有些被惊到,睫毛颤动了两下,身子也微微侧了侧。
他给她盖上,她却没有再动。
穆戎往后靠在榻背上,想起早前见她,她就为一个梦敢闯到行府正堂,后来何夫人连同金荷又要对付她,小小年纪,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多的麻烦。
要不是遇到他,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就这样,还不知道巴结自己。
不过倒也像她说的,皇室复杂,要今日她不是王妃,只怕魏国人也不会寻上来。
这一点,倒是自己连累她了。
他闭起眼睛,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两个人坐在榻上,倒当成床了。
直到天全黑下来,姜蕙才睁开眼睛,朦胧中,只见屋里都燃了红烛了,她往上一看,穆戎也在睡着,黑眸紧闭,十分安静,没有欢喜也没有忧愁。
只有叫人看得移不开眼睛的俊俏。
她笑起来,没想到自己说话时居然就睡了,定是那解药的缘故。
她打了个呵欠,悄悄起来。
腰间却一紧,耳边听到他略显低哑的声音“压得本王腿都麻了,这就要逃走”
姜蕙惊讶“腿麻了”
“嗯。”他一动,眉头就皱起来。
平生还没被人在身上睡过,这滋味不好受。
姜蕙忙道“我给你揉揉。”
她伸手就去捏。
穆戎差点跳起来,只觉被她捏过的地方又痛又酸,说不出的难受,他闪电般的抓住她的手,脸一沉道“别乱捏,你扶本王起来。”
姜蕙道“怎么了,麻了就是要捏一捏才好的啊。”
她用另一只手又去给他捏了一下。
这感觉
穆戎恨得牙痒痒“你故意的是罢”
她从榻上下来,认真道“捏是要捏,但是也得走一走才好。”
穆戎暗道,你等着,以后也有麻的时候
他站起来,两腿又是一阵麻,差点不能走路。
眼见两丫环就在前面,他喝道“都出去”
金桂银桂吓一跳,但他平常动不动就这样的,也早就习惯了,两个人兔子一般跑了。
姜蕙扶着他在屋里走了一会儿,他高大的身子倚着她,一只手环着她脖子压在她肩膀上,姜蕙很快就出了汗,娇嗔道“你可真重,我都要扶不动了。”
穆戎道“扶不动也得扶,谁弄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再说,我睡着了,殿下也可以走开的。”
穆戎道“你重的跟猪一般,本王推不开。”
姜蕙嘴角抽了抽。
只觉肩膀越来越重,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差点坐倒在地上。
穆戎哈哈笑了。
好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姜蕙见他立得好好的,便知早就不麻了,撇撇嘴儿道“原来在耍着我玩呢。”
她倒是累得慌,眼见旁边有椅子,立时坐了上去。
穆戎挑眉“这叫现世报。”
真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姜蕙道“吃不吃晚膳我倒是饿了。”
“传罢。”穆戎坐到她旁边。
两个人并排。
等到饭菜来了,他也不坐对面去。
姜蕙有些不习惯。
他却自顾自的吃起来。
转头一看,吃得还挺欢。
她微微一笑。
稍后,穆戎又去翻黄册了,找到三年前添加的京都户种,倒是有三十九家,他一个个看过去,觉得有三四家都挺可疑的,指给何远看“你派人暗中盯着。”
何远道“是,不过殿下,万一发现了,要不要”
“别动手,等阿蕙的毒解了再说。”他想着顿了顿,“你可知道四年前,大哥去大名府的事情”
何远点头“自然,那回皇上叫太子殿跟着周大人下去历练的。”
“是,但是那会儿出了事,原本父皇还要派兵马去大名府,但是后来好像又解决了,具体何事,本王也不太清楚。”穆戎依稀知晓,好像他们路上遇到劫匪。
可大哥回来后,却轻描淡写,没怎么提。
何远也不知他为何会说起这个,一头雾水。
穆戎手指在桌面敲击了两下,一个念头慢慢涌上来,他神情越发的复杂了。
“你先下去罢。”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端午过后,天渐渐热了,蚊虫也多起来。
窗棂新换了嫩绿色虫草的笼纱,看起来极为雅致,比往前的红色漂亮,卫铃兰半躺在床上,拿着书懒懒翻几页,也没有心思看,她的手还没有全好,母亲不准下来。
丫环素英突然从外面跑来,眼见素华在,悄声叫她出去,才走到床边与卫铃兰道“姑娘,太子殿下使人送来的。”
她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竟是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珠子。
“说怕姑娘闲着闷,给姑娘拿了玩儿的。”
卫铃兰瞧一眼,嘴角露出一抹讽笑。
前几日也是偷偷送东西来,她一并退了回去。
这回送的更贵重了,这珠子随小,确实货真价实的宝石。
素英笑道“太子殿下还是很诚心的。”
连她都收买了
卫铃兰眉头挑了挑。
这些男人,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执着,她岂会不了解太子虽然与穆戎差了许多,但这方面,却是很像的,越是要向他们献媚,越是缠着他们,他们越瞧不起,故而她即便喜欢穆戎,可那几年,从来都不曾讨好过他。
总是保持着距离,希望叫他自己发现她的好。
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叫姜蕙抢了先,她一时按耐不住,也只招来他的厌烦。
如今这太子也一样。
说得多喜欢她,还不是想得到她的人吗
而且连正室的位置也给不了。
她微微吐了口气。
素英看她面色不好,轻声道“难道还是退了”
“留着罢。”她语气淡淡。
素英笑道“那殿下不知得多高兴呢。”
卫铃兰瞧她一眼,目光冰冷“你做事小心些,别叫外人知道。”
素英白了脸,肩膀缩一缩道“殿下是收买了门房小厮送来的,旁人都不知,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如今姑娘这手外人都知道不太灵便,还说姑娘在宫里不知怎么伤到的,猜什么的都有。”
卫铃兰冷笑起来,那些人平日里都嫉妒她,如今她还得了县主的封号,她们心里更是不高兴了,自然会捏造些谣言出来。
可她卫铃兰还会怕这些
她如今只犹豫,到底要不要答应太子。
答应了,她心里过不去,虽然太子妃兴许是不堪一击,她早晚会坐上正室的位置,可一开始她到底也只能做个侧室,可不答应,要她看着姜蕙将来做皇后,她实在难以忍受。
那姜蕙也是个狠心的东西,定会对付她卫家的
难道她要等着以后一无所有
她越想越是恨,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开始怎么也得把姜蕙给除了
素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她目光很是凶狠,倒是往后退了一步。
卫铃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拿起匣中珠子把玩。
过得几日,姜蕙用饭时与穆戎道“我想请家人过来玩,自打嫁给殿下,除了宝儿,他们还没有来过一次呢,还有贺家,沈姑娘,我也想请,上回不是去沈家作客的嘛,礼尚往来。”
穆戎奇怪“那你请啊,这都要与本王说”
姜蕙道“殿下不是喜欢清净嘛。”
印象里,他并不喜欢请人来家中的,除了必要的聚会。
那是在迁就自己了,穆戎有几分高兴“难得请一次也无妨,本王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你叫厨子多准备些好吃的,便是请人来府中唱戏也没什么。”
看起来真是通情达理啊,姜蕙笑着道谢。
等到休沐日,她就发了帖子去。
老爷子很高兴“还没有去过王府呢,今日可以开开眼界了。”
老太太急着找最漂亮的衣服穿“你们也都好好打扮打扮,莫失了礼数,可是去王府呢,那是皇子们住的。”
胡氏笑道“娘,如今是你孙女婿,孙女儿住的了”
“是啊,是啊。”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梁氏也给宝儿打扮,一边与姜济达道“老是担心女儿,怕你女婿龙子龙孙对女儿不好呢,正好去瞧瞧。”
姜济达叹口气“都不太敢看他,要我说,女婿还是一般的好啊。”
“嫁都嫁了,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梁氏叮嘱,
宝儿道“是啊,阿爹,要是被姐夫听见,要打的”
姜济达吓一跳。
“姐夫可凶呢。”宝儿常看见穆戎板着一张脸,寻常不露笑,有时候遇到旁人犯错,要么打,要么撵人,她也很是害怕穆戎的,只有他心情好时,才能说两句话。
姜济达忙问“那你姐夫到底对阿蕙好不好”
“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宝儿道,“我也不知。”
姜辞在外面听见,轻咳一声道“小姑娘懂什么,阿蕙这样的,谁不喜欢定是对她好的。”
梁氏道“去了便知了。”
众人到得门口,却见贺家使人来传话,还是贺夫人的心腹张嬷嬷“哎呀,真是巧了,帖子送到的时候,少夫人正当在看大夫呢,有喜了啊,夫人高兴的,忙叫老奴来。”
胡氏瞪大了眼睛“有了哎呀,那我得去瞧瞧。”
她最疼姜瑜的。
大家伙儿都很欢喜。
张嬷嬷道“故而也不好去王府了。”
“没事儿,阿瑜跟阿蕙不知道多好呢,一会儿他们去说一声就是了。”胡氏与老太太道,“娘,那我也不去了,我得去看看阿瑜呢,这孩子头一次怀孩子,不知道的多呢。”
“去罢,去罢。”老太太笑。
胡氏又叮嘱两个儿女“你们还是去王府看看娘娘,下回再见你们姐姐。”
她希望两个孩子跟姜蕙打好关系。
二人笑着点点头。
她便同张嬷嬷去贺府了。
其余人等去往衡阳王府。
姜蕙早早就派了人来迎接他们,听说姜瑜有喜,也是欣喜万分“上回遇到还说起这事儿呢,没想到就有了,真是巧,赶明儿我去她家里看看她。”
“是啊,头三个月也不好怎么出门,不然定然来了。”老太太笑道,“她一向喜欢你。”
“我知道。”姜蕙笑着请老太太坐,“该早些请你们来玩的。”
“哎,也是才搬到这儿住,你们定是忙得很。”老太太四处瞅一眼,却见园子里空落落的,只得一些花盆,倒是奇怪上了,“原来还没有弄好呢。”
姜蕙道“因还不知去不去衡阳,倒是不急的。”
老太太恍然大悟。
穆戎是衡阳王,是有可能会回去的,这么一想,她倒是有些伤感“去了,可是远了。”
正说着,穆戎也来了。
众人忙起来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穆戎与他们道,“今日请了戏班子来,好好热闹热闹。”
他笑容一绽放,如同阳光和煦,看着就叫人喜欢。
姜济达轻声与梁氏道“殿下亲自出来呢,可见是很看重姜蕙的。”
“都是夫妻了,自然要这般。”梁氏笑,“你别小瞧阿蕙,她多聪明,难道老爷还不知道”
“这倒是。”姜济达瞧着梁氏,微微一笑。
女儿定也有这个本事,叫自家相公死心塌地喜欢她,什么都不计较的。
姜蕙叫人端上点心瓜果来。
这时候,时兴的瓜果可多了,樱桃,李子,西瓜,香瓜,油梨,甚至连荔枝都有,丫环都细心切好了,剥好了,放在盘子里,瞧着就很诱人,别说还有些漂亮的点心来。
老太太惊讶道“这大老远运来的罢,得用多少冰块呢”
“父皇赐的。”姜蕙笑道,“咱们可弄不来。”
老太太啧啧两声,虽然园子不怎么样,可这吃得就能看出不同。
戴氏坐在旁边,眼睛直往姜蕙脸上瞅,一开始当真看不出来这二姑娘能当上王妃呢,瞧她这家世,比如她们如兰也差不了多少,将来如虎考上举人,便是一样的。
可现在,姜蕙多高高在上啊
她跟胡如兰道“你也莫瞧不起自己,看你阿蕙姐姐就知道了。”
胡如兰皱眉“娘胡说什么呢。”
她这脸能比得上姜蕙
正说着,沈寄柔也来了。
听到她的名字,姜辞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朝她看过去。
她今儿穿了身莲红色绣梨花的裙衫,头发梳了个双丫髻,什么首饰都没戴,只在发髻上缠了两串嫩绿色的珠子,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可爱,只脸有些清瘦,添了些娇弱。
姜辞想到她与自己说的话,这时都不敢相信真是从这么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有这样的家世。
原本该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可她却喜欢自己。
二人目光对上,沈寄柔先移开了,朝姜蕙微微一笑“娘娘,没想到您会请我来呢,可把我高兴的”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猫儿玉雕,“您上回送了好些玉石,我闲来无事刻了这个,不知道娘娘喜不喜欢。”
黄色的猫儿,胖乎乎的,憨态可掬,姜蕙笑道“真可爱啊,我喜欢。”
姜琼,胡如兰,宝儿都围上来看。
她很快就被挡住了。
等到众人散开来,她又盈盈立于庭中。
可她没有瞧姜辞一眼。
既然他不愿意,她也不好勉强,假使忍不住再去看他,只会让他厌烦罢。
又何必呢。
便是他不肯,她也希望他过得好好的,不要为她当时的话而烦恼了。
、第81章
姜辞离她们女眷不远,只在旁边与穆戎,姜济显,姜照等人说话,故而他什么神态,都落入胡如兰的眼中。
胡如兰对他很是熟悉,可头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眼神,当下心里头便是咯噔一声。
他当然不是在看自己。
假使他能这样看自己,她便是赴汤蹈火,也得去拼一拼。
他是在看沈寄柔
胡如兰无法理解。
沈寄柔再如何生得甜美,她也被人劫掠过了,虽然对外宣称不曾被玷污,事实上谁知道呢她同情沈寄柔,也替她可惜,但却不觉得沈寄柔能配得上姜辞
她凭什么能吸引他呢
胡如兰有些坐不住。
想到上回姜辞换了衣服的事情,她心想,是不是因救了沈寄柔,他对她便生了情愫
他怎么那么傻呢
她满心忧愁时,耳边听得姜蕙问老太太“小姑可是要嫁人了定了何时”
老太太笑眯眯“正是要跟你说呢,定了下月初八。那张夫人很是诚心,来咱们家来了几回了,我瞧着那张大人生得不错,自己也有本事,咱们秀秀嫁过去,定是不会受气的。”
岂止不受气,只怕还得被供起来。
相熟的人都说,那张家是看姜蕙做了王妃,姜济显又是青云直上,有攀高枝的嫌疑。
老太太心里清楚,张大人要找个清白姑娘都不难,要不是有些企图,当然不会娶姜秀,可那又如何呢人活在世上,哪个没有目的,只要女儿过得好就行了。
姜秀也挺喜欢张大人,张家将来便是有所求,能满足的她可以满足,不能满足的,难道张家还敢欺负姜秀不成真要敢,如今姜家要对付那张家可不难。
活了一大把年纪,老太太早就看清楚了。
那确实是已经定了,姜蕙瞧一眼姜秀,一向不知礼数的小姑竟然脸儿还发红,看来对那未来相公很是满意。
自己这小姑也是好命啊,虽然性子不好,可有个那么疼她的母亲,总替她打算着。
她笑道“那真是大喜事。”
姜秀握住她的手“那日你可要来。”
她来了,多大的面子,她那未来婆婆就总爱提到姜蕙,说不曾亲眼见过呢。
姜蕙笑着点点头。
老太太也很欣慰,这个孙女儿不曾摆架子,虽然贵为王妃了,可对自家人仍是与往常一样,也不枉她以前疼她,一早就看出这孙女儿聪明,果然是。
这事儿说完,胡如兰打趣沈寄柔“听说你也许了人家了啊倒是哪位公子呢”
她声音有些高。
众人都瞧过去。
沈寄柔神色一僵,勉强笑道“我不知,都是娘做主的。”
“这么害羞,定是许了。”胡如兰拍拍她的手,“定了日子可要告诉咱们,咱们要准备添妆呢,是不是”她看向姜琼,“阿琼,你得把你最喜欢的簪子拿出来了。”
姜琼啐她一口“我哪有最喜欢的,我都不爱戴,哪个最漂亮的,到时送沈姑娘。”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沈寄柔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可她又不能哭,多么丢脸
前几日母亲是透露要给她定亲了,便是那个公子,母亲说了他好些优点,她一点都听不进,那公子便是再好,厌恶她又有何用呢指不定很快就会纳了侧室的。
她不发一言。
姜辞起初听到很是惊讶,原来沈寄柔都要定亲了,可她还寻来,想嫁给他。
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不想嫁那人还是
他看向她,她微微垂着头,脸色显得很白,跟那日一样,虽然没掉泪,可不知为何,他觉得她这样子便像是在哭,心莫名的就有些难受,使得他很想去安慰她几句。
可是他没有。
他转过了头去。
姜照也知道沈寄柔的事情,好奇的问姜济显“父亲可知沈家与哪家定亲了”
同朝为官,总能听到些风声。
姜济显道“是宋家,宋老爷在苏州任知府,那宋公子前年考上的举人,原先好像是在苏州书院念书的。”
姜济达道“听起来宋家也不错,沈姑娘出了这等事,也算是个好归宿罢”
自家大哥就是纯朴,姜济显笑笑。
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要不是有些什么,定不会娶那沈寄柔的,只其中情况,他也不甚清楚,要么是宋老爷有什么官司在身,要么这宋公子也不是什么清白人。
只不过是世间事便是如此,各取所需。
姜济显也不与置评了。
过得会儿,姜蕙叫戏班来唱戏。
他们园子大,又空落,搭个戏台是最容易不过的。
一时伶人咿咿呀呀,热闹得很,众人也时不时点评两句。
沈寄柔坐在人群里,只见他们个个都很欢喜,唯独自己,好似再热闹,也高兴不起来,越发觉得孤独,她听得两出戏,只觉压抑得很,一个人出来走到僻静处里透口气。
对着高高的围墙,她抬头看一眼天,眼泪差点流下来,由不得拿起帕子擦拭。
来旁人家做客,哪里能哭呢。
只怨自己命不好,过得了这关,又过不了那关。
将来也唯有睁只眼闭只眼,只求父亲母亲不担心,安享了晚年便好了。
她站得会儿又回去,谁料路上却碰到姜辞。
他还是那样俊美,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温暖。
可她不敢看,想到自己那点奢望,最后只能化作夜里的眼泪流掉,她就不敢看,匆匆行一礼,连句话都不能说,就要与他擦肩走过去。
岂料胳膊一紧,却被他抓住了。
沈寄柔讶然,低着头“姜,姜公子。”
“原先那么有勇气,如今见到我,话也说不稳了”姜辞语气淡淡。
沈寄柔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提这事儿,脸忍不住红了“一时胡话,还请姜公子别介意。”
姜辞放开她,问道“你真已经许了人家了”
“母亲是这么打算的。”她抬起头四处看一眼,不见有旁人,只几个侍卫立在远处,稍稍松了口气,轻声道,“上回的事情,姜公子还请忘了罢,都是我的错,原本也不该说的。”
她一时凭勇气向他表露喜欢,一时又叫他忘了。
姜辞忽地有些恼火。
他原本心无一尘埃,除了家人,不曾牵挂别的姑娘,可她偏要来惹他,他数次做梦都梦到,今日见到她,原先也不想理,可不知怎得却是没有忍住。
现在她又对自己冷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