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了,他似是花了万年之久才回想起了笑这个表情怎样做出来,于是咧了咧嘴角,看似毫不在意的说道,“那你应该也记得。我说过,如果忘不了他,就记住我吧。”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战场上的血腥味仍然浓厚,喧闹声依旧。梵音看着面前的少年拿出了一片梨花的花瓣放在她手心上,“玉虚宫花开得正好,想回去的话,随时回去吧。”
这是白泽投进青谧镜之中的梨花,镜花水月,镜中境外孰真孰假,都只是一念之间。
南嘉就在玉虚宫,也许这次回去之后,他们终要将东皇钟从幽冥血海之中取出来了。可是这之后呢师诏终会形神俱灭,还是说,管梨总有一个人会消失在这人世间。
“我不想选择。”她在接过那片花瓣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几乎将他的腕骨攥碎,也不肯放手。仿佛放开手之后,他就会就此消失。
这一次,管梨总算是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了,只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笑意,仿佛在用一生中最后的时光牢记住她。
看她最后一眼。
永远刻在心底。
“不要怕,你只需要做出选择。无论选择了什么,我来承受后果。”
、109 第108章 π
说完这句话之后,管梨的身形便是一滞,像是突然受到什么重击一样,眼中的生气慢慢消失,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梵音还握着他的手,他这么一倒,她也被他拽到跪在了他身上。
出奇的是,这一次梵音并没有多么惊慌。她松开他的手,从他身上站起身,然后拖着他的身体护在怀里,以防下方战场不时窜起的烈火烧到他。
管芷那颗内丹,至多能救管梨一时之命,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想来是支撑不下去。怪不得刚刚他的神色那样奇怪。不过万幸的是,即便支撑不下去了,管梨也不至于就这么死了,顶多是回到原本徘徊在生死之间的状态,继续在这肉身里沉睡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战事终于结束了,师诏头也不回的走在众人之前先一步回到崖上,当他看到管梨时也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么快”
“他这样还能撑多久”梵音心知就算是徘徊生死之间也撑不了多久,到了一个极致,就无力回天了。
“我帮他撑着的话,还能撑几日。”想到这儿,师诏略一皱眉,突然站起身,“你放开他。”
梵音依言松开了管梨的身体,让其平躺在地上,然后紧接着就看到师诏突然向地上的肉身伸出手,淡淡的微光闪过,两者已经融为一体。
他又回到了管梨的身体里,以他的肉身行事。
一睁眼,师诏就觉得右臂钻心的疼,碎裂的骨节让人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勉强用左臂支撑着身体坐起身,这才想起管梨这条右臂正是被他亲手打断的。
如今倒好,痛苦反倒让他替对方承受了。
那只小狐狸不会是故意的吧――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梵音可不像他想这么多,扶起他之后便看着他那条胳膊发愣,“疼吗”
“不疼。”他睁眼说了瞎话,然后问她,“要回去吗”
这句话可不是问她要不要回妖族,而是在问她要不要从这镜中离开。
管梨的时间剩下不多了,就算镜外的形势不算好,他也不能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梵音自然明白这一点,想了想之后便也点点头。
那片梨花的花瓣还在手心,她轻轻握了下再松开手,便见那花瓣自己飘了起来,一直飘向上空,像是在引导他们拨开迷雾找到归去的路。师诏轻轻揽住她,随着那花瓣跃向上空。梵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就连意识都有些放空,直到下方的一切都快要消失在眼际的时候,她回眸看了一眼站在崖上的东皇,最后笑了笑算是道别。
这一别,永世不会再见了。
东皇亦是浅笑,随即转身走向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土地。
梵音和师诏两人再次闻到一阵花草香的时候已经到了镜外。青谧镜静静的躺在玉虚宫的书房里,两人站在窗口,窗外是一棵已经结了果的棠梨树。
一切都与他们未曾离开之前相同,毫无变化。
“你之前说外面出了点事,是什么事”沉默的感受了一会儿这个气氛,梵音突然想到这件事。
事到如今两人已经回来了,师诏也不想瞒着她,直言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原来那个经历了巫妖大战的老仙君到底还是认出了师诏,震惊之下先是找到了天君,天君又找了迦瑟,迦瑟推给华鸢,华鸢推给苏世,然后这事就刚巧被在场的其他人听到了,直至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梵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你又不是天界的人,轮不到天君来管,是死是活与天界何干”
“以前那些年,我干过一些事,得罪了不少人。”师诏尽量简略的说明了一下原因。
只是梵音一听他这说辞就知道那些事说出来一定能吓死人。其实认真想想,原本她把他当英雄崇拜的那些日子里,倒也听过不少他的传言。这人的“丰功伟绩”随便挑出一样都是震惊四海八荒的大事,人人都把他当瘟神一样,避之不及。他就像是一个忌讳,谁也不想多谈。可能这些年来很多人唯一庆幸的事就是他自己想不开自尽了吧。
现在听到他又出现在这世间,就算梵音是天君,心里也会咯噔一下。
“他们想要对你做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诏略想了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反正他们想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梵音一时语塞,想当年这人单枪匹马与诸多妖神打了七天七夜,又去一片混乱的魔族开门立派,现在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也许根本看不入眼。
何况,他现在可是顶着管梨那张脸。
一想到这一点,梵音就忍不住朝着他的脸看过去,无论何时看去,管梨这副面容都是惊艳的让人倒抽一口气,真正担得起“美得惊心动魄”这个形容。
可是再好看也是别人的脸。
看了两眼之后,梵音就毫不留恋的转移了目光,准备去找自己师父说说这些事情。不过就在她与师诏商量之后,两人走出门就撞上了正往这边过来的陶陶。
“诶,刚刚白泽说你们要回来了,竟然是真的。”本来将信将疑的陶陶一见他们,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梵音都不知道怎么与她说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只能问道,“看到你苏世叔叔了吗”
“别提这个了。”陶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满眼的复杂与惆怅,“你们都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们在镜中过了多久,镜外就过了多久,而在这期间,扶笙不知因为什么事与苏世起了冲突,刚巧被饶莲撞见,饶莲也不问原因就偏帮苏世,甚至与扶笙大打出手,让人意外的是,两人争执期间,扶笙怎么也不肯还手,愣是被满心怒气的饶莲打成了重伤。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南嘉自然是纳闷这其中有什么纠葛,可是还没等他向自己的未婚妻问出口,就在一天夜里突然消失在昆仑山。另一边,经过这场不快之后,苏世反倒答应了扶笙的那个请求,也悄声无息的与扶笙离开了玉虚宫,单单剩下饶莲与望舒两个人在这儿大眼瞪小眼的,一气之下似乎都不想结这门亲事了。
这一席话听得梵音目瞪口呆。
她在十七万年前的时候也曾听过这其中的纠葛,可是却没想到到了十七万年之后,这几人的纠葛竟然还没解开。
而且,其他的事情还好理解,扶笙又是因为什么要求助苏世南嘉为什么会消失
陶陶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见她还在困扰,就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是笑着对他们两人说,“我要嫁人了。”
梵音一惊,诧异的看向她,却看到了她满眼的满足。
想来是出自真心。
“真的是他”她试探着问了一句,然后得到了陶陶肯定的回答。
她确实要嫁人了,嫁给娄山那只小狐狸,那个陪伴她万年之久的少年。
其实他们几人尚在镜中的时候,她便将他神将的身份告知了他,可是得来的却是对方不在意的一笑,他说,无论前世如何,他这辈子可以陪着她一起长大。
也许,这就是她突然下定决心的理由。
那个少年有个历经沧桑的过去,可是如今却不想找回曾经的一切,甘愿陪她一起长大,一起变得成熟起来。而另一个人,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便已与她隔开了一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距离。
婚宴就在娄山举行,陶陶也不知怎么说服了自己的父母,竟然真的要开开心心嫁人当新娘了。
梵音再见到管棠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的相貌,如今这个已经长大的少年人有着一副足够勾人的模样,狐族天生便是媚态,而他有个身为仙君的父亲,貌美之余反倒添了几分俊雅出尘。真是遍寻四海八荒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物。
陶陶与他站在一处的时候,般配的只让人惊叹。
梵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可惜管梨看不到自己弟弟的样子,毕竟她也知道有些隔阂是轻易无法抹去的,管梨到底愿不愿意曾经抛弃自己的母亲和备受宠爱长大的弟弟,谁都无法确定下来。
再次借住娄山这几日,梵音只见到了管棠,别说管芷了,就连修峦仙君都不见人影,她也怀疑过是不是没了那颗内丹的管芷出了什么事,可是管棠不想谈这件事,她便也没有多问。归根结底,她毕竟是个外人。
然后,直到陶陶和管棠的婚事将至的时候,她才总算想到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件事。
“那三千神将是不是你杀的”这是她最大的困惑,差点就忘记问出答案。
她问出这件事的时候,师诏还捧着管梨那条断臂想着该怎样接上,毕竟当初他也是下了死手,就连自己都有些犯难。
直到听到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困惑的时候,师诏连呼吸都停滞了那么一下,仿佛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他能够只当自己死了不会思考了,也就不必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梵音好奇的望着他,隐隐有些不安。
可是话已经问出口了,她一定要听到答案,他也必须回答。
半晌。
“不是我。”他摇头。
梵音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瞬,便见他突然抬眸看向她,破天荒的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似是在担心她会冲动的做出什么事情一样。
他说,“那些人,是你杀的。”
、110 第108章 π
好久好久的时间,梵音都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
什么意思是她,也就是青央杀了那些人
怎么可能
她怔怔的看向身前的人,眼中满是困惑和期盼,她真心希望对方能告诉她这些事都是假的。
可是师诏又何曾拿这种事骗过她。
“理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扭曲的好似陌生人。
“不是你的错。”在开口为她解释之前,师诏先是坚定的告知了她,“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绝对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她有些茫然。
师诏一时怔愣,半天才回答,“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有人做错了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握着她的手一直坚持着没有松开,这无疑让梵音安心了许多,她看着他的眼睛,注意到他的眼神中全无掩饰,想来说的都是事实。
“那你晚一点再告诉我理由吧。”她仍是对这些事有些茫然,若是一下子知道了太多,只怕自己无法承受。
师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她整个抱住,她趴在他的肩上,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颤抖,“师诏,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记起这一切,我突然好害怕。”
“只要你愿意,不想起来也没关系。”他任她搂着自己,然后用自己完好的左手轻轻抚过她的肩背,“总有一天,什么都会过去的。”
总有一天,不再迷茫,不再彷徨。
“我一直都会在。”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承诺。
陶陶出门寻找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那娇俏的少女似是有些累了,正倚在那少年的怀中安心的睡着,而那少年眉目如画,只要看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捂嘴惊叹,他们两人呆在一处的时候,般配的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可是陶陶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般配。
虽然成日对着的是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梵音心中想着的念着的那个人,永远都是那副面容下神色漠然的那个男人。
该说是悲哀吗替那个原本应该拥有一切,到最后却落得一场空的少年。
想了想自己,正准备嫁为人妇的陶陶还是默默走开了。
人之不如意十有,这世上永远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有些人选择执着,有些人却不得不妥协。
管棠迎娶陶陶的那一日,梵音意外的见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扶笙,而与他随行的苏世手上拿着一个神秘的小锦盒。扶笙将那个小锦盒当做新婚贺礼送给了管芷。任谁也不知道前些日子失去了那长生不老内丹的管芷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可是有了那盒子里的东西之后,梵音等人看到的仍是那貌如少女明艳动人的美人。
直到此刻,所有人才想通了扶笙到底为何事非要求苏世帮忙。也许没有过男女之情,可是这个男人还是对自己儿子的母亲仁至义尽了,他不愿意为了管梨的一时之命毁了管芷一世,尽管被迫同意了管芷拿内丹救管梨的要求,也在那之后想尽了各种办法再去为管芷寻来了一颗能够长生不老的灵珠。甚至为此不惜对苏世低下了头,求苏世相助。
可是让梵音意外的是,婚礼过后,苏世却在私下里偷偷告知了她一个秘密。
“那个长生不老的灵药,其实是却邪帮忙弄来的。”
长生不老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神仙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若想得到这种可以让别人长生不老的灵药,就是难上加难,遍寻四海八荒可能也找不到一颗。扶笙求他相助的时候,苏世其实也有些犯难,可就是在这时,他的侄子却主动将这个东西送上了门。
“却邪他不想让陶陶和管棠他们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也不会告诉他们。”回想一下当时却邪的神情,苏世也难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一个“情”字最是伤人。
“那却邪呢”梵音自然知道却邪已经消失很久了,更没有出现在婚宴上。
“却邪是从北帝手中得来的这个灵药,北帝从不会平白无故给别人好处。却邪他,会为北帝效命三千年,任意驱使,直至华鸢卸任。”苏世其实对华鸢的做法并没有异议,只是轮到自己的侄子时,终是有些不忍。
直到现在,梵音都仍是有些弄不清那只小麒麟的心意,也许陶陶就是因为在那万年的时光之中弄懂了,所以才会选择放弃。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却邪他真心想要那个爱慕过他的少女过得安心无忧。
只希望,这一段孽缘到此结束。
对于这件事,苏世不想多提,梵音也不多言,转而想到了自己一直想问他的问题,“师父,你是不是从未对我有过男女之情”
苏世似是早就料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虽然迟疑了一瞬,但是最后还是如实答道,“是。”
当年求娶青央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一族,七万年前收她为徒之后,他几乎是把她当做妹妹或女儿。从始至终,也许从未涉及到男女之情。
因为,他的心中从始至终都有着另一个女子。
“在这之前,我真的没有想过月神会和您”梵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苏世一个,望舒一个,这两人都是她心目中与情爱无缘的两人,谁又能想到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从十七万年前就开始了。
听东皇说,青央还是一只小青狐未曾化作人形的时候,只因沐浴月光之下,集明月灵气于一身,才有了和月神望舒相同的相貌。从来都是青央像望舒,就像是苏世因为望舒的相貌才会与青央相识。
“可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想不通,您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何苦为我重塑肉身救我一命”梵音仍是有些不解,虽然她也知道苏世曾与青央交好,但是若不是爱极了,恐怕也不会冒着那样大的风险逆天而行救她吧。
有些困惑,她埋藏在心里很久,可是在苏世这里,也是瞒了她许久的秘密。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确实不必再隐瞒下去了。
“救你的不是我。”他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师诏偏偏死在你出生那一日”
只这一个问题,甚至无需其他解释,就如一记惊雷劈进了梵音的心底。她浑身一颤,仿佛在混沌的迷雾中突然找到了一丝光亮,脑中渐渐一片清明。
有些事情,似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想通一切。
重塑肉身,这逆天之法其实也要需要另一具肉身做引子梵音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一世,竟是依凭着师诏的血肉才活了下来。
即便获得新生,即便忘却了前尘往事,可是那个人的身影一直存在于她的心底,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这不仅仅是因为执念。
她骨子里流淌着的其实师诏的血。
七万年前,那个被四海八荒视为禁忌的魔君独自来到了昆仑山,他走过那七七四十九道阵法,最终来到了玉虚宫的门前。玉虚宫里不问世事的神君对他避之不见,他就强迫对方见自己一面,然后舍下这十几万年来孤傲,一改狠厉的作风,近乎恳求的请对方帮自己一个忙。
重塑肉身,这样的逆天之法苏世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可是再大也没有师诏来得大。他以身为引,给了青央一次新生的机会,也意味着自己一旦以元神祭了东皇钟,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最终,他看着她重获新生,自己却带着东皇钟离开,亲手将自己的残肉断骨扔进了幽冥血海烧成了灰,从此日日承受着求死不能的折磨。
整整七千万年,就这样过去了。
而在那昆仑山巅,九重天上,有一个懵懂的少女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七万年,全然不知自己这一世的一条命到底是怎样得来的。
这到底是谁的血肉。
、111 第108章 π
在这世上,原本自以为是幸运的一切,都绝非偶然。
说完之后,苏世本是有些紧张她的反应,可是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端倪来,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问了句,“有些事情,不必太过在意,你没有亏欠他什么。”
没有亏欠他什么梵音总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可是仔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自己是在何处听过。
“师父。”她勉强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疲惫的提不起劲来,“没关系的。”
时间渐久,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以承受住这些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实。
“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她无力的摆摆手,然后一步一步走远。
看着那单薄而满带迷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苏世的眉头未有一刻是舒展开的。十七万年前巫妖大战结束,他偏居昆仑山再不问世事,就算想救青央一命也无能为力,更是没想过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可是,只因那个男人的一句恳求,这个故事的发展就走向了谁也无法预料的地步。他也许永远不会后悔当年出手相助的决定,可是如今却也有些迷茫了,在这故事的结局里,他们每个人又会走到何处呢
梵音不知在娄山走了多久,最终走到了一棵参天大树的底下坐下,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坐了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轻轻摸了摸树身,“树精,你在吗”
在娄山这种仙山里,这样一棵古树必然早已成精,但是这样的精怪不一定会乐意与外人交谈,她只是尝试着叫了叫对方,却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对方的回答。
“我在。”那是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难得对方竟然肯搭理她,梵音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顾不得对方到底愿不愿意听她说话,她不等对方拒绝就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树精你想过自己也会得道成仙吗你一定想过。当神仙也不错,之前我也是天上的神仙,不过只是个小下仙罢了,每天都在想着怎样升为上仙,那时真是忙得不得了,可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才是最轻松的。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啊,起码不会被追捕,也不会知道很多自己也不想知道的秘密树精,你知道青央上神吗这四海八荒没有人不知道她吧,原本我一直想着,这个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好命的人,也好奇过她的过往和秘密,可是,知道的越多,也就越觉得人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她说了很久很久,说到最后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也许本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找个素不相识的人宣泄一下压在自己心头的情绪吧。
终于听她说完,那树精在沉默了半响之后不由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想成为青央上神。”
“因为”她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角,“我喜欢一个人。”
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那树精久久没有回答,沉默得让梵音都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树身,“树精你还在吗”
“这树的树精一百年前就不在此处了。”回答她的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可是紧接着,她就看到一个身影自那树后走出,那是一个年轻人,有着一副带着点邪气的俊雅面容。他笑着看向她,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唯有落寞。
“拂誉”再一次见到面前这个人,出奇的,梵音竟然没有多少恐惧,可能也是因为十七万年前两人曾经亲近的相处过。
“既然这样辛苦,为何还要留在他身边”拂誉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声音中却有些沙哑,话音未落就忍不住咳了咳,像是急火攻了心。
他站在那里,久久的望着面前的少女,梵音本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别样的情绪,可是怎样看去,看到的都是满目凄凉。
心目一动,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拂誉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勉强她,所以这一次也是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出了口,“要和我走吗”
“去哪儿”她已经不担心他会害她,只是有些好奇。
“只是走一走。”他的神情中也有迷茫,“你我已经很久很久未见。”
他未曾表现出一丝悲苦,可是任外人看来,却只觉其心酸。
梵音忽然又想到自己听说过得那些事情,在师诏出现之前,拂誉才是最早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他是被她亲手创造出来的,天生注定,他的眼中除了她之外容不下别的。可是除了他之外,她的心里还存着许多许多人和事。
“好。”她终是点点头。只因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应该永远都不可能伤她。
他们去了幽冥血海。
拂誉对幽冥血海毫无兴趣,甚至不屑于去看那翻滚的血浪一眼,似是因为想到了那血海之中葬送过谁的性命。
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那座新建起的监牢――临渊。
“之前他们总是猜我逃出天界牢狱之后藏身在哪里,却从未想过我就在这个他们为我建的新监牢里面。”他带她一起踏进这座六界无不闻风丧胆的牢狱。
初次踏进这种地方,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面对眼前的一片幽暗,梵音忍不住往拂誉身后靠了靠,可是拂誉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抬起手一晃,其中漂浮在半空中的千百盏烛灯纷纷亮起,原本黑暗的环境眨眼间明亮了不少。
这监牢布置的错综复杂,他们所处这一层却只有一处空旷的平台还有这千百盏烛灯,白亮如昼。梵音忍不住好奇,“这里不是关着很多妖魔”
她听说,四海八荒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都被关在了此处,拂誉时如何在这里过得如此安逸的
拂誉也不答话,只是向着远处看了看,没一会儿,一个身影突然从暗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待到他走至近处,梵音也忍不住惊呼,“淮容。”
凡间一别,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洛淮容了。而且如今她叫得这般亲切,也不知一直没有与她交谈过的洛淮容怎样想。
但是出乎她预料的是,洛淮容对她毫不陌生,抱着那把剑笑着打量了她几眼之后,不由说道,“还有几个你想见到的人。”
她跟着这两人往深处走去,然后看到了悠闲站在各处的江乔衣、惊澜、社水甚至还有南嘉。有这些人在这里,任是这监牢之中妖魔鬼怪无数都无法侵入此处半步。
梵音的目光落在了社水身上,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曾听说沉歌派了许多人寻找自己的二哥,可是那个尚且年少的三太子还不知道这其中的许多曲折,更不会想到,他的二哥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社水的目光同样落在了她身上,他与她,一直有些话要说。可是事到如今,看着她茫然和有些退却的神色,他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说出来,真的是件好事吗
何况,自从知晓了十七万年前的真相,十七万年来一直埋藏于他心底的那三个字也变得有些可笑了。
最终,梵音眼睁睁看着二太子在盯了她片刻之后突然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始终没有听到他开口说出他一直想说的那些话。
回眸望去,她只看到了那向来翩然出尘的社水神君孤寂的背影。他于她,从来都是遥不可及,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他一直想对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定然不是情意。纵使执念再深,事到如今,二太子也不会将那份埋藏在心底十七万年的情意说出口了。
大概,永远都不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拂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响起,他同样望向了那个远去的背影,平静的说道,“他想对你说,对不起。”
“为什么”她诧异的看向他。
“十七万年前,他以一道符咒将你与师诏之命相连,你若身死,便会由师诏代替,后来他为了让这道符咒压住天狐生来的命格,便将自己的命也写了进去。只要他一日不丧命,这符咒便永远不会失效,你也永远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最后一战之时,他丧命战场。三日后,你便殒命。只差三日,便是生死之隔。他原以为,他没能做到自己的承诺保住你的性命是一种错。”说完这些,拂誉知道自己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说出这些,也许是给面前这个少女又添了些无形的负担,可若是像社水那样选择永远也不将这一切说出口,反倒是对谁也不公平的事情。
梵音听后只是沉默了一瞬,事到如今,她已经听过了太多令人惊骇或伤悲的真相,就算再添这样一桩事也还承受得住。但她很是好奇,好奇这一切的源头。
拂誉为什么会杀了她
“你能告诉我吗你杀我的苦衷。”她没有用“理由”这两个字,因为她已经确信拂誉不可能是有意杀了她。
这么久了,久到拂誉都快忘记自己活着的目的了,才终于听到她问出这个问题。
一时间,压在他心头十七万年的那块重石像是被一道惊雷劈得四分五裂,虽然不再压着心头,却堵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连尝试了几次,直到吸气的动作让自己险些窒息才终于找回了开口说话的本能。
“我杀你我杀你”他想笑,纵使这十七万年来他一直试图挂着笑容,直到此刻反倒笑不出了,“确实是我杀了你,可是,没有理由。”
梵音看着他,却从未见过这样悲伤的他。
“我哪有什么理由,我怎么会杀你”笑着笑着,他就忍不住捂住了双眼,连唇边的肌肤都不住的颤抖着,“我杀你,我杀你只因为你叫我杀了你你亲口求我,命令我,让我杀了你。”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乍听到这件事,梵音还是愣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那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