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晓得,我多羡慕你呢。你何其幸运。”
“哪里幸运了”他啜泣着闷声说。
“与爹爹分离得这样久,却仍旧能遇见。难道不幸运你这小鬼头,不要太贪心了些。”我笑道,“你要记得,人的每一份幸福啊,运气啊,都是独一无二的,若你丢了这一点,那便永远丢了。”
他有些惊异,慌忙地问“找不回么”
我摇头“找不回。即便是能找到另一个,却也不再是当初丢掉的那个了。所以,要握牢些,珍惜些,努力不叫那些幸福和运气被弄丢。而你爹爹,正是你现今最大最大的幸福与运气呢,你要丢了他么”
平果儿想了一想,仍旧有些怨气“他一直不来找我和娘亲,他肯定是不要我们的。”
“你没有问过,怎么晓得他不要你们呢”我认真地望着他,“你想得到答案,就去问。”
他不再哭了,扁着嘴,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过去,在王爷跟前站定,极认真地问“呐,你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和娘亲,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呢”
王爷久久地望着他,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脸“不是不要你们了。怎么会不要呢一直在找你们,却一直找不到。”
平果儿吸了吸鼻子,忸怩地又问“那,你想不想我们”
“想。总是想你娘亲的样子,担心她,怕她吃苦,只是一直没想到过,你娘亲为我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你。”虽只是一瞬,我却笃定自己看到了王爷眼中有泪的踪迹。
平果儿忽然又开始揉眼睛“娘亲带着我,吃了很多苦。她总骂你,可是我知道,她不是真的要骂你,哎,说不清,就是就是,不是骂你”
“我明白。”王爷一句话便抚平了他的语无伦次,而后叹了一口气,“你娘亲一个弱女子,独自带着你,该有多艰难呢”
平果儿好似有些窘迫,一个劲儿地挠头,想了好久才终于又说“我们四处流浪,经历的事可多了。你愿意听我说么”
王爷认真地点点头“愿意。”
“那我慢慢讲给你听。”平果儿的眼睛一亮,“那,你说你要教我骑马,也不能忘记了呀”
王爷点头,忽然举起一只手,伸出小指笑着对平果儿道“来拉钩好了。”
平果儿终于咧开嘴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坐在地上默默地瞧着,却忽然感觉到肩膀上重重的,湿湿的,扭头一瞧,却见得许家小姐伏在我肩头,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
“人家父子团聚,你怎么哭成这样”
她冲我摆摆手,泪珠子又猛落一畔,而后捂住嘴巴,含糊道“感人感人”
我笑着嗔道“你呀,真是泪窝儿浅,屯不住一丁点儿泪。”
王爷忽然转向我“鹭鸶姑娘,等咱们大军凯旋了,你带我去瞧瞧天青的墓,可好”
我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死。
别离
王爷忽然转向我“鹭鸶姑娘,天青她”
我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着也许他是要问一问天青的归处,便答道“天青的墓,在大运河边上。”
“大运河”
“就是济州河那儿,当时我没有多少闲钱,也只能草草地葬了,不过那儿风景倒好,地势也高,天青在那儿,能看着大运河的远景。”
“也好,山山水水的,她素来就喜欢。”王爷笑笑,“鹭鸶姑娘,等咱们大军凯旋了,你带我去瞧瞧天青,可好”
我点点头。
许家小姐凑过来插话道“哎哎哎,记得到时候捎带上我呀”
“你怎么什么都要掺合一脚呢也不嫌累。”
“呐,王爷,你胆子真大,方才我都要吓死了。你怎么敢那么对皇上说话呢,不怕他将来”
“这个本王自有对策。一早就筹划好了的,不必忧心这个。”
“那那你怎么会和皇上哎哎哎,算我没问”许家小姐瞧着十分地热衷于王爷与皇上的恩怨,却始终不敢问。我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憋闷模样,心里不由好笑。
她纠结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转而探听王爷与天青以前的事情去了。
“王爷,天青长什么样子呀是美人吧”
“嗯。”王爷草草地应了一句,心思全在自家孩儿身上,替他仔细擦脸,又替他拽了拽被弄皱的衣衫。
她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撇了撇嘴。
不过看样子她还不死心,转而又来缠我“鹭鸶,鹭鸶,那天青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和王爷的往事”
“我不过是个路人罢了,她怎么会跟我说这些你呀,整天只晓得想这些有的没的,像个操碎心的媒人似的。”
她立刻蹩眉轻叹,一副忧虑非常的样子。
阿九与沈青铎很快便回来了,一路好似商量着什么,沈青铎好似殷切地撺掇着阿九,而阿九一脸的不情愿。
“那我不管,江醇、程晓年、季来还有孙进,你差遣哪个都行啊,干嘛非得叫我去我不去。”阿九踏进沉水阁来,没好气地说。
“怎的”王爷抬眼问道。
沈青铎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阿九坐在石桌前,伸了个懒腰,扒着桌上的点心盘子瞧了瞧,撇着嘴不满地嚷嚷“这谁啊这么能吃几大盘子都吃完了”
“谁叫你先前非窝在亭子上头,活该”许家小姐脸上红了红,辩解道。
阿九拨拉拨拉盘子里剩的一些点心渣子,一股脑全倒进池子里喂鱼去了,而后臭着脸趴在桌上不吭声。
平果儿被自家爹爹拾掇干净,便扒着石桌的边颇关切地问询“阿九阿九,你怎么了”
阿九无力地瞥他一眼,而后缓缓将脸埋进臂弯中,许久才飘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字音“饿”
王爷笑道“方才那一番忙乱,竟忘了来这儿的正事了,阿九你别哼哼唧唧的,去前头传饭去。”
阿九立刻抖擞起精神来,三两下便窜得没影了。
王府里的厨子手艺真好,菜色琳琅,一样样都做得极其精致,叫人禁不住垂涎。
席间,王爷心情甚好,还叫阿九去取了些酒,与沈青铎一起,他们三人同饮。
许家小姐瞧着眼馋,也讨了一杯来吃。
结果一杯下肚,却意犹未尽,接连又饮三杯,虽面颊现了桃花色,但没一丝醉意。不过王爷怕她喝上瘾了,执意不许她再饮。
气得她直叫王爷小气。
倒是一旁的阿九实在不胜酒力,才将将饮了一杯,目光便有些迷离起来,望着王爷“嘿嘿“傻笑,没一会儿,更是趁着王爷抵挡许家小姐要酒喝的空档,从王爷手中一把抢过酒壶来,”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待到王爷将酒壶抢回来之时,却见得阿九踉跄着起身,一步三摇地出了亭子,顺着水上的石径一路晃荡,直至走到那怒放的桃树下,勉强扶住一根长枝,冲着亭子这边展颜一笑。
许家小姐被逗乐了,拍着手大笑“阿九这家伙居然醉了也忒不胜酒力哈哈,真好玩真好玩”
我亦有些意外,没想到阿九的酒量居然这样浅,又架不住阿九的样子着实好笑,便也与许家小姐笑了一畔。
沈青铎亦笑,冲着阿九叫道“阿九,趁着景,来一套醉仙的路数吧”
阿九虽还迷离着眼,却显然听到了沈青铎说的,软塌塌的腰杆儿立刻板了一板,极力想溜直一点,奈何酒精作祟,动作好似伸懒腰一般。
而他却不在意,肩膀向后一松,手臂顺势打开,极漂亮的亮相。
“喝醉酒的家伙居然还能打这么好的拳,啧啧”许家小姐趁王爷不备,将酒壶又偷了回来,替自己满上,佯装品茶一般,一边对阿九的拳法啧啧称赞,一边小口啜饮。
王爷望着耍拳正耍得尽兴的阿九,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便随他去了,还不时与沈青铎交谈几句,评一评阿九的套路。
我则揽着目不转睛的平果儿,替他夹水晶虾仁。
王爷与沈青铎只顾评判小九的招式,连酒也忘了喝。
等到王爷想起来的时候,拿起酒壶一掂量,立刻打开盖子,诧异道“怎么全没了”
我下意识地去瞧许家小姐,却见她拿筷子竖在桌上,手扶筷顶,支着下巴,一张红彤彤的脸早已不是嫣红桃花可比的了。
王爷将酒壶放在一旁,仔细瞧了瞧许家小姐,摇头叹道“完了完了,这一个也醉了。”
而后,这沉水阁里便乱了套了。
许家小姐敲着碗碟儿,哼着不成曲调的音,谁也劝不住;而那桃花树下的阿九亦打累了,踉跄了几步,走不回沉水阁,索性又倒回桃树下,转了个圈,一头栽倒。
“秋宵哥哥唔以后阿乐一定不,呃,不惹你“许家小姐醉眼迷离,将王爷瞧成了闵秋宵,死死拽着王爷的袖子不放。
拽了一会儿,又改为拔萝卜一般的姿势,死命向后拖,嘴里还念念有词“秋宵哥哥你又醉了我送你回去什么你要回杭州杭州就杭州吧我叫人去备马阿嚏”
冷不丁,居然打了个喷嚏出来,只见她从容地揉了揉鼻子,拉起王爷的袖子,很自然地擤了擤。
王爷的脸都绿了。
要安顿醉酒的人实在费力,阿九还好些,躺在桃树下半梦半醒,见着王爷走到他身旁,嘿嘿傻笑了两声,还颇顺从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跟着走,沈青铎好心去扶他,他还推辞不让,小尾巴似的一直追着王爷。
不过走得实在惨不忍睹,一会儿绊了树杈子,一会儿又撞了墙。
到最后王爷实在不忍看他磕碰,便伸手扶住了他。
这次他没再推开,任由王爷抓着,摇晃着走“之”字。
而许家小姐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先是嚷着要找闵秋宵,不让去就蹲地上不起来,好歹哄着许了她,又忽然说我是骗子,拽着栏杆不肯松手。
我怎么劝都不管用,又拖不动这醉酒的人,没法子,最后还是沈青铎袖子一挽,直接掰开了她的手,一路背回我住的那房间去。
沈青铎放下她便出去了,我给她脱了鞋子,擦了擦脸,哄了好久才总算把她哄睡了。
这一通折腾,叫我出了一身的汗。
将替她擦脸的帕子洗净了晾好,我便端着水盆打开门,打算换一盆新水。
哪晓得沈青铎竟然没有走,正站在檐下赏花。可等我瞧见他,手里的水盆却早已泼了出去,我不由惊叫一声“小心”
沈青铎飞快地一侧身,那一盆水便贴着他身子呼啸而过,只略略沾湿了衣角。
“你怎么站这儿差一点就把你泼成落汤鸡了。”我惊讶道。
他笑笑“这不是没落汤么不过娘子连泼水也这么有准头,厉害厉害”
“你又瞎说什么呢”我一听见他说“娘子”二字就浑身不舒坦,急忙撇清道,“我不是你娘子,我都澄清几百回了,你怎么说不听呢”
他不言语,只是笑意满满地望着我。
我给这含情脉脉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手一松,“哐当”一声,木盆掉到地上,一路滚到他脚边去了。
他抬脚将木盆停住,来回磨,又沉默了。
“怎么,平素对着我总是像个长舌妇一般,这会儿怎么这样沉默了”我耐不住,开口说道。
他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我,目光似乎有些迷惘。
我笑道“你这人,怎么好像傻了”
“我在想问题。”他皱起眉来,做严肃状。
“什么问题”
他许久不语,目光却一点一点地由迷惘转为哀伤。
“你怎么了”
“我在想,既然你不许我叫你娘子,那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许他叫,他便不叫了么
唬谁啊我都说了那么多次了,也没见一次有用的。
我正胡思乱想,却听得他又说“啊,还有,这次王爷出征,我就不随你们一同去了。”
“你不去”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