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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_第26分页

作者:社那 字数:13677 更新:2021-12-21 17:02:38

    的上古妖兽,华鸢的实力应该远在崇则之上,甚至,还可能超越了管梨。

    他绝不仅仅是一个魔族的君主。

    这并非是梵音看轻魔族之人,而是这个人身上的气息非仙非魔,根本摸不透身份。

    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青谧,华鸢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对着梵音伸出了手,“给我。”

    “什么”梵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红线啊”华鸢那懒洋洋的神情终于变为了惊慌,“你不会反悔了吧。”

    梵音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呢,不过对方已经帮她做到这个地步了,尽管自己还没逃出这青谧镜,她还是解下了两段红线放在他手里,“分别系在你和那个姑娘手腕上就行了。”

    收好那红线,华鸢终于心满意足了,还好心的对梵音解释着,“这灵珠本是青谧从青央那里偷来的,但是自从青谧被封在这青谧镜中之后,灵珠就遗失了,又辗转几次被原本的蛇君吃下去。她的话”他低下头瞥了一眼陵绾,然后接着说道,“大概是为了争权杀了蛇君,又吞了蛇君的灵珠抢了蛇君之位。可惜她自身修为还是太低,压不住这灵珠的威力,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有崇则渡来的真气护体,现在的陵绾已经不像是先前那般痛苦,而是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崇则与青谧。就在青谧不敌华鸢倒下的时候,崇则想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而眼下那两人似乎正在说着话。

    梵音倒是不知道怎样才能与已经有些疯癫的青谧对话,但是他们背对着这边,谁也看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只知道当崇则站起身的时候,青谧的面孔已经变得更恐怖了一些。她的五官已经有一半化作了兽类的样子,剩下的一半也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盯着崇则不放,眼里心里只有崇则这个人,甚至忘了自己的灵珠。

    崇则的表情说不清喜怒,只是沉默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走开。就在他扭过身子的一瞬间,青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那样声嘶力竭的怒吼出声,然后便不顾一切的化为了原形朝着他扑了过去。

    她的獠牙已经挨到了他的背,他却反手按在了她的胸口处,然后在她对着他张张开口的时候,将自己的手用力捅进了她的胸口捏碎了她的心。

    从始至终,崇则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甚至一直没有回头,待到身后那个怪物彻底化为烟尘消失之后,他才慢慢放下了扬起的手,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上的血污。

    终是沉默。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直到青谧彻底消失在这世间的时候,目睹了这一切的梵音仍是想不通这一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崇则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执念,似是在也随着青谧一同消失了。

    他终是亲手打碎了那虚妄的镜花水月。

    至于他心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混乱挣扎,除了他自己之外,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几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为了缓解这尴尬的场面,还是崇则自己先挠了挠头,然后对着梵音说了一句,“你之前收留过我。”

    如果不是因为梵音还记着自己在刚刚掉落到镜中的时候感谢过眼前的人,她都要以为这个人说的话莫名其妙了。只是这人现在才回答她的那句话,还说得这么没头没脑,倒也是为难了听他说话的人。

    听了他的解释,梵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四海八荒的第一战神还真是纯良得很,几人在凡间的时候,她不过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才收留了他,他竟然将那件称不上恩情的事情记到了今天。

    而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告诉他别再记着这件事的时候,镜中却是一阵天旋地转,那股晕眩之感持续了不知多久,梵音随着这颠倒不停的镜子在镜中上下翻滚着,她能做的只有闭上自己的双眼减缓这种感觉,然后在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又像是被千万只手拉扯着向上空拽去,这次没有人护着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落地时的痛感。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她很快就睁开了双眼,然后看到崇则他们三人也跌在她的附近,只是几人身处的地方显然不是在镜中。这里似是外面的一片荒地,青谧镜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崇则盯着那镜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梵音在站起身之后就环顾四周,她对这四海八荒的地势不算了解,一时判断不出这是哪里,只知道这并非他们原本身处的敦题山。而她身边的华鸢只是扫了一眼面前的景象,就微微瞪大了双眼,“苍梧山。”

    苍梧山,魔族。

    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很快证实了华鸢的话。

    高耸入云的苍梧山山巅站着的是带着一脸笑容的祁凡,他撑着一把血红色的纸伞,遥望着远处的敌军,那灿烂的笑容里却尽是讽刺,“才不过三万年过去,小鬼也敢称阎王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你们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极有威慑力,当年这个人篡位和闹出神魔大战的时候,对天界来说是一场灾难,对魔族之人来说更是死也不愿回首的往事,若说师诏对他族之人是残忍暴虐的象征,那祁凡对魔族本身就是一种恐惧,比起他族敌人,魔族族内的人对他更为惧怕。这个人疯起来,要的不仅是敌人的命,还有自己族人的命。

    “你们若是不记得了,”他将手中红伞打了个转收拢,然后更加狰狞的笑了笑,“我帮你们回忆一下。”

    接下来的场面就有些惨烈了,那并不亚于一场屠杀,神、魔、鬼三族的联军只是跟在他后面收拾一下漏网之鱼。就连迦瑟都有些同情族内另一派的军队,好歹也是同族之人,只因为动了妄念跟错了主子,就引来这场杀身之祸,如果这支军队真的是华鸢领导的话,华鸢就绝对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跟迦瑟这边的人动手。说到底,倒是多亏了祁凡曾是迦瑟这一派的君主,如果这个人是华鸢那一派的,那这场战争孰强孰弱倒是真的很难说清了。

    华鸢常年不在族内,不管不问的态度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夺得了权力,而且上位的人显然有些蠢,受了相繇挑拨就干出这种事情,侮辱的简直是华鸢本人。

    眼看着华鸢向着战场那边去了,梵音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去看看管梨,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她否决了。管梨一直不想让她过来一定是有她的道理,而且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她没什么能耐还是别去给他拖后腿了。

    主意打定,她便准备去问问崇则现在该怎么办,但是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就连崇则都不见了踪影。

    “他带着那镜子去了别处。”从青谧镜出来之后,陵绾的状态好了不少,说话时也不会显得太过虚弱,但是仍是坐在原地没办法动弹。

    梵音与陵绾无仇无怨的,对方还放过她一次,她没道理与对方交恶,这种时候只剩下了她们两人,她自然走过去想要扶她一把,可是还没等她这么做,微弱的光芒闪过之后,却邪重现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少年面色惨白,“管梨出事了。”

    梵音带着迷茫的神色看向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当她真正琢磨过来这其中的意思之后,恐惧便从心底直冲头顶,眩晕感致使眼前一黑,她狠狠闭了下眼再睁开,眼中竟有了血丝。

    “怎么回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话时声音也会颤抖。

    “相繇伪装成溟来到魔族,趁着无人防备的时候突然与管梨他们开战,可是还没等打起来,管梨的元神便撑不下去了,幸好无支祁带了他的肉身过来。只是那肉身”却邪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后选择了四个字,“大限将至。”

    这个词虽然算不上多么直白,但也绝不是多么委婉的四个字。

    管梨的元神无法离了肉身,可是他的肉身就要死了。

    “那现在呢”梵音更怕的是相繇趁着这个工夫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却邪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修不,祈泱和桃夭联手把相繇杀了,刚好崇则带着青谧镜过去了,相繇被封在了青谧镜里面。但是”

    “但是什么”

    却邪少见的吞吞吐吐,“但是相繇死的时候竟然笑了出来,而且一句话都没有对祈泱他们说”

    这听起来是件算不上多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若是换做相繇做出来,就显得分外诡异了。他策划这个阴谋策划了这么久,却这样就轻易失败了,他非但没有不甘心,甚至在死前笑了笑而且,这场战争结束的也太过容易,很多传说中的大妖怪都没有出现

    结合这种种诡异之处,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相繇一开始就没指望着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甚至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只因为,真正的敌人并不是相繇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敌人在谋划着更可怕的事情,这场战争只不过是试探罢了。而让相繇都心甘情愿为其驱使甚至去死的人,最起码也要是共工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十二祖巫。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众人都觉得事情真真正正的棘手了起来,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预想的情况。但是此刻的梵音却想不到太多的事情,十二祖巫也好谁也好,管梨出事了这一点才是她最关心的。

    “他在哪儿”

    “走吧。”却邪转身为她带路。

    这是梵音第一次走到苍梧山的最深处,在这里也有一处瀑布,管梨就躺在瀑布后面洞穴中的石棺里,化为了一个小白狐的模样,静静的躺着,了无生气,她甚至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一丝一毫也无。

    就在这之前,这个人还笑着对她说出了那些莫名其妙又突然的话,他承诺过他不会死,还对她说,“等我。”

    可是现在,她等来的几乎是他的尸体。

    “还有救。”许是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绝望,无支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今日他还是耄耋老人的模样,梵音一眼就认出了他,听了这句话之后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去昆仑山找他爹给他收尸。”无支祁轻飘飘丢出了这句话。

    乍听这句话,梵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眼看着无支祁和却邪都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没急着质疑,而是又在心里将这句话念了一遍。

    去昆仑山找去昆仑山

    她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不是正确的,于是试探着问出口,“去昆仑山”

    “昆仑山玉虚宫,扶笙现在正在那个地方,你既然已经是管梨名义上的妻子,就由你去走这一趟吧。”无支祁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她的神情。

    昆仑山玉虚宫,那是苏世神君的住处。

    在这种情况下,冷静下来之后,梵音很快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深意。无支祁显然知道她是苏世神君的弟子,说不定比她本人还要清楚一些。

    能不能救管梨一命,唯一的办法其实在于苏世神君。

    但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却没有选择苏世的侄子去做这件事,而是选择了她。

    “我去。”

    昆仑山在西南的方向,在梵音的记忆中,她明明是第一次踏上这座高山,却像是远离故土的游子重新踏上故土那般亲切而熟悉。

    传说中昆仑山山下有七七四十九门阵法,道道凶险万分,山上更是设有无数结界阻拦了诸多不速之客。但是当梵音走进这座高山的时候,只有一路畅行无阻。

    她遵从着自己的本能走向建于山巅的玉虚宫,那隐于云雾之后的宫殿亦真亦幻,门前种着形似棠梨却开着黄色花朵的沙棠树,梵音进门的时候还顺手在上面摘下了一个红色的果子,这个动作她做的十分自然,像是之前就重复了千百遍一样。

    而心中的万般忐忑,尽在踏进玉虚宫的那个瞬间自心底消失无踪。

    她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去见那个没有存在于记忆中的师父,就在抬眸看向前方的时候,看到了院中站着的那个男子。

    他正站在一棵梨树下,微微仰头看着那纯白如雪的花瓣,察觉到她的接近之后,没有惊讶也没有置之不理,而像是守候在家中等待着亲人归来的那个人,看到自己的亲人进门后,理所当然的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轻声说上一句,“你回来了。”

    仿佛曾经已经说过千遍万遍。

    当他转过身看向她的时候,梵音如遭雷击一般滞在了原地,从未存在于记忆中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她刚刚长成小小女童的时候,稚声稚气的对着面前的男子唤出“师父”时的那一幕。

    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匆匆跑上前然后拥住了面前的男子。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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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笙确实在玉虚宫,因为这里也曾是仪姬公主的住处,他与仪姬公主一同消失,自然是回到了这里。而当梵音找到他,对他说了管梨的事情之后,他这个当父亲的却并不惊慌,只是平静的找到了苏世神君。

    苏世对这件事似乎早有预料,听完之后便递给了他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盒子,梵音没看仔细,不过想也知道那定是能够救管梨一命的东西。

    “多谢。”以扶笙的地位和性子来说,他向来不喜欢对别人低头,但是这份恩情倒是足以让他对面前的人深深垂首,“此恩改日定当偿还。”

    苏世倒是并不在意,“任何宝物于我而言都是可有可无,和儿回来就足够了。”

    自从回了昆仑山,梵音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个小名叫做和儿。事实上,当她踏进玉虚宫的大门见到苏世之时,她就回想起了很多很多未曾存于记忆中的事情。

    梵音本意为佛的声音。佛的声音有五种清静相,正直、和雅、清彻、深满、周遍远闻,使人清醒宁静。她记得自己一开始是西天的一株青莲,苏世在听接引道人讲道之时便为她取了这个名字,又带她回玉虚宫重塑肉身。而她自幼童模样时起,就是在这个师父身边长大,整整七万年。

    梵音出生时倒不像别的神仙那般有什么象征福兆的稀罕事发生,只是刚巧与那魔族帝君师诏葬身幽冥血海的日子撞上了。那个一生杀伐不断的魔君并没有什么好名声,一丝一毫都没有。而当她刚刚诞生于世的时候,前者便终于了却性命还六界一片安宁。这大概就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从此,意图通过捧高她来奉承苏世的人便给她安上了一个专克邪魔歪道的名声。

    她总是对此一笑而过。

    师父照顾她长大,教导她一切,虽然算不上过分溺爱,却也称得上有求必应了。四海八荒的神仙们,连带着这整个玉虚宫里的人都很敬畏师父,唯独她不怕,甚至敢于屡次忤逆师父的意思。渐渐的,这玉虚宫的其他人都深知他们的苏世神君是绝对不可能责怪梵音上神的,所以,他们竟是更惧怕她多一些。再后来,四海八荒无人不知昆仑之丘有一个不知名的少女,她是苏世神君唯一的弟子。

    虽然还有许多往事仍是回忆不起来,但是此刻的梵音终于清楚了一点,她并不是九重天上掌管姻缘的小仙,而是这昆仑之丘的梵音上神,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和每一个生灵,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而她的师父,正是用她从此留在昆仑山不再离开为条件,答应救管梨一命。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躲着我吗”扶笙匆匆离开之后,苏世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梵音知道他话语中的“他”是指管梨,在此之前,管梨曾经拉着她一起两次三番的避开苏世,那时她还以为这两个人有仇,不过听苏世的语气,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见她对此有些迷茫,苏世不由笑了笑,“他躲着我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害怕我救他一命,他不想欠我这个人情。”

    这倒像是管梨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不过听师父的语气,管梨和他似乎是旧相识,而且是关系很微妙的旧相识。梵音又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下面前的男子,自她回来之后,除了进门时那震慑心魄的一眼,她还没有仔细看过眼前的男子。苏世其实和那个曾在她面前冒充“溟”的男人长得有几分相像,眉目间都带着锐气,但却比那个人要清俊标致许多,也更容易让人移不开目光,两相比较之下,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只是梵音在未曾记起这一切之前,原本还以为居于昆仑山的上古尊神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白衫翩翩清绝出尘,但他这个师父显然与那些形容丝毫沾不上边。也许他们洪荒时的人,不,应该说所有善战的神仙都喜欢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管梨如此、却邪如此、那个冒充了“溟”的人是这样,就连苏世也是这样。

    “洪荒的时候,强者生存,无论是哪一族,无论神妖,所有人都是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活下来的,满身血腥,日复一日,自然偏爱这看不出血色的颜色。”苏世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间的戾气就会减淡很多,但是每一次都仅仅是微微勾起嘴角而已,神情中的威严半分不减,单是拿气势就足以压得那些小辈神仙们抬不起头来。

    其实他看起来还很年轻,长发只用了一条墨色的缎带吊了起来,从背影看来,身形只比却邪高挑清瘦了那么一些,倒像是少年模样,即使从正面看去,也仅仅像是却邪的哥哥,而非叔叔。神仙固然是拥有不老之容,但是诸仙之中,耄耋之貌的神仙也不在少数,归根结底,心态变了,相貌自然也跟着一同改变了,相由心生这四个字才是根源。

    “您还是多笑一笑吧。”梵音盯着他许久,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

    苏世倒是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你担心我也会像别人一样变老”说完,见她只是抿着唇不说话,便顺着她的心意浅浅笑了一下,又回答她另一个困惑,“如果你觉得我与什么人相像,并不是我像他们,而是他们像我。”

    他用了“他们”这两个字,所以说的自然也不止是却邪一人,而是带上了那个自称是“溟”的人。其实梵音尚未回忆起全部往事,她仅仅记起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记起了苏世,但却仍是记不起在昆仑山生活的七万年里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又是怎样去了九重天上成为一个小小下仙从她在昆仑山平静的生活着,再到成为下仙每日努力的配着姻缘,她的记忆之中似乎仍是缺失了一部分。在中间的这段日子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毫无顾忌的问出了这个问题,顺带问他那个冒充了溟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在师父面前向来是有话直言的,而她的师父永远会耐心的回答她。

    只是这一次,苏世却摇了摇头,“有些事,还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出口。不过,师父可以告诉你别的事情。”

    他说,她之所以会到天界当了个小小下仙,是因为一场天劫。重塑肉身是逆天之术,要经历的劫难也不同一般的天劫,而是杀劫。杀劫,顾名思义,是以杀死历劫之人为目的的劫难。

    “那一日,我本想替你挨了那场杀劫,你却耍了个机灵,反把我锁在了我自己设下的阵法之中,我再去寻你的时候,杀劫已经结束了。你受了重伤,养了百年才算好,却是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了浑浑噩噩的度日还不如索性将这过往尽皆忘了。而在渡劫之前,你曾说过自己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未曾懂得男女之情,我便送你去了天府宫,在少司命门下掌管凡间姻缘,从此见惯爱恨痴缠。”苏世并没有否认正是自己将她的记忆尽皆抹去,不过说到此处的时候,目光中却染上了一丝忧色,“只是,我未曾想到你竟是从此转了性子。”

    玉虚宫上上下下都还记着梵音上神曾经的性子,那个狡黠聪慧的少女是这世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姑娘,她眼波一转就能将这整个昆仑山的人耍得团团转,但是到了正经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大气从容,让人拜服。

    现在的梵音显然与曾经的自己不一样。

    她能回忆起曾经的自己是如何行事的,只是这样懵懵懂懂的生活久了,让她做回原本的自己也有些困难。而最让她无法平静以对的便是曾经的自己竟是丝毫不懂男女之情。自从掌管了人间姻缘之后,她就看尽了男女之间的爱恨痴缠,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关心别人的感情事。

    前后之差,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荒谬。

    这样感叹的同时,她刻意忽略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若是从前的她丝毫不懂男女之情,那她是不是也曾辜负了哪个人的深情”

    明明是十分在意的一件事,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敢问出口。

    为了避开这个念头,她甚至转而问起了不相干的问题,“我记得您只有我一个徒弟,难道我记错了”

    她指的是自己的那个师兄。

    “祁凡”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苏世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这世间能让他露出这种神情的人很少,现在提到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和儿,你记住,我从来只有你一个徒弟。夷绪是我故友的女儿,我照拂过她几日,她勉强可以算是你半个师妹。至于祁凡,我哪有那个本事教他。”

    “那他”

    “他什么时候说过真话”苏世不知该怎样形容那个人才是,“我曾在南荒魔族呆过一阵子,偶然与他结识,不过只能算是交恶的关系。他说的话,你一句也不要信。”

    梵音倒是没想过师父也会有这种与别人置气的时候,不过先不说祁凡那个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添乱,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她太蠢了一些,明明之前管梨也叮嘱过几次,祁凡说的话一句都不能相信,那个人信口胡诌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了。

    “傻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意在安慰自己的师父。

    但却换来师父无奈的眼神,“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放心得下。幸好当日我与你一同去了九重天上,不然”

    “您说什么”梵音带着诧异打断了他的话,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苏世却在看了她一眼之后旋身变为了一副清清秀秀的模样,“你还认得这张脸吗”

    梵音怎么会不认识,这张脸可以说是她在天上最熟悉也最亲近的人了。

    “原来合古是您啊”她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哭笑不得的伸手在他的肩上轻轻捶了一下,没什么力道,倒像是撒娇。

    怪不得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开始与合古交好,怪不得合古的神情偶尔会变得很是高深莫测,怪不得当初陶陶看向合古的眼神会那样古怪

    苏世任她埋怨了一下,然后轻松握住了她的手腕,又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后才继续说道,“放任你一个人在天上,我实在放心不下,便变成了那副样子陪在你身边,以免你遇到什么危险。谁知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你去偷天书那一次,若不是我出手毁掉了整个,你以为你拿得到那本天书吗”

    他的话勾起了梵音的回忆,当初她回到不久,合古也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那里,而当他帮她吸引住那些女仙的注意之后,就毫无征兆的倒塌了。只是当时的她怎样都想不到竟是他出手毁掉了那九重天上最举足轻重的地方。

    梵音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轻声问着,“那青谧镜”

    苏世没有答话,只是用表情告诉了她,当她被封在青谧镜之中的时候,正是他这个当师父的把他们救了出来。

    、69696867230

    这么一来,许多疑点也都得到了最好的解答。

    之前梵音也曾好奇过,为什么合古明明只是个比她地位高不了多少的上仙,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本事,人脉通天入地。现在想想,才心知理所当然。

    “可是,一开始是您让我见到管梨的。”她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这绝非意外,而是刻意设计好的事情。无论管梨与苏世关系如何,这两人一定知道一件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和儿,”苏世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却仍是用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望着她,“有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对你无益,所以我才会将我自己也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了。”

    其实对于梵音而言,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苏世神君”的日子才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无忧无虑,没有那么多烦恼忧愁。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并非什么好事。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切的。”苏世安慰着她,但是神色之中却全无想要让她回忆起那一切的意思。

    这样也好,今日忆起的事情已经让梵音有些难以承受,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知道那些更让自己震惊的真相。但是有一件事她仍是放心不下,“管梨他”

    “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苏世明白她的意思。

    梵音自然相信自己师父的能耐,可是听他说了“暂时”两字,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却又高高悬了起来,“暂时”

    “那个旧伤伤得太重,一时无法痊愈。”虽是这样说着,苏世的语气却很是轻描淡写,“你无需担心他。”

    怎么能做到不担心自从管梨出了事之后,梵音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下来过。怪只怪那个人偏要在两人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对她说出那些事情,那些话直到现在还萦绕在她的心头,无论对方到底有几分真心在里面,她都记在了心底,在她的记忆之中,这是整整七万年来第一次有男子对她说出这些话,纵使有疑虑,她也还是开心的。

    哪怕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说出那些表明心迹的话之后,那个女子都会情不自禁的开始在意他。何况,管梨很好。

    他当然是很好的,模样好,又救过她那么多次,脾气虽然差了些,时间久了却也习惯了。

    “喜欢”这两个字真是不可思议,明明那个男人没有丝毫改变,却能让一个女人对他的印象改变这么多,如此动摇。

    说了这么久的话,苏世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便让她在玉虚宫里面转一转。时隔几千年再次回到自己的家,即使再熟悉也会有些许不习惯。梵音应下了,但是转身便想朝大门外走去,这个本能的举动让她自己吃了一惊,却引得苏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个样子,每次我叫你回宫里呆着,你却偏要逆着我的意思去外面。”他无奈的摇摇头,却并没有反对她这个做法,“去吧,有些事情找他问问也好。”

    梵音也是在自己转身要走的那个瞬间才又想起了一桩往事,从前师父叫她在宫里呆着的时候,她总是嘴上应下,然后想也不想便去外面找别人闲聊消磨时间。

    昆仑山除了一个玉虚宫之外,还有不少人。昆仑山的仙主是与东王公比肩的西王母,山中又有陆吾神守护,更不用提近十万年来不断前往昆仑山避世而居的几个上古神o。

    而梵音每次出门后去见的人则是更声名远扬的那个。

    “白泽。”出了玉虚宫之后,她很快就在东面不远处的林子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在凡世之人的眼中,世间的上古神兽虽多,唯独白泽最能使人趋吉避凶。人人都知道白泽通晓天文地理,透过去,晓未来,通万物之情。还有传言说,黄帝巡游至东海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白泽,正是知晓天下鬼怪之事的白泽应其所求说出了自己所知之事,黄帝还命人为此绘制了白泽精怪图以示天下,其中记载了足足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二种鬼神精怪。

    梵音曾经问过白泽,“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白泽只是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告诉她,“不可说。”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六界之中,无论神鬼妖魔,她若是对哪个人的身份来历有些迷茫,尽可以从白泽这里得到答案。

    “你回来了。”许久不见,白泽还是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正百无聊赖的坐在这昆仑山的山巅遥望着远方的山川。他也像是苏世一样,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平静的说上这么一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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