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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门客的自我修养_第17分页

作者:天如玉 字数:15089 更新:2021-12-21 16:54:26

    典倒背如流,不知多少人羡慕称赞,如何知道谦虚。

    “听说长安君曾师从廉颇将军,也难怪保守。秦将王是个急性子,哪有这些花花肠子长安君未免想的太多了吧。”他招手唤来左右,吩咐全力出击。

    赵重骄按紧手中的剑,又要按捺不住脾气,以廉颇的才能尚且不敢全力出击,他却在刚刚到任时就做出这种决定。

    少鸠急急忙忙挡在大队人马前“赵将军,您要出兵好歹也等到信陵君的援兵到来啊,他距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赵括不耐烦,命人将她拖开“长平是赵国的地盘,信陵君难道会比我熟悉你且等着,等他到来,我已经赢了此战了。”

    少鸠被两个士兵架着重重摔在一旁,疼得龇牙咧嘴,恨恨瞪了他一眼。而那边赵括已经命人去拆除墨家机关了。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真有用的话墨家岂不是要称霸天下了”他嘲讽地说着,惹得四周一阵大笑。

    少鸠站起身,回到几个墨家弟子当中。其实她带来的并不全是墨家弟子,里面有几个是易姜早就安排好的练家子。

    在她来此之前,易姜早给过她两个计策,其中一个就是针对赵括的,倘若赵括不顾大局一意孤行,可以暗中擒拿幽禁,一切后果由易姜一力承担。

    少鸠不知道眼下算不算,因为不确定秦军是不是真的害怕赵括,倘若是真的,那么赵括此战是有可能赢的。何况现在信陵君没来,容易造成无人担任主将的局面,那也有麻烦。

    魏无忌其实离得已经很近,但急切合纵的弊端在此时显露了出来,由他统领的韩国几名将领要求立即与大队人马会合,然后调转方向前往函谷关进攻秦国,而不是打着攻秦的旗号去救赵国。

    魏无忌收到眼线的汇报,四国君主近日都收到了流言蜚语,还都接见了秦人,看来秦国已经担心合纵的影响,按捺不住要分化他们了。

    “诸位稍安勿躁,驱逐秦军就是攻秦啊。易相与我打算将秦军一路打回他们老家去,难道诸位还不放心我魏无忌吗”他笑得爽朗,在营中耐心安抚几位将领,其实心中焦急得很。

    之后匆匆写了封信给易姜,告之了眼下情形,对方也很快回信,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出三日即可到达会师地点。

    魏无忌仔细一看,这所谓的他们竟然包括了公西吾,万分意外,印象里他这还是第一次领兵出战吧。

    “秦军应该是撤换了主帅了。”阳光终于又露了脸,易姜坐在马上,随着进发的大军前行,手中捧着少鸠寄来的密信。

    公西吾从她身侧转过头来“知道是谁么”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战神白起。”

    没记错公西吾不禁咀嚼这话中意味,却没表露出来“战神白起倒是担得起这称号。”

    易姜这才回味过来,战神是后世给他的称号,大概此时还没人这么称呼他吧。他的确是战神,可也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他的骂名和他的功绩一样引人注目,难怪她记得这么清楚。

    “倘若是白起领军,那么赵括贸然出击就必然是上当了。”公西吾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听在易姜耳中却不是滋味。

    “你不就是看中他狂妄自大才怂恿赵王让他领军的吗”

    “准确的说是范雎与我合谋怂恿的。”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易姜很难平静的和他讨论下去,扯了一下缰绳越过他先行而去,吩咐东郭淮传信魏无忌,让他不必等待自己,尽早赶往长平战场。

    公西吾注视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话。

    秦军往后退了几百里,赵括就追了几百里。

    四十万大军像是饿极了的凶兽,朝远处的羊群扑过去,去势汹汹,秦军却依旧是退避的架势。

    赵括朗声大笑,意气风发,振臂高呼,誓要一举剿灭秦军。

    大军扑上了山岗,朝着秦军藏匿的地方杀过去,如同他们曾经剿灭中山国,驱逐匈奴和三胡时一样勇猛。草木被踏平,尘土在空中扬起轻烟,刀兵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呼喝声震彻山头。

    赵重骄在营地里远远听见那阵呼声,心中担忧,这追的未免太远了,已经脱离了防御范围,也离开了阵地,很容易落入陷阱。

    他实在坐不住,翻身上马,提剑而去。

    疾驰百里,翻过山坡,远远看到对面山岗上尘烟四起,厮杀一片。赵重骄错愕许久才回神,然后立即转身回营。

    魏无忌终于拽着二十万大军艰难赶来,迎头就碰上了他。

    “长安君这是从何处而来”

    赵重骄喘着气“信陵君来得正好,赵营倾巢而出,现已入了秦军包围。”

    魏无忌大惊“当真”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秦军在山岗四周设伏,赵括前后不继,已被拦腰截断,困于山岗。”

    魏无忌皱紧眉,叫来两名斥候前去查探,一面下令全军备战。

    几名韩国将领跟在后面窃窃私语,一来这里就见赵国惹了麻烦,居然还要他们来帮忙善后。

    易姜很快就收到消息,下令全速行进,却在途中发现了异常。途径荒野,四周似有大队人马行走过的痕迹,因为之前落雨,湿土未干,所以看起来尤为明显。

    她命人前去打探,收到的回报是可能会有伏兵。

    公西吾命人取来地图,看了看道“可能是秦国派来截断援军的,我们大概需要绕远路。”

    易姜揉了揉额角“你跟范雎的谋划真是细致。”

    公西吾卷起地图“可我现在却要亲手将自己的计划推翻,还是不如师妹谋划细致。”

    易姜无心领受这恭维,这一路她都有点心不在焉,尤其是现在得知赵括中了埋伏。大概公西吾也发现了这点,没再说话。

    大军最后临时改道往长平附近的高平进发,刚好可以在秦军背后包抄。

    眼看就要到达高平,邯郸城忽有快马送来赵王丹的手书,传令易姜立即回都。

    这一路都在经受各种各样的阻力,没想到都要到目的地了,又遭遇了最艰难的一步。四国君王向赵王丹要说法,赵王丹只能要求易姜立即回邯郸,交出手上虎符,所有大军暂时驻扎,按兵不动。

    易姜此刻才明白那种明知后果却又无法扭转的感受。

    赵王丹一定不知道眼下情形,否则肯定不会要求她按兵不动。然而随着手书一起来的还有一队卫军,可见四国给了他多大的压力,竟然迫使他强行带她回都问话。

    已经接近傍晚,天边的晚霞沾了水似的一片水红。公西吾走入易姜的军帐,她已经收拾好准备启程。

    “师妹有何打算”

    易姜看他一眼,摇摇头“只希望赵括能撑久一点,不要自乱阵脚。”

    公西吾没有做声。

    易姜走到帐门边,忽又转身道“师兄领着齐国那三十万兵马却是可以做主的,我不在时若有需求,还请师兄一定不要吝啬出手才是。”

    公西吾不做声的原因就是这个,没想到还是被她给揪出来了。他一直送易姜出营上马,发现她好像又没有之前的不安了,像她之前所言,大概是一种尽力之后的释然。

    长平那边,魏无忌尝试了各种联系赵括的方法,都没有效果。

    赵括最大的危机并不是中了埋伏,而是被秦军首尾截断,后面的粮草无法供给,前面被围困在山岗上的士兵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十几天内,他带着人马从各个方向尝试了突围,但白起已经将他引入早就准备好的秦军铁壁,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军心变得不稳,士兵们开始怨天尤人,空腹和恐惧带来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大军士气前所未有的低沉。

    魏无忌这边也不容易,韩国的二十万兵马不乐意跟他浑水,难以调动,而白起还派兵不断来骚扰侵袭,阻止他想营救赵军的计划。

    公西吾坐在帐中盯着地图沉思不语。

    秦国这时候以白起替代王实在是明智之举,以他对付傲慢轻敌的赵括正适合。范雎与白起并不算和睦,这时候却毅然启用他,也是个注重大局的人。

    他的指尖沿着赵括被围的山头细细画了一圈,计算着时日,天气即将入秋,赵括恐怕支撑不久了。

    、第48章 修养四七

    邯郸城中的赵王丹收到消息时,后悔已经晚了。

    易姜就在他殿中站着,周围是四名外国特使。

    燕国使臣最为傲慢,站在那里仿佛都嫌弃赵国的大殿污了他的脚,全无半分尊重,斜睨着易姜道“易相身负五国相邦之责,却以大军为赵国一国牟利,此举太过不当了吧”

    易姜笔直地站着,连日来的奔波让她瘦了一圈,身上厚重的朝服都宽大了许多。“五国合纵,即为一体。秦国不惧怕我们当中的任何一国,就怕合五为一的整体。既然同为一体,岂能视赵国危难而不救”

    燕国使臣语塞,恨恨拂袖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早在结盟之初赵国便陷在战事之中,燕王并非不知情。燕赵国土相接,赵国若保不住,燕国又能撑多久”

    这下对方不做声了。

    楚国使臣倒是和颜悦色“我王自然是相信易相为人的,只是最好还是派遣我国将领去领军才放心啊。”

    易姜笑了一声“连名震列国的信陵君率军你们都不放心,又何必谈这些理由,想撤军就直说。”

    楚国使臣脸色一僵,闭了嘴。

    易姜的视线落到韩国使臣身上,对方忙道“我王说了,现在秦赵对峙,五国合力伐秦未免叫人不齿。不若等到秦赵战事结束,再合力攻秦。不过我王知道赵国不易,愿意兵器,以表结盟诚意。”

    “叫人不齿”易姜好笑地摇了摇头,都说春秋无义战,居然要在这时候讲道义,连找借口都不会。

    魏国使臣不做声,他们的公子还在前线,他不好多话。

    易姜看了一眼上方赵王丹愈见苍白的脸色,环顾四周“我知道此番合纵仓促,四王多有疑虑,但尚未开战便被秦国分化至斯,实在是我没想到的。秦国究竟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情愿放弃这反击的大好机会,做一个鼠目寸光的待宰羔羊”

    四国使臣这下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分辩起来,谁也不承认自己国家与秦国有关系。

    易姜没理会他们的吵闹,径自转身出了大殿。

    深宫之中有宫女在演奏乐曲,鼓声阵阵,合着一字一句的歌声“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连宫中都在吟唱士卒长期征战的悲苦。

    眼下长平的情形,若能联系上赵括,里应外合,突击才最为有效。但眼看一个月都过去了,始终联系不上,魏无忌终于忍不住出击了。在他终于说服韩国将士之后,绕过白起的伏击圈,一举攻向秦军侧翼。

    倘若赵括有心,留意到山下动静就该立即突围。但他没能做到,长期的饥饿已经让他整个人近乎狂暴。军队涣散,甚至接连发生了互相杀食的惨剧,他已经近乎绝望了。

    公西吾带着三十万大军赶来的正好,魏无忌拖住了秦军侧翼,他的大军只要杀向另一侧,中门大开,赵括就能获救。

    此时若不插手,与范雎的合作倒还能圆过去。他远远观望了许久,考虑着和范雎翻脸和不翻脸的结果,仔细做着衡量。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魏无忌的队伍里混入了两个人,因为衣着不同,所以一眼就看了出来。

    一个是易姜身边的少鸠,他见过两次,另一个如果没认错,应该是长安君赵重骄。

    易姜将少鸠放入这战局之中,显然是早就有的安排,她对这场战事不是一般的重视。

    他终于考虑完毕,抬手挥了一下,大军立即扑向了秦军另一侧。

    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范雎被他此举气到发青的脸色了。

    赵重骄一剑砍杀了一个扑过来的秦军,有些怔忪。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杀死秦军。

    正发着愣,少鸠拽了他一把“别发呆,小心你的脑袋”

    他赶紧回神,扯回险些被冲散的马,翻身而上,朝山岗奔去。秦军知道他是要去送信,自然围追堵截。他左闪右避,不多时就一身的汗。抬头一看,远处山岭上,秦军主将身跨黑马立在那里,目光注视着这个方向,手中拉开了弓。

    赵重骄伏低身子,拍马疾冲,那支箭破风而至,却不是朝他射来的,而是从他眼前横飞而过,射去了前方的山岗上。

    山岗之中一声嘶嚎,接着是马嘶之声,大军慌乱的脚步声,无数道声音在呼喊“赵将已亡赵将已亡”

    赵重骄勒住马,看着山岗上四处窜出的赵军,终于明白死的是赵括。

    他的确突围了,但突围错了方向,直接杀入了秦军的主力范围。

    随着赵军慌乱的逃窜,秦军铁骑已经踏来,没有拖泥带水,没有丝毫慌乱,整个大军肃穆而安静地扑杀了下来,士兵们英勇的可怕,看着赵军仿佛是看着可口的食物。

    赵重骄知道在秦国是论军功授爵的,普通士兵每砍下敌军一个人头就有战功,这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谁也不会放过。

    他砍杀了几个秦军,沾了一身血,难得竟没有慌乱,策马回走,却见少鸠朝这边迅速跑了过来。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他怒目圆睁,狠狠喝道。

    少鸠回话又快又急“我这是奉命办事,你不懂”

    赵重骄愣了一下,眼前血光一闪,一个秦兵在他眼前倒了下去。公西吾带血的昆吾剑重重拍了一下他身下的马臀,他便被疾驰的马带着朝前奔去了,老远才回味过来刚才公西吾居然救了他。

    韩国将领听说赵括已死就知道大势已去,再不肯拼命,生怕得罪秦国,连忙撤军回营,不顾魏无忌的命令。大军愈发溃散,只有齐军三十万在侧翼拼杀,少鸠便在那一侧安稳地疏散了一批赵军。

    秦军也损失不少,似乎不愿再拖了,日薄西山时分,山头上吹响了号角,秦国士兵扛着秦国大旗奔马呼喊“赵将已亡,赵军投降不杀赵将已亡,赵军投降不杀”

    拼杀的战场仿佛被这喊声注入了诡异的力量,无数人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

    公西吾左臂负了轻伤,持剑望去,勒住了马,而后朝后挥手,下令撤退。

    既然赵军自己降了,那齐国就没必要再替他们拼命了。

    赵重骄失神地看着山岗,赵国旗帜倏然倒下,染了血色,破败不堪。无数赵军跪倒在地,手无寸铁,在秦军铁骑下颤栗哆嗦。

    他们败了。在四国六十万大军的注视下败了,而他们连一个小卒都没派来。

    易姜已经不知道多少天连续站在邯郸城楼上,每天都等着前线送来新消息。

    四国君王依旧不给她好日子过,始终在挑刺,试图撇清自己与秦国的关系,证明自己离开合纵队伍的正大光明,她也无心应对。

    秋日的风有些萧瑟,远处山脉已经从深绿转为枯黄,息嫦站在她身后,给她披了件披风。

    “主公为何不在府上等候消息”

    易姜叹息“坐不住。”

    快马终于疾驰而至,守城兵捧着战报送到她手中,易姜拆开时甚至手甚至有些发抖。

    赵军战败,全军投降。赵重骄和魏无忌正打算与秦将议和,赎回俘虏,希望得到赵王允许。

    易姜根本没在意为何赵重骄会在那里,她的注意力全在俘虏上,连忙赶去赵王宫。

    赵王丹已接到消息,全无主意,书房里一圈的重臣。

    易姜进了书房,顾不得行礼便道“请王上速速下令,任命长安君和信陵君为特使与秦议和,不惜一切代价赎回俘虏。”

    平原君在旁道“俘虏倒不必担心,秦军劝降时说了留命,眼下还是先拟定和谈条件重要。”

    “可秦军若是欺骗呢”易姜心焦难耐,又催促赵王丹下令。

    “欺骗不太可能吧。”赵王丹没了气势,恹恹无力。他觉得以秦国的兵力犯不着欺骗俘虏,他倒更愿意谈清楚和谈条件,到底割多少城池赔多少财物,这才是关键。

    易姜敛衣下拜,行了重礼“请王上一定尽快下令,和谈之事切不能拖。”

    赵王丹受了一惊,看了看左右,只好点头,命人起草文书,发往前线。

    已经过去半月,整个长平似乎还飘着血腥气。

    赵重骄和魏无忌身着常服,除去武器,捧着国书前往秦营。

    秦军似乎很忙,在营地后方挖了巨大的土坑,正在填土。赵重骄一边朝营地大门走一边观望看,忽而停下了脚步,浑身血液上涌,如遭重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清早天边冒出了第一缕曙光,易姜已经站在城头。

    远处没有快马飞至,却有人在朝城门口走。

    原先是一个两个,后来越来越多,足足有几百人,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少年,甚至是孩子。他们身上穿着赵军服饰,但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有的还赤着脚,挨个踏过护城河上的桥梁,眼神里全是茫然惊惧。

    再往后是更多的人,外表与他们没有差别,个个面黄肌瘦,惶恐惊惧,或互相搀扶,或踉跄独行,一行大概足足有几千人,像是一支小队伍。

    守城士兵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上前盘问,更没有一个前去阻拦。

    跟在队伍最后的是骑在马上的少鸠,她身上的黑衣已经脏得发亮,脸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眼瞄到城楼上的易姜,赶紧下马奔了上来。

    “秦军欺骗了赵军,说是投降不杀却还是生生坑杀了他们我没来得及擒拿赵括,只能按照第二个计策救人,可也救出的不多”少鸠咬住颤抖的下唇,说不下去了。

    邯郸城中渐渐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嚎,越来越响,越来越多。

    易姜闭了闭眼“救出了多少”

    “仅有五千多人。”

    身后有渐渐接近的脚步声,易姜僵硬地扭过头,看见公西吾的脸。

    “秦国此番虽然战胜了赵国,但因为师妹的合纵损失也很惨重。以秦王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究到底,师妹最好去别处避一避。”

    他之前说的没错,此举的确会让她陷入险境。

    易姜却没有回应,反而问了句“白起何时坑杀的他们”

    公西吾想了一下“大概他早就计划好了,那么多人,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杀完的。”

    真难得他还能如此镇定。易姜深吸了口气“你知道被活埋是什么感受吗”

    公西吾没有回答。

    “我想大概和溺水一样,只是水换成了土而已。被捆着手,看着那平日轻易可以翻越过去的坑口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泥土没过自己,无法呼吸,头疼欲裂,拼命挣扎,最后连视线都被遮挡,在黑暗里窒息和绝望”

    “师妹”公西吾忽然托住她后背,重重叫了她一声。

    易姜似乎一下被惊醒了,脸色煞白。

    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会明白那种濒死的恐惧和对生命的向往。

    她捂了捂脸,缓缓蹲下身去“那不是四个,也不是四十个,是四十万啊”

    公西吾垂眼,看着她微微抖索的肩头,手指轻轻搭了上去“这罪孽都是我和秦国的,我来承受,你无须自责。”

    、第49章 修养四八

    易姜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终究还是忍了回去。

    公西吾指尖的温热透过衣裳传到肩上,给她一丝可以依靠的错觉。这段时间以来她一想到这个后果,面对他的情绪就会受到影响。但要说恨他也不至于。

    与秦连横便是互不侵犯,彼此心照不宣地吞并周边。他的计划可以让秦国消耗赵国国力,从而吞并赵国,但他终究无法主导白起的作为。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他只是为国谋划,什么错也没有,也大可不必在她面前承担责任。

    她蹲在地上,看着这在风吹日晒下渐渐剥离了色泽的城砖,心情渐渐平静了。

    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接受最坏的结果,此刻也不能自乱阵脚。公西吾说的没错,她已经因此而卷入了险境,必须要打足精神应对。

    “多谢师兄,我没事了。”她站起身来,轻轻拨去肩头那只手,示意少鸠随自己回去。

    公西吾目送她头也不回地下了城楼,指尖还留着她手上残留的温度。

    他觉得自己终于弄清楚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疑惑。易姜原本有条不紊地在列国游走,虽然参与赵国的事,但都恪守在亚卿的职责范围内。只有此次战事,她几乎是以破釜沉舟的架势出来阻拦,恐怕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惨事。说起白起时,她的口气也是过来人的口吻。

    但这根本说不通,没人能预知还没发生的事。但倘若她真的知道一切,那么对他态度忽明忽暗就能解释了,因为在她眼中,他几乎算是半个刽子手。

    他负手而立,双眼看着远处山脉,耳中听着城中的哭喊。

    乱世之中,国家之间征伐无数,每一次都伴随着巨大的流血牺牲。自三岁起他便接受教导,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实现别人的目标,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怜悯苍生。而如今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更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

    这二十几年都冷眼看过来,却在刚才看着蹲在地上的人时忽而生出种冲动,希望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坑杀俘虏这种事情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秦军坑杀了足足四十万赵军实在惨绝人寰,列国惊骇,甚至连秦国本土都感到震惊。

    白起成了所有孩子的噩梦,他们不敢哭闹,因为父母说哭闹的话会被那个长得像怪物一样的白将军捉去杀了。

    赵国全国服丧,白发人送黑发人者无数,黑鸦鸣道,哭声不绝,都城邯郸仿佛成了一座巨大的枯冢。

    赵重骄骑着烈马回都,至王宫大门前忽而抵挡不住身心俱疲,重重摔倒在地,手掌都被蹭出血来,却丝毫不觉疼痛。

    那日在秦营他就看到这样一只手,带着血,从掩埋的土坑里挣脱而出,手臂上是赵国军服的衣袖

    两个侍卫过来扶他起来,一面关切地问他可曾受伤。

    赵重骄摆摆手,头重脚轻地进了宫门。

    赵王丹已经一病不起。赵重骄去看他时,王后正在一旁抹泪,他在床榻上无意识地哭喊着求母后原谅,仿佛是个孩子。

    赵重骄原本想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转身出了殿门,经过花园里的池水边,才发现自己一身脏污,就快要分辨不出人形来。

    一个士兵小跑着过来,经过他身边时连忙见礼。

    赵重骄看他要往赵王丹寝宫而去,叫住他道“王上现在身体不适,你有什么事与我说。”

    士兵犹豫了一瞬,跪地道“秦国大军向邯郸来了。”

    “”

    范雎曾在蔚山之中问过易姜,倘若秦国摧毁赵国主力,大军围攻邯郸,她要作何应对。

    她当时以空城计蒙混了过去,现在却不能了。

    便如当初范雎设想,秦军果然在坑杀赵国主力后朝邯郸进发,就在赵重骄匆匆赶回来的第二天,整个邯郸城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他们不敢贸然进攻,因为易姜的合纵眼下看起来是失败了,长远看来却又成功了。

    分化了公西吾的连横计后,齐国与赵国重新绑在了一起。秦国不敢再信任齐国,有齐国三十万兵马在附近,无论他们是否出兵,秦国都始终忌惮。而魏无忌也从长平赶回了魏国,以平原君和他的关系,秦国也担心魏国会来支援。

    所以他们找了个十分好的借口,这个借口恰恰印证了公西吾的推测。

    他们将合纵主谋易姜定为罪魁祸首,要求赵国交出这位五国相邦,否则就要兵破邯郸。

    易姜这段时间没注意,入秋吹了风,有点不舒服,这几天都早早吃了汤药入睡。

    这晚被息嫦迷迷糊糊叫醒,说长安君要见她。易姜只好爬起来,整装梳头,正要去前厅,赵重骄已经到了房门口。

    “长安君怎么来了”她退开一步,请他入室就座。

    息嫦过来奉了茶,待她退下,赵重骄才开口“你一早就知道赵括会坏事是不是”

    易姜抿了抿唇“我只是猜测罢了。”

    赵重骄面露恨色“早知如此,我就该杀了他”

    “杀了他也没用,秦国目的在于撤换掉对他们威胁大的廉颇,杀了一个赵括,还会有第二个赵括。”

    赵重骄胸口剧烈起伏,原本秀气的脸全是倦色,双眼也布满了红丝“我现在才知道,你此番回来全是为了帮赵国。”

    易姜没有作声,实际上她本没打算再回赵国,若非廉颇支援上党的事情刺激她想起了这段历史,她大概还在其他地方继续游学。

    “如今秦国大军围了邯郸,要王兄交出你”赵重骄顿了顿,抬头看着她“不知此事你是否知晓。”

    易姜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秦王行事向来如此,当初不就这样逼死了魏齐么”

    赵重骄霍然起身“你放心,你是赵国的恩人,赵国断不会做出让女人出去顶罪的事来”

    易姜有些错愕,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认你做主公时总是与你针锋相对,没想到今日还被你当做了恩人,想来也是值了。”

    赵重骄起身就要走“我这便去与王兄说,你救了五千赵军,这也是大功一件”

    易姜没有阻拦他,但她也根本不抱希望。以赵王丹懦弱又毫无主见的性格,根本不会为了她和强秦对抗。

    少鸠悄悄从门边探出脑袋进来张望,裴渊学着她的模样从另一头探出头,但被她一把推了回去。

    刚好息嫦端着汤过来,被少鸠一把夺了过去“我送过去。”于是她正大光明地进了门。

    裴渊只恨自己手不够快,怏怏缩回了脖子。

    易姜抬头一看到她就道“别再问我问题了,我这几日回答的够多了。”

    少鸠将汤推到她面前,跪坐下来“我没什么要问的,只是想来看看你。”

    易姜怔了怔,少鸠神情的确带着关切。“我没什么事。”

    “可是很快就要有事了,城外那几十万秦军要如何应对”

    “我正要说这事。”易姜从案上取了只匣子,推给她“这里是一些财物,你拿去和裴渊走吧。”

    少鸠一下变了脸,拍案而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易姜被她这模样吓了一下,裴渊也从门外冲了进来,看模样都快哭了“我才不走我当初好不容易从魏国跑回赵国来追随先生,从没打算离开”

    就连息嫦都跟进来表了忠心。

    易姜心情复杂,她一己之念不顾一切想力挽狂澜,从未想过会连累他们,他们却对她不离不弃。一直以为自己在这里孤军奋战,原来她也并不孤独。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折辱了你们。”易姜将匣子放回去,喝了口汤,冲三人安抚地笑笑“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化险为夷。”

    少鸠脸色总算好看了,“这还像句话。”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什么,凑过来低声道“公西吾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大概是来见你的。”

    易姜有些意外,这不太像公西吾的作风,他通常都是比较直接的,为何这次徘徊不定了

    “那就别管他,等他想来见我的时候自然就来了。”易姜说完就又要接着去睡,少鸠只好闭嘴。

    那日在城楼少鸠就瞧出不对,公西吾那种人居然也会安慰人,太过古怪了。何况这三年易姜跟他躲来藏去的,只怕也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之后一连几天公西吾都没出现,而秦国的催促却越来越频繁了。

    易姜知道自己不能再等,叫人收拾东西,准备连夜出逃。

    然而赵王丹竟早一步派人围住了亚卿府,只许进不许出。

    一切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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