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把将他推进雨里。他竟也不躲,就立在雨中,直盯着我。我又怒起,冲进雨里就去打他。仍是极轻易地,又被他反剪了双手,扯进怀里。
“鹭鸶,你看,也只有我能降得住你了,换了谁,能受你一掌”
我呸他一口“谁说的我明日就回我的江南去找秋宵”
“你若要回去,早几年就逃了,何必等到今日莫要再强辩,否则我明日就找你娘提亲去”
我不再挣扎,乖乖跟他到廊下坐了。他找了条大手巾细细替我揩头发上的水滴,我乐呵呵地抱了箩箕吃樱桃。
“鹭鸶,你就像这樱桃,谁看你都是软软的鲜鲜亮亮的,晶莹剔透,却绝想不到内里是一颗坚硬的核。”
我心中一动,涂虹一,他是懂我的。
这些年,我总念叨江南的好风景,可是真正能忆起的,也只有零星片断,而济南的美景,早就烙在了心上,这里有大苹果,小樱桃,老城墙,大明湖畔的柳哨吹出的悠扬小调,还有一个狡猾地牵了我的心的涂虹一。
我是只不越冬的鹭鸶鸟罢。
第二篇番外分割线
转眼一年又过。
三十晚上下了场极大的雪,初一一早,我拉开门,皑皑白雪似乎有袅袅的香气扑鼻而来,精神随之一振。
我穿上崭新的火红袄裙,跟着娘亲左邻右舍地拜了一遍新年,回到屋里连火也顾不上烤,匆匆拾掇了拾掇,又擦了些胭脂,便蹦蹦跳跳地出门去寻涂虹一了。
在济南住了两年,我亦早就习惯了冷冽的冬天,大明湖上结了足足两搾厚的冰,沿着岸边打溜溜,一下便能滑出足足一丈远。
玩了一会儿,便一溜烟跑去老城墙那里。
远远见得涂虹一坐在老地方城墙的凹口上,旁边有个一人高的大雪人,肩上滑稽地插了两根冰糖葫芦。他背影被雪人衬得有点伛偻,倒有几分像个独自等待了许多年的老头子。我抿嘴笑了一下,偷偷团了个雪球丢过去,正中他后颈。他哆嗦了一下,回头瞪我一眼,起身来追。
打闹累了,两个人都已满头满身的雪,索性就躺倒在雪地里,一起吃冰糖葫芦。
霁雪的天空格外的蓝,我哈出一口白气,仿佛是天边一朵白云。不过只一朵,似乎有点孤单了,我怂恿涂虹一也哈一口气,他照做,一头雾水地看我心满意足地舔着冰糖葫芦上的大片糖风。
“鹭鸶,今年我要正式接手我家的生意了,看着吧,我一定做得好。最迟不过明年开春,我就去找你娘提亲,可好”
糖风甜丝丝的,我才不理他。
“你不答那就当你应下喽嗯,到时候,送些什么给你呢”
“涂虹一。”
“嗯,什么”
“涂虹一。”
“什么呀”
“笨蛋,我说送我涂虹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篇番外是很久很久以前便写好了的今天被俺拿来凑字。。
有些情节与正文稍有出入,但实在没力气修改乃们就当做独立的篇章来看吧。
我实在不行了爬走睡觉
认亲
皇上沉默许久,忽然说道“皇兄,你怎会这样想难道因为楚天青的事,你还恨着朕么”
听得天青的名字被提起,我忙抬眼去望了一眼这针尖对麦芒的两人,只见皇上神色黯然,很无辜地望着王爷。
王爷却面色一凛,顿了一顿,才冷冷道“不要在本王面前提天青的名字。”
“皇兄,不过一个愚笨至极的放人而已,居然亦值得你心心念念这样久”皇上嘲笑道,“你也真是痴傻的情种了,这世上女人多的是,你却偏偏只瞧得上她这一个。”
一直站在王爷身旁的平果儿听见这一句,却忽然像只发狂的小兽,恼怒着便要向皇上冲过去,口中怒叫“不许你诬蔑我娘亲”
“平果儿”王爷一把没拦住,便见得平果儿向皇上直奔而来,我离得近些,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将平果儿抓住,扯到一旁来。
“嘘,听话”我蹲低身子,将他揽在怀里,低声劝道。
“鹭鸶,他污蔑我娘亲我娘亲不是放荡的女人”平果儿将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胸口起伏。
我不敢多言,只能尽量低声劝慰他。
皇上一步步走至我们跟前,俯身瞧了瞧平果儿,忽而笑道“我倒忘了这小东西了。唔,细细瞧着,愈发觉得他与他娘亲相像呢。不过说起来,怎的只有这小东西在,楚天青呢”
王爷眼中拂过一丝肃杀。
“别告诉朕,她死了。朕可不信。她那好本事,朕派人想杀都杀不了”
“你派人追杀她”王爷逼近一步。
皇上一怔,而后冷笑“是又怎样朕真后悔,没在母后当初建议时便狠下心来杀了她,直拖到她出逃,结果弄得大费周章地追捕。”
王爷未动,神色凛然。
皇上逼视着王爷“她现下就在你府上吧叫她滚出来,朕要亲手杀了她。”
王爷话语间怒意渐浓“不必费心,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你少说笑了。”皇上很是意外,嗤笑一声,“这女人狡兔三窟的做派谁不晓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想蒙骗我。”
王爷回视皇上,一字一顿地清晰道“楚天青,她不在了。”
皇上不信,反倒有些恼意,“以她的本事,绝不会的。小东西,你来说,你娘亲呢是不是在这儿”
平果儿使劲挣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咬着牙,不做声。
皇上愈发恼怒,一把扯住平果儿的领口,将他提起来,低吼“你竟敢不听朕的话”
平果儿仍是梗着脖子。
“小东西,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能杀了你说,你娘亲呢”
我吓得跪在地上,向皇上叩头求情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平果儿的娘亲确已不再,请皇上看在亡故之人的份上,放过平果儿吧”
“你又是谁”
我埋着头,动也不敢动“小民”
“梁舒烨,这儿是我梁王府,你休想对我府里的人下手。”王爷走到我身旁,截住我的话,冷冷地说,“天青已死,你莫要再纠缠。”
皇上却好似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只是对我道“抬起头来。说,楚天青呢”
我仍是不敢抬头,只伏低了身子,颤声答道“回,回皇上,天青天青真的不在了。”
我话音刚落哦,便觉得肩膀着力一痛,却是皇上一脚踹在我肩上。
我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咬牙硬撑着不吭声。
只听得他大怒“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骗朕”
“不许你欺负鹭鸶”没了我的拦阻,平果儿扑到皇上身前,张牙舞爪地使劲打他。
“天青,天青她是病死的临终前,民女一直在她身边,亦亲眼瞧着她下葬”不晓得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抵着我大声地说,“民女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平果儿。”
说罢,认命似的两眼一闭,等着惩处。
皇上却好似失了神,怔怔地立着,任凭平果儿捶打,半晌都没再言语。
我伏在地上,眼见得王爷的靴子迈步过来,将平果儿拉开,沉声道“别闹。”
“真死了”皇上忽然喃喃道。
我听着这意味不明的语调,脊背上起了一层的汗。
“皇兄,你听见没她死了她死了”皇上踉跄着退后几步,忽然笑道,“哈哈,这女人居然死了。不是说要杀了朕么她不是说要杀了朕么哈,却居然死了皇兄,你瞧楚天青这女人多狂妄”
只见王爷忽然向前跨出一步,一手钳制住皇上的右手腕,冷冷地喝道“梁舒烨你够了没”
“你作甚”皇上却好似惊醒了一般,甩手道。
王爷眼中冷然肃杀之意骤起,周身的怒意好似一触即发“梁舒烨,你不要以为本王怕你。先帝爷那儿的账,母后那儿的账,天青那儿的账,一笔一笔,我都记着呢。”
“你少威胁朕”皇上咬牙道“你不要以为,离了母后与千玉,朕便没能耐治你了。”
“千玉哈,你当千玉那狗奴才真是暴病而亡么”王爷鄙夷地笑了笑。
“是你”皇上略一怔,忽地大惊失色,“你杀了千玉”
“那狗奴才,何须本王出手作恶多了,自有人要杀他。”不等皇上接话,王爷继续说了下去,而嘴角,却忽然挂上了一丝淡淡笑意“原不想这般执念,好歹总念着兄弟一场,怎奈何你一次次地提起。梁舒烨,从小到大,本王这个做哥哥的一直忍让。虽忍让惯了,可总归是有一道底线。若再三警告没有用,你记着,即便是一只软弱的兔子,也是要亮一亮牙齿的。”
皇上面色铁青,宽袖之下的手捏得紧紧的。
王爷松了手,朗声道“话已至此,舒烨,你自己思量权衡吧。”
皇上许久未作声,一直攥成拳头的手却慢慢地松开,到了最后,只见他凄然一笑,仿佛自语一般“皇兄,其实我真想回到幼年的时光里,不必忧心任何事,只跟你一道打猎去。”
王爷只淡然一笑“你当还是当年那一次出游不成即便打了架,却还能有人来劝解舒烨,你不要傻了。”
皇上亦笑“是呀是呀,来时路早已被鲜血覆盖,再也回不去了。父皇,母后,楚天青哈哈,这所有人都逼着我们对立呢。”
王爷摇摇头,没再接,反倒不愿多言似的岔开话“边疆的事,本王在先帝爷跟前许过诺言,自当效力。不过这条件,你可都还记得”
“自然记得。”
“那好。阿九,青铎,送客。”
皇上两手垂下,神色忽然变得颓然,只动了动嘴唇,却到底没能再说些什么,再怨恨似的望一眼王爷,转身跨出亭子去了。
直至皇上的锦袍消失在角门处,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惊魂甫定,顿觉四肢酸麻,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而一旁一直没做声的许家小姐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刚真吓死我了。”
说着,便过来扶我起身,我的腿仍是软的,忙对她摆摆手“不行不行,没办法起身,我且这般坐一坐吧。”
她便从石凳上取了个软垫给我垫在地上,嘻嘻笑道“方才鹭鸶你真是英勇,我瞧见这场面,吓都吓死了。你却居然敢跟皇上回话。”
我摇摇头道“这,这样的事,我可不愿再遇上一回了。受不了,真受不了吓都要吓死了。”
“怕什么有王爷替你撑腰呢。”
我被她提醒了,忙转脸向王爷那儿望去。
只见平果儿正拽着他锦袍的边儿,兀自哭得伤心。
而他,望着手中那一把陈旧的扇,怔怔地出神。
许久,他才将视线转到平果儿身上,而后蹲下来,用自己的袖口替平果儿揩了揩眼泪,轻声地说“莫哭。你说了要做个男子汉的,怎么能总掉眼泪呢”
平果儿呆了呆。
“莫哭,爹爹心疼了。”王爷满目慈爱。
而平果儿听见这句,身子一僵,而后忽然一拧身,挣脱了王爷的手,转而扑到我身上来,一言不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我忙将他的小脸从我肩上扒拉起来,又替他揩了揩泪“莫哭莫哭怎么了嗯那是你爹爹,还害羞不成”
他吸了吸鼻子,抬眼认真地瞧我,忽然道“鹭鸶,我要跟你回济南去。”
“你这小子,自己正牌的爹爹都不要么”许家小姐讶然道。
“鹭鸶,咱们回济南去吧。”平果儿充耳不闻似的,只拽住我的袖子,急切地说。
我晓得这孩子是吓到了。平白地多了一个爹爹,方才又是那般情景,他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如何能接受得了
心中一定惶惶然。
我笑着蹭了蹭他仍旧湿漉漉的小脸“小平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