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金佑安看的一眼,更是吃惊,他原以为姜瑜已是很漂亮了,可没想到她这堂妹这般出色。
他定一定神道“本是一起的,不过姜夫人叫了令兄与阿照去,我也不知,后来便有个小小厮来领路。”
姜蕙听他这么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道“兴许在书房罢,你去看看再说。”
她转身走了。
金佑安只得往书房去。
到得晚上,姜蕙去姜辞那儿,姜辞正在看书,案上一盏油灯,光色甚暗,她上去抢了姜辞的书道“哥哥,早说了晚上不要看书了,怎得不听到时眼睛坏了,可莫要我领着你走路。”
姜辞挑嘴笑起来“嘴真毒,咒我呢不看就不看。”
姜蕙把书放一边问“今儿我遇到金公子,可真是来找你的”
“是啊,原本我们三个一起说话,后来二婶叫我与阿照过去,问入春了可要添置什么,便与金公子分开了,怎么”
姜蕙摇摇头“也无甚。”
“无甚就好了。”姜辞道,“这么晚快些去睡,莫还走来走去的,路上着凉,别又生病了。”
她早前得了风寒,一病数日,便是在那时,她重生回来,故而家人总念叨,要她小心身体。
姜蕙笑道“好。”转过身又叮嘱,“哥哥也早些睡,莫看书了。”
姜辞便吹了油灯给她看。
她这才笑盈盈走了。
等到姜蕙一走,姜辞又点上油灯,什么眼睛坏了,学子们个个都念书,哪个不勤奋,他现在依仗二叔能入应天书院,自然要更加刻苦些。
以后考上举人做了官,他们大房也不至于还要寄人篱下。
这油灯一直亮到深夜。
第二日,胡氏来与老太太请安,满口抱怨“这金公子就儿媳来看,不是个安分的,昨儿硬是偷偷跑去见阿蕙,想必知道她生得漂亮。”
老太太正当吃饭,闻言筷子差些掉了“你别胡说,金公子我瞧着很是老实的。”
“怎么胡说,娘,不信问阿蕙呢。”
胡氏心道,要是姜蕙不承认,那是心里有鬼,反正总是有人见到的,正好也一并收拾一下她,省得以后还出来多嘴。
老太太便去叫姜蕙。
姜蕙今日又起得晚,连打了两个呵欠,走到上房时,脸色还有困意,老太太叫她坐,询问道“你昨儿见到金公子了”
姜蕙一怔。
大早上的居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转眸看了一眼胡氏,胡氏也正盯着她。
她忽然就想到那年姜瑜出嫁,胡氏好似有些不快,听闻金公子骑马来了,她才勉强扯些笑意,当初阿娘还问阿爹呢。
是了,她那时小,不曾想那么多,如今回头再看,已是明白胡氏的心。
“祖母,是遇到金公子的。”姜蕙眉头一皱,很是不悦道,“说是找哥哥,我就奇怪了,找哥哥怎么找到花池来的,还总看着我,我心想男女授受不亲,连忙就走了。”
老太太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会看错人,心烦意乱道“好了,你们都回去罢。”
胡氏面上隐有笑意,与姜蕙出去。
姜蕙道“二婶,这金公子看着真不像好人呢。”
这话实在太投胡氏的意,她一下子对姜蕙又有几分好感,笑着道“阿蕙,这话到外头莫乱说。”
意思在家中说是可以的。
姜蕙好笑,金公子那事儿显然出自胡氏之手,不过为大计着想,她便不计较了。
胡氏拍拍她的手“阿蕙,缺什么一定要记得告诉二婶啊。”
“好。”姜蕙笑眯眯道,“对了,二婶,上回瑜姐姐与金姑娘约好了一起踏春,还叫她早些,像是要一起去的,金姑娘还要带腌肉跟糯米藕来呢。”
胡氏皱一皱眉,对金家如此讨好更是反感了。
等到清明后,家家户户都要出去游玩,姜家自不例外,胡氏提早几日就准备了一应物什,她做事很是周到,故而老太太也信任,全部交托与她,只是钱财还不曾松手。
这叫胡氏很有怨念。
一大早,姜蕙还在睡呢,金桂就把她叫醒“姑娘,该起来了。”
她睁开眼睛,窗外一片黑,立时又躺倒下去。
金桂急道“二太太说今日人多,最好早些出去,省得一会儿在城门口挤,姑娘,快别睡了啊。”
姜蕙困得很,她昨日似又做了好些梦,头晕脑胀的,可胡氏为避开金家,弄那么早,她怎么也得配合下。
她现在跟胡氏可是一条心的
见她终于起来,金桂拿来裙衫,姜蕙眼见红的红,绿的绿,皱眉道“总是清明节呢,穿那么艳,你给我把那柳黄色双绣虫鸟的襦衣拿来,还有那条钿花裙。”
金桂依言给她拿来穿上,笑道“还是姑娘自己选的好。”
那是,想她在曹大姑那儿学得东西,全是打扮的,怎能不好就是有些风尘气,她自己也知,总是会刻意改一些。
她吃过早膳便出去了。
日头还没出来,风一起,吹得人浑身发冷。
刚到厅堂,就听见姜琼的声音“阿娘,怎么走那么早,咱们还与阿荷说好了,今日一起去的。”
胡氏不好明说,只得道“等会人多挤在一起,多心烦,我会派人去金家说一声的。”
老太太知她的意思,却没有说话。
她还在想金佑安这事儿,总觉得她应该不会看错人。
当年姜济显与金老爷是同窗,这金老爷人就很好,很老实,而金公子在应天书院念书,平日里也看不出哪儿不对。
她想,还是再看看,或冷下金家一下也好。
姜家长孙女终身大事,是得谨慎些。
故而一家子老早早的就出去了。
路上果然不是很挤,他们很快就出了城门。
清明踏春,多数人都会去红玉河,来回一个多时辰,既不会疲于赶路,也领略了风光,可谓一举两得。
三个姑娘家这会儿正坐在一辆马车,车里放了点心茶水,姜琼磕着瓜子道“我原本还想带鱼竿来红玉河钓鱼,娘非不准,大了便是不好,那么多规矩。”
姜瑜道“姑娘家便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是了,是了,不然不好嫁人”姜琼斜睨姜瑜,“姐姐越发像阿娘了,也是,过不了多久便做人媳妇了呢。”
姜瑜被她说得脸红,啐道“别胡说,不然我告诉阿娘去。”
姜蕙没说话,把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看姜瑜一眼,只见她脸红虽是红,却不曾有娇羞,想来还未喜欢那金公子。
其实说起来,宋州人杰地灵,又有应天这样闻名越国的书院,金佑安要不是考上举人,还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也就是这一项,才使得老太太看重,念书么,能为什么,也还是个功名。
姜琼看她只顾吃,打趣道“阿蕙,你嘴儿不停,小心长胖了,到时候我姐姐又要说,不好嫁人。”
姜蕙一笑“是了,是了,我少吃点儿。”她坐在车窗旁,此时掀起帘子问,“我第一次去,那红玉河一到清明,当真人多”
“当然多了,都出来玩儿的,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其他家的姑娘,你才来这儿不久,除了金荷,一个都不认识呢。”
“那自是好了。”她笑问,“听说宋州公子也俊俏,是不是”
姜琼挑眉道 “你如何问这个姐姐又要说了,说咱们姑娘家,不能提及男儿的。”
姜瑜气了“你们说好了,我才不管”
那二人哈哈笑起来。
行得会儿,马车缓缓停下。
三个姑娘下得车来,姜蕙往前一看,只见是红玉河到了。
说是河,便真是一条河,宽约三四丈,也不知有多长,一眼看不到尽头,河两岸种了春柳,此时已发了新芽,嫩绿生出来,带着清新的春意。
再旁边,便是一大片草地,中间有个亭子,里头已经有人坐着在下棋了。
姜琼兴奋道“幸好咱们来得早,可以选个好地方”
她熟门熟路的,快快往前走去。
老太太道“莫急莫急,小心摔了,这丫头”
老爷子则跟姜济显说话“听说今儿何家也来,何老爷子爱吃茶,一会儿我叫人送些明前茶去。”
姜济显道“阿爹莫操心,何老爷子前不久回老家探亲去了,再说,何大人也不喜这些,贸贸然送东西,反倒不好。”
“也罢,你总是清楚。”老爷子笑笑,这二儿子虽不是原配所生,可如今却是姜家的顶梁柱,姜家也是第一次出了个入仕的,这叫老爷子无比骄傲,也最为看重姜济显,一切期望都放在他身上,“老二,你做事我没有不放心的,但凡要疏通的地方,你尽管与你娘说一声。”
姜济显道了声好。
老爷子便慢悠悠往河边看垂柳去了。
姜琼已经吩咐下人选好地方,把案几设下,摆了瓜果点心。
胡氏抬眼间见前方一辆马车停下,面上一喜,等到马上女眷缓步下车,她迎上去,口中笑道“何夫人,没想到那么巧,这儿遇上了。”一边招呼女儿,侄女儿来问好,“快些来见过何夫人,和何大姑娘,何二姑娘。”
那何夫人一张鹅蛋脸,从眉眼看,年轻时应也是生得不错的,只现在不过三十来许,头发竟已花白了一片。
见到胡氏,她有几分轻蔑,听到姜家姑娘来问安,见多了一人,目光便落在姜蕙脸上,谁料这一眼却使得她心头像被大鼓敲了一下似的。
、 005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含笑问胡氏“这莫非是你侄女儿”
“正是,才来家中的。”
胡氏朝何家两位姑娘看了一眼,暗道可惜,这何家竟连一个男儿也无,两个姑娘也是庶出,莫非正如传言所说,这何夫人竟无法生育
可惜啊,可惜,若有个相当的公子,阿瑜嫁到何家可不是好何大人出自名门,何夫人更是出自侯府,宋州没有比他们家更显赫的了
何夫人笑笑,问姜蕙“你几岁了”
“回夫人,十三。”姜蕙也抬头看她,目中有打量之色。
她一双眸子长长的,像是水做成似的,光华璀璨,何夫人瞧得一眼,只觉胸口发闷,面色冷淡下来道“你们且忙去罢。”
她往前走了,两个庶女跟在后面,看起来战战兢兢的。
姜蕙嘴角一挑,她来宋州,最大的目的便是会会这个何夫人,当年姜家遭逢大难,可不是她一手安排的好戏
不止如此,还逼得母亲投河,家中最后只剩下她与宝儿。
想起那年之事,痛入骨髓,姜蕙暗地里咬了咬牙,朝那三人背影看去,问姜瑜“两位何姑娘瞧着都不爱说话。”
姜琼抢着道“哪里呀,她们是怕何夫人,何家家教很严的。”
“那你们寻常会来往吗”
姜琼摇摇头“不曾,难得一见,何夫人很清高,看不起人。”她撇撇嘴儿,“也就阿娘喜欢请她们来。”
听到女儿说自己坏话,胡氏瞪她一眼“小姑娘懂什么,我还不是为咱们家着想,走罢,还愣着干什么”
姜琼不比姜瑜,姜瑜十五岁了,甚为懂事,姜琼与姜照乃龙凤胎,今年才十岁,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
姜瑜忙拉着妹妹走,一边道“你啊,说话小心些。”
几人刚回,就见到金荷正等在那儿,一见到她们,笑道“你们来得真早,瑜姐姐,我带了糯米藕来了,你快来尝尝。”
这般热情,姜瑜更是不好意思,小声道“娘说早些来不会挤,对不住呀。”
金荷道“没什么,夫人说得对,是早些好呢,不然城门口好些车的,来得早,也能挑个好地方。你们这处就好,前头有树挡着遮阴,旁边就有河景看,真漂亮。”
“那是我挑的。”姜琼喜滋滋。
一番话哄得谁都高兴。
金夫人与老太太说话“知道您胃最近不好,我做了南瓜龙眼羹来。”
她取了个瓷碗,细心放上调羹。
老太太笑了“难为你记得,你手巧,做什么都好吃,听说这次还带了腌肉咱们家那几个丫头委实是不像话啊。”
“反正佑安跟阿荷也要吃的,倒没什么。”
胡氏皱眉,甚觉心烦,看到姜蕙在旁边,眼睛一转把她叫来,从袖中摸出块玉坠道“阿蕙,你去问问金公子,可是他掉的”
姜蕙眼睛都差点瞪起来。
一次利用不够,还想两次
她心下恼火,但终是没说什么,小声道“二婶,我上回听到金家丫环说话,好似金夫人在当铺当了东西。”
金家捉襟见肘,金老爷是个县丞,想做县令不易,金夫人四处打点,没少花费,加之金佑安在书院念书也是要花钱。又见她们女眷不管是做客,还是出来,身上都无贵重之物,姜蕙便想可能是当掉了。
胡氏眼睛一亮,立时换了副脸色,夸她“阿蕙,你真是聪明呀。”
她在看金夫人时,心里又有了底气,抽空与老太太道“金家穷得都当东西了,阿瑜真嫁过去,那不得过苦日子不说这个,他们金家便是想娶阿瑜,连聘礼都出不起呢娘,你莫被金太太哄骗了,难道咱们家嫁女儿,还得倒贴他们钱不成”
老太太听得一怔“还有这事儿”
“娘难道看不出他们家穷金公子现在只是考上举人,又不是做官,以后要十年考不上,如何是好阿瑜嫁过去,连个下人都养不起,上得伺候公婆,下得服侍相公,还有个小姑子,这金荷年纪也不小了,他们家还能拿出嫁妆来”
胡氏很能借题发挥。
老太太果然也犹豫起来,一开始听说金公子人不老实,现在又知道穷成这样,那确实是个事儿。
她抬眼看去,只见前头草地上踏春的人家陆续而来,鲜衣怒马,衣香鬓影,再回头看看金太太,看看金荷,当真是不能比。
她微一沉吟,跟胡氏道“你莫急,容我再想想。”
胡氏看有转机,眉开眼笑。
姜蕙坐在案前喝茶,姜琼已经吩咐几个婆子燃炭烤肉了。
不久,浓郁的肉香味徐徐飘来,引人口水,姜蕙吃得几块,也颇觉美味,看来金太太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可惜宝儿不在。”姜瑜想念那个漂亮的好像白雪堆成的小堂妹了,“她很小时就爱吃烤肉,那时候咱们在县,经常吃罢,你可还记得”
不等姜蕙回答,姜琼抢着道“我也记得,那时候祖父一发令,大伯就杀整羊来烤,那个更好吃。”
姜瑜嫌她凶狠,那小羊多可怜啊,可她还一副馋相。
姜蕙笑道“你们走了之后,阿爹也常弄的,宝儿现正是白白胖胖。”
“好想见见她呢。”姜瑜道,“都快要两年不曾见了。”
姜蕙眼睛一转,轻声道“堂姐,我前不久跟祖母提了这事儿,想让阿爹阿娘跟宝儿一起来,不知道祖父会不会同意。”
“啊,是吗”姜瑜惊喜,“那再好不过了,你放心,等会儿我与阿爹阿娘也说一下”
“那多谢堂姐了。”
“客气什么,咱们本就是一家子,人多热闹呀。”姜瑜拍拍姜蕙的手。
金荷一直听着,此刻拿了烤好的肉给姜瑜“瑜姐姐你人真好呀,难怪哥哥说,就没见过比瑜姐姐更温柔的,也最有风度,不似有些人家的姑娘,仗着父亲是官儿,便看不起这个,又看不起那个。”
姜瑜脸红“我哪有这么好。”
看她又在不遗余力的讨好人,姜蕙这回懒得理,只要老太太对金家介怀了,这门婚事自然成不了,她只消提醒胡氏便行。
这金姑娘嘛,就当看个笑话好了。
姜蕙低头吃肉,喝凉茶,十分快意。
见自家妹妹埋头不停,姜辞走过来道“阿蕙,你肉吃多了,小心胃不舒服,倒是夹一块给我吃。”
姜蕙噗嗤笑了“是你馋罢,说得好像关心我,你那边没有吗”
“我什么都还没吃呢,大伯带我与阿照见了几位大人,现在才回来。”
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们聚一起吃东西谈笑,兴许就真只是如此,可男人家里一旦有入仕的,便复杂起来。
虽然姜辞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已经被姜济显灌输了不少官场常识。
“真是辛苦哥哥了”姜蕙便给他夹了块烤肉。
姜照也过来。
因是堂兄妹,没什么顾忌,两个少年就坐在旁边,金荷这是第二次看到姜辞,上回匆匆一面只觉他生得不错,这次再看到,才发现比印象里要俊多了,修眉凤目,温文尔雅。
她暗道,听说姜家大太太脸上有块很可怕的疤痕,十分吓人,怎得她孩儿个个都那么出色
她很是不明。
吃得会儿,几人也饱了,姜琼活泼开朗,拉着姜蕙道“走,咱们去散散步,你看那头好些姑娘,我带你去见见。”
她与胡氏说一声。
胡氏道“帽儿戴好了,别失礼。”
金荷道“我也一起去。”
四人就往东边走。
此时河边已是好些人,不过她们四个姑娘一起走出来,在晨光下,在春风里,裙衫飘飘,黑发微扬,很是引人注意。
好些年轻公子纷纷侧目,目光一一落在姜蕙的身上。
她不似旁的大家闺秀这般走路,只见她莲步轻移,一摇微摆,身姿风流,端是看个背影,就令人遐想。
已经有人忍不住询问这是谁家的姑娘。
听得耳边议论,姜琼轻笑道“定是在说你呢,大美人儿你走路好看,女夫子都说不知如何走的,叫她教也教不来。”
这是在曹大姑那儿学得狐步,非得像她这样的,曹大姑说媚在骨子里,才能浑然天成,不然旁人学了风尘气甚重,也是不合适的。
不过女人都喜欢被人夸赞,姜蕙也一样,她从帷帽里往外看去,果见有不少公子正朝她看,什么神色都有。
她起先高兴,但忽地又厌烦起来,当年在玲珑轩,这等目光见多了,却也叫人恶心,她快步往前走去。
谁料将将走在柳树丛,却见对面立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着淡紫色云纹夹袍,一双眼眸幽深如墨,她的脚步慢下来。
好似隔了一世似的,姜琼在前面道“阿蕙,你怎么了,走那么慢”
姜蕙猛地惊醒,她走过去,与他擦肩而过。
、006
拂动的面纱下,露出她小巧的下颌,肌肤白如雪。
穆戎鼻尖闻到一股冷香,似芙蓉,恰如她这人,瞧得一眼,便觉掩不住的艳色从周身透出,如无边春意。
何远见状,识趣的上来低声道“禀殿下,这姑娘是姜家大房的姑娘,像是才来宋州的。”
穆戎诧异“你如何知道”
何远嘿嘿一笑“那些公子刚才互相打听,属下也是听说的。”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穆戎挑眉,“如今耳朵却灵敏,本王叫你查的事情如何”
“周王确实暗地里招募了大批盗匪,至于旁的,属下还在查证。”何远垂手而立,有些疑问,迟疑道,“殿下,您当真要在应天书院念书”
“应天名扬天下,想当年父皇邀请蒋大儒来宫中,他直言拒绝,父皇也不曾生气,今次既然来了,何必浪费机会。”穆戎转身往回走去,“反正父皇也准许。”
何远暗道,皇上真真是宠极了这三皇子了,旁的皇子哪里好到处走动
周知恭凑上来“殿下,您不再看看了要不属下弄些鱼竿来,那里好些人在钓鱼呢。”
“算了,下回再来。”
穆戎正当走,却有学子来搭话,一时又走不成。
四个姑娘此时已到河边,姜琼转过身,指指那个方向,惊讶道“你们刚才看到没有那个公子长得真俊。”
姜瑜眉头一皱。
这妹妹就是一惊一乍的改不了。
金荷笑道“我看到了,真是少见,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不过咱们姑娘家,不该说这些的。”
姜瑜点头“可不是。”
她们叽叽喳喳,唯有姜蕙很是沉默。
她着实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穆戎。
原来这一年,他竟是在宋州的,不过她上辈子不曾重生,故而一直留在县,等到事发时,早已来不及。
一夜之间,姜家就倒了下来。
“阿蕙。”姜琼拉着她去见旁的姑娘,“与咱们都有来往的,你总要认识认识。”
姜蕙露出笑来“是了,走罢。”
便是他在,又有什么
前尘往事如云烟,她记得他,可是他不会记得她,也不会再与她有任何关系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快步跟着姜琼走了。
等到回来,姜辞正等着,见到她大喜,过来拉着她就往几个学子那儿走,姜蕙吓一跳“哥哥,何事啊”
姜辞道“无甚,我几个同窗,你见见罢了。”
说是这么说,却把她帽儿还戴戴好。
“这是梁公子,这是吴公子,这是胡公子。”姜辞一通介绍,最后目光落在穆戎脸上,“这是穆公子,才来咱们书院念书的。”
姜蕙听得眼睛都睁大了,幸好戴了帽儿,不然她这惊讶之情无处藏掖。
她不信自己会认错人。
虽然穆戎这会儿成了学子,可天底下哪里有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别说这神态举止,更是难以相像的。
公子们上来见礼,比起那些拿眼睛不停盯着她的男人,这几个很是收敛。
至于穆戎,他向来自持,只略一颔首。
姜辞一本正经道“妹妹,我还与几位公子有话说,便送你到这儿,你且往前走,便是亭子了,自去赏花。”
这番话掩盖了意图,好似他只是带着姜蕙路过。
可姜蕙被他这般摆弄,气得牙痒痒,从袖中伸出手,在姜辞手腕上狠狠一拧,这才转身走了。
她动作虽小,仍落在众人眼里。
其实姜辞这拙劣的举动,旁人并不难猜到目的,故而见姜蕙这般,都忍不住心中发笑,知道是姜辞硬带她来的。
小姑娘羞恼这才拧了哥哥,显得率真又可爱。
不过姜蕙是真生气,所以再见到姜辞,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姜辞笑道“阿蕙,我这还不是为你嘛,这几位公子都是书院里很得蒋夫子看重的,必是前途远大,你若有合意的与我说一声,我总是会想法子”
“哥哥说的我好像嫁不出去”姜蕙更生气,默默捏起拳头,要是姜辞再说,她就给他一拳。
姜辞哎呀一声“阿蕙,你长得那么漂亮,岂会嫁不出去只是,”他顿一顿,声音低了些,“咱们不比二叔家,等我入仕,还不知几年呢,你要得个好姻缘不易,可我想着也不能比堂姐差了。”
原是怕委屈她,姜蕙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感动,叹口气道“哥哥,你想得太远了,我嫁人还有好几年呢,以后的事情谁又知”
“不知,才得筹谋啊”
“哥哥呀,你还不如把心思用在念书上”
看她不接受,姜辞只得道“你现在还小,以后自会懂的。”
姜蕙哭笑不得,怎么说,照她上辈子的年龄也是比姜辞大,岂会不懂,只她没有闲心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眼下麻烦够多的了。
她眼睛一转“是了,哥哥,你既然觉得那几位公子不错,不如时常请他们来家中坐坐”
“妹妹改主意了”姜辞大喜。
“不是,只哥哥既是要筹谋,如何只能局限于姻亲哥哥将来若能入仕,助力自是越多越好,朋友总是不嫌多的。”
这话不错,姜辞摸摸她的脑袋“阿蕙还是挺聪明的呀。”
跟摸个猫儿似的,姜蕙着恼,可瞧他满脸的疼爱,也知是真关心自己,便由着他了,倒是想起穆戎,询问“这穆公子才来书院,哥哥便觉得了解他”
“此前我与他说得几句,见他对事都颇有见解,再说,他是蒋夫子远亲,想必不差的。”
蒋夫子远亲
姜蕙更是糊涂,他假扮学子真为念书,还是有旁的目的倒不知会留多久
转念一想,又关她何事
她叮嘱姜辞“哥哥莫忘了我说的。”说完,转身又去找姜瑜,姜琼玩儿。
一直到下午申时,他们才坐了马车回去。
过得几日,老太太想起姜蕙说的,与老爷子道“如今阿辞与阿蕙都在这儿,我看,是不是把老大一家都叫了来,阿辞跟阿蕙到底也还小呢,身边岂能没有娘亲老二媳妇原本也疼几个孩子,叫他们分开总不太好。”
听到老二媳妇,老爷子面露不喜。
当年梁氏晕倒在路上,大儿子姜济达救回来,后来生了情愫,死活要娶她,老爷子开始不答应,好歹姜家在县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地主,姜济达娶个良家女子一点不难。
偏偏梁氏却是个来历不明的,说是父母双亡逃难来此,老爷子觉得不像,父子两个那时候就闹僵了。
这件事最后还是老太太两边劝说,老爷子才退了一步,但他还是很不喜欢梁氏,直到姜辞出生,聪敏伶俐,与老爷子颇是投缘,情况才有些改观起来。
见老爷子眉头皱着,老太太道“这次看到阿蕙,当真是漂亮,不可能再嫁到县去,自是要在宋州定亲的,或许老二哪日高升,也得跟去了,这定亲哪里能少得了父母”
老爷子心头一动“你的意思是”
“如今咱们也不只是地主家了。”老太太心思细腻,“自打济显做了官,咱们跟着也看了许多,那些官宦人家,哪一个不是有几门好亲家的,便是没有,也是使劲了法子。”
老爷子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笑起来“还是你想得周到,虽说阿瑜,阿琼将来的婚事定是好,阿蕙也不能太差。”
“是这个理儿。”老太太笑,“便是老二跟老二媳妇也希望他们来,阿瑜也很是想念宝儿。”
老爷子点点头,但忽地又皱眉“那家里一大片田怎么办”
“雇人看管无事的,那些侯爵家,我听说不知道多少良田呢,人家未必就住那儿啊。”老太太比起老爷子,脑子就是活络,“要么,让老大常回去看一看,他反正也闲着,两边走走。”
老爷子想一想,答应了。
老太太还有旁的要说“既然老大一家来,那秀秀也不能一个人留在县了。”
那是她的亲生女儿,自打死了丈夫之后,在夫家守寡,自打他们去宋州后,她不止一次写信给老太太,说要跟着来,可老爷子不准。
现在正是个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