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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第25分页

作者:天如玉 字数:15167 更新:2021-12-21 16:54:32

    问易姜。却狐居然是秦国安插在魏国的奸细,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旁边的息嫦也有些担忧,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多问。

    “假如不是因为长平之战,我已经去了。”易姜叹了口气,那时候她是抱着游学的心态想去秦国,可现在却惊动了秦王,事态发展真是无法预料。

    少鸠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裴渊现在如何了。”

    易姜正想安慰她两句,忽听车外却狐高声喊了起来。车夫闻声立即呼喝着甩鞭,身下的马车陡然加速,险些将她摔着。

    她连忙探身出去看了一眼,后方烟尘滚滚,即使离得远,为首的人即使光是看一眼身形也能知道是谁。

    “公西吾居然亲自追来了。”

    少鸠闻言也朝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她想了想,对易姜道“他们速度太快,肯定都盯着马车,我在里面假装成你引开他们,你上马走。”

    夕阳刚刚下山,白色的月影已经悬在空中。

    前方那群人越离越近,当中一辆马车疾驰着,甚至连车夫呼喝马匹的声音都能听见。其余一行十几人全都骑着快马护卫在后,摆出挡住后方追兵的架势。

    再往前不远就是大梁城门,却狐有官员身份,要进入魏都容易的很,公西吾却未必,当即连下几道命令全速追赶。

    聃亏搭弓引箭,接连射杀了两个护卫在马车旁的仆从,一边又搭起一箭指到车旁另一名骑马的侍从身上。

    公西吾的视线也正落在那侍从身上,忽然跃马上前,伸手拦他“住手”

    聃亏的箭已经射了出去,但被他推了一下歪了方向,只射到了对方身下的马臀。马吃痛狂嘶,将身上的人甩了下来,对方一声闷哼,聃亏才惊觉她是个女子。

    刚意识到这点,身下的马已经又往前疾驰了一段距离,他依稀看见那摔在地上女子的脸,似乎正是易姜。

    “先生,我”聃亏怎么也没想到是她穿了男装,愧疚万分,骑马的速度也不禁放慢下来。

    公西吾顾不得与他说话,心中只觉后怕,若非对她身形太过熟悉,方才险些就要酿成大错。

    易姜伏在地上,视线隔着层层叠叠人和马望过来,撞上他,眼神疏离的像是陌生人。

    公西吾陡然勒住了马,随行的人从两侧流水一般往前冲去,而他眼中却只看得见那个半天爬不起来的人。

    昨日还相对言笑晏晏,今日竟已冷眼相对。

    易姜不是不想爬起来,实在是爬不起来。也不知这一摔是伤到了哪里,腹中竟然一阵绞痛,浑身冷汗涔涔而下,半分力气也使不上。但又不得不庆幸,假如那一箭射在身上,可能连命都没了。

    所幸有侍从及时挡住了她,齐国追兵未能靠近。却狐纵马过来,臂力惊人,竟直接弯腰将她携到了马上,拍马便朝城门冲去。

    易姜一手捂着小腹,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抖索着手悄悄往身下探了探,浑身一僵,待手指拿到眼前,果然见上面有一丝血迹。

    “易夫人受伤了”却狐瞥一眼她的手指,只顾着往前赶路。

    易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下的马踩过护城河上的木桥,闷声作响,每一下颠簸都如同撞在她的心上。

    她恍然记起,自己这个月的例假似乎没有来,而她一直顾着安排逃跑计划,竟然没有在意

    却狐朝城头高呼几声,冲入城门。就这一瞬间,城门外的吊桥便缓缓收起,城门开始关闭,公西吾的人马被隔在护城河外。

    “快放我下马”一确认已经安全,易姜便扯住却狐的胳膊,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衫几乎要被汗水湿透。

    “易夫人再忍忍,马上到。”却狐以为她是受了伤难受,没敢加快速度,拐入岔路,在一间院落前停下,将她抱下马。

    易姜根本站不住,一下马就软倒在地。

    后方马车已经驶到,少鸠和息嫦一前一后跳下来,看到易姜被却狐架着,赶紧跑了过来。

    息嫦眼尖,一眼看到她身后衣衫上沾了血渍便心惊了一下,忙道“不能架着走,横抱进屋,小心些。”

    却狐连忙将易姜打横抱起,她已经脱了力,虚弱苍白,像是个破碎的纸鸢。

    院落不大,却狐就近找了个屋子将易姜放去榻上,一边出门一边道“我去叫大夫。”

    息嫦忙道“不慌,我粗通医理,待我先瞧一瞧。”

    少鸠见她神色有异,料想有事,忙也跟着附和。

    却狐不疑有他,只吩咐有任何事一定要及时告知他,便匆匆退出门去了。

    息嫦示意少鸠守着门,连忙扑去榻前“主公这月的月事是不是没来”

    易姜点头,声音轻颤“可是不该啊,我一点害喜迹象也没有”

    “害喜是因人而异的啊。相国也是,竟然下杀手,连自己的孩子也”息嫦小声埋怨了一句,见她情绪激动才惊觉失言,又赶紧安抚两句,小跑着到门边,叫少鸠去取热水来。

    易姜耳中听着她们忙碌不息的脚步声,手紧紧捂着小腹,手指一片冰凉,心中杂陈了五味,脑中混混沌沌,甚至撑不住要晕过去。

    此处是却狐的官邸,他在魏国的官职不高不低,有这么个安身之处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什么官职,此番只要完成将易姜带入秦国的任务,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回秦国的左庶长,这些年小心隐藏的艰辛总算是熬过去了。

    他换了身衣裳,草草吃了些东西,在厅中等候到半夜也没有易夫人的消息,正打算去探望一下,前去查探的人回来禀报,说公西吾已经撤走,眼下不知身在何方,可能是回齐国了。

    却狐对公西吾很忌惮,下令再查,一定要确定他是回了齐国才行。

    一直到后半夜,息嫦总算出现了。

    她额头上还带着汗,神情有些憔悴,眼角的细纹也明显了几分“却狐大人,我家主公恐怕暂时不能随你入秦了,以她如今的情形,至少得调养个一年半载才能痊愈。”

    却狐大惊失色“易夫人究竟受了什么伤,竟需要调养这么久”

    息嫦蹙着眉垂下头“她小产了。”

    “”

    野外荒寂,一丛火光熊熊燃烧着。聃亏坐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公西吾的脸,从先前到现在他就没有开过口,连眼线千里迢迢送了消息过来也是自己代为过目的。

    原来他一早就在调查那个却狐,这小子藏得够深,竟然是秦人。

    “先生,何不直接拆穿却狐身份魏国一旦发现他是奸细,一定会擒拿住他,也会交出夫人。”

    公西吾的视线落在别处,许久才收回来“只要她不愿意,还会继续跑。”

    聃亏讶异道“那就这样让夫人走吗”

    公西吾又想起那记排斥的眼神,“大概我从来就未留住过她。”

    、第69章 修养六八

    却狐很忧心,事情原本进展地很顺利,没想到半道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他是义渠胡人中的贵族,也是武安君白起的学生,少年时便在军营杀敌建功,得赐左庶长爵位。为了秦国大业,他不得不放弃身份潜入魏国几年,其实早已按捺不住想回秦国。

    如今秦王密令中允诺他只要带回易夫人就能恢复身份,易姜是他回秦后步步高升的关键,却偏偏在这时候流了产。

    息嫦倒是解释了缘由,易姜的身体原本就弱,此番元气大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秦相范雎。之前易姜与公西吾合力对付他的事早已被他察觉,此番入秦必然会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易姜希望得到秦王的确切答复。

    就算这样,休养一年半载也未免太让人心焦了。却狐因此懊恼了一夜,天亮时写了信去秦国报信。信送出门交给仆从,忽然听到后院传来青铜器具落地的脆响,侍女们一窝蜂地被赶了出来,院门轰然合上。

    “怎么了”他走去廊边问。

    一个侍女哭着道“易夫人脾气暴戾,除了息嫦姑姑和少鸠姑娘,谁也接近不了。”

    却狐皱眉“算了,那就让她俩伺候吧,你们不要露面,免得刺激易夫人。”

    “是。”侍女们似乎松了口气。

    等侍女们都退走了,却狐举步去了院门边,打算去探望一下易姜,顺便与她商议一下能不能尽早上路。

    结果敲开门,息嫦双手把住门,朝他摇了摇头“易夫人小产,脾气不善,却狐大人又是男子,最好不要探视。”

    却狐不耐地叹了口气“那等她好一些我再来吧。”

    后院的门又关上,瞬间恢复平静。

    太阳渐渐升高,初夏的风开始在大梁城中盘旋,院子里花红草绿,生机勃勃。偶尔有鸟雀从院中经过,叽叽喳喳的喧闹一会儿又飞走,这一方小天地仿佛成了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少鸠将那些摔在地上的器具都收拾了起来,和息嫦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易姜还躺在榻上,刚刚一觉睡醒,双眼还带着惺忪,手却一直护着腹部。

    息嫦走过去给她拉了拉薄被,目光落在她腹间,迟疑着问“主公为何要骗却狐”

    她说的是流产的事。昨晚是见了红,但失血不多,也并没有到滑胎的地步。

    这孩子竟然这般顽强,居然在她腹中安稳地度过了一劫。

    易姜当时已经晕死过去,醒来后得知消息竟然生出了欣喜,便决定留下他。

    虽然知道将来会有许多不易,但这孩子还好好的本身就太不易了。何况她也不放心这时代的堕胎方式,无论是自残还是用药都太危险了,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息嫦和少鸠也劝她不要冒险,只是对她故意隐瞒却狐都感到不解。

    易姜端了放在手边的白水喝了一口,许久才道“我不能让秦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少鸠顾不上收拾东西就走了过来“为何”

    易姜道“秦王一改前态要接我入秦,必然有目的,若是将来有分歧时他以孩子要挟我,我很难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危。”

    少鸠急了“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入秦”

    “我没有选择,天下敢接纳我的非齐必秦,就算是魏国也只能是暂避。难得秦王有心修好,我自然要把握机会,绝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陷入全天下都孤立无援的地步。”

    少鸠一想也是,早在滥国时她就计划要与秦国修好,这次难得对方先低头,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那孩子怎么办都说怀胎十月,你这十个月要怎么熬过去”

    息嫦在旁无奈摇头“傻姑娘,这孩子估摸着至少也有个把月了,你当日子是从发现那天起算的”

    少鸠脸一红,嗫嚅道“我又不懂”

    易姜早有准备,指了一下案上“我写了封信,你帮我送去给魏无忌。”

    少鸠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无奈她一副催促的模样,只好揣上信出了门。

    却狐并不愿意放她出门,但她称易夫人不放心任何人,非要她亲自去买药才肯喝,他只好同意。

    到底是在大梁生活过好几年,她对城中熟悉的很,办事利落迅速,回来时竟然还带回了眼线的消息――原来眼下范雎也不好过,他已经被秦王怀疑了。

    这还多亏了之前易姜和公西吾的合作,他们策动范雎一手栽培的将领反了秦国,秦王自然不再信任他。

    据说范雎在秦王面前痛哭流涕,指责是公西吾构陷他,但秦王根本不为所动。

    易姜琢磨,难道秦王是想让她取代范雎

    其实她刚被掳去齐国时就想除了范雎好取而代之,但那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想要去秦国自荐的。因为当时发现白起没有杀她的意思,她又急着摆脱公西吾的桎梏,才有了这样的念头。

    但如今秦王忽然主动器重她,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天下能人名士多如牛毛,秦王为何偏偏看中了她

    秦国的回复很快就到了,秦王许诺,易夫人入秦后不会有半分危险,还会封爵授官,绝不会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她。甚至就连她小产的事都特地慰问了几句,允许她好生休养,丝毫不觉得她要求休养一年半载是在拿乔。

    别说易姜,就连却狐都对这个回复感到震惊。

    这下他不仅不能催促,还一定要尽心照顾,不可有半分差池。

    却狐头疼,他想回秦国都想疯了,还以为秦王可以施压让易夫人早些上路,没想到还是要等。更不妙的是,这一等竟然等到了信陵君的命令。

    信陵君忽然下令,调派他去魏国的安邑任职。

    却狐很慌张,他从回到魏国之后就计划着要走,因此一直没去向魏王陈述此番使齐的结果,便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有所暴露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毁于一旦,他只能忍耐着静观其变。原本打算带易姜一起去,但息嫦说她身体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婉言谢绝了。

    有秦王的命令在,却狐自然不敢强迫,唯有在临走前嘱咐府兵严加看护,绝对不能让易夫人出门。

    可惜,他前脚刚走,魏无忌后脚就到了。

    堂堂信陵君第一次摆出了贵族嚣张跋扈的嘴脸,站在门口叉着腰宣布原主调去安邑了,这座宅邸被他信陵君接手了。

    仆从全都撤换掉,府兵全都赶去安邑,就连院子里花都恨不得打上他魏公子的标记才好。然后他优哉游哉地转悠了一圈,十分惊讶地发现,哟,后院里面竟然藏着一窝娇啊

    秦国探子们惊悚地将消息送去给却狐,他当真是慌张了。之所以希望早些离开魏国就是怕节外生枝,没想到居然被信陵君发现了。

    还以为要功亏一篑,易姜及时送了信来给他。她在信中叫他安心,信陵君与她是至交好友,并没有为难她,消息也半分没有走漏。待她身体好一些便来安邑与他会合,共赴秦国。

    却狐不放心,又叫人去查探,来报的人说府上一切如常,信陵君也就那日来过一次,之后都没出现过。易夫人也从未出过门,连她身边的那两个女子都不常露面,看来她的确是在静养,并无离开迹象。

    易姜当然不会离开,她只不过是要支开旁人罢了。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骄阳似火,整日整日地照着临淄城。

    公西吾从王宫出来,厚重的朝服压在身上,却依旧风骨卓然,在这样叫人燥热的天气里也半分没有狼狈之态,难怪引得两旁宫人纷纷侧目。

    刚出宫门,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命随从为他撑上遮帐。

    “云阳夫人不必费心。”公西吾见了一礼,继续前行,聃亏在远处看着,也不好上前。

    “这么热的天,相国身边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怎么行。”云阳夫人装扮的精致,笑颜如花地跟在他身侧,一手抬袖遮了遮阳光,似随口般道“唉,自易夫人离开,你就没人照顾了。”

    公西吾没有应声,径自走去了自己的车驾旁。

    云阳夫人被甩在身后没得到半分回应,脸上的笑也没了,终是僵着脸走了。

    聃亏这才迎上来,低声道“夫人可能还在魏国,但我们的探子如今半分消息也探不到了,这要如何是好”

    公西吾登上车,沉默许久后道“不要再探了。”

    聃亏忙道“这怎么行”

    “照我说的做便是。”他朝里坐了坐,吩咐驾车。

    云阳夫人说的没错,自她走后的确没人再会像那样照顾他。没有人再会关心他吃的食物是什么口味,没有人过问他是否该添减衣物,更不会有人再在房里等着他从书房忙完回去。

    可就算有又如何,这一切都是她为了离开装出来的柔情。曾经的甜蜜,如今都是心头剑。

    、第70章 修养六九

    齐国探子打探不到消息是正常的,因为魏国最近接连发现了几个秦国探子在魏国走动,于是开始严密盘查,大有狠抓一把的架势。

    却狐因此愈发安分守己,在安邑待了几个月都不敢有半分出格举动,甚至没敢与秦国有书信往来,只偶尔派人回大梁的宅邸问一问易夫人的情形。

    有时候带回来的是好消息,有时候又说不太好,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易姜的情形其实的确算不上太好,倒不是身体不好,只是太过担心。

    肚子一日日大了,可她几乎没怎么害过喜不说,也丝毫感觉不到胎儿的动静。到底之前摔过一回,心里难免会多想。

    少鸠一个姑娘家当然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只有息嫦能安慰她。她生下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以往在赵王宫里又见了太多生儿育女的事,经验足的很。

    “还没到时候呢。”她好笑地摇头。

    “大概是需要我走动走动吧”易姜扶着腰站起身来走了两圈。

    息嫦忙张开双臂护着她“小心小心,可别动了胎气。”

    “哪有什么胎气多走动一些是有好处的。”易姜凭着以前那点儿常识坚持己见。

    息嫦无奈,她总有一堆古怪的主意,可怜旁人一惊一乍的。

    一直到了盛夏,院外蝉鸣阵阵,易姜浮躁地擦汗时感到肚子被踢了一下。她几乎立即就坐了起来,手抚着肚子不可思议。

    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这样的感觉。

    几个月的时光流水般滑过,托魏无忌的福,府上已经全部弄空,只剩了她们三个。

    魏无忌因为之前未能帮到她始终有愧,如今还清了公西吾的人情债,一身轻松,便想要补偿她,当日来见她时还一心想将她接走。

    但是易姜知道魏国得罪不起齐国,到时候反而会拖累他,便婉言拒绝了,并请他暂时不要再来。

    魏无忌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府上,除了叫人好生护着宅邸之外,之后的确一次没来。

    易姜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一边带着身孕一边铺排着计划,每日都很耗费脑力,弄的息嫦只能每日给她炖汤滋补。

    等到魏国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已经到了深秋,却狐终于送来了秦国的消息。

    局势越来越混乱,之前和易姜通过几次信的白起也送了信过来,范雎地位岌岌可危,与白起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了,而秦王对此不闻不问。

    大概冷眼旁观的还有公西吾,他们之前铺排了许久的计划一点点收起,像是一把剑正缓缓靠近范雎的咽喉。

    易姜每日在院中活动身体,谋划入秦后的安排,生活的很充实也很积极,倒是少鸠和息嫦开始惶惶不安。虽然日子看似平静有条不紊,可是接下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

    孩子怎么办不能让秦王知道,那生下来后要如何安置

    少鸠一直想问易姜,甚至想问她是不是打算把孩子交给公西吾,但见她一次也没有提及过那个人,又闭上了嘴。

    只有一次,易姜闲了下来,拉着她俩给孩子想名字。息嫦歪着脑袋苦思冥想“叫公西什么好呢”

    她立即在旁纠正“姓易,这个孩子跟我姓。”

    “”这在息嫦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易姜算过日子,临盆要到冬日,不用着急。不过她已经无法久站,总觉得疲惫,肚子里那小东西倒是不知疲倦,经常折腾她,晚上都睡不好。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来的如此突然,那晚刚要入睡就感到了镇痛,她只来得及叫一声息嫦就扶着床榻跪在了地上。

    向来注重仪态的息嫦从未跑这么快过,声音也一下抬高许多,指挥少鸠烧热水拿布巾,仿佛是战场上的将军。

    少鸠平时挺有主意,这会儿完全慌了,什么都“好好好”,“是是是”,“马上来”

    易姜慌张地拽住息嫦的手“才七个多月,不会有事吧”

    息嫦心里也没底,但得安抚她“不会有事的,总比八个月时出生好。”这是民间的说法,她也是慌了才拿来安慰她。

    少鸠端着热水匆匆进门,脸上沾了炭灰,手背上还被烫红了一块,全然顾不上。

    息嫦怕她害怕,叫她按住易姜的肩别多看。她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易姜,深吸好几口气才有勇气走去榻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少鸠简直不想回忆了,孩子怎么出生的,过程有多纠结痛苦,实在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等息嫦将孩子抱去清洗时,她几乎比易姜还累,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要生孩子”

    易姜强撑着身子朝息嫦望去,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不哭”

    息嫦“啪”一下打在婴儿臀上,她终于如愿听到一声啼哭,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是男是女”

    息嫦也是一头的汗,此刻却松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不足月,但声音洪亮,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个头小了一些,需要悉心照料。她用软绢包着婴儿送去榻边,屈了屈膝,笑道“恭喜主公,是个小郎君。”

    易姜没力气抱他,只能歪头看着他的脸。其实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来到这世界后终于有了血脉相连的人,有了对这世界温柔的眷恋。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嚎了几声就啜手指去了,易姜终于放心地睡了。

    少鸠终于从榻边爬出来,狼狈不堪“我、我要出去缓缓。”

    要照顾产妇还要照顾婴儿实在费神,息嫦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因为不是足月出生,孩子很安静,除了饿了的时候,很少啼哭吵闹。但是胃口真是不小,能吃的很,经常是刚喂过奶过一会儿又饿了。

    息嫦笑道“能吃就没事,用不了几个月就要长成大胖小子了。”

    易姜剪了一搓自己的头发用绢布裹起来细细缝好,给他做了个小手链拴着。以前她小时候她妈也给她做过一个,不过头发是装在透明塑料管里的,就一小截,连在链子上像个装饰,据说这样能护佑孩子平安。

    息嫦瞧了还夸她手巧,一边问“主公还没给他取名字呢先取个小名叫着也好。”

    易姜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想了一会儿“小名叫无忧吧,我希望他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鸠从窗边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移过头去。

    魏国一到冬天就冷得烦人,魏无忌站在院中,披上大氅搓着手还是觉得冷,又跑回屋内对着炭火烤了烤手,一面叫人去送些木炭衣物给易姜。刚吩咐完,一名仆从匆匆送了信过来,他一看信函上的名字脸就沉了几分。

    不是公西吾是谁。

    当初他被迫不插手公西吾掳走易姜的事,结果他不仅掳走了人还直接将人给强娶了。因为这事魏无忌一直对他颇有微词,连带以往那点敬重也没了。当下展开信来看,原来还是因为易姜。

    他倒是很笃定易姜就在魏国,还请他好生照料。

    我自会照顾,还用你说魏无忌将信丢进炭盆,搓搓手继续烤火。

    过两日,易姜托少鸠送信过来向他表达了谢意。

    魏无忌趁机提出去见一下易姜,哪知少鸠立即道“她近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您,待开春了她会自己登门拜访的,信陵君不用挂怀。”

    魏无忌无奈“她神神秘秘的,都好几个月没见我了,到底跑魏国做什么来了”

    少鸠讪笑,找个了借口溜了。

    开春之后魏无忌就把这事给忘了,因为府上多了不少有本事的门客,他心情舒畅,夜夜设宴款待,忙得不亦乐乎。

    这晚又是一夜尽欢,众人纷纷散去,他独坐在案后醒酒,仆从忽然进来禀报说易夫人来了。

    魏无忌瞬间脸上堆满了笑,起身理理衣襟,大步朝府门走去。

    易姜带着息嫦和少鸠进了门,双手拢在宽大的披风里,冲他笑道“信陵君夜夜笙歌啊。”

    魏无忌嘴角边又露出浅浅的梨涡来“你可算来了,没你在场,笙歌也听不出乐趣啊。”

    易姜并未没被他的打趣逗笑,反而神色肃然地说了句“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无忌立即正色,抬手做请,率先朝前走去。

    易姜跟上他的步伐,身后的息嫦忽然追上去一步,神情里竟无端多了一丝不舍,多亏少鸠及时拖住了她手腕才没失态。

    魏无忌一直带着易姜走到了自己房中,遣退了所有下人,请她入座,一边借着明亮的灯火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打趣道“这么久没见,我怎么觉得你丰腴了一些”

    易姜没有坐下,也没有任何其他表情,一手掀开披风。

    魏无忌愣住,快步上前,她的怀中竟然有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嫩嫩,看着才四五个月的样子,正睡得香甜。

    “这这是谁的孩子”

    “我的儿子。”

    “你的”魏无忌捂了一下胸口“你和公西吾的儿子”

    “我的儿子。”易姜强调“你只要记着他是我儿子就好。”

    魏无忌镇定下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易姜道“你当初曾对天发誓,将来我若有求,你一定会报答我,还算数吗”

    魏无忌立即道“自然,你当初救我一命,我欠你天大的人情,这是应该的。”

    易姜垂眼看了看孩子“我想将他交给你抚养,此事只有你我知晓,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公西吾。”

    魏无忌其实已经猜到了,毫不意外地点了一下头“我府上仆从婢女多的是,乳母也不缺,他既然是你的儿子,我一定视如己出,绝对不会亏待了他。”

    易姜神色犹豫“假如将来你我处在对立位置”

    魏无忌爽朗地笑了一声“真有那日我也不会以你儿子做要挟,你还信不过我”

    易姜点点头“承蒙大恩,我将来一定报答。”

    魏无忌神色有些怅惘“你这是要走吗”

    “是。”

    易姜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将孩子递到了他面前。其实她悄悄给孩子做了个记号,但怕魏无忌多心便没有提及。毕竟他还太小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总要以防万一。

    魏无忌虽还未娶正室,但早已是做父亲的人了,接过她怀里的孩子,竟然抱得有模有样。孩子睡得香甜,嘴边竟然还吐着泡泡,不禁将他给逗乐了。

    齐国的临淄此刻已经宵禁,家家户户熄灯入眠。

    聃亏拿着一份绢帛进了公西吾的书房,他还在案后忙碌,垂着头,发髻上的玉饰在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听到声音,他搁下笔接过绢帛,展开一看,是范雎的消息,他举荐的另一名将领也叛了国,如今已经被迫辞去相国之职,回归封地,还染了重病,只怕命不久矣了。

    “范雎倒了,恐怕易姜就要入秦了。”他将绢帛揪成一团。先前费心对付范雎,竟像是给她开辟了一条远离的路。

    聃亏看着他出神的双眼便知他又在想什么,叹息道“公子既然如此挂念夫人,为何不去找她你总这般将心意藏着,也难怪她会走。”

    公西吾摇头,他并没有藏着,他说过很多次自己喜欢她。

    但现在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同。

    以前他说喜欢她,心底半分起伏也没有,只是喜欢罢了,与喜欢一卷书一盘棋没什么区别,出于欣赏一般。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喜欢,可自她走后,再想起这三个字,心情里多了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愤怒、难过、不甘、酸楚,也许又夹杂着一丝丝的甜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无端地想到她,使他无法再专注于该做的事。他已变得生疏,叫自己都认不出模样来。

    易姜曾说他暗中栽培了她,可是如果再有机会,他只想问她,到底是我造就了你,还是你改变了我

    、第71章 修养七十

    自魏国国都大梁至安邑,尚且是中原大地的风土人情,繁华的城镇,拘谨守礼的百姓,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的原野,连风都带着温和的意味。而一旦到达函谷关,感觉立即有了变化。

    崤山自西南向东北逐渐低缓的山势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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