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是这样,夜猫子,爱热闹,你若看不过去,便尽管叫人来折磨我好了。”
玉妈妈气得咬牙切齿,过了好一会儿才恨恨道“若不是要依着梁爷的喜好,他要的姑娘一定得是无瑕白玉的处子,我一定变着法儿的掐死你”
“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老鸨你不能动我,那我可要好好地欢乐咯”
“你”玉妈妈气得跳脚。
我乐够了,清清嗓子道“哎,说正经的,老鸨,既然我出不去了,那咱们来商量个事情可好”
玉妈妈疑惑道“什么事”
“呐,你捉我来,无非是想多赚些银子,用我这女儿家最宝贵的身子去换,我这个人别的没甚优点,好在是个最讲义气的,你既有了我,那又何苦为难我那小姐妹,不如就将她放了吧。她的那份钱,我替你一并赚回来便是。”
玉妈妈眯着眼睛,大概是在猜测我究竟什么心意。
我不等她回答,便继续说下去“你若应了我,我必定服服帖帖,也省得累你,如若不然,我可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偏我还是个犟脾气,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搅得你这红月楼不得安宁。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一试。”
她沉吟半晌,才道“姑娘,你若是真的愿意替妈妈招揽生意,那是最好,妈妈我巴不得有你这么一个可人儿,红月楼虽大,但这两年真没甚好样貌,你若一出场,妈妈便敢标榜京城第一了。妈妈若遂了心愿,待你必定不会差。这样一来,与你与我,都是好事一桩。只是姑娘,你可不要跟妈妈耍什么花样。妈妈瞧着你是个烈性子,心里可真是没底的很呢”
我道“老鸨,实话与你,我是个济南妮儿,脾气虽给那趵突泉水惯得很是厉害,但做人却最恪守的是情义二字,是以,我独自一人千里迢迢上京来,只为找我那负心人,可人却久寻未果,我现下已经死心了,今后如何生活,于我已经没甚差别了。只是,我与那月娥姑娘原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却无端累得她受此大难,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已经不能保她完璧之身,但求能给她一条生路。”
玉妈妈面色一缓,迟疑道“姑娘,你这样说,妈妈心里便舒朗多了,晓得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叫人操心的。只是你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妈妈可不能断定,你那小姐妹,暂时便留在红月楼吧,妈妈不叫人去动她便是,等两日后妈妈从你身子上真正讨到妈妈想得的,自然就会放了她。”
她会这么说,倒是在我意料之内的,于是道“那总要让我们见上一面吧月娥脑筋死,我怕她一时想不开,我虽与她非亲非故,却好歹算个熟人,怎么也能劝慰得几句”
“慢着,”玉妈妈忽然打断我的话,怀疑道,“你不会存着什么坏点子吧”
谁知她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脸汉子一阵风似的闯进来,对玉妈妈惊慌道“妈妈,不好了前几日弄来的那个豆腐坊的丫头在柴房里头上吊了”
我一听便急了,裹着被子便跳下床来,扯着嗓子对那玉妈妈咋呼“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我月娥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那玉妈妈也慌了,忙问“死了没有”
那络腮胡汉子大喘气了两口,才道“没,没死,还喘着气呢。叫我们哥儿几个给救下来了,只是眼下还晕着”
“什么叫还喘着气呢快,快带我去看看万一出什么岔子,你们可要担杀人的罪名”
玉妈妈被我闹得简直要晕了,居然也没拦阻我,还叫我换了身体面衣服,随她同去了。
我终于出了门来,这才晓得原来自己是在三层上的一间房里,而看这红月楼的规模,我呆的这间,应该算是最上乘的房间了。
我跟着玉妈妈一路下了楼梯,暗暗将这红月楼的构造在心里记了个大概。
倒是和杭州的若仙源很相似,那第二层上,也有那么一个漂亮的高台,只是这里的高台,看起来像是给客人准备的,当中放着一张榻,紫金缎面,十分华丽,正对着一层的戏台子,那里正唱着我最喜欢的贵妃醉酒,只是唱戏的那人,声音比起颜英来,实在差的太远。
那高台是给谁预备的呢看样子一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也许是那个传说中的骁战公
那台子那么高,他坐在上边不会头晕么
穿过一层屏风后边的长长回廊,推开尽头的一扇小门,便是这红月楼的后院,东北角上的柴房门口,围了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都拿团扇遮着嘴巴,笑着低声斗嘴,没事人一般。而她们脚边的空隙里,我分明看见了一角带血的裙裾。
我立刻冲过去,将那几个女子撞到一边,果然,躺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正是月娥,她裙裾上的几团暗色血迹,看得我触目惊心。
那几个被我推搡的女子中,有人不满道“又没死,这么紧张作甚”
我认准了是哪个,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啐道“再敢说一句风凉话,我破了你的相”
那女子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瞧见玉妈妈在后边跟着,立刻扑上去嚎哭“妈妈这女子好凶,居然打人家”
玉妈妈不耐烦地推开她“要哭回自己屋哭去没眼力见的蠢货”
月娥已经醒了,眼帘微垂,瞧见了我,立刻抓住我的手,未曾出言,泪珠子便先滚落下来了。
我咬着牙道“月娥,你莫哭,我会救你的。”
月娥不说话,只是摇着头哭。
我忍着愤怒抬头对玉妈妈道“能不能叫我们两个单独待会儿你们在跟前,只怕她会情绪不稳。”
玉妈妈略一思忖,道“料你们也出不了什么道道,也好。”
待他们全都离开,我忙将月娥揽坐起来,对她耳语道“月娥,月娥,咱们得想法子离开这虎狼窝你这会子不能哭,也不能气馁,受了天大的委屈,咱们也得等安全了再顾及。你得好好的,再不许似这般寻死了”
她默默流泪道“鹭鸶,我现下已这般形容,早已是万念俱灰了,你丢下我吧,没我这个累赘,你自己一人是能逃出去的。”
我气道“说什么傻话我不能留你自己在这里咱们都要逃出去,一定得出去月娥,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个法子,虽觉得不甚周全,眼下却也只能孤注一掷了。我已经和那老鸨母谈好了,你现下已是自由身,只是她不放人,你可以在这红月楼里四处走动,瞧瞧看哪里人少,哪里能出去,只这两日的时间,你瞧好了,咱们等夜深人静了逃出去。”
月娥想了想,一咬牙,道“鹭鸶,你这样帮我,我心里感激不尽的。月娥舍了这条命,也一定要帮你逃出去。”
“什么舍命不舍命的你又瞎说你听着,咱们要好好的,月娥,不要灰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抓紧时间又说了两句俏皮话宽慰她,还没等说完,那玉妈妈便催我离开了,我趁着时间要求她给月娥安排间好房间,好吃好喝地待着,不许再为难她,逼着她一一答应下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跟月娥说的那法子,想来实在不周详,可是我也实在想不到其他法子了。于是我也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如若真的逃不出去,我大不了便是一死,只是想想涂虹一与娘亲他们,我实在割舍不下。
唉,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忐忑着。
作者有话要说啥也不说了,家里太冷。。颤抖着爬走。。继续码字去。
突围
哪知事情却忽然又有了变化。
第二日的傍晚,我坐在床头,踩着斜阳透过窗棂投射下来的影子,心中郁结。
刚刚叹一口气,尾音还未落地,玉妈妈便带着两个小丫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玉妈妈将手里抱着的一堆胭脂水粉眉笔之类,一股脑全倒在桌上,拎着帕子对那两个丫头道“快,快,快给她把衣服换上”
我惊诧道“这是作甚”
那两个丫头一个拿束带,一个拿底裙,怯怯地向我靠过来,我惊得绕着桌子躲避,一边躲一边对玉妈妈道“老鸨你这是作甚不是说到明日的么”
玉妈妈急吼吼地过来捉我,啧声道“人家王爷提早来了,我又有甚办法小祖宗,你快些吧记着,你叫双玫,这是报上去的名号,可别弄错了。”
“王爷什么王爷”
“傻姑娘,当然是今天你要陪的人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乃当今圣上的叔叔,骁战公梁舒彤梁王爷你也是个好命的,能得到王爷的恩泽,我这红月楼的姑娘,一个个可都眼红的紧呢说不定,今儿个王爷一高兴,就把你纳进府里去了。你麻利点,把衣服换上”
什么狗屁骁战公哪里有这样眠花宿柳的骁战公
我心里暗骂,手上推推搡搡的,还是将那身衣服换上了。
衣服刚上了身子,玉妈妈立刻眼前一亮,赞口不绝“我就说我就说双玫配着大红色最适合不过了,看看,多美”
美你个头
我心里躁起来,计划突生变故,这可如何是好我得先让月娥知道才行
我打定主意,于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动了。
玉妈妈正要给我系腰佩,见我如此,焦急道“怎么了又怎么了”
“咱们先前是说好的,你得放了我那小姐妹。”
“知道知道,等这事一完,什么都好说。”
“你别敷衍我就晓得你耍诈,放了她,现在就放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见”
玉妈妈无法,只得差了一个丫头,叫她去给看守的庞三捎话。我还是不依,要在窗户处瞧见月娥离开才行。
玉妈妈一一照办,将房间里的窗户打开,我就站在窗前,不一会儿便瞧见月娥从门内走出来,抬头望着我,我冲她挥挥袖子,喊道“你走吧月娥去找你心上人常祺别再回来了”
她听见常祺的名字,怔了一怔。
我不晓得她参没参透,那已经是我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将窗子合上,我坐在铜镜前,道“眉笔拿来。”
平生第一次对镜仔细梳妆,却不是为了我心爱的那个人。
我眼眶里酸酸的,却总算还是忍住了。
我一定得撑下去,撑到最后一刻。
我不信老天会杀了我。
玉妈妈忙活得很,在走廊上指挥这个指挥那个,颇有挥斥方遒的气概“哎哎哎,跟你说了长榻要搁得正还有那个谁,杯子用的还是王爷惯用的那套玉的傻了不成你们乐器都调一调,到时候别坏了事老娘请你们来不是叫你们白吃饭不干活的”
我没心情去管他们,收拾停当便蹭到床上去,拥着被子想办法。
正出神间,忽听楼外一声马嘶,我的心立刻钝钝地痛了一下。
只听玉妈妈腻着嗓子殷勤道“哟,王爷,您今儿个好气派
而后一把朗朗男声道“去,将我的马儿栓了什么都不用喂,它不吃你们这里的穷酸草料。”
呵一匹破马而已还不吃草料不吃草料要吃什么饿死活该装什么气派花的银子还不都是老百姓缴的么
“一个个的都杵在这儿作甚玉妈妈,你才说昨个儿排了新曲子的,怎么,弦子都哑了不成”那人声音倒是好听,只是倏地便威严了起来,听着应该是个颇厉害的人物。
玉妈妈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叫道“快,快,你们几个昨个儿的那江心白,伺候着”
那边走板一打,乐声便起,我只听得那人又叫了一声“玉妈妈”,之后便再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了。
过了好久,才听见上楼梯来的脚步声。
我的心狂跳起来。
进来的,却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鬓发斑白。
这便是那骁战公么
可是听着刚才那个声音,怎么着都觉得应该是个二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意气风发的,绝不会是这般苍老模样。
我怎么都没法子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去。
我怔忪间,那老头倒是自在得很,走到桌边坐下,叩了叩桌面,对我道“怎的不过来伺候着”
一听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