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江南烟雨中,时时恨相逢。”半晌,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住了。
许家小姐等了半天也没等见下文,急了“只是这样没了”
“你随便找那么一个江南才子会佳人的话本,都能套的上本王这故事。”他一点一点地展开扇子,摩挲着那幅画道,“说起来,鹭鸶姑娘的事迹,还比我这故事精彩些。”
许家小姐不满地嚷嚷“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王爷你真是,好小气再烂的说书匠也比你强些,人家总归能说出个起承转合来,你呢一句话就想打发人么”
王爷挑眉道“你这小丫头,好难伺候不说你便痴缠,说了你又不满,我没辙了没辙了你爱听哪个说书匠说,就去听好了”
许家小姐仍气鼓鼓的,一扭身又掀帘子去了,拽着阿九诉苦“阿九阿九,你瞧你家主子,多会敷衍人”
忽地她往前又探了探身子,叫道“阿九阿九,你怎么了怎的眼眶儿这样红”
而后听得阿九怒声道“我恼你恼得”
随即便听得一声响亮的马鞭,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加快了步子。
唉,我觉得许家小姐真真将这主仆家烦得够呛了。
不过这一日,嫩草青青,斜柳美姿,春水潋滟,真真好风景。
最不愿浪费这样的好风景,能收进眼底,只觉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又卡文了。。我还真是个大杯具。
雨夜
闵秋宵这两日又忙了起来,自白日里太阳刚往东天上坐定,至夜里满天星辰都黯淡了光芒,我与平果儿百无聊赖,而他一直不见人影。
那日我们踏春的情形,他亦一直没功夫问,开始我还想找机会与他说一说,可是渐渐地,也没了那兴致。
平果儿经过踏春那日,愈发坚定了仰慕王爷的心,攀到院角的香椿树上去,折下一根长枝,又跟前头的护院讨了把柴刀,专心致志地给自己做兵器。我只是心疼那满满一枝的香椿芽儿,要知道少这么一枝,可就少了好几餐的佐食了。
日子就这么悠悠然地,仿佛是那闲适的王爷似的。
只是先前闵秋宵的承诺,迟迟不能兑现,我心底原本已经踏实的念想,在这一日复一日无着落的煎熬下,愈来愈没有底气。
终于我不堪烦扰,在夜里又开始发梦。
而先前的美梦一扫而光,总是梦见刀光剑影的战场,马蹄铮铮,战士的铠甲被刺目的毒日头晒得白花花一片。我好似被这强光照得眼盲了,却又忽然被沉进深似湖底的黑夜里,有时会有那么两三点未熄篝火的微弱亮光,混着呛人的浓烟,勉强能瞧见身前许多人卧下的轮廓,他们都睡了吧我便在此时开始寻找起涂虹一来,但光线那么黯淡,我只有低下身子来,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前进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越来越茫然,越来越无措,而偏偏就在我将要绝望之际,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来,拉住我的手腕。我记得那是涂虹一的温暖,而当我转回身去之时,却看到他满身是血的样子。他墨色的眸子里有亮光稍纵即逝,而后,他倒下去。
我尖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
四周仍是那仿佛要噬人的黑,我惊恐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拉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拼命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涂虹一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先前盛春都那么说了,一定没事一定没事的。
平果儿被我惊醒了,迷迷昏昏地哼了两句,口齿不清的,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然后一歪头,小呼噜声又起。
我听到平果儿的声响,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是却怎么都不能再入睡了,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好一会儿,索性披衣下床,打开门来。
这天气变得真快,白日里还晴好着,到了夜里,竟又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墨黑墨黑的,却衬得这天空变成了赤红色,像是一块血色的幕布似的,矮矮的,仿佛要向人头顶上压下来。
眼里看不见落下来的雨丝,耳畔的雨声却愈发地浩荡起来,我依稀看着眼前的一汪瘪瘪的小水洼渐渐地涨满了水。
这雨,下得愈发地大了。
我坐在门槛上,怔怔地。
忽然觉得脸颊上痒,伸手过去,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脸的泪。
好没出息,又哭。
不过总归好受了些,眼皮也有些沉了,便转身想要回房去。
哪知,刚刚转身,便听得墙上“啪”一声。
“谁”我警觉起来,抹一把眼泪便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什么都瞧不见。
凝神屏息地听了一会儿,却又没动静了。难不成是夜里闲逛的猫儿可谁家的猫儿在雨夜里还有这般雅兴
啊呀不好该不会是窃贼吧
我想到这个可能,立时打了个激灵。若真是贼人,我这儿手无寸铁的,可怎么是好要么,还是大声呼救可我总需得一些什么东西护身才是。
于是想起白日里平果儿替自己削好的那柄香椿木的剑来,傍晚的时候被他仔仔细细地用绢布包了,插在花瓶儿里了。
虽他手艺拙劣,那木剑的边缘跟被恶狗啃过似的参差不齐,可好歹也算件兵器,眼下这当口,也只好硬着头皮借来一用了。
我便尽量迅速尽量蹑手蹑脚地回屋里取了那玩意儿来,好在香椿木也算结实,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能多少给人一点安慰。
而后又给自己壮了壮胆,便朝那发出声响的墙下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估摸着差不多到了跟前,便拎着木剑往前胡乱戳扫一通。
剑剑刺空,我不禁疑心自己刚刚是否听岔了。
正迟疑着,忽然感觉剑尖略略歪了一些,好似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便立刻横扫过去,果不其然,木剑撞到一个东西上,而后便被握住了。
我使劲拽了拽,那木剑却纹丝不动。
真是贼人
我惊出一身汗来,张口便要叫人来。
哪知,一个“救”字刚出了一半,便觉得木剑被人丢下,一只手揽住我腰肢,一只手旋即捂住我的嘴巴,而后身畔有湿漉漉的气息围拢过来。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我耳旁轻声道“嘘,我不过是过来看看你,别把那些不相干的都惊醒了。”
我口不能言,惊讶地睁大眼睛。
因离得近了,沈青铎的脸庞,在黑夜里渐渐地清晰起来。
我一瞧见是他,立刻挣扎起来,他的揽着我腰肢的那只手立刻收紧“嘘,别闹”
因着低声的喝斥,他的脸颊又挪近了几分。
我立时想起当初在沈园时的事情来,吓得立刻停止了挣扎。
“不闹了”
我乖乖点头。
他这才松开手来,替我抹了抹额上的水滴,柔声道“下着雨呢,先避一避再说。”
而后便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到檐下去了。
我压低声音亟亟地问道“你怎么会来”
而他却不答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不满道“不好,看不清。”
话音未落,我便觉得身畔掠过一缕风,模模糊糊地瞧见他的身影往房内去了。
我正疑惑,却见他点亮了桌上的烛台,熄了火折子,而后小心地捧着火,端着出来。
那小小的一捧火光,照亮了我,也照亮了他。
他借着光仔仔细细地打量我,不说话,嘴边的笑涡里盛满了烛光,而眼睛里满是莹莹的暖意。
我被他瞧得羞赧起来,沉不住气,刚要恶声,便听得他道“真好,又能看到你了。”
而后忽然光线一黯。
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落入他的怀抱之中。
他先前大概淋了好一会儿的雨,我额头叩在他肩膀前时,触到一片湿意。
可我并不乐意给他抱着,于是又挣扎起来“你这是作甚”
他一下子便收紧了双手,将我紧紧箍在胸前,央求似的“就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我挣不脱,脸又给闷在他锁骨那儿,最后只得瓮声瓮气地道“这样不清不白的,算怎么回事你放开,快点放开”
他却置若罔闻似的,反倒忽然“嘿嘿”傻笑了两声。
这人怎么了难不成在梦游感觉到他双臂箍得我愈发紧了,渐渐地,竟有些呼吸不畅。
“你放开我吧再给你勒一会儿,我就要,就要憋死了”我终于撑不住,哀声道。
他这才慌忙松开了我,歉然道“怎么我弄痛你了怪我,怪我,思念之心太急迫了。还好么”
我狠狠瞪他一眼“好什么好差点被你勒死”
瞪完才想起来,刚才那烛火又熄了,这么黑,他看得到才怪。
一瞬,烛火又亮了起来,我又清楚地瞧见了他笑意盈盈的脸。
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便冷着脸道“呐,你不许再搂搂抱抱的了,过来坐,咱们好好说话。”
他点了点头,很开心似的,随我在门槛上坐了。
两人坐定,我便问他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即刻笑答“我自然是来看你。”
“你又没正经,我问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想你了,便来了。”
我一面恨恨地想,他怎么说起这样恶心巴拉的话来如此顺溜;一面控制不住地伸手给了他一拳。
我晓得他不疼,瞧他笑得那样子。
忽然想起上次,他身上拜我所赐的伤来,便结结巴巴地问“上次,上次的伤“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实在羞愧。
他捻了捻烛芯,毫不在意地道“早没事了。你瞧我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么”
略顿了一顿,他又坏笑道“娘子,还说心里没有我,你这不是挺关心我的么”
这人,三句话不到,就又现了形了。
不过,还好他没事。我总算放心了。
哪知他又笑嘻嘻地凑过来“娘子,这许多天不见,你可知相公我有多想念你么”
我懒得与他缠“说正经的,你怎的大半夜往这儿跑又怎么会在京城”
他蹩着眉,作无辜状“娘子,我真的是因太想念你,才巴巴地跑到这儿来的。”
我又捶他一拳,道“你别想瞒我,我先前在王爷府里听见江醇的声音了,王爷还骗我说是阿九,后来平果儿又瞧见了程晓年,说吧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对了,还有那阿九手上的匕首我先前还觉得是一模一样的,是巧合罢了,可是现今瞧见你,便觉得肯定有蹊跷,说,那是不是我的”
他挑眉道“那个阿九又乱翻别人东西”
“你果真认得阿九你和王爷什么关系”
“我与王爷娘子你真会说笑,我哪里认得王爷呢不过是与他手下的阿九有些交往罢了。”他眨眨眼,显得十分无辜。
“我不信。”
他又把脸凑过来“娘子,莫纠结于这样的问题了,再让相公好好瞧瞧来。”
我忍无可忍,伸手按着他的脸,往后一推。
却不料被他就势捏住了腕子,往前一扯,我便被拽得往前一俯,而他的脸亦往前一凑,我唇上便又落下一个软软的吻来。
我顿时呆若木鸡。
恰在这时,远空忽然升起一道细细的火光来。
沈青铎抬头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嘁,这么快就到了”
说罢起身来,转脸向我笑了“娘子,改日相公再来瞧你。”
矫捷的身姿与阿九似的,三两下便攀着墙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终于反应过来,“呸呸”吐了两口,又抬起袖子狠狠地擦自己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激动鸟小沈出来鸟多好啊
慢不慢比你更慢咨询台无责任播报虽然鹭鸶又被小沈亲了但是请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小老板一定会出来的。
平果儿生病
沈青铎为何突然会来京城又为何会认得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