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离去,只留下泪眼迷蒙的怿暖,望着前院还热闹着的喜宴。
鹭鸶,鹭鸶。
又想起这个名字来。
忍不住地要去想,忍不住地要去猜,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相貌与性子会与自己有多少不同
什么比对都没有。而心里却已隐隐生出几分嫉恨。
怔忪间,听得身后有人呕吐,怕是在喜宴上被灌多了酒了。
唔,记得秋宵哥哥也是不胜酒力的。
想到这些,便不由对身后那人有了些同情,过去查看他状况。
“还好么需不需要醒酒汤”
这话儿刚脱了口,便见得那人缓缓地抬起脸来。
那一双清亮的眼,将将扣住心上那一对空落落的坑,严丝合缝,恰如其分。
一颗心便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填满了。
还未曾想到矜持,一声亲亲热热的“秋宵哥哥”便脱口而出。
而他却只是那般惯常礼节地笑了笑,轻轻说一句“许小姐。”
该如何描述她的心情呢
雀跃,欢欣,喜不自禁。
又好似一件以为永远丢失了的珍宝,却意外地失而复得。
可自打秋宵哥哥归来,便一直郁郁寡欢。
虽他之前也是这般,瞧着是和煦温柔的样子,待人却总是冷冷的,不与人亲厚,亦不常笑。
但是归来后,便愈发沉默。
她一直在尽力与他熟络起来,可是他却一直闪避着,并且,愈发不耐烦。
她有隐隐的担心,怕他闷太久,闷出什么不好的毛病来。
于是他再不喜欢,也要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像小尾巴似的追着他,想要用自己的快乐去感染他,叫他不要再那么闷。
只是,没有用。
他像是一扇紧锁的门,握着钥匙的那个人却不是她。
鹭鸶,鹭鸶。
这名字仿佛梦魇,搅得她坐立难安。
而终于有一日,见到了那女子,猝不及防地。
她在秋宵哥哥的床上卧着,面容憔悴,却如何都遮不住精致的眉眼,那眼神疲累,却仍是凌厉的,不受拘束的野。
是美人。
却不是闺秀一般柔弱的美人。
亦听说了她一个人上京来寻夫的事情,很钦佩,又嫉妒。
而秋宵哥哥,在她到来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很爱笑。
那种傻傻的,少年人似的灿烂的笑。
她多想仔细地看看,可是他却不容许她近前。
他有多在意那女子她全都看得出来。
而那女子眼中并没有他,她也看得出来。
她不爱他。
好像费尽心机地抓住了自以为是的那个真相,摊开手,却发现它并不是自己当初期望的那个模样。
有些释然,却又有些无奈。
而听到鹭鸶那样笃定地说“我要归家去”的时候,她一瞬间很是欢欣。
但是欢欣过后,忽然嫉恨并无休止,只不过对象已不再是鹭鸶了。
鹭鸶只是她与秋宵哥哥之间的一个举足轻重的过客。
举足轻重,却只是过客。
她所嫉恨的,只是秋宵哥哥不爱她这件事。
可即便知晓了,却仍旧不想放弃,无法割舍。
反而在听到秋宵哥哥出事的一瞬间,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终于明白,所谓爱恋,不过只是“想要喜欢”这么简单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某慢非常喜欢的番外。觉得怿暖这姑娘实在太有爱了啊啊啊啊
于是乃们可以无视这个莫名其妙的失控的银爬走
意外的身世
方才说得那么严肃认真,两人一时间都有些羞赧,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好在有王爷,只听他岔开话题问道“平果儿呢不是说要守着你,一刻都不会离开么”
我忙答道“哦,方才沈青铎叫江醇带他玩去了。”
“去哪儿了”王爷挑眉。
“这不晓得,估计不会走远吧,说不定在别的园子里。”
王爷沉吟片刻,没再说什么。
想来,也许是江醇带着,叫人比较放心吧。
而许家小姐在一旁抹干净了眼泪,对着桌上的铜镜照了照,好似被自己狼狈的模样惊呆了,拽着阿九就嚷“怎么眼睛肿成这样子阿九,阿九你快帮我打水来”
阿九原本正盘腿坐在王爷旁边的圆凳上沉思,冷不防被许家小姐这么一吓,差点往后仰倒,栽到地上去。好在他身手够利落,两脚险险地先落了地。
再扶稳了那圆凳,立刻对许家小姐怒目而视。
而许家小姐却睁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无限委屈。
阿九正要发火,却听得王爷开口道“去吧去吧,你瞧瞧她哭的那样儿实在太寒碜了些。”
阿九便收了气焰,捧着水盆出去了。
许家小姐等他一出去,立刻蹦到王爷身旁去了,一副包打听的嘴脸“呐呐,王爷,你不是叫人家阿九回玉龙山去的么怎么,又反悔了我就说嘛,阿九功夫好,又懂忠心,你肯定舍不得。”
王爷没好气地哼一声,道“谁舍不得他自个儿跑回来的,死乞白赖不肯走,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树顶子上哭,跟孤魂野鬼似的。”
“阿九会哭”我与许家小姐一样惊讶。
王爷却一点都不意外“怎么他又不是假人,情绪上来了,哭一场亦不足为奇。”
“可他看着一点都不像个会哭的人,成天冷冰冰地拉着脸,薄情寡义的样子。白白浪费了这一副少年郎的好相貌。”
“薄情寡义哈哈,阿乐你这样说,阿九会伤心的,他呀顶多就是有些口是心非,嘴上说着讨厌你,其实挺喜欢和你玩的。”
许家小姐听见这个立马乐了“啊呀,我就知道本小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而后又忽然叫道“阿九不会喜欢我呢吧”
王爷摇摇头道“尽胡说。不过,他师父是修道之人,日常功课修业多,顾不上管束他。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和鸟兽打交道的次数比和人还多,不懂得和人交流罢了,你别把他的恼怒当真就是了。”
“嘁,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当真的”许家小姐有意无意地往他那儿瞥了一眼,淡淡地道,“可怜的阿九”
王爷目光一瞬,正要发话,却见阿九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端着水盆回来了,往架子上一撂“喏,打来了。”
许家小姐把帕子往他手里一塞“替我拿着点,一会儿我要揩水的。”
阿九脸色臭臭的,用两只手指捏着那帕子一角。
不过许家小姐洗着脸也不安生,脸埋在盆子里,却还闷声闷气地说话“哎,阿九,你为何不回玉龙山去怕你家师傅修理你,罚你做苦工”
阿九照旧瞪她一眼,不说话。
而她亦照旧厚着脸皮地继续扯“你不辩解,那看来便是真的了。嘁,还以为你会多牛气,结果却也是个软鬼。帕子,给我帕子。”
阿九立刻不耐烦地将手中的帕子丢到她脸上。
许家小姐却不在意,将脸上的水擦净了,望着阿九笑“阿九,阿九,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的你喜欢我呢,是不不过,本小姐有秋宵哥哥”
没等她说完,阿九便跳脚“你胡说些什么呢”
“哎呀哎呀,果然口是心非,以后,咱们做好朋友吧。”说罢,还拿肿得桃核一般的眼睛颇为同情地望了阿九一眼。
阿九气得要命,望了望在上座闲适地吃茶的王爷,恼怒道“你跟她瞎说什么了”
王爷作无辜状,专心致志地吃茶。
阿九恼怒地瞪了他一会儿,却终究没有再辩白。
“我与你说笑的,莫当真莫当真”许家小姐忙解释。
阿九没再搭理她,她吐吐舌头,吃了瘪。而后为了化解尴尬,便转而与王爷白话“呐呐,王爷,你怎么不去做事总在这儿喝茶,未免也太闲了些。”
王爷垂着眼帘,只瞅着杯中的茶水,懒懒道“我在我自个儿的家里,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来指挥”
许家小姐又扁嘴,作泫然欲泣状,楚楚可怜“人家好心督促你树立一个好王爷的形象,你却这样说人家真伤心”
王爷将茶杯一撂,佯装恼怒地道“行了行了,不许再哭再哭本王就真的叫阿九把你丢出去再不许你进这梁王府一步”
许家小姐蹭到我身旁来坐下,撇着嘴牢骚道“就会唬我就会唬我你这人真无趣。不理你了,我跟鹭鸶说话。”
王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饶有兴趣地托腮望着我俩。
许家小姐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又对他嚷“我们女孩儿家家的说话,你怎么不知道回避呢”
“这儿是本王的府邸,本王爱在哪儿坐着就在哪儿坐着。”王爷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厚脸皮”她低声含混地嘟囔了一句,虽不清楚,但我却听得清楚。
没想到,她居然敢这样说王爷。当下,我十分钦佩她这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的气势。
而王爷正若有所思,大概没听到她嘟囔了一句什么。
她冲我挤挤眼,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笑了一笑。
哪晓得王爷居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别以为本王没听见。”
她立刻抵赖“我说什么了嗯”
王爷不动声色“本王懒得与你计较,等到你爹爹和哥哥回来之后,交由他们处置便是。唔,我记得你爹爹惯常用的处罚是抄琴谱啧啧,琴谱上标音那么多,着实不好写呢”
许家小姐一听这个,大惊失色“千万别”
王爷微微一笑。
许家小姐略顿了一下,而后忽然正色对他道“不过,你究竟何时才能去边疆呢我爹爹到底怎么样了你派去的那些人手,可不可靠呢找到我爹爹没”
“这天下的精兵强将,没几个能比我这几个手下能干了。”王爷摩挲着折扇,胸有成竹道,“你且宽心,不出两日,必有消息。”
“有消息管什么用万一是不好的信儿呢”
“你也太小看本王的这些人马了。放心吧。”
许家小姐皱了皱眉,仍是担心。
王爷岔开话题道“不过,说起来竟这么巧,原来鹭鸶姑娘与青铎竟是亲戚呢。”
我笑答“是呢,晓得他在王爷手下做事,我亦很是惊讶呢。却不晓得王爷怎会找到远在杭州的他”
“几年前,我往杭州去游玩,恰巧遇上他与他的几个小兄弟,攀谈起来,很是投缘,他们便随我做事了。”王爷忽然转而问我道,“鹭鸶姑娘与沈青铎是什么关系先时只晓得他在意姑娘,却不晓得究竟是何样关系。”
“沈青铎,是我远房的亲戚。”我答道,“幼时曾订下了娃娃亲。”
“哦于是,你舍弃了你的青梅竹马,却有了另外的意中人”
“我很小的时候便随娘亲离开了杭州,若算起青梅竹马来,倒是应该是涂虹一更妥帖一些。”我笑了笑,继续道,“当年离开沈家,娘亲便舍弃了沈家的一切,留书表明与沈家再无干系,所以,那娃娃亲,自然也应当作废了。”
“唔,原来如此。据本王所知,沈家的家业在杭州可算首屈一指了,你们怎么不愿留在那儿”
“家业大,管我什么事更何况,当初沈家的大夫人为谋家产,不择手段地欺压我们母女,为求自保,我们只得离开杭州。”我笑了笑,“我娘亲说,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倒不如无牵无挂地做平民百姓来的自在。这些年,我们在济南过得很好,开了绸缎庄,我娘亲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沈家正经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若不在,这偌大的家业可怎么办”
“不是还有沈青铎么反正那沈家与我再无干系,他若是要,就都给他好了。”
“就这么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