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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闲照录 第8节

作者:云卿 字数:10608 更新:2021-12-13 15:41:35

    回想当年,无量宗魏沧白何等放浪不羁。昔时有汉江河神之子许三郎慕过江妇女颜色,招狂风暴雨遮掩,将她摄回水府取乐。其夫及双亲皆命丧水中,其子哀恸不已,求至魏沧白前。魏沧白以三道符相招,请许三郎放归妇人。许三郎不从,又以心痛病害死其子。

    魏沧白知道后大怒,单人独剑闯入水府将许三郎一剑斩杀,染红半川江水。那妇人因容色累及家人丧命,悲愤中生食下许三郎头颅,又划破面颊,投江自尽。因她曾食蛟龙,人多称为“食蛟婆”。自此后渡汉江每逢风雨,船上人大呼“食蛟婆来”,多可转危为安。

    凡人不知的是,魏沧白斩杀许三郎虽是对方有错在先,但事涉一方水土神灵,无量宗只能将他召回后狠施惩戒。一方是罚他擅动刀兵,一方却是为了安抚失子的汉江河神,以免再生事端。

    当时魏沧白被收回销神剑,封禁道法禁足悲回峰二十年。

    齐云宥好容易才求师父允了私下探看。到了悲回峰上,只见师弟一身褴褛安坐蓬蒿间,见他到来也不曾有什么窘迫,反而采药草为茶,堆石为灶,撷葫芦为炉,煮水烹茶,悠然自得。等二十年下峰来,翩翩美少年早已须发邋遢,一身衣裳破旧不堪,几同野人。齐云宥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逼着搓洗了三桶水才许出来,又亲自替他剃须栉发。魏沧白还不安静,一忽儿说师兄割破了脸,一忽儿又说师兄拉痛了头,惹得齐云宥在他脑后一拍才收起那副惫懒相。

    见师弟乖顺下来,齐云宥反而越发心疼,若是从前魏沧白哪会这么容易听话。又见他手脸粗糙,忍不住唠叨当年封禁也不过是给外人看,若是他如今日这般略可怜些,到时候往师父跟前一求,再门中长辈再顺水推舟,这处罚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偏偏他倒当真领了罚,真是叫人连借口也没有。

    魏沧白原本半闭着眼睛任师兄施为,听见这话才睁开,“罚便罚了,何需求人。”忽然又一笑,按住齐云宥手背“要求,也只求师父和师兄。”

    时隔百余年,齐云宥仍记得他说这话时那调皮含笑的模样,片刻也不肯折腰的师弟,惊才绝艳的销神剑魏沧白,却终于着华冠丽服,只为无量宗、为他这不成器的师兄求一分助力。

    山风呼啸,天色渐暗。门口有弟子近前,低声道“宗主,时辰到了。”

    齐云宥勉强应了声,扶着桌案起身,停伫片刻,握紧销神剑,稳稳走出小阁。

    此时已到黄昏,日光熹微,无量宗上下都聚集在养德殿前静静等候。眼见天将黑尽,忽然有点点白影自西飞来,等到近处方才看清原来是三十六只仙鹤,一边啼鸣一边绕飞于屋顶上。此时魏沧白额前泛起灵然一点白光,渐渐化作紫气,尸身浴于紫气当中,数吸之间发生数尺,彩云满室,异香不绝。又过三日三夜,忽然雷鸣电彻,霹雳声声,殿内彩云紫气倏忽散去,齐云宥抢到灵床前,只见衣衾委地,金冠脱落,魏沧白已不知去处,只留异香仙鹤而已。

    这几日异象太清宗、至真观等人都隔峰遥遥望见,三日三夜,养德殿上紫气氤氲,绮云郁郁,这一日气散云消,便知魏沧白终于化气而去。众人凝望许久,终于连仙鹤也飞去了,才各自归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许三郎一段,来自泰山神子炳三郎的故事,故事中炳三郎爱慕女子颜色,故以心痛暴崩,将她带入黄泉。明崇俨以三道符相召,最终救回妇人。后唐明宗时期,将炳三郎敕封为威雄大将军,宋真宗时封为炳灵公,到了明代的《封神演义》中,炳灵公则成为了黄天化的封号。

    ☆、第二十一回

    隔了几日,荀光儒来寻叶孤鸿说话,便说起这次讲经之事。荀光儒道“原来魏真人百年前闭关,乃是从北海得了一件奇物,谁料闭关参详不成,反而引动内火。原本该细细调理才是,不知为何却又强行出关,又办下这讲经大会,终于衰竭而去。”停了停,又叹道“大药难成,三灾九难,一二不可行持,便是徒劳。魏真人当年何等天纵之资,如今却”

    叶孤鸿道“不提魏真人,单看你我宗门内,能入门者千里一二,能笃静者又是多少,笃静而思动,灵光焕明者又有多少。纵然已解幽冥,却也难免有种种凶秽劫难。修行之难,犹如登天,一步既失,便是运穷。”

    荀光儒略沉吟了会,问起另外一事“当年究竟发生何事?不仅你神魂失落昏睡数十年,连谢师兄也不得不舍弃肉身,夺舍重修。”

    叶孤鸿苦笑“真真是疏忽大意。”随即缓缓将缘由一一说来。

    观明端靖天中炼气修行之风昌盛,门派众多,良莠不齐。既有如太清宗、至真观、无量宗、定慧宗等样的清修门派,也有烛游观、西霞江、九明宫等人元丹家,更有假作二家,实以采战为机要,行涉体之交的伪道假法。因此法不讲清净收敛,不禁欲情,故在尘世中颇为流传,如数代前据地青、冀、雍数洲的朱国君王笃信道法,既服金丹,更行采战,登极不过十年便于夜中暴崩,国中随即大乱。

    因这些二家法门素来为其他修行法门所鄙,倒也不敢如何张扬,平常多是入尘世采买些资质不凡的童男童女,养在宗门中做鼎炉之用。因未曾招惹自家,又无苦主追究,其他宗门也不多管闲事。偏偏闽州丽玉崖上有一日却走脱了两人,一人乃是门中用作鼎炉的女子红罗,另一人却是崖主心爱幼徒琼生。

    闽州多山少田,劳作辛苦,女子多因力弱而被鄙,故家家生男则如获至宝,生女则或溺或弃。纵然勉强养大,一遇灾荒之年便作价卖出,以度饥馁。红罗九岁时恰逢丽玉崖采买女童,因生得清秀,又有几分资质,便被收入崖中。入门后不久,她便被指派至琼生处当差,因做事勤勉,又温柔和顺,渐渐得了琼生喜爱,到后来竟是一步也离不得。红罗满了十四岁后本要被分给琼生的一位师兄做修行用处,因琼生极为喜欢她,崖主索性将她仍留在幼徒身边,只等琼生十五岁后做个鼎炉。

    丽玉崖众人以己度人,只觉得将红罗这等贫苦人家女子收入门中,又锦衣玉食数十年,比之俗世中寻常富豪之家也不差多少,必然心怀感激。却不料红罗性子外柔内刚,先前她确实是一心照顾琼生,对鼎炉一事也是懵懵懂懂,直到险些被随意指给他人做修炼之用,才如雪浇顶,幡然醒悟她自以为已不再是当年无力反抗的女童,谁料兜兜转转,仍是被当作可随手玩弄之物。虽然侥幸暂时逃脱,但等到琼生满了十五,她便要如那些鼎炉一般被生生采补而死。

    一想到此节,红罗便连琼生也恨之入骨,但她性子隐忍,仍装作懵懂不知,暗中却搜集修行法门,又撺掇琼生陆续向崖主要了不少法器。待琼生长到十四岁,红罗修行小成,便以为崖主采买贺寿之礼为由将他哄出丽玉崖。

    琼生自幼由红罗照顾长大,对她极为信任,直到快离了闽州才略觉得不对。红罗见他发觉,索性先发制人将他毒倒,因害怕丽玉崖发觉,倒暂时不敢害了性命,只将他弄作整日昏迷,又重新妆饰,扮作带幼弟寻医的模样逃出闽州。

    红罗在丽玉崖生活了十余年,对修士性情也有些浅薄见识,又容貌婉娈、姿态楚楚,再加上修行小成,带着些不俗法器,倒也蒙混了几人去。她见后路已稳,便不耐烦再带着琼生。这一日他们一行人来到琴川,恰逢水中鱼精作祟,几个宗门子弟年少气盛,又有佳人在旁,一时血气勃发,与鱼精斗得不相上下。红罗伺机在旁,装作上前相助,却故意将昏迷的琼生落在一边。

    却不想她这一番作为被循着鱼精追来的樊明川与叶孤鸿恰好看在眼中,丽玉崖虽然是二家法门,行事却不阴邪,与樊明川师门也略有交往。琼生是丽玉崖主心爱幼徒,也曾与樊明川打过几回照面,再想到这几日丽玉崖传来的消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奴仆背主,无论在何处都是悖逆大事。樊明川这边救下琼生交给叶孤鸿,转头就去找红罗算账。

    红罗虽不认识樊明川,但见他救下琼生又气势汹汹过来,知道事情多半已经败露,急忙惊呼一声,说自家弟弟被那人制住,怕是要来抢这鱼精,挑唆着几人拦下樊明川后便要趁机脱身逃走。

    叶孤鸿因见她修为低微,倒也不怎么在意。岂料丽玉崖主当初曾赐给琼生一名为春霏重翠云交帕的厉害法器,展开就能摄人入内,以春霏翠颓靡靡之色引动神魂。红罗一心脱身,见人追来竟是连法器也不顾,直接将其毁坏。法器有序,被她这般恶意摧残顿时炸裂,叶孤鸿护住了琼生,自己却因此神魂受创,一魂二魄被荡出,失落于下方小世界,直至二十七年后方才在定慧宗聚全魂魄,安然醒来。

    听到此处,荀光儒才明白先前叶孤鸿为何面色尴尬,不禁支额笑叹“狮子搏兔,岂料有蹬鹰之余烈。”

    叶孤鸿亦笑“却自此不敢再有疏忽之时。”

    回转后他每每回想此事,皆是后悔不迭。若不是他一时疏忽,怎会连累师兄肉身损毁。大道艰难,歧途处处,他险些险些就再也见不到谢燕堂了。

    无量宗事了,其他宗门也不便多留,陆续告辞而去,张熏吾也带着一众弟子回返太清宗。转眼秋去冬来,白雪降而复收,又是一年春到,旧年凋败的灰白草茎上,又发出青中泛白的新株。修行人不管春秋,无论什么季节,宗门内大多是安静的。但这一日却突然喧闹起来——莲花峰主凤楼与玉虚殿主庄崇安归来了。

    几十年前,凤楼与庄崇安前往瀚洲探查天坠之物,从此不知所踪,四下搜寻无果,索性命灯无恙,众人只好耐心等待。如今两人突然归来,连宗主虞清让也被惊动,令二人直入玉清峰回话。莲花峰诸弟子在莲花峰上自晦居前等到黄昏,才见凤楼踏剑光姗姗而至。

    他一去几十年,也不知究竟遭遇什么,容色如旧,但一头青丝尽化为素发,观之泠泠有林下风气,近身只觉寒气侵肌,毛骨竦然。诸弟子以谢燕堂为首肃然恭候,凤楼目若霜雪瞥过,道“起来。”

    成霁真上前将二十多年来太清宗及莲花峰要务略提了,凤楼瞑目静听“你且去做就是。”略睁开眼,“孤鸿上来。”

    叶孤鸿近前在榻边跪下,“师父。”

    凤楼抚摩他发顶“你大好了。”

    此言一出,叶孤鸿纵然已心安神静,也不禁眼中微红“弟子不孝。”

    凤楼面上逸出一丝笑“莫作此小儿女态。”令他起来,道“燕堂留下,你们散去吧。”

    诸位弟子诺诺应下,躬身退至门口,方才转身离去。

    谢燕堂并不知师父将自己留下所为何事,只听师弟师妹走远了,凤楼才将他仔细打量一番,道“修行不在一时,你回返不过五十年,莫要一意求快。”停了一停,又道“外人不知你其实是个焦躁性儿,之前孤鸿因那几个腌臜畜生几乎丧命,你不等师门就自己打上门去,若不是你庄师叔及时赶到,险些连你魂魄都带不回来了。经了这一番生死才有些彻悟,千万莫要辜负。”

    谢燕堂叩首领了教诲,凤楼又与他问答一番,才命他出去。

    ☆、第二十二回

    此夜之后过了四五日,凤楼已将这二十多年诸事理清,又得了宗主允许,便将弟子召来,说那天坠之物的事。原来当年他与庄崇安一路追寻而去,至瀚洲西北处荒漠,见那物突然坠下,落地随即没入沙中,只余紫光烁烁不散。追来各门派诸人掘地七八丈深也不见踪影,正诧异间,突然霹雳一声,似天崩地坼,刹那间黄烟弥漫,不等众人反应,脚下地面突然崩裂,一时人地皆坠,踪影全无。

    凤楼道,他们坠下后地面随之合拢,举头不见日月,目之所及处飞沙茫茫,四面纯黄,一切皆无所见。起初人尚清醒,互有应答,后渐昏沉,似飞非飞,似晕非晕,人声渐息。沉沉昏昏间,只觉冷不可耐,尔后渐渐有温气自上而下,将众人托住。如此坠而复托,下坠之势渐弱,后竟无凭而兀立于空。诸人皆大奇,环顾左右,此时不知自坠下已过了多久,只见光色渐明,下视则苍苍然,有白气缕缕升腾而上,化为云烟。

    一人道“浑天之说天地如鸡卵,卵中之黄白未分,是混沌也;卵中之黄白既分,是开辟也。吾等莫非正在卵壳之外?”遂极力挣坠欲入卵中,才下丈便被罡风勒住,复卷上来。如此一瞬,面目已为罡气所蚀,失眼耳鼻唇,衣服、肌肤皆粘结一片,黑如焦炭。

    众人大惊,不敢再动,正踟蹰间,那天坠之物不知自何处飞来,竟然洞穿罡风,直坠而下。因云端阻隔,众人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只见下方突然光芒大盛,射人眼目,无数如星之物自下方倒射入空中,被罡风所阻,瞬化为火团,连连炸裂。一时云层黄气尽皆癫狂,飞云荡气,潮涌浪奔,众人站立不稳,一人靠罡风近些,被那火焰溅上一星,瞬息全身化为火团,又转瞬,已烧为灰烬,散落下方。

    诸人看得又惊又怖,却无力抵抗,只能随黄气颠倒。又过半晌,只见一点光自烟中生,初如白露桃花,后渐渐大,如车轮,再变已如池塘,有金光万道从中射出,热不可耐,有几人叫那金光一扫,瞬间被炽为飞灰。余下诸人皆悚然,突然一阵热气袭来,挟众而起,如先时举人往上,热气渐弱,寒气渐强,再后来如坠冰窟,瑟瑟欲昏,眼前由黄至黑,等知觉还复,只见天光灿然,已回返此世。几人劫后余生,又惊又喜,再一打探,离自己坠入地下竟然已过去二十多年,着实让人有“归家柯烂”之感。

    这一番经历听得几位弟子目眩神迷,成霁真思忖片刻,道“师父所见,莫非是一小界混沌初开,日月升降之景?”

    许宴宁道“不知那天坠之物究竟是何物?”

    凤楼摇头“这却不知,不过那物能裂地膜,能透罡风,恐怕是什么造化之物。”

    叶孤鸿道,“那小界虽险些被那天坠之物毁了,却也因此催生阴阳,冲气以和,倒也是是件好事,也不知万千年后是个什么光景。”

    韩莲舟道“又冷又热,可是如《淮南子》所说日轮所近,即温带矣。故有热气上涌,多血气之伦。”

    周绵谷道“想来必是如此,而温带之下,阳退阴生,故如坠冰窟。”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凤楼一笑,看向谢燕堂“燕堂如何看?”

    谢燕堂蹙眉“不知此物出现可与近来界海生变有关?”

    一言既出,满室皆静,一众弟子都看向凤楼,等着他说话。

    凤楼不答反问“以尔等所知,界海究竟是何物?”

    经诰中有载界也,止也。未有天地之时,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贤无圣,无忠无良;无去无来,无生无亡;无前无后,无圆无方。及至清浊两别,三纲既分,下成微妙,以为世界。世界之中,才有天地日月各种有形之象。

    “吾等所知,三十二界旋如羊角,羊角之外又为何?”凤楼目视众弟子,“且都下去想想。”

    凤楼这一问,倒是引得不少人都挠头不已,秦冷斋又最爱这些,一想起来免不了犯了痴病,一头扎进书楼不下来,惹得清景殿卫妙清嗔道“近来事务繁杂,偏你一句就把冷斋弄回楼里了,我可不依,还快把你家两个女徒儿给我使唤使唤。”她出身南方,入道多年也是一口吴侬软语,生气也像含笑,又是凤楼师妹,话语间极少客气。

    凤楼无法,只好把韩莲舟与许宴宁借去,又搭了一个周绵谷,以至于等到朱陵峰孟溪林来时,成霁真不得不将叶孤鸿叫来帮忙。

    朱陵峰在源州九真山,附骥昆仑,源州属代国,国主为拓跋氏,汉姓为刘。其开国国主曾在赵国为质多年,亲近汉人,境内因有朱陵峰,故多好道求仙人士。

    朱陵峰孟溪林与凤楼是莫逆之交,叶孤鸿上次见他还是近百年前,这次他不但自己来,还带了个叫做陈宝爱的小娘子。瞧衣裳和语态,并不像是一直养在宗门内的。因韩莲舟、许宴宁与周绵谷都不在,便把宝爱托付给了成霁真,成霁真忙着一峰上下事,只好转手又交给师弟。

    叶孤鸿从未带过幼儿,一时手足无措,反倒是小女娃沉静得很,坐在榻上一双眼黑漆漆地看着人,歪了歪头,忽然伸手就要叶孤鸿抱。小女娃不过三四岁,抱在怀里又软又绵,小胳膊柔柔地揽着人,虽然不言不语,眉目间却自有一股灵气,忍不住道“不知孟前辈哪里寻来的,看着倒是灵秀得很。”

    谢燕堂看她臂上露出一枚金环,环上隐刻数龙凤,若凝目视之,则恍觉缘环缓缓转动。环上又以合彩丝绳系八铢钱大的一枚宝镜,亮可鉴人。他略一沉吟,叶孤鸿适时在女娃后颈一抚,令她昏昏睡去,才道“师兄莫非知晓?”

    谢燕堂将她接过,放在榻上,“此金环为百炼金所铸,宋国有巧匠造宝华龙凤环奉献禁中,又有自身毒供奉宝镜曰‘佑福’,传能照见妖魅,得佩之者为天神所福。这女娘既有此两物,恐怕与宋国宗室关联不浅。”

    叶孤鸿道“宋国不是已在一月前被汉国所灭?说不得这小娘子还是个帝王家的娇女。”

    这十余年间人间颇不太平,南方尚且平稳,不过楚、成、吴三国,后成灭吴国,吴国宗室难逃至瞻海国南部,经数年平定当地,复立为国,称南吴。北方却有汉、代、赵、秦、宋、梁、魏、成等诸国林立,征伐不停,国运变换,短则年,长不过十数年。乱世之中,命如朝露,袤野荒凉,时见白骨曝露。

    人间兴亡,百姓苦楚,纵然是帝王家中娇女,一朝国破家亡,也不过是断根之草,又瞥了小宝爱一眼,叶孤鸿轻叹,取过一领斗篷来替她盖住“师兄可还记得六师弟身世?”

    周绵谷出身毓州豪富人家,祖辈三代前自北方迁来,后来在本地开凿盐井,因此致富。传到他父亲一辈,因得朝中帝王一宠爱青眼,得掌铜山开凿之事,自此更是富有已极,藏镪巨万,家僮四五百人。又在秀山下买地筑园。东西四里,南北五里,构石为山,引水为流,又积沙为洲屿,养白鹦鹉紫鸳鸯凫雏鴈子紫龟绿鳖种种,鹈鹕鹧鸪鵁鶄鸿鶂动辄成群。园中屋舍徘徊连属,重阁修廊无数。

    周家豪富,唯一所缺便是子嗣。周绵谷之父谦前后娶过三任妻室,又蓄妾数十,耕耘十数年,跟前站稳的却只有两个女娘,如生子则旋死。后得星家教以压胜之法,将子做女抚养,教以穿耳、梳头、着裙,方将儿子养下。周绵谷原是家中第三子,延了三位姐姐排行下来,呼做“小六娘”,又作“幼娘”。

    他随凤楼入山十数年后,帝王崩逝,那娈宠见弃于新皇,周家因此牵连,又过数年,以罪诛,男子或诛或流,妇孺没入禁中,昔日秀山华苑也没入为官园,鸟兽草木皆移植禁苑中。绵谷得知此事时早已时过境迁,家人离散难寻,倒是他兄长所生的一个女儿竟因殊丽而蒙恩宠,诞下一子一女,帝崩后扶子上位,以太后之身垂帘十四年。

    世事轮转,每每出人意料之外。周绵谷每念及此,皆不胜欷歔“人之性命,看似绵长,却如朝露,阿附于草叶,见日则涸,坠地则竭。”

    叶孤鸿轻拍着小宝爱,低声道“人生于世间,便不得不随波逐流,我等修行人超脱于世,却也困羁在另一世中。师父曾问,羊角之外是何物?我虽不知,但羊角之内,便是我等之界。”

    作者有话要说  1、 凤楼道,他们坠下后地面随之合拢,举头不见日月,目之所及处飞沙茫茫,四面纯黄这一段综合了袁枚《子不语》中的两个故事,热升冷降为《刘刺史奇梦》,卵壳则来自《天壳》,都是很有意思的志怪小说。袁枚写志怪很有一套,读之有月夜树影森森的冷栗感,尤其《南昌士人》,看的不寒而栗。

    2、环上又以合彩丝绳系八铢钱大的一枚宝镜,亮可鉴人《西京杂记》中有记载“ 宣帝被收系郡邸狱。臂上犹带史良娣合采婉转丝绳。系身毒国宝镜一枚。旧传此镜见妖魅。得故宣帝从危获济。及即大位。每持此镜感咽移辰。常以琥珀笥盛之。缄以戚里织成锦。一曰斜文锦。帝崩不知所在。”

    3、周绵谷的身世,采用了袁枚《子不语》中一段,原文蜀人滇谦六,富而无子,屡得屡亡。有云“足下两世命中所照临者多是雌宿,虽获雄,无益也。惟获雄而以雌畜之,庶可补救。”已而绵谷生,谦六教以穿耳、梳头、裹足,呼为“小七娘”;娶不梳头、不裹足、不穿耳之女以妻之;果长大,入胖。生二孙,偶以郎名孙,即死。于是每孙生,亦以女畜之。绵谷韶秀无须,颇以女自居,有《绣针词》行世。吾友杨刺史潮观与之交好,为序其颠末。

    4、秀园亦出自《西京杂记》,为“茂陵富人袁广汉”与“太液池边”相混合。

    ☆、第二十三回

    两人照顾了宝爱半日,有童子出来唤二人进去,谢燕堂朝前,叶孤鸿趋后,待站定了先拜凤楼,再拜孟溪林。孟溪林笑着仔细看了两人一回,取了两件东西来,凤楼瞥了一眼,略略蹙眉,却并不出声,等两个徒弟去了才道“太过了些。”

    孟溪林莞尔“这才不算明珠暗投。”又叹息“我那些弟子若能成器些,十件八件也拿得出。”

    凤楼沉吟片刻,“竟然如此棘手?”

    孟溪林轻叹“不然我何必万里南来。”

    凤楼蹙眉不语,太清宗与朱陵峰素来交好,他与孟溪林更是莫逆之交,两人相知甚深,孟溪林之忧他岂能不明。前番有说,朱陵峰在源州,属代国。代国在观明端靖天之北,边有九真山、丹熏山、谯明山、虢山、伏芝山等,群山如列拱卫代国。

    山列北去六千七百里是北海,亦称为流冰洋,流冰洋与界海相接,海中水族千万年出没,有的种族渐渐摸到了几分奥妙,又沾染了界海气息,数十万年衍化下来,竟与始祖大为不同。

    其中有一族名为猛齿,肌肤如铁,齿生极长极利,一口便可咬断桅杆。又有一种名为雾皋,身形奇大,有如山峦,行经处携云带雨,令人难窥全貌。这些种族平时大多藏于深海中,虽然可怖,却也妨碍不多。唯有一种名为融芒的银鱼,不过四五寸长,每年春季自海口沿河流溯游而上,至伏芝山宝光湖种产卵。

    但自千余年前起,这融芒突生变化,不仅一次可产卵千余枚,更添了噬食灵气的习性。伏芝山为朱陵峰根基,融芒噬食灵气,又数量众多,山中灵脉渐被损伤,灵脉枯竭,山上物种也或死或亡,一座仙山眨眼便成了死地。朱陵峰不得已,只好每年遣弟子守在海口、湖口等处击杀融芒鱼潮,如此也已有千年之久。

    偏偏近年不知为何,界海突生变化,不时有荒风恶流自海中来,草木鱼虫触之即死,北海之滨多成赤地。倒是这融芒不仅不惧这荒风恶流,更因此勃发毒性,啮人辄死,连炼气修真之人不得避免。朱陵峰措手不及,转眼已有数十弟子伤在变异融芒下,不得已只好遣孟溪林前来太清宗,一为求乞灵药救助弟子,二却是要借人去一探界海变化究竟。

    凤楼道“界海变化,关乎此界兴衰,非一门一派之事。宗主已遣人送信往各处,你也不必烦恼,静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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