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宝儿眨着眼睛“我,我不会呢。”
那三人哈哈笑起来。
姜瑜绣得会儿,放下针道“那日阿荷定也是会来。”她叹口气,“可也不知,她好久不来咱们家里了。”
往年金荷是每年都会来的,她们早已有感情。
姜琼道“那还不容易,既然姐姐想她,派人说一声就好了。”
姜蕙伸手摸摸额头,真想告诉她们真相。
可真说了,怕她们会把她送去给高僧驱鬼,她微微叹了口气,想一想道“兴许她有旁的好友了,再说,她愿意来自会来,你们去叫,她原本不愿的,也不好意思。”
姜琼不明白“为何”
姜瑜倒是听懂了,点点头道“阿蕙说得对,兴许那日阿娘说的话还是叫她伤心了。”
姜琼皱眉“说话弯弯绕绕的,真累,不高兴便说出来好了,非得藏着不成也罢,那任她去。”
她直脾气,性子也刚烈,当年充入教司坊,不甘受辱,竟投河自尽。
姜蕙佩服她的勇气,也为她担心。
在这世上,没有心眼如何行呢
“阿琼”她想着,或许该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却说不出个道理,阿琼现在这样很好,很坦率。
她若可以一直这般活着,未必差,更何况,她定是听不进的。
姜琼道“何事”
“那时再买些花来,听说有花才灵验呢,织女是个女儿家,定然喜欢的。”姜蕙改口,微微一笑。
姜琼揶揄“还说我呢,看看,你才急着嫁人”
但到得那日,姜琼果然叫人买了好些鲜花。
虽然她年纪小,可指挥人一点不含混,比姜瑜,姜蕙还要积极些,但凡她可以做的,都会事先做好。
几人先去看了拜月台,案几果然干净明亮,上头已经摆好了花,香炉,还有瓜果。
姜琼道“等吃完晚饭,咱们先去放荷灯,回来洗个澡,再来拜月。”她拍起手,很憧憬道,“然后一直说话到天亮好了。”
姜瑜好笑“那明儿还有力气”
“傻子才陪你,早就困了。”姜蕙伸了个懒腰,“这天气,最是发困。”
姜琼看向宝儿。
宝儿梳了个元宝头,胖乎乎的,眨眨眼道“有吃的,我就陪你。”
姜琼抱起宝儿“还是宝儿好啊。”
不过几人仍是很期待,时不时看向窗外,就等着天黑呢。
眼见太阳下山,用过晚饭,她们正要出去,就见金荷来了。她穿了身崭新的裙衫,上头绣着梅花,一张瓜子脸儿薄薄敷了层胭脂,娇俏可爱。
听到她们要去放荷灯,金荷脸色微微一变。
她没想到,姜瑜她们竟真的不曾想请她来,多年情谊,原来不过如此
又看她们穿着,绫罗锦缎,金钗玉簪,自己虽一身新的,也不过落得一个陪衬,她手在袖中一握,笑道“我来的正巧呢,不然晚一些,可见不到你们了。”
姜瑜道“原本想叫你的,可怕你不愿来。”
金荷心想,现在又说什么客套话,明明便不想请,不然她这些天不曾来,难道她们竟没奇怪可见从不曾念她的。
她笑一笑“我如何不愿来只前些天家中有事,娘病了。”
“啊。”姜瑜忙关切的问,“可严重”
“好了,不然我今日也不会来呢。”金荷笑容有些勉强。
金太太确实生病了,是被他们姜家气倒的,这一病又花去不少钱,她今日如何不能来金荷拉着姜瑜的手“走罢,不然得晚了。”
姜秀笑眯眯过来“我与你们一起去。”
她穿得花枝招展,老爷子皱眉“她们姑娘家去放河灯,你去作甚,留在家里。”
姜秀气道“阿爹,为何不准我去我寡妇就不能求一个相公了”
老爷子更气“你敢去试试”
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儿,要不是老太太,定是不愿意让她过来宋州的。
姜秀不听,又要说话,老太太忙道“秀秀,今儿乞巧节事多,你留下来帮帮你大嫂跟二嫂。”
听到母亲也这么说,姜秀恨得一转身去了里屋。
胡氏撇撇嘴,叮嘱姜辞,姜照“你们一起,照顾着些儿。”
虽说乞巧放河灯乃姑娘们最喜欢的事情,可总在河边,又是晚上,故而家中男子也一并同行。
姜蕙一直盯着金荷,忽地问道“阿荷,你哥哥怎得不来”
金荷身子一僵。
哥哥颇有些清高,自打从阿娘口里得知胡氏的意思,便不肯再来姜家,她今日来,哥哥还拦着,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娘身体才好,哥哥要在家中陪着。”
“哦。”姜蕙慢悠悠道,“金公子真孝顺。”
金荷垂下头。
沁河边此时已经好些人了,远远看去,河中有万千星光流淌,走进一看,才知满是河灯。
相传牛郎织女于七月七会在鹊桥相见,怕牛郎看不清路,耽误了时辰,众人便在人间河流放灯,让牛郎织女早些相会。
虽不知真假,但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姑娘家最是爱成全的,也带着自己的愿望,把河灯放于河上。
可姜蕙拿起签纸,却不知写些什么。
要说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家人的安全了,她稍一思忖,写下了一行字。
姜瑜,姜琼,金荷也一样。
姜琼写完就开始打趣旁人“阿姐,给我看看,你写什么了”
少女的心事如何示人,姜瑜自然不给她看,板着脸道“你不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快些放你的。”
金荷在旁边笑,一边拿起河灯。
河灯上燃着蜡烛,也不知如何,烧得极快,中间流淌了满满的烛油,闪着些许绿光。
眼见几人都放下去了,姜琼催金荷“阿荷,你到底写了什么呀,还舍不得放可是要我给你放呀”
金荷羞红了脸“我不告诉你。”
她这般姿态,姜琼更是好奇,上来就要抢。
两个人很快追在一处。
姜瑜作为姐姐,见妹妹不像话,这就要上去阻止她继续打闹,姜蕙不曾松懈,也跟在后面。
此时此刻,金荷被姜琼一推,顺势就倒过来,手却举得高高的,蜡油顺势而下,倒向了姜瑜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011
姜蕙吃了一惊,幸好她一直盯着,见状忙把姜瑜一拉,再伸出脚狠狠踹了金荷一下,金荷没个防备,猛地坐倒在地。
没流干的蜡油尽数滴在她大腿上。
滚烫好似烈油,剧痛席卷而来。
金荷发出一声惨叫。
这一系列事情全在瞬息发生,姜辞这才回过神,奔过来道“阿蕙,你没事吧”
姜蕙一笑“我自然没事,不过阿荷叫的那么惨,却像是有事了,你们快去看看。”
众人围过去,只见她脸上满是眼泪。
姜琼哎呀一声“阿荷,你被蜡烛烫到了啊”
她仍是一无所知。
姜瑜却知道将将是姜蕙救了自己,惊魂未定的道“阿蕙,幸好你拉住我,不然得泼在我脸上了。”
她又关心金荷,与下人道“快些扶了阿荷起来,去看大夫”又责备姜琼,“都怪你,好好的去抢阿荷的河灯,你看看,现在害得阿荷成这样了”
姜琼自是抱歉“阿荷,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抢你的灯了,其实又有什么好看的。”
金荷只哭,话也说不清楚“无妨,无妨的,好,好痛啊。”一边说,却一边用泪眼看众人,只见都是同情之色,唯有到姜蕙时。
她一双明眸比河灯还亮,满是嘲弄,像是看透了她所做的一切。
金荷心里一惊,忙垂下头去,忽地想起刚才挨到一腿,定是姜蕙踢的,她浑身不由发寒,好像遇到鬼。
姜蕙笑了笑,看向她的腿,蜡油已是干在裙子上,成了污浊的一团,看起来与她那人一样,叫人恶心。
她一开始还真没想到金荷会如此做呢,幸好自己从不曾信她。
只不知把姜瑜的脸弄毁了,与她又有何好处
她走在后面,眉头皱着,正想得聚精会神时,耳边忽听得一句“小心摔了。”
她一时以为出现幻觉,怎是穆戎的声音
看她受到惊吓似的,眼睛猛地睁大,穆戎不由一笑,刚才他可是看着她救人的,踹人那一脚也够狠,现今露出这等样子,却又觉可爱
“你看脚下。”他再次提醒。
姜蕙低头一看,原来前方有块大石头,她转眸一瞧,果真见是穆戎,忽地叫道:“哥哥”
姜辞就在前头,闻言回过身道“怎么”
“穆公子。”她往前几步问,“可是哥哥请的”
姜辞见到穆戎,笑道“自然不是,不过穆公子怎会来此”
穆戎道“今日便是蒋夫子都来了。”
他甚少说话,可这句话却有意思。
放河灯时,沁河两边满是豆蔻年华的姑娘,此乃大好风光,年轻公子,谁不乐意来瞧一瞧他虽是皇子,可少年情怀总是有的。
姜辞哈哈笑起来“说的甚是,便是妹妹不来,我也得过来玩一玩。”
真是把无耻当风流。
姜蕙暗道,明明就是偷看人家小姑娘嘛
她快步走了。
姜辞与穆戎说得几句,便互相告辞。
到得医馆,两个婆子把金荷扶到椅子上坐着,男人们都退下去,大夫卷了她裤脚看,只见血肉模糊,巴掌般大的一块皮烧没了,肉都露出来。
这般娇嫩的姑娘,当真是吃苦了,大夫看她可怜,询问道“如何伤的。”
“被蜡油滴到的。”姜琼抢着回答,“大夫,能治好吗”
“蜡油”大夫却皱起眉头,“蜡油的话,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众人奇怪。
可都是姑娘家,心思敏感归敏感,却没有那么慎密,姜瑜只道“大夫,快些治好她罢,她现在疼得走都走不了。”
大夫沉吟片刻“治是可以,不过恐是要留疤了。”
金荷的脸一下子雪白,惊道“要留疤”
大惊小怪,姜蕙挑眉暗道,难道她自己竟不知
大夫叹口气“老夫尽力罢。”
他叫人拿药来。
金荷忍不住哭了,抽噎不止。
姜瑜看得难受,说道“阿荷,都是阿琼害得你,你放心,治不好,咱们给你再请个好大夫。”
金荷摇头“也不怪阿琼,当初她要看,我给她看就好了,谁想到是我命不好,怪不得谁。”
二人这番话落在耳朵里,姜蕙当真听不下去。
可偏偏还难以拆穿金荷。
她走到门外,与姜辞道“刚才哥哥可看得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姜辞道“不就是阿琼要去追吗,堂姐相劝,与金姑娘撞在一起”
正如金荷演的那样,大家也觉得如此,哪怕是她哥哥呢。
姜蕙小声道“哥哥,我若告诉你,你可相信金荷是故意的。”
“什么”姜辞惊讶。
“我一早就怀疑她,不然岂会那么巧就到堂姐,我若是慢一些,这蜡油可全泼在堂姐脸上了,这世上真有这等巧事”
姜辞是个男儿,论到狠毒,都道最毒妇人心,他无法理解“为何金姑娘要如此”
“怀恨在心呗,上回二婶羞辱了金太太,不想把瑜姐姐嫁给金公子。”这也是她猜测的,真相到底如何,只有金荷才知道。
“就为这个”姜辞不可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哥哥不信我”姜蕙挑眉,“那你是宁愿相信金姑娘了”
她质问的时候,冷面含霜,姜辞忙道“你是我妹妹,再如何说,我也是信你的,只是觉得很是可怖。女儿家都是如此吗”
姜蕙差点想踹他“哥哥”
“好了,好了,我信你。”姜辞吐出一口气,“那咱们还救她,不是引狼入室”
“是啊,所以咱们一会儿回去必是要跟他们好好说的。”她与姜辞商量好。
姜辞连连点头。
因金公子在应天书院念书,故而金家在宋州城租了一处院子,几人把金荷先送回去,眼见女儿受伤,金太太大哭一阵。
听说是姜琼不小心害的,那目光都能杀人了。
倒是金公子再三劝,金太太才好一些。
至于金老爷子,他是县丞,平日里都在盂县,不常来这儿。
姜瑜作为长女,再三给金太太道歉后,这才离开了金家。
本是欢欢喜喜放河灯,结果弄成这样,几个人心情都不好,回到姜家,老太太问起,姜瑜一五一十说了。
胡氏恼恨“这金荷一来就没好事儿”
这二婶果然是个狠角色,还不知道始末呢,就推在金荷身上,姜蕙暗自心想,她却也没看错人。
故而才怕母亲被欺负。
姜济显沉下脸道“是阿琼抢河灯害了阿荷,你倒是说什么呢”
老太太也道“是啊,这次得好好道歉了阿琼,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女夫子教的,就不曾好好学”
一致都在说她,姜琼有点不乐意了“我虽是去抢,可蜡烛这么危险的,阿荷早该扔了,还放在手里,要不是阿蕙救了姐姐,这蜡油能滴在姐姐脸上呢。”
众人吃了一惊。
老太太道“真有此事”
姜蕙见缝插针“是的,幸好我跟着堂姐,不然可救不了她,大夫说了,阿荷受的伤也不似蜡油弄的,像是掺了旁的东西。”
胡氏脸色极为难看,咬牙道“好啊,这金荷那么狠毒,竟然要害我阿瑜”
“别胡说。”老太太很是震惊,这金公子已经叫她失望了,如今金荷竟也那么不堪可平日里一点不曾看出来了啊。
姜辞与姜蕙打了个眼色,此时说道“我在远处瞧了,确实见金姑娘举着河灯,寻常人要摔下来,哪里会还高举着东西只顾着要找个东西扶一扶,手里无论什么,定是放下的,金姑娘这举动有些奇怪。”
这话很符合逻辑,众人一想,都点点头。
老太太好久不曾说话。
倒是姜济显道“要辨别很容易,这金姑娘不是受伤了,明儿请个名医去给她看看,是不是蜡油伤的,一看便知。”
还是相公聪明,胡氏夸赞道“老爷这法子好,就不信她能瞒得过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唯有姜瑜最是沉默。
她没想到她那么信任的金荷,竟然会害她。
她无法相信,只觉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金荷,可是与她认识了那么久的朋友啊,她们那么好,甚至无话不说
她摇摇头,这定是假的。
如果不是,她如何还能相信别人
她垂着头,很无精神,姜蕙瞧她一眼,感同身受,当年,她还不是如此,只以为可以依靠的人,无一靠的上。
这世上,除了至亲,还是只能相信自己的。
她走过去,递给姜瑜一方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
、012
作者有话要说
胡氏这人很记仇,昨儿被众人一说,认定了是金荷要害自己女儿,故而一大早起来就去回春堂请了坐堂的马大夫,一同去金家。
金太太这会儿正是满心怨恨呢,不过看在胡氏是知府夫人的份上,忍住了,上前行礼道“劳金夫人亲自上门,过意不去。”
胡氏挑眉问“阿荷呢”
金太太道“躺着歇息,昨儿疼了一晚上,我这心里不知道多难受,金夫人,虽然阿琼不是故意,可未免也太冒失了。”
胡氏冷笑“冒失不冒失难说,还不知道谁害谁呢”
金太太大怒。
作为母亲,见到女儿受伤,且还要留疤,原本就不知道多心痛,结果对方还倒打一耙,如何不气
她咬牙问道“不知道姜夫人此话何意”
“何意”胡氏大踏步往里面走,“阿荷不是伤了吗,我给她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这会儿就给她看一看。”
金太太奇怪。
她抬头瞧一眼马大夫,也是认识的,知道他是宋州的名医,暗道这本是好事,可胡氏为何来势汹汹
她领着马大夫进去。
金荷看到胡氏,心里咯噔一声,作势要下来。
胡氏淡淡道“别动,你躺着,给马大夫瞧瞧。”
金荷忙道“不用,昨日给大夫看过,已经好很多了。”
胡氏笑起来,小姑娘做贼心虚,可她不会手软,坐在床边,跟金太太道“不是说很重吗,如今我专程请了名医来,阿荷却不给看,金太太,你说这是何意”
“阿荷,你莫怕,快些给马大夫看看。”金太太也奇怪了,只当金荷是害怕,“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是严重,这事儿怎么也得好好说清楚的。”
胡氏听出意思,冷冷一笑。
金荷没法子,只得把裤脚卷了,从被子里露出腿来。
马大夫低头仔细一瞧,摇头道“这肯定不是蜡油伤到的,蜡油滴在皮肤上,顶多伤一层皮,若是穿了衣服,更是不可能伤到里面。”
金太太一惊“那这是什么”
“依老夫看。”马大夫沉吟一声,“既然姜夫人说是蜡烛里滴出来的,那定是在里面掺了松香了,松香灼热,才能造成重伤。”
胡氏一听,怒目圆瞪,伸手就往金荷的脸上打了两巴掌,痛斥道“好啊,你这贱人,咱们阿瑜对你多好,有些好东西就念着你,你倒是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竟然想毁了我阿瑜的脸”
金荷被打得脸颊显出血印。
她怔了下,哇的一声哭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金太太自然不信是女儿所谓,抢上来护着金荷“姜夫人,你莫血口喷人”
“是不是你女儿做得,她自己知道”胡氏揉了一下手掌,“也活该腿上留疤,马大夫,咱们走。”
金太太叫道“你把话说说清楚”
“还不清楚你女儿原本要把蜡油倒在阿瑜脸上的,幸好被阿蕙阻止,她自作自受弄在自个儿腿上,你自去问她。往后,咱们两家恩断义绝”胡氏转身走了。
金太太面如土色,回身问金荷“你,你”
“娘,我岂会做这种事。”金荷摇头道,“这河灯也是在河边买的,我哪里知道有什么松香,姜夫人不过是不想把瑜姐姐嫁到咱们家,这才赖在我身上。”
“定是的”金太太也不信自家女儿会这么毒,只觉胡氏欺人太甚,“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们姜家未必就能一帆风顺,阿荷,只委屈你了。”
“娘,我这腿”
“你放心,便是借钱,娘也得给你这腿治好了,将来再嫁个好人家。”金太慰。
金荷扑在她怀里哭起来。
胡氏回到家,虽觉快意,不会再担心姜瑜嫁给金佑安,可自己女儿被人这样设计,心里就过不去。
她与姜济显道“那金荷竟在蜡烛里放松香,真真是阴险,不如把她抓了,告她一条伤人罪。”
这事儿因马大夫已经坐实,姜济显道“金老爷与我总算有几分交情,阿瑜既然无事便罢了,那金荷也伤了腿,算是报应。”
胡氏不甘心“这样就罢了老爷,可是有人要害咱们女儿啊”
“没害到,便不成,你拿何证据整件事全凭揣测,到时候金家反咬一口,说咱们官大欺人呢你听我的,这事儿便算了,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济显做到知府不是偶然。
胡氏奇怪“怎么莫非城中有大事发生”
“你莫管,只把几个孩儿教教好,尤其阿琼,性子鲁莽,若她不去抢河灯便无事,都落在别人算计之中了。”
“这孩子天生如此,改也改不得。”胡氏见姜济显不想追究,也不好勉强,只提醒道,“那金荷如此,金老爷也未必对老爷真心,老爷还得防着点儿,如今出了这事儿,咱们两家算是结仇了。”
姜济显挑眉道“金老爷为人如何,我清楚的很,要提防,也是旁人。”
那就是金佑安了,等他考上进士做了官,被那金荷一撺掇,也不是不可能的,胡氏道“老爷心里明白就好。”她顿一顿,想到生意一事,“早前我与娘提过卖了田开两家商铺,将来做好了,便是给女儿做嫁妆都好,老爷看如何种田总是看老天,遇到干旱水灾,也是莫可奈何的。”
姜济显沉吟会儿道“也可,虽说商人低贱,好些官员不屑为伍,可到哪儿能少得了钱”他心想,别说当今圣上还甚为昏庸,朝纲不振,为保身,更得有条后路。
该送的得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看自家相公露出疲倦之色,胡氏也不便打搅,这便去上房了。
既然姜济显都支持她,自然有了底气,她立时就与老太太说开商铺的事情。
一路通畅,很快得到批准。
姜蕙得知这消息,暗道胡氏还是得逞了,不过开商铺不是易事,租买铺子不说,还得买进货物,雇佣伙计,掌柜,没有一样不费心的。
可胡氏明明连管个厨房都觉烦心,要推给她娘了。
她想来想去,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胡氏的意思。
是了,那田再多也是姜家老二的,每回收了钱必得送到老太太手里,而开了商铺便不一样。
等着看吧,胡氏肯定是要把铺子写在姜照名下的。
因姜济显是官员,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私自不得经商,原本还连带着家属,不过后来逐渐放宽,对家眷经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姜蕙突然皱了皱眉。
胡氏从此后就有了自己的钱,买什么都不用向老太太伸手,那他们大房呢
比起二房,他们大房前途堪忧。
姜济显总是知府,若躲过将来一劫,指不定青云直上,步步高升,而她父亲指望不上,哥哥的话,也难说。
乡试不是那么好考的,如几千几万人过独木桥,能顺利走过去的有几人
她一时想得入神,动也不动。
金桂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刚说完,姜琼就走了进来,叫道“阿蕙,你快去看看姐姐,她成天闷闷不乐的,话也不爱说,别是病了罢”
“是心病,你让她静静。”姜蕙道,“出了这事儿,她现难过着呢。”
自打马大夫去过金家后,姜瑜得知真相,大哭一场,后来便一直不太开怀,也无法理解金荷的意图。
姜琼不以为然“阿荷那么坏,不理她便是了,不知姐姐为何不高兴。要我说,早些发现是好事呢,不然常来家里,想想都渗人”
“可不是”姜蕙笑。
看来姜琼不止性子直,在感情上也干脆。
“要不咱们带姐姐出去玩玩她在家里也不太好,总是想到金荷,越发不舒服,阿蕙你看如何”
“也是个法子。”就当散心好了。
“那我与阿娘说一声,咱们过几日就出去”
姜蕙从姜琼这儿打听消息“是了,我听说二婶要开铺子,阿琼,你可知开什么铺子呀”
姜琼摇摇头“好像没定下来呢,我来的时候,娘正在厅堂跟祖父,祖母说这事儿。”
姜蕙一听,连忙往外走。
姜琼跟上去,问道“阿蕙,你去哪里啊”
“我去听听。”
“这有什么意思呀,还不如咱们说说话呢。”姜琼没兴趣。
做小姑娘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心烦,姜蕙道“有得闲功夫,好好练会儿琴罢你,省得下回又被女夫子说。”
她们学八天休息两天,也不是日日学的。
姜琼假装没听见,快快得逃走了。
、013
作者有话要说
上房客堂,果然三人都在。
姜蕙进去的时候,正听胡氏在说“既然有十合香,熏香铺子就不开了,我想着,要不开个馆子。”
“开馆子好啊,有吃有喝的,谁也离不了。”老爷子头一个赞同。
老太太却不同意“哎哟,这宋州多少个馆子啊,你打算卖什么菜那”
“卖什么菜还不得看请了什么厨子。”
老太太道“算了,这不好。”
胡氏道“那开粮油铺,总是稳稳当当的。”
姜蕙听得会儿,插口道“二婶,不如开个药铺罢,再请个坐堂大夫,多好,咱们生病也不用再去请别家大夫了。”
二老一听,觉得不错。
可胡氏记得上回那一茬呢,哪里肯听她的,说道“城里一家回春堂,坐堂的好几个名医我开了,谁人来看”
姜蕙被她问住。
可她不是胡说的。
她虽然上辈子没有来宋州常住,但姜瑜成亲时,她随同父母过来,也在这儿住了半个月。
当时姜琼正在生病,她还听见阿娘问胡氏,为何不请回春堂的大夫,胡氏说早就出事,被查封了,故而她觉得是个机会。
再者,便是抛开这个不提,开药铺也挺好的,因只要是人就会生病,这是逃不了的事情。
只胡氏问出这话,叫人不好反驳。
二老觉得也是,那家药铺是老字号,新铺子根本难以竞争。
见姜蕙不说话了,胡氏又道“要么就卖干果。”
三人说得会儿,差不多定了下来,打算开两家铺子,一家卖干果,一家卖漆器,老爷子叮嘱胡氏再问问姜济显的意见。
毕竟儿子见多识广。
胡氏答应。
在一旁的姜蕙不甘心,又道“祖父,祖母,开药铺真的很好的。”
见她那么执拗,老爷子忍不住笑起来“哎呀,阿蕙,你就那么喜欢药铺要不给你开一家”
这自然是玩笑话。
谁料姜蕙的眼睛一亮,叫道“祖父,我开”
老爷子一下子怔住。
另外二人却笑起来。
“小姑娘怎么开铺子呢。”胡氏道,“你懂什么”
姜蕙道“不试试怎么行,祖父,您刚才说了给我开的”
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要抓住,不然靠自家父母,他们都不是伸手要钱的人,定是不能指望的。
老爷子既然说出口,她岂有不要的道理
胡氏看她如此厚脸皮,忍不住斥责道“阿蕙,你别胡闹,叫你祖父难做。”
“怎么难做了”姜蕙侧过头看着胡氏,“二婶开了铺子,照例说,我娘也能开一个,既然我娘不曾要开,那我开一个,难道不行”
一碗水要端平,既然胡氏插嘴,她可有得是话说呢。
胡氏眉头一皱,竟无言以对。
老爷子想起姜济达,是了,他不能只顾着二儿子,虽然他辜负自己期望,那也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等老爷子说话,老太太道“那不如把老大,老大媳妇也一起叫来。”
姜蕙大喜。
不过又有些担忧,那两个人该不会不肯要罢
真是愁死人了
她先行走到路口等他们,见到二人来了,与他们说“那铺子我定要开的,阿爹阿娘,你们不想着自己,也得想着哥哥”
幸好这话起了作用,梁氏不曾推辞。
当然,姜济达还是那么老实,一开口就不要,说是怕做不好生意赔钱,但梁氏是母亲,如何能不为两个孩子考虑
她想到姜蕙着急,恨不得求她的表情,笑道“便给阿蕙好了。”
姜蕙松了口气,偷偷拉着梁氏的手摇了摇。
一家三口出来,梁氏认真道“阿蕙,这铺子为娘给你拿了,你可真有把握银子也不能白白糟蹋的。”
这女儿打小聪明乖巧,不过这两年长大了,却有些叫人摸不清,总有好些想法,她其实是有点担心她的。
姜蕙用力点点头“娘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
“不过行商常抛头露面”梁氏又道。
“尽量少露面”姜蕙保证,“实在不行,我会叫阿爹与哥哥去。”
梁氏摇头“你这孩子,其实做生意又哪里这么容易呢。”
姜蕙笑“便是挣钱难,所以咱们才要自己挣钱。”
花着别人辛苦挣的钱,总是不自在的,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