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走此事。他们家往上三代都是朝廷重臣,根基深,人脉广,自然晓得该找哪些人,疏通哪些路,不比本王这没权没势的无能王爷便利得多朝里的很多人,说一句话比本王说十句都管用。闵家老爷子心里都有数的,你不必担心。”
王爷略顿,而后继续道“而且,他还是当朝的状元,原本是件光耀门楣的事,自然闵家老爷子也不会叫这家族荣耀抹了黑,一定会处理得滴水不漏的。你呀,若不信,且等着看吧。”
许家小姐这才终于止住了哭声,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想来真奇怪,这状元郎瞧着也不是那么个贪心的人,平素为人也正直,不像是个会做这样糊涂事的人呀,怎么”他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笑道,“都说人心难测,真真如此。”
“你不许说秋宵哥哥的坏话”她挑眉,“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地方。”
王爷将目光收回,转望向许家小姐,轻轻叹一口气“阿乐,那个闵秋宵就那么好”
许家小姐点点头。
“傻子。”他语气柔软起来,“连本王都看得出,他不在意你。”
“我知道。”许家小姐讷讷地站着,出神了很久。
而后忽然嘴角弯了弯,无奈地笑了“可是就是喜欢,就是想要对他好。即使他不在意我,即使他心里没有我,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制止自己。说我傻也好,说我笨也好,可是已经喜欢上他了,没得药医了。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追随着。”
说着说着,眼里就又泛起了泪光,她急忙低下头,将眼泪揩干净,又笑“也一直盼望着,说不定呢,说不定有一天,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终于看到了我的好,他就会回心转意了。”
“傻阿乐。真傻。”王爷忽然转向一直旁观的我,问道,“鹭鸶姑娘,阿乐最傻了。你说是不是呢”
他目光如炬,好似洞悉了一切,我不晓得他为何会突然转问我,莫不是察觉了我的心思又或许他知晓我们的事情,要我们借机表明立场
而我的确是有话想要对许家小姐说。
我与许家小姐,从一开始,就该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上的两个人,虽做了好友,但是关于闵秋宵,始终都会是个一触即发的症结。
我与她之间,若不及时表明,随时因为这个而动摇彼此。
“我要找到涂虹一,这是我唯一的目的。”我望着许家小姐,“你不要为此困扰。”
“我晓得。”她望着我,笑了,“我不会放弃秋宵哥哥。”
我忽然觉得,她真像一位誓师凯旋的巾帼英雄。
“啊呀,悄悄话么本王应该回避的,失礼失礼。”王爷笑着,又呷了一口茶水,“平果儿呢不是说要守着你,一刻都不会离开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某卡文的人爬回来鸟。。稍晚些还会有一更
但是建议亲们可以等到明天看因为某慢的速度。咳咳,不能保证这个稍晚是多晚。。
番外 许怿暖
这世上的情窦初开,总需得一样契机。
而这契机,叫做遇见。
那一日,怿暖调皮,扮作小公子的模样,青色的衣衫,略灰的发带,偷偷地尾随自家哥哥许泽繁,看他拐进斜巷里,与欢喜的女子互诉衷肠。
热辣辣的情话儿听得躲在巷尾的小小公子哥儿脸热心跳,羞怯怯的笑不由自主地便挂上了面颊。
多好多好,那平日里总爱欺负她的许泽繁总算得了一人能降住了,待这准嫂嫂进门后,一定要套套近乎,叫她替自己好好教训这厮。
偷窥完毕,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整整衣衫,几欲先走。
奈何天公不作美,一瓢大雨当头浇下。
可怜小公子临出门前很花了一番功夫修饰的形容,走出没十步,便淋成了一只十分标准的秃毛鸡。
当下亦顾不得那许多,用湿答答的袖子蒙住头便跑。
噗踏噗踏,靴底都灌满了水。
哎呀不好
脚下一滑,立时天地倒换了个,结结实实地跌了个屁股墩儿。手里那一把从许泽繁那儿顺来的折扇立时甩出老远。
磕破了手,拧了腿筋,呲牙咧嘴地爬将起来,正要哀怨地抹一抹眼泪,却见那扇子居然乖乖地自己跑回到了她眼前。
怎么会
哦,不对不对,是被好心人捡了送还来呢。
头顶上的雨被遮住,而眼前那一只握住折扇的手,瘦而修长,令狼狈不堪的小公子莫名想到许泽繁园子里大丛大丛的竹,淡雅清秀的竹。
视线顺其一路向上,望见那一张日后心心念念的男子的脸,小公子立刻便飞红了双颊。
“喏,你的扇。”
只四个字而已,再平淡不过的四个字,却莫名地,变成了小石子儿,掉进了她心里的一片碧水中。沉啊沉,一直沉到了最深处。
她心慌得厉害,慌到不晓得该用哪只手去接那扇子。
而他却是淡然而笃定的,将扇子塞进她的左手里,面上没有笑意,却让小公子好似遇见了春日。
那扇柄只是被他短暂地握过,湿凉湿凉的,可是却仍有莫名的一股暖意从她手心里向身上缓缓地输送。
而他送她到了最近的房檐下,便离开了。
她握着那一把从他手中接过来的折扇,站在宽宽的房檐下,讷讷地笑了。
你瞧,这少女的情怀,实在是很难捉摸的一样东西。
不过是陌路相交,他甚至没有对她点点头抑或笑一笑,亦顾不得听她羞涩地道一声谢。甚至于,这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件琐碎的零星记忆,过不多日,便会忘记了。
而于她,却是难以磨灭的惊鸿一瞥。
而后,便是相思,相思,又一直恼着自己那日的羞涩忸怩。
独自坐在梅子树下,独自漫步在绣楼前的小径,独自坐在湖边逗弄锦鲤,独自凭栏,再默默落几滴难耐思念的泪滴。
何时能再相遇
怿暖恨不能日日在遇见时的那条街上守着,可惜这几日爹爹检查功课检查的紧,一会儿提点诵读,一会儿又要看她描花草。
烦闷得很。
又是一日,天气晴好,正适合游玩、闲逛,以及任何与温习琴谱无关的事情。趁着爹爹和许泽繁出去迎接客人的功夫,怿暖趴在湖心亭里架好的古琴上可劲儿地撇嘴。
而后绯红的脸颊往琴上一歪,粉嫩嫩的心思又飘回那一日去了。
记得他穿一身素色的衣衫,却瞧得出是上好的质地,也许是谁家的公子吧城北陆家齐家郑家不不不,这京城里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她都认得,一个个的,都好似那沉溺声色的骁战公一般,纨绔子弟。
有谁比得了他一身清雅
可若不是,那他又会是谁
唉唉唉,小女儿的心里恼得要命,染了娇艳蔻丹色的手指甲无意地把琴弦拨得嘈嘈地响,搅得人都好似要像她一般烦乱。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听得三人一路客套着向这边走来,小女儿意兴阑珊地瞥了一眼月白衣衫的长髯公是自家爹爹,暗红长衫的是许泽繁那厮,而那个青色衣衫的身影
小女儿的眼睛一下便直了,粉嫩嫩的面颊桃花儿也似,手忙脚乱地将裙裾理了又理。
“爹爹,哥哥。”正与来客攀谈的父子俩甫一听见这恭顺温良、清脆得好似要酥了人的声音,皆禁不住抖了一抖。
抬头瞧见平素那调皮的女孩儿居然一副闺秀的架势,顿时又抖了一抖。
“爹爹,哥哥,这位公子是”女娃娃的笑容很端庄。
爷俩儿对视一眼,恨不能掐自己一把,看是否一时不察,掉进迷幻的梦里去。
这边厢的父子俩还在发怔,那边厢的公子则已经彬彬有礼地答话了“在下闵秋宵,与小姐见礼。”
落落大方,风度翩翩。
那一颗女孩儿的心为这一句话,又醉了三分。
只可惜那闺秀的架子终究还是学艺不精,装了三日便装不下去。
女孩儿到底还是爽快,也不忸怩,索性弃了那虚壳子,“秋宵哥哥,秋宵哥哥,秋宵哥哥”,脆生生的嗓子好似浸了蜜糖。
许泽繁说她没脸皮,她也不恼。
倒是老将军,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将门之后嘛,扭扭捏捏如何做个巾帼
这善解人意的爹爹亦偷偷与自家姑娘做商议“如何如何这闵家的小公子,人品学识都是一等一,你若真心喜欢,爹爹这就找人说亲去”
怿暖没答应,反而板起小脸来“不好不好,秋宵哥哥要专心备考,爹爹你不许叫他分心的”
于是说亲的事,便这样耽搁下来。
她只一心想着他的殿试,比本人还要焦虑。
一转眼,放榜之日便到了跟前儿。
她一整晚都惴惴不安,起先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噩梦却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是落榜,一会儿又是试卷被歹人一把火烧了去吓得她不敢再合眼。
天刚蒙蒙亮,便掀了锦被,鞋后跟还趿拉着便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放榜的地方,跟手持皇榜等待吉时的侍卫们软硬兼施却套不到半点口风,只好站在一旁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嘁,有什么可神气的秋宵哥哥肯定是头名
虽然这样信誓旦旦地跟那些侍卫们叫嚣,心里却还是没底的,替那人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终于捱到吉时,锣鼓三声,礼炮响彻,金灿灿的皇榜从城门上吊下,那一颗噗噗跳得欢畅的心顿时猛地一窒。
而满眼都是名字,一时间也不晓得从哪儿看起。
慌乱着,忽然听得身畔有人感叹“闵秋宵,头名状元呵,了不起,了不起”
这才匆匆扫到榜头的位置,确认了三遍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立时脸上乐开了花。
心里则是满满的得意与骄傲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恨不能将这好消息说与所有人听,可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原地踟蹰了一会儿,一转脸,却看见那人就站在人群里。
嗯,那么多的人,熙熙攘攘,她却一眼就瞧见了他。
他站在那里,脸上有一抹笑“鹭鸶,我得了头名了。”
那笑容里有欣喜,有思念,有爱意,有终于可以昭示的勇气。
她曾经在思念时无数次地露出这般沉醉又期盼的笑,对此,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只有在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见得到的笑容。
怿暖站在人潮中,忽然就潸然泪下。
之后,钦点了状元,他便衣锦还乡,走时眉目间掩不住的欢喜,却没有回头看一眼在人群里的她。
她玉葱儿似的手指将裙裾捻得全是褶子。
不过还好,总算忍住没有掉金豆豆。
直到再也望不见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道一声珍重,才转身离开。
她以为这便是离别,再不相见的离别,却不晓得,只要是离别,便总有再重逢的一天。
许泽繁如愿迎娶娇妻,整个人意气风发。
怿暖常常望着他的笑脸便溜了神,心思一窜,便想起了秋宵哥哥了。若他也能这般对自己笑一笑,该多好。
这心思一冒出来,自己便先笑了自己傻。他怕是早就找到了自己那个心爱的鹭鸶了吧,从此白首偕老,羡煞旁人。
而独留在京城的她,他大概早在归途中便忘记了吧。
园里园外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怿暖跟着两个丫鬟去布置新房,一窥见那嫣红的罗帐上的鸳鸯鸟儿,眼眶子便又要发涩。
赶紧趁别人不注意地抬袖擦了擦,暗暗在心里埋怨自己的不释怀。
席间爹爹喝多了酒,退了席便拽着她促膝而谈“瞅着我们的闺女儿这些时日心情不好,莫不是思嫁了不妨不妨,爹爹过几日便找人提亲去。”
“爹爹,不是他。以后别再说。”
老将军醉眼迷离,看不到自家女儿脸上掩也掩不住的落寞,只是笑着答“也罢也罢,再等些时日吧。
而后蹒跚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