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湘州城,可人老了就容易成精,爷进湘州城容易,找到夫人再带出来那可就是凶多吉少了,爷的平安可是关每次着整个南军存亡
不行,他得劝劝二爷无论如何也得劝住二爷,其实接夫人不必二爷亲自去,他去就行,多带些人
没等黑山下定决心,青云从帅帐内出来,一边冲黑山打手势,一边飞奔传令,大帅急召众将商议军情。
第395章 托付
南军营地灯火通明,红雨最先出发,带着二百精兵,出了营地一分二、二分四,很快化整为零,疾奔湘州城而去。
红雨之后,几支千人队陆续出发,夜半,端木莲生带着黑山、青云等诸小厮,以及他那精中之精的百名亲卫,离了大营,直奔湘州城而去。
湘州城里,米知府和湘州军统领袁将军正并肩走在城墙上,查看城内城外。
“米府台,这船越聚越多,这禁南下北上没得朝廷许可,不好太长久啊。”袁将军眯眼看着不远处码头上停的挤挤挨挨的船只,十分忧虑。
“那端木逆贼檄文当折子上,朝廷竟然只一味申斥贼心已成,申斥有什么用早就该令南之方各州县全力抗贼,同时调大军南下”一提朝廷两个字,米知府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帮尸位素餐的东西只顾着争储只顾着抢权抢利抢名竟没有一个实心替朝廷打算的不可南下北上的禁令不但不能停,还要从严我这是人手不够,要不然,我必要封锁整个湘水就一个盐字,我就能困死他们”
米知府咬牙切齿,袁将军皱着眉头没再开口,虽说论品级他比米知府高了一级,可一来米知府是文他是武,二来么,这位米大人走到哪儿都以青天著称,也确实清正廉明,他惹不起,也犯不着惹这样的人,再说,米知府的话,他也深有同感,很是赞同。
“若要从严只一样,城里城外聚集了这么多船、这么多人,这样不行,一来容易乱,二来,人多嚼用就多,这几天,城东的猪肉一斤已经涨了一个大钱了,得想办法把这些人劝走,原路回去最好。”袁将军顺着米知府的话道。
“嗯,这话有理我这就让人贴张告示,劝他们回去,就说南方逆贼不日就将打过来,南下是断不能了。”米知府见袁将军附议,也忙表态。
“我看,经过湘水北上,还是让他们进来吧,昨天我到北鱼嘴码头上看了看,挡在北鱼嘴码头不能北上的,老家几乎都在湘州以北,往南做生意的,走亲戚,还有几个,是要赶到京城备考的,”袁将军顿了顿,叹了口气,“官家若是百年,总要开一科恩科,读了几十年的书,也就盼着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能多考一回就多一次机会,且放他们北上吧。”
米知府自己苦读书出身,平时就最偏爱读书人,特别是穷苦读书人,听袁将军如此说,犹豫了片刻,点了点,“现在泊在北鱼嘴码头的,且放他们过去,今夜过后,北鱼嘴码头就铁链锁江封上”
袁将军和米知府巡视了一圈下来,又往府军各处岗哨查看了一遍,这才上马往家里回去。
眼看再转一条街就到家了,窄街旁的一家小茶坊里,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闪身出来,拱着手迎上袁将军,袁将军看到他,也不下马,下示意他先跟过来。
到了袁府门口,袁将军下了马,看着掌柜道“大刘掌柜,这一回实在是帮不上你了,我跟米知府提了提,米知府无论如何也不许船只南下,不但不许南下,今晚上起,还要让衙役们劝滞留在湘州城的船只从哪里来,就回哪儿去,倒是北上的船只,今天能放一批,从明天起,就要铁链锁江了。”
大刘掌柜顿时一张脸苦的黄莲一样,“将军,这一船货是签了死契的,若这货没按时送到,我们东家就得照这一船货价赔人家银子,将军,就一条船,您看”
“实在对不住,当初你们东家帮过我大忙,我铭记在心,可这是朝廷大事,袁某不敢多徇私,这样吧,你这一船货值多少银子我让管家送银票子过去,就算替你们东家赔这一笔款子了。”袁将军算是个能变通的,不过变通的余地极小。
“那可不敢当”大刘掌柜急忙摆手,“我们东家的为人,将军也知道的,断不会收将军的银子,将军肯跟米知府说道几句,我们东家就感激不尽了,这也跟做生意一样,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小的先替我们东家谢袁将军援手,小的这就赶紧回去了,得先把这船货处置了,小的告退,多谢将军援手”
大刘掌柜谢了又谢客气走了,袁将军赞赏的看着大刘掌柜,又重重叹了口气,一旦战起,苦的都是这些平民百姓
李思浅沉着脸听宗掌柜说了找袁将军的事,转头看着娘问道“信送出去了二爷若是来,最快什么时候能赶到这湘州城”
娘一个愣神,“二爷不会来的,抛下大军孤身北上,这是莽夫之为,二爷不是莽撞的人。”
“我问你最快什么时候能到”李思浅声音高了上去,娘扁了扁嘴,“信应该已经送到了,接到信立刻启程,最快的话,十六七个时辰吧,后天黎明差不多能到。”
“想办法把米知府要赶回南下的船只,北上的船今夜放行,明天就要铁链锁江这三件事告诉你们二爷。”
“嗯。”这句吩咐娘答应的又快又爽利。
“你想想办法,无论如何拖到后天中午,到后天中午就不用拖了,咱们直接折返,回寿春城。”宗掌柜答应一声,忙出去寻人想办法去了。
红雨带着几个小厮护卫一路疾奔进湘州地界,沿着湘水往湘州城,一路走一路仔细查看,他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搭浮桥,让后继几千名将士连人带马能过江的浮桥。
到北鱼嘴码头,正看到一群府兵和衙役在手忙脚乱的放锁江铁链。
红雨勒停了马,看了一会儿热闹,笑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他们放好的这几根大铁链,再搭浮桥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黑山紧跟在二爷后面,只跑的头晕眼花。
他跟在二爷身边侍候了小十年了,这十年里不知道急行军过多少回,可赶成这样,累成这样的,还是头一回
第396章 潜入
夕阳的余晖暖暖的照着大地,从离了营地就一路疾驰,连换马都是在奔跑中的端木莲生总算勒住缰绳,抬手吩咐“休息一个时辰”
黑山从马上滚下来,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爷还有理智,还知道让大家伙儿歇足了精神再进湘州城,真要这么一口气奔进湘州城,他们只怕连几个厢兵都挡不住
端木莲生下了马,就盘膝端坐调整呼吸进入空明,他心太急太乱,可他不能急不能乱,浅浅在等他,他要平平安安的见到浅浅,要平平安安的接出浅浅,要护的浅浅从此平平安安他不能再失误
一个时辰,已经足够让这百名精中挑精的亲卫吃饱喝足,歇足精神。
再启程时,夜幕已经笼下,端木莲生仰头看着天边的一弯细月,眼睛微眯,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黑山揪着个个子矮小,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中年男子过来,推到端木莲生面前,“爷,湘州城谍报头儿阮大带来了。”
“娘在哪里”端木莲生压抑着声音里问道,阮大极其利落的趴地上先磕头,“能见到爷,阮大荣幸回爷的话,是娘来找的小的,她没说住哪儿,什么也没说,娘是玄字辈的,小的哪敢多问”
端木莲生一张脸顿时青了,“后来又找过你没有还有什么别的信儿没有”
“回爷,昨儿傍晚,天刚擦黑,过来找过小的一回,让小的给二爷送一封密信,说事情紧争,要看着小的赶紧递出去,小的当时就绑在鹞鹰腿上送出去了。”阮大这答话的精神简直就是掏心掏肺,一脸赤诚。
端木莲生的脸色不但青而且白了,紧急什么事能让浅浅急成这样难道端木莲生不敢多想,一颗心提在喉咙里狂跳。
苍天佑我让浅浅平平安安
“说说湘州城有什么变动”端木莲生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回爷,六天前,米知府没发告示,只让人在湘水上设卡,南下北上”
“这事我知道了,说昨天不,前天到现在的事”端木莲生打断了阮大,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焦急。
“是”阮大急忙调转,“前天没什么事,昨天米知府让人放了北上船只,说是只此一批,往后再也不放了,听说米知府还让人拿铁链锁江,对了,昨天起,府衙的师爷和衙役们都到码头去了,挨个劝准备南下,却滞底在码头的船原路返回,昨天到现在,陆陆续续走了不少船了。”
端木莲生听阮大说完,心头一亮,她昨天又让人急送信给他,一定是因为知府强令南下船只原路返回她来找他,怎么能再返回去呢她跟他一样,一定要到他身边,所以才让娘再送急信给他,所以才会急成那样
“去码头阮大带路”阮大反应快速灵巧之极,端木莲生话音刚落,阮大已经跳起来窜到端木莲生前面,一路快跑往码头方向去。
码头上虽说比昨天少了不少船只,可湘州码头毕业是大码头,再说还有昨天刚刚放进来的北上船只,码头上一眼望去,还是星星点点,如繁星落地。
黑山呆看着码头上真不比天上少多少的灯火,真想叹气,这可怎么找总不能挨船搜吧,再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码头上,照夫人的脾气,他总觉得夫人会进城,包间客栈住下
端木莲生背着手,手指不停的跳,怎么找浅浅不想让人知道,她想藏,必定藏的极好,怎么找怎么办
端木莲生跳动的手指突然停了,指着阮大,“立刻去找灯笼,不用大,小一点的灯笼最好,多找,二十、三十”
阮大莫名其妙,却答应一声,丝毫没有耽误,直奔出去找灯笼去了。
“那年在浙东,夫人教的那个弯弯曲曲的符号,可还记的”端木莲生又问黑山,黑山忙点头,夫人确实教过他们一个符号,说是救命的意思,那符号复杂太烦,当时他们记,只不过是为了讨夫人高兴。
“记得就好,阮大找来灯笼,你照那符号摆好灯笼,放的高高的,让这码头上的船只δ芸吹剑 倍四玖生带着几分兴奋吩咐。
那符号样子古怪,他读书不算不多、不算不广,可竟然从未见过那样的符号,想来必是浅浅自己画了来的,那也就是说,只怕只有浅浅和自己这些人认识
阮大能当湘州城谍报头儿,找些灯笼自然不在话下,一会儿功夫,就肩挑手拎,一口气送来十几个灯笼。
黑山寻到码头上最高最漂亮的那棵树,将灯笼摆成s样子。
离岸很远,窝在一堆原本准备南下的船只中间的李思浅的船上,皱嬷嬷最先看到了不对劲处。
“姑娘过来看,这是什么东西”李思浅在哄儿子睡觉,皱嬷嬷压着声音,招手叫娘。娘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可她毕竟自小训出来的谍报,敏感的觉出突然排出这样的符号,必是有什么事,这事,得跟夫人说一声
李思浅摊着手,看着娘在自己手掌心里划的那个图案,呆了片刻示意她“你看清楚了是这样的你再去看看”
娘惊讶的看着有些失态的李思浅,转身出船舱,看了一眼,掀起帘子,探进半边身子道“就是那个,一丝儿不错,要不夫人出来看看。”
“是莲生来了。”李思浅直视着娘,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他真来了来的这样快“你过去看看,若是,带他过来吧。”李思浅压抑着激动,尽可能平静的吩咐道。
娘横着李思浅,她不怎么相信二爷真会过来,池州城离湘州府虽不远,可也不这
出了船舱,要了小船到了岸上,娘警惕着四周,随着看热闹的人群,往那棵灯火通亮的树下过去。
树下,娘一眼就看到了黑山,忍不住轻轻抽了口凉气。
第397章 小东西
黑山在,二爷必定在,不但来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爷真是疯了
娘往黑山脚边扔了块石子,冲他招手。黑山高高吊起的心猛的一松,还真是在船上,爷竟然在码头上摆灯阵灯火通明招来这么多人,他急的吓的手心脑门都是汗。
“夫人呢带我去”黑山还在收灯,端木莲生一把揪住娘,声音急而厉,娘吓了一跳,忙指了指,端木莲生丢开娘,纵身跃向娘手指向的那艘船。
李思浅站在船舱帘后,挑起条细细的缝往外看。看着端木莲生落到船上,闪身后靠,掀起了半边帘子。端木莲生一步冲进,李思浅在他身后,伸手指点着他,“怎么这么莽撞啦”
“浅浅”李思浅的话没说完,就被端木莲生旋身抱起,“是你吧浅浅真是你你”端木莲生突然低头将脸贴在李思浅鬓边,竟放声痛哭。
船舱外,刚刚跳到船上的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爷的哭声她头一回听到爷哭爷哭的真让人难受
黑山顾不上这个,指挥着跟着上船的十几个亲卫,赶紧起锚,先得把船撑到对岸,这里离湘州城太近,快的话,湘州守军把这儿围住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李思浅被端木莲生搂的几乎透不过气,伸手圈在他腰间,扭过头,脸贴着他的脸,端木莲生一脸湿凉的泪,李思浅心里软的如春水一般,“是我呀,你看,好好儿的。”
“浅浅,我以为你真是你吗”端木莲生将怀里的李思浅推开些,低头仔仔细细看着她,“真是你浅浅,你怎么瘦成这样这一年你怎么过来的你必定吃了很多苦,都怪我,没能护住你,我”
端木莲生哽咽的自责被一声咿呀打断,李思浅抱住他胳膊“见到你太高兴了,忘了他了,你来看看”
被这一声咿呀吓的发呆的端木莲生被李思浅推进内舱。
内舱大床前放着张小摇床,床上一堆淡黄绫被子中间,一个穿着大红袄裤,胖乎乎极漂亮的奶娃娃两只胖手抱着胖胖的脚丫子,正咿咿呀呀的吃的开心。
端木莲生目瞪口呆,李思浅歪头看了看他,上前抱起奶娃娃,送到端木莲生面前,“九月十六的生辰,快四个月了,还没起名字呢,娘说像你,邹嬷嬷也说象你,我倒觉得象我呢。”
“这是这个”端木莲生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惊吓,这个满下巴都是口水的奶娃娃像他什么意思呃
“是你生的我的这个小东西”
“是你儿子”李思浅将小东西塞到端木莲生怀里,端木莲生上身直往后仰,“这个这个这个儿子”
湘州城里,码头上的灯阵飞快的递进了袁将军府里。
这一阵子的码头,早已没有了从前的繁华热闹,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停驻在码头的船虽多,可这些船,不是南下被阻,就是北上被阻刚刚过来,正忧心返程能不能回去,以及,大家都忧心却不愿意多谈论的战事,自从端木大帅到南军驻守,这十几年,湘州城得南北通连的便利,却远离刀兵,这十几年的繁华让湘州本地和外来的客商都对战事充满了恐惧,对那个守护了湘州城,却又要对湘州动刀兵的端木大帅,感情极其复杂。这会儿的码头,谁也没有心思嬉笑玩乐,这一片灯阵,在如今的码头实在太突兀了。
袁将军没等哨探禀报完,就急急的叫人拿盔甲,命人击鼓集中守城军,又命人赶紧传信给米知府端木华要攻打湘州城了
娘斜靠在船舱门口,一脸郁郁,耳朵支着听里面的动静,柳叶站在桅杆旁看着她,心里一声接一声的叹气,爷真来了,她不赶紧想想怎么跟爷解释擅离南周到京城的事,又怎么解释找到夫人这事,不赶紧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她还一门心思听人家夫妻的壁角
柳叶用力拍了把桅杆,姐混帐的时候是真混帐爷对夫人这样的情份,她再不死心就得死人了
黑山紧张的浑身寒毛倒竖,伸手可及的湘州城墙上灯影人影突然晃动的厉害,必是惊动袁将军了,“快”黑山压低的声音急切又狠厉,这条船板薄船小,根本不能防守,要是在河中间被瞄住,不用别的,单从城墙上射几轮箭下来,连这船带他们,全得穿成筛子
可偏偏周围的船怎么这么多停的这么密今天这湘水怎么这么宽水流怎么这么急这船怎么跟不动一样黑山又看了眼灯火明显比刚才明亮的城墙,急的后背一层冷汗。
得赶紧禀报爷
生死交关,黑山顾不得扰不扰了,掀帘进了船舱禀报“爷,象是惊动湘州守军了,只怕来不及到对岸”
内舱正对着一下巴口水、拿一双兴奋的亮晶眼睛瞪着他的儿子跟傻子一样的端木莲生一个机灵恍过神,“浅浅,你抱着他,放心,有我”
“要到对岸上岸走”李思浅接过儿子,紧跟在端木莲生后面出来内舱。
黑山一眼看到抱着孩子的李思浅,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
“说说”端木莲生声音低而柔和,象是怕吓着那个咿咿呀呀一直笑的小东西。
“是”黑山正愣神,被端木莲生这么温柔的声音又吓着了,竟舌头打结,猛磕了个头才说出话来,“湘州城墙上人影突然乱了,现在灯也多了。”
“这一阵子,一到晚上,码头上死气沉沉,刚才那灯阵太显眼了。”李思浅在端木莲生身后道,“不能过江,米知府让人挨船传过令,天一落黑,船就不能再移动,咱们停着不动,他们还要找一找,一过江”
李思浅没说完,端木莲生就明白了,“不管在哪里,先泊着别动,若是离别的船远,也先停住,慢慢挪”
黑山悔的肠子青,连个是字也来不及应,急奔出去传令。
第398章 争执与机会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其实从那个灯阵摆出来起,他们就曝露在湘州军哨探眼里了。城头上的灯笼,城下的守军,都在往这边聚集。
“弃船,进城”端木莲生果断吩咐。
“怕吗”端木莲生接过柳叶递上的斗蓬给李思浅披在身上,一边给她系斗蓬带子,一边柔声问道。
“有你在呢,怕什么”李思浅仰头看着端木莲生,语笑盈盈,怕是最没用的东西。
“那好,你抱好儿子,只管跟在我后面,一切有我。”端木莲生替她理好斗蓬,低头亲了下在李思浅怀里舞着手咿咿呀呀的开心的儿子,转回身,接过黑山递上的长枪,一迭连声吩咐“娘、柳叶,护住夫人左右,黑山断后,其余人,随我冲”
船在虎狼之卫的力撑下,一路咣咣撞着两边的船只,硬是撞开一条路,直冲上岸。
端木莲生回身抱起李思浅,纵身跃下船头,人没站稳,头也没回,手中的长枪却猛然刺出,一枪挑飞了岸边系船石后突然扬刀跃起的暗哨。
这一枪挑开了剿杀和突围求生的战斗,端木莲生手里的长枪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接简朴,就是刺出,拨回,再刺出,再拨回,不停的刺、拨,那枪跟长了眼睛一样,每一下刺出都收割一条人命。
李思浅抱着儿子,跟在后面看的心惊胆寒,都说他是杀神,真是一点夸张也没有,死神手里那把镰刀也不过如此吧。李思浅将儿子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儿子太小,不应该看到血腥成这样的场面,也不应该看到他爹这一幅杀神模样。
留在岸上的亲卫迅速聚集而来,在端木莲生两侧展成两翼,同样枪起刀落必要收割人命的亲卫分去了端木莲生两侧的威胁,端木莲生手里的枪刺出的更急更快,前进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李思浅抱着孩子,紧紧跟在端木莲生后面,渐渐觉得脚下沾稠,血腥扑鼻,历经两世,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修罗场。
“信号问他们突进到何处”端木莲生声音平和,仿佛他是在他的帅帐中发号施令。
“是”队伍最后的黑山扬手甩出一支袖箭,袖箭在飞的极高,在力道用尽时突然绽放,爆出一片翠绿的流星。
几乎同时,湘州城东西南三面也升起了五六个同样的烟火,或赤或黄或橙,映的湘州城上空一时灿烂无比。
城墙上的袁将军心里一片冰凉,三面都有敌人,而且不止一支,看样子端木华对湘州城势在必得
“米知府,东西南三面临敌,东南面离湘水最近,必定受敌最重,我守东南,你去西面坐镇,记住,警惕后方,端木华诡计多端,善用内奸,涟水城就是事先派人潜入,开城门长驱直入的,只要没有内患,这湘州城咱们守得住”
米知府却好象没听到袁将军的话,只死盯着城墙外那支箭一般往城门s推开的队伍,咬牙切齿道“城下是谁”
“不用管是谁,凭他们这几个人,攻不下南门,这是野战攻城,些许几个人不必理会,米知府赶紧去西门镇守,这是大事。”袁将军有些恼火,姓米清廉归清廉,可这份牛心左性的固执和自以为是实在惹人厌恶
“米知府,怎么守城,你得听我的”袁将军声音不由自主高上去,米知府还是没理他,只趴在城墙跺口,死盯着下面,突然指着下面兴奋的尖声大叫“我看出来了你看你过来看是端木华是端木华那厮果然是他也就是他,才如此狗胆包天,如此大胆狂妄,如此无法无天这个背主弃义的狗东西是他立刻调所有的将士过来,杀了他杀死他他死了,天下太平万事皆休”
米知府癫狂一般,手舞足蹈狂叫不已。
袁将军犹豫了,若能杀了端木华,确实一了百了,可袁将军趴在跺口,睁大老花的眼睛,努力想看仔细些,真是端木华
端木华是勇猛善战,武力高强,可他却不是莽撞之人,十四五岁独自领兵,就从不轻易涉险,或者说,他没来就做过以身涉险,孤身深入这样的蠢事
十来岁的端木华就从不涉险,已经征战十余年,心思深沉,又要起兵染指大位的现在的端木华,怎么可能孤身到这湘州城下,把自己陷入必死之地
不可能是端木华这必定是个诱饵,让他或是米知府觉得是端木华来了,倾全力捉拿端木华,那西、东两门就会兵力空虚,无人值守,一攻既破一定是这样
“不是端木华”袁将军断然否定,米知府顿时眼眶都要瞪裂一般,“不是你睁着眼就敢说瞎话你看看看清楚那杆枪,那个人,除了端木华还能有谁你以为我认识端木华你打错算盘了我见过他,我认识他”
“米知府这话是什么意思”袁将军也勃然大怒。
“什么意思哼你心里明白你我食君之禄,担君之事,不要让旧日情谊蒙了你的眼、再昏了头”米知府口舌如刀,“城下就是端木华某以颈上人头担保”米知府一声吼,脖子都粗了。
“好好好”袁将军连吸了几口气,用力压回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再深吸几口气,他不能被这只愚蠢无知的倔驴气晕了头,他得冷静,要守住湘州城,得冷静
“好你既然认定是端木华,那就放他进城放进瓮城,瓮中捉鳖这样总行了吧”袁将军强忍怒意,这主意还是非常冷静的。
“好如此可行”米知府仿佛没觉出袁将军的愤怒,或者觉出了也无所谓。
端木莲生手里的枪速度不减频率不减,可队伍前进的速度却渐行渐慢,仿佛布在城外的守军都涌到了这边,箭尖迎上的敌人如蜂如蚁,杀之不尽一般。
箭形队伍如同泥进了沼泽里,被望之不尽的敌人纠缠住,渐渐坠入泥沼。
第399章 绝境
李思浅抱着孩子,跟在端木莲生后面,从端木莲生悄晃动的身影缝隙里,不时能看到前面的情形。
眼前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是后世无论哪个大场面电影都无法展示描述出来的,她脚下的鞋子和裙边粘湿一片,这里只有血,鲜红的浓稠的血。
也许是李思浅搂的太紧了,孩子带着哭腔咿呀起来,李思浅低头吻在孩子额头,柔声哄他,“宝宝别怕,阿爹在呢,阿爹很厉害噢,还有阿娘,在阿娘怀里,宝宝不用怕。”孩子好象听懂了李思浅的安慰,又咿呀了一声,头往李思浅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睡着了。
娘和柳叶早已撕脱了裙子,一身利落的短打上还算干净,她们两人在最里层,紧挨在李思浅身边,娘手里提的,也是一杆长枪,柳叶却是一把狭长的带柄长刀,至少现在,还没用到她们手里的枪和刀。
娘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箭首的端木莲生身上,时不时看一眼亦步亦趋、一步不落跟在端木莲生后面的李思浅。她知道她不是个简单妇人,可在这样的修罗场里,她还能闲庭散步一般,还能露出笑容,安闲的和孩子说话,娘看了眼端木莲生面前的血肉横飞,和身后的安闲妻儿,心里有什么东西崩裂碎散,化为乌有。
城墙上一阵急促的鼓点,挡在端木莲生箭阵前面的人潮突然后退。
“盾牌”端木莲生反应极快,“咬上”突然后退,只怕城墙上的箭雨要射下来了,前面不远,一射之地,就是黑沉的城门洞,在冲进城门洞之前,密集的箭雨随时能将他们全部钉死在浸透了鲜血的地上
亲卫们几乎同时,每隔一个就从背后抽下盾牌,高举过头,护住自己,也护住同伴,而身边的同伴手里的长枪扩大角度,将同伴的防区接了过来。
端木莲生回头看了眼李思浅,“跟上我”
“放心”李思浅干脆笑应。端木莲生喉咙莫名哽了下,硬生生转回头,长枪猛刺,速度比刚才几乎快了一倍。
李思浅紧紧抱着孩子,紧盯着端木莲生飞动不停的衣角,他跑多快,她就要跑多快
鞋子掉了,袜子也脱了,除了怀里的孩子,李思浅觉不出别的,她全部心神都在孩子身上,跑的太快,孩子好象有点不安。
撤退的敌人让出了通往鬼门关的通路,箭阵脱出人沼,真象离弦的箭一般,快的超出了城墙上袁将军的预计,超过由撤退变成溃退的湘州军,在他们之前,冲进了城门洞。
“快关城门”袁将军怒吼。
“不能关”米知府脖子上青筋暴起,“放进瓮城瓮中捉鳖”
“是瓮城关瓮城门”袁将军被米知府这处处插一脚的作风气的吐血,刚才由城内派兵围攻端木华,三道城门自然都是开着的,他原本以为把出击的大半湘州军放进来再关也不迟,要知道,他手里的兵丁不多,能战善战的精兵更是少的可怜,刚才派出去的,可都是精壮之士
“关了瓮城,那些将士怎么办那也是人子人父人夫跟你一样你们这些武夫只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米知府读书人出身,从没见过这样的血腥战场,心神饱受震动,精神极其不稳,这会儿想法出奇,基本上不能以常理推测了。
袁将军被他骂的血往上涌,喉咙发甜,只恨不能把他扔到城墙下去。
墙上守兵呆呆的看着两人,都是大人,都是上官,好象该听将军的
“快去关瓮城城门快去”见四周几乎就是一群呆头鹅,袁将军喉咙里的那口血差点涌到嘴里,练兵练兵,怪不得大帅那时候说重中之重就是练兵,这兵,他确实练的少了,上了战场,这不是兵,全是呆头鹅
他老了,守在这湘州城,原以为前面有那么年青的端木华,他可以安享这乞骸骨前的几年,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