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我骂你算是便宜你了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我祝你骑马摔死万箭穿心五马分尸总之不得好死”
他手里长枪略略一动,枪面就啪地打了我一个嘴巴,我立刻火了,管他什么枪头,一把拨开了,跳将起来,对着那匹马当胸就是一脚。
那倒霉的马再次受惊,尥着蹶子嘶叫,那唐副使又是好一番折腾才将马降住,看来是被我彻底惹恼了,翻身下马,那长枪往地上一杵,竟地里,纹丝不动。
这家伙,臂力了得。可我早急红了眼,暗暗吞了口唾沫跟他拼了
我连抓带挠,又踢又咬,像头疯牛似的使劲撞他,折腾了好一会儿,被他寻到个破绽,往我不知哪个穴道一点,我身上立刻软了,被他反剪了双手,按在地上。
“好厉害的女子若你不是女儿身,我定要了你去做部下”
争执间,我们的马车也被那些士兵给追了回来,盛春被绑着手押在前面,另有两个士兵赶车。
盛春见我如此惨状,惨兮兮地叫了一声“鹭鸶小姐”
我娘亲和巧哥儿掀帘下车来,见我被按在地上,巧哥儿的眼泪立刻就喷出来了,死丫头,好歹有骨气一点嘛我都这么视死如归了,真是的
那唐副使将我从地上提起来,仍旧制住,向娘亲道“沈夫人,唐某不过是为了娶到想娶的人,您又何苦这样大费周章”
娘亲微微一笑,道“我实在不懂,唐副使,您为何一定要我家香紫呢”
“不瞒沈夫人,唐某先前有一位妻,与我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却不幸于前年病逝。而香紫姑娘,我第一眼望去,就好似我那妻活过来一般,叫我再不能挪开眼睛。我从那日起,便下定了决心,这位香紫姑娘,是我唐裕要定了的人。”
“可这感情总归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只道你喜欢香紫,难道就不顾香紫的感受么”娘亲一字一句,丝毫不让。
这时,马车的帘子突然微微一动,香紫掀开帘子,苍白着一张脸靠在门框上,轻轻咳了两咳,缓声道“我愿随唐副使去。”
这么一句气若游丝的话,却听得我心里一阵抽痛。
“香紫你”巧哥儿抹了一把眼泪,上车去扶住她。她抓住巧哥儿的手,硬撑着下了马车来,蹒跚几步走到马车前面。
“只求唐副使能放过我家夫人小姐,放过悦安绣庄。”
香紫说得艰难,泪珠子扑簌簌地落下。
此时雾渐渐散了,天边的鱼肚白明亮得刺人眼睛,像是最明艳的希望,可是眼前的一脉小山,却偏偏又是枯黄的颓败之色。
被唐副使压制住的我,被五花大绑的盛春,泪眼汪汪的巧哥儿,疲惫不堪的娘亲,我们像是这枯黄大地上最后倔强生长的草,在即将被霜雪蹂躏的时刻,被苍白瘦弱的香紫救了下来。
这傻姑娘。
那唐副使道“夫人,您可听得这是香紫姑娘自己的决定”
“夫人,这是香紫的决定,还望夫人成全。”香紫的眼泪仍是收也收不住,却一脸倔强地要给娘亲跪下。
娘亲忙扶起她来,道“好孩子,莫跪。”
“夫人可算是应下了香紫早就没了娘亲,自小孤苦,是夫人您救我,养我,待我和小姐巧哥儿没有半分差别。香紫感激不尽。香紫时时念着夫人的大恩,盼着终有一日能报偿,今日算是得了机会,却不想是这个情境。但香紫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只是香紫仍有小小的一桩心愿,求夫人应下。”
娘亲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在香紫心里,一直想叫您一声娘亲。夫人,可使得”
娘亲一把搂住香紫,泪如雨下“好孩子,娘亲力薄,帮不得你,实在愧疚啊”
“娘亲娘亲孩儿不孝,不能再伺候您了”
那制住我的唐副使忽然松了手,我挣开束缚,三步两步跑回娘亲和香紫身边,骂道“傻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
香紫替我抹抹泪,抱抱我“我的好小姐,你平素是那么漂亮的女儿家,却甘心为香紫弄得这个样子。你对香紫的好,香紫一辈子记在心里了。以后要和涂家少爷好好的,知不知道莫哭莫哭,你不是最厌恶掉金豆豆的么”
我不答话,只是用力地搂住她,她那么瘦,怎么用力搂都还是像抓不住她似的。
那唐副使忽然向娘亲跪下沉声道“请夫人放心,唐裕绝不是那朝三暮四之人。”
娘亲起身,对那唐副使道“唐副使,我晓得你们军中只敬三种人,统领,善谋者,英雄。今日我这里有一人,不知你敬还是不敬”
“夫人请讲。”
“原京师大都督,统领三军的骁骑大将军,林尚武林大将军。”
“林大将军一生戎马,战功赫赫,为人磊落,三军之中无人不服。虽后被奸人所害,临刑前却气势不折,巍巍如山。此人正是唐某心目中一等一的大英雄更兼林大将军对家父有一饭之恩,唐某更是对林大将军敬重有加”
“那你可知我是何人”
“莫非夫人是林大将军的”
“我正是林将军的女儿,林兰溪。唐副使,家父已去,我亦嫁做人妇,硬硬攀出这三分薄面来我亦觉得汗颜,对眼前之事我自然也晓得无用。却仍是要舍掉这一点算不得脸面的脸面,但求唐副使好生对待香紫,此外再无他愿”
“唐某明白。”唐裕向娘亲叩了一叩,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high了我爆发了我超额完成任务我比林尚武大将军还值得敬佩
哦活活活活活
现在我妈在我身边睡得格外欢腾
现在我要投奔她老人家去了
s用评砸晕我吧用收藏淹没我吧
恍若梦中
当日,因唐裕还有军务在身,便在济南城关处带着香紫与我们分道扬镳,北上入京。
而回家之后,我便像是当年离开白鹭洲初来济南之时一样,大病了一场。症状亦与当年相差无几,全身烫得像炭火一般,还说着谁也听不清的胡话。
昏沉中眼前人影幢幢,有人握着我的手,有人抚摸我额头,我多想他们不要离开,可是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胸口,即使下意识地用力呼喊,却还是无法叫他们听见。他们不懂我要挽留,一个个最终都离开了,独留我自己一个,心抽痛得要命,却无法遏止。
偶尔也会清醒,虽然郁郁的,却偏生又一句话都不愿说,只是死死地盯着窗外一角青灰色的天空,看着看着眼角便酸酸的,又要落下泪来,赶紧闭上眼,不想被巧哥儿或是娘亲看见。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将近十天都不见好转,我愈来愈昏沉,简直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朦胧中我听见娘亲和巧哥儿哭了,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像是掉进了一片沼泽,任我再怎么努力却还是爬不出来,只能一点一点地沉向更深的谷底。
直到有一天,我早已记不清是第十一天还是第十二天,只是依稀知道是个星辰漫天的漂亮的夜晚,看了一眼之后便像是用光了力气似的,再度沉沉睡去。
不晓得睡了多久,我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菊花的香气,有熟悉的手指的触感抚在我额头上,指尖微凉,掌心却又暖着。
我分明记得这个触感,可是我却睁不开眼睛去确认他是不是那个人,只能尽力张了张嘴,含混地叫着他的名字“涂虹一”
“嗯。”
我试图动了动手,也许只是动了一根手指的瞬间,便落入他的掌心,暖暖的,无比安心。
是他吧可是他怎么会来莫非是在梦境里
他好像开口说话了,可是声音忽远忽近,我愈来愈搞不清自己是梦是醒了。
“你笑什么难道在梦里见着我了你额头这样烫,莫不是烧傻了吧否则,你不是应该皱着眉头骂我臭大姐的么”
“鹭鸶,我跟你说哦,我是偷偷爬墙进来的。你娘亲和巧哥儿都在前面厨房里替你煎药,你可别突然醒过来啊。”
“鹭鸶,我还带了泰山白糕给你。我尝了尝,觉得一点都不好吃,你肯定也会觉得好不到哪里去,肯定会全都丢掉。可是如果不带给你的话,你肯定还是要发脾气。横竖都要发脾气,还是尝尝鲜比较划算些。”
他絮叨得像个迂老太婆,可忽然他的声调变了,哑哑的,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鹭鸶,我只离开了二十一天。”
“我不过是离开了二十一天。”
他忽然沉默了。
我的意识里还以为他不在了,紧了紧手,感觉到还是被握着的之后,才稍稍安心。
我唇上忽然像是落下了个什么东西,软软的,伴着清茶的气息。
“鹭鸶,你这傻姑娘。我知道你怕离别,所以你任性,可人一生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路途总会有分岔口,难道你要别人按着你的命数一辈子都跟着你吗有些东西像是沙子,总会从指缝里偷偷溜走,难道你要一颗一颗地全都捡起来吗那你的路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了这世上总是有遇见与别离,莫太贪心了。”
我好像哭了。
是因为他最后的那些话而释然了吗
也许我真的是太过贪心了些。所有我所深爱的东西,都想要紧紧握在手里。
不管涂虹一是真的来过,抑或那只是一个梦境,总之,我居然在那天之后,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娘亲和巧哥儿的脸上渐渐也有了笑意,天天变着花样儿地给我做好吃的,吃得我足足胖了一圈,等到能下地的时候,直接就活蹦乱跳的了。
我大病初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抄着家伙什儿去找那郑媒婆算账。
郑媒婆正和人在自家门前晒太阳唠闲话,一抬头见了我,吓得丢了手里的一把瓜子就往家里躲,被我上去一把揪住,按在地上一顿暴揍,直揍得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烂了,脸上被我挠成了花脸,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她家里也被我闹得一团糟,她家的长工出来拦我还挨了我一棍。
从她家回来的路上,居然还冤家路窄地遇上了那刘秉昌公子出来遛鸟。
虽然香紫的事情与他没有太大的干系,可是谁叫他屁颠屁颠地往我家引见那唐副使来着我手上木棍一挥,直接把他鸟笼戳翻在地,又补上一脚,踢得老远。他气得要命,我还了一个鬼脸给他。嘁,我家平白无故被他弄少了一个人,今日我弄死他一只鸟又算什么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我提着木棍哼着歌儿回家去。
一边嚷着“娘亲娘亲,我今儿个可算是出气了”,一边跨进铺子里去,却又是一个人都没有,一路狐疑着寻进后堂去,被眼前一溜人吓了一跳。
头一个便是涂虹一,打扮得根正苗红,看着我眼睛都要笑没了;再往上座,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身着“”字花色的对襟儿马甲,手里捏着一串足有鸽子蛋大小的佛珠,见了我,亦点头微笑。
这老太太是涂虹一的祖母,我以前爬他家墙头的时候见过。
于是赶忙将那木棍丢到门外去,规规矩矩地在老人家面前站好,福了一福。
老太太笑道“好姑娘,知礼知礼”
娘亲忙道“让老夫人见笑了。”
“哪里我老太婆年纪虽老,眼睛可不花,心里也明白着呢孩子品性什么样,我一看一个准儿。鹭鸶这孩子,脾气犟,嘴巴厉害,主意也不小。依我看,女孩子家就得这样,否则软塌塌的像烂面团,捏都捏不成个,哪里能治家我家虹一确实有眼力我老太婆这一颗心算是放下啦,却不知这亲事,沈家夫人您意下如何”
等等什么什么
亲事
谁和谁的亲事
我站在娘亲身后跟涂虹一挤眉弄眼,这家伙居然装作没看见,只是一味冲我傻笑,笑得春花都快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又爆发了一次弱弱地欢呼一声
如果小宇宙明天顺利再爆发一次的话,还能再更一章,后天慢就得赶火车去了
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