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已经不在了,可是她真的厌烦了等待的感觉了,那种心不属于自己,一点一点被绝望吞噬的感觉太痛苦了。
“你要对其他两国用兵”夕雪沉思片刻说道。
“嗯。”莫愁随意地答了一声。
夕雪沉默,半天才复杂地问道,“你真的想要得到这个天下吗”
“这个你不懂。”莫愁仰起头来,望着凛冽瓦蓝,不带一丝云彩的天空,眉间闪过丝丝疲惫。
“我如何不懂了”夕雪突然尖锐地大喊,“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你明明就不想看到天下烽火再起,血流成河,百姓颠沛流离,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为了那个慕容云翔吗你甘愿为了他颠覆天下,万马铁蹄踏碎锦绣山河不顾江山社稷,毁掉你一直苦苦守着的祖业吗他是谁,凭什么让你如此为他付出他凭什么他恋权慕势,却让你为他去争夺。”
啪地一声,莫愁一个耳光甩到夕雪脸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厉绝,“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凭什么就凭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此生唯一认定之人,为了他,我自然可以付出一切。而且他绝不是那种人,他这样孤高清贵的男子,视权势如粪土,怎么会恋权慕势,你不要将他跟他们那些人联系在一起。”
夕雪一脸绝望忧伤地望着莫愁,眼中又恨又气,一串连一串的滚烫泪水不断的往下流淌,“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说完,狠狠地跺跺脚跑开了。
莫愁望着夕雪委屈地跑开的模样,心里一痛,眼中划过一丝不忍,想叫住她,可是终究没有开口。
早朝
“陛下,此事不可,”一个兵部侍郎说道“如今陛下初登帝位,国家根基未稳,正是修生养息之际,万不可在此时挑起事端,使国家黎民卷入战祸之中。”
“不错,不错,还望陛下三思,一切以大局为重。”众大臣异口同声反对。
“其他两国对我宸昭国已经虎视眈眈,垂涎已久,甚至暗中勾结,意图瓜分,若此时不反击,难道我们就要坐以待毙吗”莫愁冷冷地说。
“此时正是春季,万物生长至极,不宜杀生,再者,国库空虚,粮草不济,陛下要如何筹措粮草”
“正是,正是。陛下一向谨慎,做事绝不能失了分寸,莫使天下对陛下有太多的议论。”
“此事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此外,朕不在京城这段时间,朝中一切事务交予候爷全权处理,尔等务必上下齐心,让朕无后顾之忧。”莫愁一锤定音。
三日后出征,出征仪式上,鼓声乍响,浑厚沉着,祭司尖锐的声音划破苍穹“告天”
文武百官高声齐喊“天佑我皇,愿陛下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鼓声震天,绵密如雷霆阵阵不绝,令人感到仿佛一场改天换地的天地浩劫即将来临。所有人都觉得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偏偏又被庄严地气氛生生压迫着眼前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冲锋陷阵,金戈铁马,红颜烈火铿锵玫瑰。
朗朗的夜空下,是星星一般的营帐,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巡逻着,已经行军一天了,崔源带来的一万士兵将营帐的范围又往外扩大了一圈,就在这些营帐的中心,栅栏围起的营寨里,灯火通明,莫愁就住在这个营帐里。她身边带的人都是一些武功极高的人,主要的为了保卫她的安全。主要的军队在前方,他们都是一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也都是慕容郇的一些亲信,他在莫愁临走前一晚上将他们推荐给莫愁的。
“谁”突然营长外面黑影一闪,莫愁警觉地喊道。
半天不见动静,“谁在那里再不出声我就喊人了”莫愁放下手里的折子喊道。
“姐姐,是我。”
片刻,夕雪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看样子是连夜赶路干到这里来的。
“小雪,你来这里干什么”莫愁眉毛一挑,自从那天动手打了她,她就消失不见了,已经好几天了,莫愁事后还命人好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她消失几天后又不声不响地出现来。
“我回去时,他们说你已经出征了,我找不到你,就自己赶来了。”夕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简直是胡闹,我这次上战场是来打仗不是游玩的,你跟着我做什么”莫愁皱着眉轻声训斥,“姐姐上次心情不好,不该打你,是姐姐不对。等天亮了,我就命人送你先回去,你在宫里等着我,不然姐姐会担心的哦”
“不,我要跟着你,我要保护你。”夕雪一脸坚持。
“你听话,你跟着我,我还要分神照顾你,你啊,好疼”刚说着,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莫愁疼得抽了一下,捂着肚子直叫。
“你怎么啦”夕雪紧张地问,“要不要紧”
“我没事,是孩子又调皮了,”莫愁苦苦一笑,脸上难得露出母性的喜悦,“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这么调皮,每次都踢得这么重。”
“那你喜欢男孩呢还是女孩”夕雪说着上前扶着莫愁坐下,伸手温柔地抚抚她的肚子。
“其实对我来说都一样,我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哥哥他也一样,我想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会喜欢的。小雪,要不要听听”莫愁颇有兴致地提议,“过来教训她一下,她也太俏皮。”
“我可以吗”夕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一点期待。
“怎么不可以,你是她的姨娘。”莫愁淡淡一笑,拉过夕雪的手,让她身体移近一点。
“听见了吗”孩子又踢了一下,这次很轻。
“嗯,她在动,软软的,小小的。”夕雪眉悄一挑,侧耳伏在她肚子上听听胎儿,神情认真,眼光变得柔和,“她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没想好,我要等哥哥回来了再给她起名字。”莫愁抿唇一笑,似乎对未来重来了期待。
夕雪垂眸,眼光重新落在她的肚子,心里有些木木地疼痛,刹那间,失落,不甘,伤感,遗憾,还有深深的嫉妒一涌而上,把他束缚,让他窒息。
这个孩子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她的笑容也应该只为他绽放的,可是,这一切都被他毁了。
似乎感觉了了夕雪的沉默,莫愁问道,“小雪,你怎么啦”
“没事,”夕雪淡淡一笑,“姐姐,你身子不便,行军途中又异常的辛苦,不如就让我在你身边照顾你吧我保证绝不会拖累你的。”
“那好吧。”莫愁见她态度坚定,也不便多说,“不早了,这里也没有多余的睡榻,你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
说着胡乱地吹了灯,不顾一脸不自然地夕雪,温柔地把她拉上床,钻进被窝里,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夕雪任由莫愁拉着躺下,见她呼吸匀称了,她也安心了,整个人放松下来,调整她的睡姿,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些。嗅着她心安的味道,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夕雪唇角一勾,这种淡淡地感觉就是幸福,原来,自己要想要的真的不多。可是,自己能守住它多久呢
第六十九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军行至离尘居,莫愁命他们停下来整顿几日,这里是通往三国的枢纽,又没有人管辖,首先占领这里作为基地是十分必要的。
莫愁还考虑到另一层原因,其实在她心里还不确定要先向哪国出兵,凤仪和西梁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若是她两国同时用兵,兵力分散不易攻打,难免腹背受敌,若到时候他们两国正是联合,两面夹击,吃亏的反而使自己。若现攻打西梁,她对草原沙漠的地势又不熟悉,若贸然孤军深入,又怕深陷其中而不自知。所以颇有些问难。
夕雪看着莫愁左右为难的样子,说道“姐姐可是在为战事担忧”
莫愁点点头,用手揉揉太阳穴,“他们都在为先向哪国发兵犹豫不决,争论不休,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也一时没有了主意。”
夕雪看着莫愁眼底淡淡地疲惫,神色闪过几许犹豫,半天,像似下定决心似地说道“先打西梁吧,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对西梁的地形很熟悉,我可以给他们做向导。”
莫愁淡淡地看了夕雪一眼,“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你就不要添乱子了。”
“姐姐,你相信我,我不骗你,我真的可以帮你。不信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夕雪说着指着地上的沙盘,这是古代行军打仗常用的一种战争模拟推演游戏,通过各方面情报在沙盘上的汇总,结合地形地貌,从而完成两军在战场上的对抗与较量。
莫愁因闲来无事,这两天也在一旁观摩,不断地研究,结合目前的形势寻求更好的战略战术,以求决战沙场时提高军队的作战能力。可是总没有找到最佳方案,现在看到夕雪随意地移了几下沙盘里的旗帜,原本一团散沙的沙场顿时井井有条,无论纵横,都是很好的作战方案。
莫愁凝重地看着沙盘,眼神深沉,不断地变化,疑惑,惊讶,最后化为深深地惊喜,她激动地握住夕雪的手,“小雪,你太聪明了,你简直就是天才”
夕雪微微一笑,“你觉得这样做可以吗”
“嗯,就这么办,等此战结束了,回去姐姐给你庆功。”莫愁说着轻轻地拥了一下夕雪。
夕雪怔忪片刻,身体微微紧绷,在莫愁肩头凝着一抹苦笑,阿紫,为了你这个笑容,我勾结外敌,投敌卖国,做这番投敌叛国之事,也认了,我亲手将自己手里的江山捧给你,也无怨无悔了。
“姐姐,我”后面的话语却说不出口,化为一抹叫人说不出是何含义的笑容。
这一刻,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一个独自背负着,隐忍着,痛苦着,企盼着。
清晨,莫愁站在高出的阅兵台上,看着那一片空旷辽远地大地上一望无际的黑压压的人头心里一阵激荡。铁灰色的头盔铠甲在巨大的火红的朝阳下排列着无比整齐的队伍,仿佛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
莫愁朗声道“过去,我宸昭屡遭敌寇杀掠,同为宸昭子民,这是我等耻辱面对入侵敌寇,捍卫军威,朕与诸位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此次出征朕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刹那间,士兵们集体抬头,仿佛乌云翻卷飞腾,连火红的太阳也为之黯然失色
所有的士兵都分成了纵横捭阖的方阵,无数个方阵浸透着铁血的刚硬侵占向尽头,严阵以待,气势恢弘她站在高处眺望,只看到一片杀气冲天的刀枪森林
“将士们,今天你们站在这里是为了正义而战,是为了咱们宸昭国的荣辱存亡而战,过去我们生存在外敌的压制之下,我们处处受人欺负,今天,我们要站起来,为尊严而奋斗,为自由而奋战。勇士们,朕,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着你们,跟你们站在一起奋斗,所以,勇敢如你们,就在战场上挥洒血汗,保家卫国吧”
“为了向在广阔领土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致敬”莫愁突然提高嗓子,目光灼灼“朕决定高歌一曲以示鼓励”
说完清了清嗓子,莫愁从身边拿过琵琶,一串急促的音符飞流直泻,疑是银河,清越豪情的声音扶摇直上,攸忽扬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长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宸昭要让四方
来贺
堂堂宸昭要让四方
来贺
随着莫愁的歌声,原本吵杂的的士兵们一改方才的嬉闹,几十万士兵沉默地看着莫愁,肃穆无比,眼中已经盛满了崇敬,连郑潜,另外几个将军甚至夕雪都怔怔地听着,入了神。
当最后一句“堂堂宸昭要让四方来贺”的尾音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后,莫愁坦然地台下,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天地间是一片到极致的静默,金色的太阳在她身后的地平线上,缓慢地,庄严地,沉向厚实的大地
寂静片刻,郑潜慢慢举起了手掌鼓起掌来,他的掌声声仿佛是一道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