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吝啬,他要学那些好心的大夫,把医术发扬光大,令醉心于此的年轻人,都有学习的机会。
姜蕙很是高兴“真好,宁大夫,等我准备好,叫阿爹过去你那儿,你们说一下,抽空把铺子开了。”
宁温道好。
身后忽地一个声音道“听说宁大夫来了,果然是啊”
却是姜琼。
宁温笑道“见过三姑娘。”
二人自然一早见过,在他印象里,姜琼是个极是活泼的小姑娘,每当她在,那清脆的笑声总是不绝于耳的。
姜琼年纪还小,并没那么多规矩,凑上去就与宁温道“宁大夫好呀,阿蕙要开铺子了,宁大夫坐馆,一定要给阿蕙多挣点儿钱”她笑嘻嘻,“这样宁大夫您挣的也多,两全其美不是。”
宁温哈哈笑了“是。”
姜琼点点头,又突然把脸歪过来“宁大夫,我这脸上生了两个痘,挤也不好挤,如何是好阿娘又说没什么,可我看着就难受。”
她好几次想去挤,可一碰就痛,胡氏早年也生过,只说叫她忍几天就好了。
宁温看一眼“用银杏仁膏擦擦便好了,一会儿我叫人送来。”
他说完便告辞走了。
姜琼笑道“总算有法子了。”
姜蕙道“你少吃些油腻腻的,自然就不长痘。”
“谁说的,你也吃啊,怎么不长”姜琼哼的一声,眼睛往她胸口瞄了瞄,“再说,吃肉才长那儿呢,瞧你自己鼓鼓的了,还不让我长啊。”
姜蕙噗嗤笑起来“你才多大,别瞎说。”
连癸水都没来呢,长什么胸
“肉是可以吃,但不要吃那些烤的,煎的,也不要吃上火的。”她叮嘱,“至于那儿,你再等一两年罢。”
二人说得会儿,姜蕙自去屋里。
却说穆戎这日正看书,何远突然进来,一脸古怪表情“殿下,张彤史来了,还带了两个宫女。”
穆戎皱了皱眉“何事”
何远轻咳一声“回殿下,说是皇上派来伺候殿下的。”
因穆戎本来要成亲的,后来沈姑娘出事成不了,皇帝见他这等年纪了,还得拖一阵子才能成亲,就与皇后商量,好抚慰下穆戎。
另外,不管太子,皇子要成亲,这洞房之事总得懂一些,可偏偏穆戎还不曾碰过女人,早晚都得要教的,早一些也无妨。
故而皇帝为心爱的儿子着想,派了两个美人儿过来,准备好好教导下房中事宜。
穆戎知道什么意思之后,表情有些尴尬。
何远道“皇上一片心意,属下看,是不是先安置在西跨院”
穆戎嗯了一声。
何远这就吩咐下去。
到得晚上,那两个宫女因得了命令,一早就梳妆打扮后,等待穆戎下令,结果天都黑透了,也不曾有任何人来传话,由不得都有些失望。
何远在屋里也奇怪呢,时不时的看一眼穆戎。
穆戎好像忘了这事儿,自顾自的在下棋。
可事实上,他面上平静,心里却不是没有想过。
他确实有些心猿意马,自打在姜蕙身上尝了甜头,他有时就控制不住,连梦都做过好些了,恨不得找个女人来发泄一下。
可另一方面,要他以自己处子之身去碰那两个陌生的宫女,甚至还要她们来引导自己,却又很不愿了。
早前或许会,可现在,他有喜欢的女人。
兴许到得洞房那日,会生疏些,会有些无措,可那样的自己,他宁愿给姜蕙看到,也不想被旁的女人看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大概没几日,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罢。
他把棋子往前推了一步。
、第49章
胡氏租铺时,姜蕙也请父亲代为出面,租了一处闹中取静,三间门面那么大的铺子,此事落定后,姜济显便与宁温出城到京都下属的定安县去进些药材。
因姜辞中了乡试,来年三月还得会试,故而他不曾放松,姜济显跟姜蕙都不想打搅,这次开铺事宜并不曾与他提起,都是姜济显领着几个小厮办妥的。
二人走后,姜蕙便去与女夫子学习。
新请的女夫子比起原先那个,性子有些孤傲,姜蕙不是很喜欢,但才情还是有的,弹得一手好琴,写得一手好字,甚至四书五经都懂,难怪要价也贵。
这日竟与她们说起论语。
宝儿听得只打瞌睡,姜瑜最是津津有味了,间或问两句,胡如兰听不太懂,拿笔记了,一丝不苟。
姜蕙托着腮,不知在不在听。
倒是姜琼与她坐一起,她对论语不感兴趣,侧头想与姜蕙闲话,见得她侧面,一时竟看得入神。
好似一下子,她的堂姐又长漂亮了。
她安静的坐着,长长的睫毛半遮着狭长明亮的眸子,肌肤又白又细腻,那么近的看,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叫人想起定窑的白瓷,姜琼欣赏了会儿,正要开口,却听门外“蹬蹬”的脚步声,金桂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外面,不顾规矩的就叫道“姑娘,大老爷受伤了,才叫人抬回来”
姜蕙猛地站起来“出何事了”
“听说路上遭遇劫匪,要抢药材呢。”金桂怕姜蕙担心,忙又添了一句,“不重,只手受伤了。”
姜蕙连忙过去。
出了这事儿,女夫子自然也不再教课,几个姑娘都跟着去了上房。
路上姜蕙问“那宁大夫呢,他不是一起去的”
“宁大夫也一样,不过伤的是腿,还是为给大老爷挡了,才受伤的。”
姜琼夸道“宁大夫真是好人”
姜瑜却问“怎么会有劫匪呢,是在官道上不是还带了小厮去的。”
“小厮哪里会武功呀。”胡如兰道,“都说是劫匪,定是带了武器的。”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姜蕙却脚步匆匆,立时到了屋里。
梁氏已经在了,正给姜济达查看伤口,姜济达一见女儿,抱歉道“阿蕙,这次毁了一些药材,哎,都是我”
“阿爹,这时候你还说这些”姜蕙上前道,“药材算得什么,只要阿爹无事就好了。”
她问梁氏“可重”
“幸好有宁大夫,路上已经包扎好了。”
姜蕙向宁温道谢“幸好叫你陪着你,不然我父亲只怕只是连累你也受伤。”她看向他,他一身青衣染了血迹,像是从叶里开出的鲜花,她问,“你伤重不重可上了药了”
她面上满是关切,宁温笑一笑道“无妨,不深,今次买的药材就有外伤之用。”
姜蕙松了口气“幸好,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你。”
刀剑之伤,可轻可重,万一致残,那她得欠宁温多大一个人情。
老太太也道“真是亏得有宁大夫在了,也亏得有个侠士路见不平呢,只可惜不知是谁,不然咱们总得好好去道谢一番才是。”她问姜济达,“老大,你可记得那人样貌”
姜济达摇摇头“长得挺端正,可惜不肯说是谁,便是记得样貌,如何去谢”
宁温略一思忖道“应是军中官爷,我见他行事作风不似江湖侠士。”
那人虽武艺高强,能以一人之力抵五,可言行间,并无江湖人的不羁,反似有规有矩的。
他在外漂泊多年,见过的人多了,自然能分辨得出。
旁人都无甚反应,唯有姜蕙想到穆戎。
上回他叮嘱自己不要轻易出门,自是派人在盯梢的,此番,兴许是他的人救了父亲也应是他,不然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正好遇到有人出手相助,还是那么厉害的人。
她嘴角挑了挑。
他大言不惭说保护自己,这次倒真被他说中了。
不过既然没有那么巧的事,为何他们去买个药材会遇到劫匪呢
她问姜济达“阿爹,你们去的路上,可曾听说这道上危险”假使真有人劫掠药材,想必不止他们遭难,那济世堂那么大的药铺呢,还有京都那么多药铺,定也有人遇到过。
姜济达摇摇头“不曾啊,不然咱们岂会只带几个小厮,定是雇几个镖局里的人了。”
姜蕙眼眸眯了起来。
胡氏叹口气“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阿蕙,你这药铺还是缓一缓再开罢。”
也只能如此,父亲跟宁温都受伤了,要开也开不起来。
“那贼匪,抓到没有”可开不成,那罪魁祸首她不能放过
姜济达道:“两个死了,还有三个逃了,也不知那侠士追到没有。”
“算了,这事儿交给衙门去管,我已命人去报案了。”老爷子叫姜济达快些去休息,一边又给宁温道谢,并命人用马车把宁温送了回去。
姜蕙却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等到姜济显中午抽空回来,众人就此事说了会儿,姜蕙等到姜济显独自到园中,跟随了上去。
见到姜蕙,姜济显不用猜,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这侄女儿心思重,出一件事,她定然想得很多。
“阿蕙,坐罢。”
姜济显招呼她坐于石凳。
姜蕙郑重道“二叔,这事儿我思来想去不是那么简单,我怀疑又是何夫人做得好事,因此事太针对了,听说那道上平常很是太平的,怎么阿爹一去就出事要不是有人撞见,兴许命都没了。”
定是何夫人,她不出门,她无计可施,便去对付姜济达。
那是她的父亲,也是梁氏的丈夫,一旦出事儿,够她们心痛的了
姜济显思忖片刻道“上回何夫人也是雇了人,假使是她,手段倒是相似。”
“可不是,她一介妇人,除了雇人,也不好使出旁的法子来。”姜蕙自然早看透了她,何夫人没有丈夫鼎力相助,无法在朝堂来击垮姜家,便只能做这些龌蹉事。
想来,她娘家人也不愿支持她,不然秦家为何没有动静早该上奏疏弹劾了,或给姜济显下些绊子。
是以这无可奈何的小人,只会躲在阴暗处。
她这话一针见血,姜济显沉吟会儿道“我再多派些人手,看来得多添几个功夫好的护卫了,不过此事你莫急,那逃跑的三人已被抓获,总会有个结果的。”
他早先前回来时便提过,姜蕙也知,只道“我明白,只是想告诉二叔,必是何夫人,二叔在朝中,也得提防秦家呢。”
姜济显笑了笑“二叔省得,你莫担心这担心那了。”
姜蕙这便告辞,路上与金桂道“你悄悄把这消息放出去,就说姜家大老爷去买药材在路上遇到劫匪,我准你出去半日,最好去集市透露于那些长舌妇,便说是何夫人做的,把她当初在宋州做的事情一并讲了。”
何夫人像个疯狗不松口,也别怪她了
金桂惊得脸色发白“这,这会不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姜蕙笑了笑,“何夫人这事儿又不是假的,谁去查都能查出来,咱们家是受害者,总不会吃亏,再说,原先住在宋州来京城的人还少”
何夫人已经疯了,见不得他们家好,她也不手软。
叫旁人看看,何夫人,除了给夫家带来不利,带娘家带来羞辱,她还能做什么
想紧咬着不放,索性就让她一辈子抱着那些事儿罢
“快去。”姜蕙催促。
金桂应声走了。
到得下午,流言蜚语已是很多,大户人家每日都有人出来办事的,多数都会听得一些,何绪阳这日在衙门,就见同僚的脸色有些古怪,后来听随从一说,他的脸立时沉了下来。
没想到秦淑君受了上回教训丝毫不曾悔改,如今还变本加厉,只知道他在盯着她,倒是精通如何隐瞒了,他派人去调查。
等放班时,他起身回到家中,直闯正堂。
“秦淑君,我看你不如自首罢”
何夫人挑起眉“你什么意思”
“派人刺杀姜大老爷,难道不是你做得”
何夫人眯起眼眸道“此事可没有证据,你莫血口喷人”
何绪阳冷笑起来,见她现在还狡辩,只觉滑稽,他淡淡道“你莫非还不知如今你雇的人已被抓,不止大理寺,连刑部也参与其中,你还逃得了不成”
他一听得这事儿,便差人去调查,结果大为诧异。
只是件寻常的案子,阵势却不小,饶是他聪明,也一时猜不到怎么回事,只知道秦淑君这回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第50章
可何夫人无动于衷“与我无关。”甚至质问何绪阳,“你不是派人盯着我吗,难道不知道我并未做这事儿”
“你自然是有好法子瞒着”何绪阳冷冷道,“你执迷不悟,最后丢的是自己的命,好自为之”
他本是来告诫,可秦淑君不听又奈何。
这样也罢,他这休书也不用送出去了,叫她自食恶果。
何绪阳大踏步走了。
何夫人拧起眉,问身边刘嬷嬷“姜大老爷当真被人刺杀”
刘嬷嬷有些诧异。
说实话,她头一个听到这消息,也怀疑是自家夫人,毕竟上回派人去对付姜蕙,便是出自她手,而自己一无察觉,可现在夫人竟然疑惑,难道真不是她
刘嬷嬷起先不敢提,这时才回道“是,外头都在传呢。”
何夫人咬了咬嘴唇。
她是派人盯着姜蕙,可也在等最好的时机,把姜蕙置于死地
那姜济达,她却不曾想要用这种法子。
毕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总会叫人怀疑到身上。
她没有那么笨。
可如今何绪阳却认定是她做的了。
何夫人心里起了些许恐慌,与刘嬷嬷道“你去派人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说着,就听外头一阵吵闹,门猛地被人推开,几个衙役同时走进来,为首之人道“还请何夫人跟咱们去大理寺一趟。”
何夫人板着脸“你们私闯官宅,可知何罪”
“咱们是奉命来请何夫人的。”那人冷声道,“还请何夫人配合,不然莫怪我等动粗。”
何夫人一惊,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在宋州的事情,那回她竭力抵抗,他们一应拉了自己去衙门,她挺了挺身子沉声道“你们是奉哪位大人之命,我又犯了何罪”
“奉金大人,杨大人之命,至于何夫人您,犯得乃是雇人行凶之罪。”
何夫人身子一摇,差点坐下来,她拿手撑住桌面,吸口气道“你们定是弄错了”
“错没错,还请何夫人去了再说。”
何绪阳此时也立在门口“事情到了这一步,夫人还是从了罢,莫弄得难看。”但到底他还是秦淑君的丈夫,与那几个衙役道,“还请好生对待,本官感激不尽。”
何夫人一口啐在地上,昂头走了出去。
她就不信,她没做的事情还能硬扣在自己头上呢
谁料她刚出来,那几个衙役都在她房里一阵翻找,也不知从哪儿得了什么,放于袖中,又走出来。
何夫人惊道“你们做什么”
“奉命而为罢了。”衙役不说,领着她走了。
宫里,乾西二所大院。
何远端上一盘香梨,回禀道“何夫人已被押至衙门。”
穆戎唔了一声,拿起银叉插了块梨放进嘴里。
何远道“何夫人这回进了衙门,定是出不来,也再无机会作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砍头了事。”穆戎每回听何远禀告姜蕙的事,总是要先提起何夫人的人,前段时间何夫人竟然还想法子买了毒药,他如何能忍他保护得了她一时,未必没有疏忽的时候。
故而早先前就想把何夫人处置了一了百了,省得到姜蕙嫁他时,又出什么变故,是以近段时间,何夫人在何时何地,做什么,他都查的一清二楚。
现正是该收网的时候,要劫匪交代如何与何夫人接触,一点不难。
“今次人证物证俱在,可秦家只怕不会旁观,你且派人去看看。”穆戎吩咐。
一刀下去,务必干净,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何夫人这次必定得死。
何远应了一声。
穆戎又问“姜大老爷伤不重罢”
何远道“不重,有大夫同行的。”
要做得逼真,自然得使些苦肉计。
穆戎道“后事你处理下,该付的银钱付了。”
何远领命走了。
等到他一盘香梨吃完,抬起眼,看到两个宫女正在园子里,一个坐着荡秋千,一个采了几朵花放在鼻尖嗅,二人都穿了极其鲜艳的裙衫,远远看去,秀色可餐,只都看着别处,好似不知道他在书房。
穆戎把银叉放下来,淡淡一笑。
这等伎俩他看得多了,父皇那些妃子,最爱做这些,母后为此与那些女人斗了一辈子,真是腻味的很了。
要不是看在父皇一片心意,他都不想留下来。
女人就像那华丽的外袍,每人总得有一件穿在身上,可多了,不一定是好事。
他站起来,从书房走出去。
两位宫女见到,惊喜的想要过来。
他不等她们到,径直出了院门。
却说何夫人被带到衙门,只见堂上坐了两位大人,一个是大理寺的金大人,一个是刑部的杨大人,只觉又羞又恨,因那杨大人她还见过的,当初是同堂欢笑,如今她是待审犯人。
何夫人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不知两位大人可有证据抓我于此”她不放弃自己的自尊,“假使是诬陷,我定是要告到皇上那儿的”
金大人把惊堂木一拍“把劫匪带上来。”
何夫人看过去,那人她并不认识。
金大人还未再说话,劫匪却叫起来,瞪着何夫人道“大人,大人,便是她指使草民去杀姜大老爷的这狠心的妇人,不止如此,还杀了我几个朋友,我是命大,不曾喝那碗茶,原是放了毒的,只等咱们事情办成,毒发身亡,真是好狠的心”
原先三个贼匪被抓,刚入衙门没多久,其中两个就毒发身亡。
何夫人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金大人看向衙役“可曾找到毒。”
“找到了。”衙役上前,把袖中之物拿出来,却是一个玉瓶。
何夫人面色一变,浑身如堕入冰窖一般。
这毒药她暗地里吩咐下人买的,便是刘嬷嬷都不知,他们怎会发现
她此时只觉力气尽失。
就在这时,威远侯赶来了,连同儿子秦少淮。
两位大人连忙上来见过。
“不知你们抓我女儿作甚”威远侯老当益壮,说起来话来声如洪钟。
杨大人正色道“事关谋命案,还请侯爷见谅。”
“见谅”威远侯大怒,“你们诬陷本侯女儿,还要我见谅胆子不小,还敢直接拉人至衙门什么案子,需得你们两个来审理不过是抢劫药材罢了。”
金大人面色和善“侯爷,此事涉及姜大人,皇上很是重视,故而才派下官与杨大人一起审理。”
上回姜济显与皇帝一到打猎的,皇帝对他印象不错,今日他大哥出门被打,皇帝也不知哪儿听来的,很快就下令叫他们严加审讯,不得徇私,这不他们一点都不敢耽搁,饭都没吃便审理了。
听得这话,威远侯脸色更沉,原来还惊动到皇帝了,倒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
他看向何夫人,眸中怒意一闪。
上回何绪阳已经把宋州一事告知他,他也狠狠教训了女儿一通,谁知道她竟然还来惹事。
秦少淮向来嚣张惯了的,高声道“那又如何,我姐姐总是被冤枉的,你若是识相,把我姐姐快些放了,不然我定是”
“给我闭嘴”威远侯厉声道,“站后面去。”
秦少淮还是怕自己父亲的,只得不甘愿的退后一步。
威远侯沉声道“那本侯且听听,你们如何审案。”
他们把皇帝抬了出来,他如何阻止
眼见父亲无奈屈服,何夫人满心失望,也满心恐惧,这辈子,她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么无助,因今次一事太突然,她丝毫没有准备,好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一般软弱。
她忽地看向威远侯“父亲,定是姜家设计陷害我”
定是姜家,不然还会有谁呢
金大人询问“何夫人,你这番话可有证据”
何夫人道“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公堂之下,都讲证据,何夫人这般胡说,可没有人会理,他们继续审问贼匪,贼匪说得一清二楚,在何处与何夫人见面,拿了多少银子,两位大人抓何府下人一问,那日何夫人果然是去京城的光明寺的。
何夫人大急“我不过去上香罢了,难道还不成”
“那银票又如何说他们手里拿的正是你秦淑君在大成钱庄的银票。”
何夫人声音都忍不住抖了“那日被人偷去”确实是被人偷去,当时她还审问下人的,可不曾寻到那两百两银子,她原是要拿去当香油钱的,后来还使人回去取,“不信你可问我府中下人。”
杨大人厉声道“哪里有如此多巧合,你不过是为掩人耳目你一与贼匪勾结行刺,二且毒杀人命,毒与从你房中寻来的一般无二。秦淑君,本官劝你如实交代,不然莫怪本官动刑”
何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威远侯深深叹了口气,虽心痛女儿,可也恨这女儿,依今日这些证据,件件都是指向她的,根本无从抵赖,人证有,物证也有,便是请整个越国最好的讼师,都不可能打赢。
他站起来,最后看一眼何夫人,一下好似老了几岁。
“父亲,父亲,您救救我”何夫人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威远侯。
秦少淮哭了,拉住父亲“父亲,您要不救姐姐,她可就”
那是必死无疑的。
“凡事都有因果,少淮,你也长大了,该知道,自己做的事,将来只能自己承担。”威远侯说完,再不停留的走了。
便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身后,传来何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51章
此消息传到姜家,众人都有些发蒙。
因除了姜济显,姜蕙,他们不曾想到是幕后主凶是何夫人,而梁氏跟姜辞也是知道结果时才明白。
老太太连连摇头“这何夫人当真是疯魔了,怎得与咱们家有这般大仇,如今倒好,赔进去一条命。想当初,我初见她,真没想到会有这一日。”
何夫人已被定罪,三日后处斩。
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不可能挽回的。
胡氏呸的一声“也是活该,心竟然那么黑,幸好被抓到了,不然指不定哪日还要加害老爷”
众人各有各的想法。
姜蕙却很欣慰,也很快意。
原本这辈子,何夫人就是她最痛恨的敌人,也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铲除的,如今终于要死了,她如何不高兴恨不得叫人立刻上酒来,狠狠喝个痛快呢
只心里也有些疑惑,因姜济达被伤,到何夫人落网定罪,才将将一日,简直是势如破竹,她难免奇怪,毕竟何夫人陷害他们一家时,手段狠毒,还不露痕迹,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便是金荷那次,虽然金荷反戈,也无法将何夫人扳倒,别说她还有娘家人。
秦家再如何,应该也不至于看着她死罢
可见幕后是有人操纵了一切,所以证据才如此充足,叫何夫人连拖延的时间都没有。
她眉头一挑,难道是穆戎不成
也只有他了,不然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如此一来,自己不是又欠他一份人情上回是吃饭喝酒,这回呢
她忽然有些头疼。
耳边只听老爷子道“勿论何夫人如何歹毒,总是伏法了,也没再欠着咱们家。何大人为人不错,两位姑娘也常往来的,以后遇到,这事儿莫在他们面前提。”
意思是两家不要为此生怨。
众人都道是。
老太太也心软,叹息一声“何夫人一死,那何家两位姑娘才惨呢,怕是难以嫁到好人家。”
这件事,秦家,何家兴许受得影响不大,可何夫人是主母,两位姑娘是记在她名下长大的,试问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旁人又怎会一点不质疑心里总有些芥蒂的。
胡氏暗地里幸灾乐祸,这何夫人平常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现在落得这个境地,两个姑娘还不如她们家的姑娘了,她说道“娘,那也是命,强求不来的,只要不挑三拣四,依何家的家世,也不会太难。”
说是这么说,可本来何家有得是资本挑三拣四。
胡如兰心有戚戚焉,叹口气道“可见咱们姑娘多可怜了,全都依仗娘家。”
母亲不好,女儿也得受牵连。
她要是当初能托生个好人家,早就可以嫁姜辞了,如今呢,便是近水楼台,她也不敢上去亲近那月亮。
也不知将来自己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她直觉这一生都难过得如意。
一个人的心里已经装了别人,还怎么装得下其他人
姜琼生性大大咧咧,却不觉有什么“又不是非得嫁个富贵人家,我原先没想过,现在想想,还不如在县,我寻个地主小哥儿,咱们就种种地,养养牛羊挺好的,总比大门都不能出好。”
姜瑜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阿琼,你说什么啊没羞没躁的,你嫁人还早呢”
“想想也不行啊”姜琼撇撇嘴儿,“我明年也十二了。”
这两姐妹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姜蕙伸手摸摸姜琼的脑袋“你想得倒是美,不过二婶能同意吗”
姜琼立时就叹气上了。
姜蕙又笑,其实姜琼说得生活她也挺向往的,可她不比她们,自打她重生,背负的东西就太多了,她也有自己想要的,可比起家人的安危,似乎什么都算不上。
她这几年一直都活在对何夫人的仇恨中,对失去家人的恐惧中,直到现在,何夫人也要在世上消失了,她又放下了心里一块石头。
可还有个卫铃兰呢。
姜家兴许也还要面对新的危机,命运从来不曾有让她真正放松的时候。
姜蕙微微呼出一口气,假使有那一日,她定要好好的睡上几天几夜,再醒来时,什么都不去想,只安心挑个好相公,将来给他生孩子,好好的把孩子养大。
假使有这一日。
她想着,嘴角挑了挑,应是会有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可也有如意的十之一二呢。
三日后,何夫人被砍头,威远侯没有出面,她姐姐哭晕在街头,最后是秦少淮敛尸的。
一个人死了,不管她大奸还是大恶,总是烟消云散。
梁氏高兴不起来,甚至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沉痛,假使何家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也不会有这一切,她突然想去光明寺进香,姜蕙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陪了一起去。
路上二人不知说什么,姜蕙牵着母亲的手,发现她的手凉凉的,好似这初冬的天。
好一会儿,梁氏才叹口气“阿蕙,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姜蕙道“阿娘,你也不用再想了,何夫人今日得此恶果,兴许有娘的原因,可她若真能明辨是非,也不会害了自己。”
母亲是得了何绪阳的宠爱,可何夫人却一应全怪在母亲身上,实在是有失偏颇,她要真厉害,头一个该整治何绪阳,或者,她也可掉头走开,眼不见为净。
非得要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何苦呢
梁氏摇摇头“有时人在其中,未免如此理智。罢了,此事已了,是对是错,兴许也不重要。”
姜蕙颔首“阿娘说的是,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往事都不要想了。”
梁氏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为娘命好,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这话说得姜蕙想哭,她点点头“没有阿娘,也没有女儿。”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
很快便到得庙中,梁氏捐了五十两香油钱,给何夫人点了长生香,希望她在另一头可以得到平静,二人之间二十年纠葛,终于到了终点,她也能真正跟往事再见了。
姜蕙等在外面,看着里头的菩萨,暗道天上真有神佛,为何世间总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呢
只是在宽慰自己罢,才能信这些。
金桂上来悄声道“三殿下在呢,姑娘看左边。”
姜蕙侧过头,果然见穆戎立在不远处。
仍是如同往昔,穿着一身紫袍,长身鹤立,分外引人注目。
穆戎见她看来,朝前方一条小路走去。
姜蕙知道他有话说,想了想,与金桂道“你跟银桂说陪我去如厕,一会儿阿娘来了,叫她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