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我无言以对。
“人死了倒安心些鹭鸶我求你带我的平果儿走你若不难为,便带着他吧你是好人我晓得若是不方便我求你沿途找个善心的人家”
“我应下了,天青。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丢下平果儿不管的。”我不敢用力,生怕她干瘦的手指被我弄疼了。
而她听到我这句话时,整个人立刻松懈了似的,猛地向下一沉。
平果儿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来似的,往前凑了凑,带着哭腔怯生生地叫“娘亲,我想跟着你”
天青眼睛里的光泽渐渐黯淡了。
我没有多余的闲钱,只能买到一口薄皮小棺材,幸而木料还算好。
天青就葬在码头附近一块地势略高的地方,面对着大运河。
平果儿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个木偶娃娃,闷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听话的很,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寻船回来时,瞧见他孤零零的小身子蹲在娘亲的墓前,拿手背抹泪,看着叫人心酸不已。
可是,无论怎样,我们还是要启程的。
我到街上给平果儿添置了两件棉衣,意见先给他穿上,另一件收拾进行囊里。这时候,我才又想起来那件皮毛披风来,还扔在厨屋的柴禾垛里。忙拿了出来,摩挲了几下,皮毛顺滑,披在身上又实在暖和的很,实在舍不得丢掉,再想想,这人会舍得披风与我,应该也不会害我吧。也许是行侠仗义的大侠,送来与我御寒的。
这样想了想,便打消了疑虑,把披风卷进包袱里,匆匆拉着平果儿去前面一个规模极小的码头上等前一日讲好的船。
那船倒是不小,是艘货船,傍晚启程,往镇江去的,我们顺路到了镇江,还要改乘。虽然麻烦,却也只能这样。
而且这两天一直阴冷,若走得迟了,说不定晚上便要结冻,到那时,真是想走都走不成了。
我们便这样离开了任城。
走时天地仍是一片肃白,平果儿坐在船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涂家码头的方向,神情哀哀的。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他未免太沉稳了些。
船舱里空空如也,别说床了,连块板子都没有,我和平果儿缩在一个角落里,吃了些干粮,将那件披风拿出来把两人裹严实,才算暖和了些。却一直不敢合眼,生怕船家意图不轨。
提心吊胆地捱到半夜,我实在困顿不住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下船板一梗,船靠岸了。
我一个激灵,伸手往怀里摸出那柄匕首,紧紧攥在手里。
甲板上有人说话,嘤嘤嗡嗡,什么也听不清,我赶紧将平果儿摇醒,将他悟进披风里,示意他千万别出声。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脚步声,进来五个人,清一色的黑衣,手里提着剑。身量最高的那个还戴着斗笠,看不清眉眼。
原本还觉得空旷的船舱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偏偏船舱里还静得可怕,气氛压抑极了。我拼命掩饰自己的紧张,心里盘算着要是有个万一,就和他们拼了。
我把口鼻都遮在披风后边,拿眼风偷瞄他们,手一直攥着匕首,都攥出汗来了。
万幸的是,五个人并没在意我们一大一小,甚至都没多看我们一眼,相互耳语了几句,便挨着我们对面的舱壁坐下了。
我给这一出吓得睡意全无,就那么一直攥着匕首,直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才稍微眯了眯眼。但是,刚起了睡意,不晓得对面的哪一个忽然打了个喷嚏,又把我吓醒了。
终于,几缕天光照进船舱里来,我见了大喜,忙拽着平果儿往外面奔去。
站在甲板上,正好瞧见红红的太阳正贴着小山头往上爬,睡不醒的样子甚是可爱。我打了个呵欠,在起锚的转轮旁边坐了下来。平果儿紧挨着我,跟太阳一样耷拉着眼皮,直往披风底下钻,还奶声奶气地撒娇,我将他搂紧一些,万分珍惜他这几分小孩子的娇憨。
可恶的是,那个戴斗笠的高个儿黑衣人也出来了,甲板这么大,他却偏偏站在转轮另一边,真烦人。
许是得了他不少好处,见他出来,船家点头哈腰的,嘘寒问暖。他偏还摆着一副冷酷的样子,对船家不理不睬。
等到了中午,船家竟然还做了几样渔家菜招待他们,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殷勤地跑前跑后,对我们俩却不理不睬的。菜的味道香的很,我赶船急得很,忘记准备干粮,昨晚和平果儿只啃了两个干馒头,什么味道都没有,干巴巴的噎死人,这会子馋虫被菜香味给勾出来了,实在耐不住,我便把船家招呼过来,掏出一块银子丢给他,让他也做几个菜给我们。
谁料想,船家把银子又丢还给我,搪塞了我一句“食材没了”,便继续往那边忙活去了。
把菜全要走了都是一艘船上的客人,不能关照一下么那么多菜吃的完吗不怕撑死啊
我气得够呛,却又敢怒不敢言,在心里一个劲地诅咒他们吃饭菜咬到舌头,吃鱼卡住喉咙。
就在我诅咒得正起劲的时候,船家却端了两盘菜过来。
“怎么又有食材了老天爷变出来的”我没好气地道。
“姑娘,这船上真的是没食材了。这些是那边那位侠士关照的,请慢用。”
他们给的不会有毒吧要么就是蒙汗药难道要将我们俩麻翻了拐走
我看着那诱人的虾子,咽了一口口水,再瞧瞧平果儿,他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吃,还是不吃
我往黑衣人那边望了望,他们正推杯换盏地喝酒,快活似神仙的样子。不过那个诡异的高个儿却仍然戴着斗笠,实在可疑。
我越想越不对劲,正想告诫平果儿的时候,一扭头,正好看见他把一只虾子塞进嘴里。
“平果儿”我吓得一把抓住他,摁倒了就开始使劲拍他的背。
他给我弄得快背过气去了,还是没把吃下去东西吐出来。
吐是吐不出来了,我忐忑地注视着平果儿的脸色,生怕看到他脸色异常。
一直等到黑衣人那边都散了,平果儿还是没甚异常,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是面对那些菜,我还是不敢动筷子。
平果儿不敢再吃,一直可怜巴巴地瞧着我。我也实在不忍心,正迟疑间,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大笑脸,着实吓了我一跳。
来人正是黑衣人中的一个,瓜子脸盘,唇红齿白,声音脆脆的,看来不过和我一般的年纪,笑意盈盈的样子倒像个磨和乐。
我被他笑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往后挪了挪,厉声问道“你干嘛”
“呐,没什么,我们当家的说,菜里没有毒的,我们也不是人贩子,叫你放心吃。”他笑得愈发灿烂。
我不想理他,扭过脸去。
他吃吃自笑了一会子,冷不丁摸了摸平果儿的头,道“大姐,你家孩儿长得真好。”
大姐
我恼了,骂道“滚”
“呦呦呦,生气了”他一伸胳膊,攀到转轮上坐定,两只脚还不安分地来回晃荡着,继续乐道,“呐,我们老大可是好心,瞧你这小娘子孤身一人还拖着个孩子,不忍你们挨饿才送你们饭菜的,既然你不领情,那我收回去好了”
说罢便端起盘子。
许是饿极了,又实在耐不住那虾子的美味,平果儿扁了扁嘴,“啪嗒”掉下一颗眼泪来。
磨和乐少年又笑“大姐,你家孩子都饿哭了你这当妈的好狠的心呀,啧啧”说罢,一脸寒心的表情,好像我真的是个恶娘亲。
我气得半死,站起来直跳脚“把菜盘子留下,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磨和乐吐了吐舌头,放下盘子,一溜烟跑了。
气煞我了
我怒气冲冲地将盘子往平果儿面前一推,道“吃,吃饱了找他们骂架去管他们是好是坏,我跟他们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心力交瘁。
我们家严肃细心的老爷子过世了心情沉重。
但是,没有了病痛的折磨,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吧只是再也见不到了,我真的很不舍。
唉,不说了,再说又要崩泪鸟
耽误了文的进度,抱歉
甩不掉的牛皮糖
此时正是午后,日光渐暖。
两盘菜吃得干干净净的,我一抹嘴巴,拽起平果儿就走“走,找他们去”
那个高个儿不晓得从哪儿搞了只钓竿,坐在船舷上悠闲地做姜太公,头一点一点的,估计已经睡着了。另外四个则围在一处哈哈着聊天,磨和乐正背对着我们,不晓得聊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乐得直颠脚。
我冲过去,使足了力,对着他乐得后仰的脑袋使劲往前推了一记,磨和乐没防备,笑声卡在喉咙里,差点岔了气。
“叫你笑”我使劲瞪他。
他反应倒快,一闪身躲到高个儿身侧,又嘻嘻笑道“大姐我不过使了个激将法,你犯得着这样生气么”
见他仍嬉皮笑脸的,我更恼了,上去就要撕他的嘴,结果一扬手,将高个儿头上那顶碍眼的斗笠碰掉了。
一见到他庐山真面目,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高个儿被阳光晒得微微眯了眯眼,一双凤眼显露出慵懒的光,他用手略一挡,瞧见我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晓得已经无法隐瞒了,于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用轻佻的语气调侃道“娘子,一路上辛苦了。”
要说“阴魂不散”这个词,真真就是为他造的。
“辛苦你个头沈青铎你你你怎么是你”我大叫起来,旁边的磨和乐受不了似的往后缩了缩,还夸张地掏了掏耳朵。
“同乘一艘船,这就是咱们的缘分嘛”他居然还笑眯眯地,大言不惭。
“去你的狗屁缘分”我抬脚便踢,被他轻而易举地闪过,椅子腿儿转了个圈,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
“我说娘子,不要这么大火气嘛,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我实在不想见到这个人,不等他说完,扭头便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没牵平果儿,于是怒气冲冲地又扭回来,拽起还搞不清状况的傻平果,顺带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倒霉真倒霉怎么偏偏和他坐在一条船上如果现在不是寒冬腊月的,我宁愿跳下船去游到镇江去,也不愿和他呆在一条船上。
我拽着平果儿回到昏暗的船舱里,叉着手坐在地上生闷气。
平果儿见我好半天都不说话,试探性地跟我搭话道“鹭鸶,你为什么生他的气”
“他他是个坏蛋”
“可是他对咱们挺好的呀,还给咱们菜吃,长得相貌堂堂,也不像个坏人。”
我一个凌厉的眼扫过去,道“那你跟他去好了不要跟着我了”
平果儿被我这么一呵斥,小嘴扁扁的,眼眶里很快积起了泪。
“好了好了,莫哭,反正,平果儿,他是坏蛋你记着就是了。”不晓得为什么,这个漂亮小孩一扁嘴,我就心软,什么脾气呀,统统就没了,替他抹了抹泪,再三叮嘱,一定不要理那个坏蛋。
平果儿好像还有些疑虑似的,迟疑而不解地瞧了瞧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稍稍安心,困意立刻袭来,平果儿见了,立刻乖巧表功“鹭鸶你睡吧,我不让他们进来我替你看着”
虽然担心,但是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好点了点头,将披风捂严实一些。
原本只想着睡半个时辰就能醒了,再一睁眼时,却已经瞧不见微薄的太阳光了,身上也沉,仔细一瞧,披风上又压了一件披风,我认得是沈青铎今日穿的那件,一把掀掉,坐起来。满舱里却寻不见平果儿的影子,顿时惊出一身汗来。
“娘子,没事的,孩子跟江醇他们几个在甲板上玩儿呢没丢。”无端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飘出这么一个欢快的声音,我吓得又是一身汗。
原来背井离乡这么难,成日吃苦受累不说,还要担惊受怕,天天这么几身冷汗洗礼,估计离伤寒也不远了。我打定主意,等我救涂虹一出来之后,一定先赏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