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期,可眼下那间店里却是冷冷清清,只有靠窗的一格雅座里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谢宝跟着那人去了奶茶吧,发现那周围都站满了他们的人,又是清一色的保镖模样。
谢宝被人请到了中年男人的对面落座。
那是个长相称得上英俊的中年男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乍看之下是大富大贵的面相。但他眼睛大小不一,左眼明显比右眼大一圈,这就是破格了,再好的面相都没用了。
不过就代表性格方面的来说,这个人头小,下巴尖,代表行动果决。眼睛黑白分明,说明意志坚强。
面相不富贵,但人是个厉害的。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长相还跟谢芮佳有几分相像。
谢宝前后看了大概二十秒,心里飞快地对眼前这人做出了评估。
“你知道我是谁了”中年男人带着笑意道,那笑容不亲热,也不疏离,仿佛在同相熟的后背说话。
谢宝猜测着开了口,“你是我爸爸”
中年男人又笑了笑,“正式介绍下,我叫宋敬亭,是你的爸爸。”
谢宝点点头,不喜不怒,“初次见面,你好。”
宋敬亭也没有管他的态度,反而略有兴致地问她,“刚刚你是在替我相面”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怎么小小年纪的研究者这些。”
在外行人看来,相术跟普通看人没什么区别。
但确实在行家面前,两者绝对是有区别的。
谢宝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了解有多少,但只说“以前看过一些课外书,都说相由心生,所以后来刚见到陌生人多少会不自觉地观察一下。”
宋敬亭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就在谢宝的眼皮子底下,他两只明显大小不同的眼睛,竟然一只慢慢变大,一只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一样的大小。
前后的差别不算巨大,但是这变化就发生在眼前,就堪称惊悚了。
谢宝呆若木鸡,宋敬亭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问她说“现在呢你再给我看看”
谢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恐怖了
虽然之前见识过涂御熟练地才在两句身体里来回,但好歹是人的认知里大概知道有“夺舍”的说法的。眼前的这种像异形一样改变自己的外貌的景象,就超出常人想象范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敬亭才又继续道“你跟我回去一趟宋家吧。”
谢宝还处在震惊中,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宋敬亭朝旁边招了招手,有个人俯身过来,他在那人耳边低语吩咐了几句。
谢宝紧张地咽着口水,眼睛胡乱地看,恰看上了那个听着吩咐的人的脸。
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脸,但是面色比普通人白很多,不是白皙的那种白,而是惨白。而且因为离得不远,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那人身上有一股腥甜的气味。
谢宝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战,这种气味她再熟悉不过,是人死后身上发出的特殊味道,俗称葬气。
眼前这个人是死人
、第37章 古宅
第三十七章
宋敬亭并没有给她任何威胁和强迫的信号,说话的口吻更是随意,可是谢宝衡量再三,还真是没有抗衡她的勇气。
如果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女孩,或许还能对这个迟到十几年的父亲耍耍脾气,可她不是啊
不是普通女孩,更不是谢芮佳本人。
还有那个他那个阴森森的侍从,更是让谢宝觉得毛骨悚然。
中原地区有个旧俗,俗称“吆死人”,在湘西那又叫“赶尸”,就是将客死他乡的人,通过招魂术,将尸体招回故乡,不至于让他们变成孤魂野鬼。
不过这事儿虽然被说的神乎其神,其实就是把死人的内脏掏空了,然后人把死人背着,套个宽大的袍子,把背死人的人给罩住,排成一列走着,从远处看就像尸体自己动似的。
她那时候正是战事吃紧的局势,不知道多少战士死在战场上。这种赶尸的行当特别挣钱。
她师父谢癞子就曾经也想参与来着。
但无奈他堂口里的人大部分年纪都不大,胆子太小,做不好这种行当,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眼前这个肯定跟那种骗人的法子是有本质性区别的。
那个侍从明显是还有行动能力的,甚至还能听人吩咐。
那就不是“赶尸”,是“控尸”了。
“控尸术”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古来闻名已久。
奶茶吧里安排的人比谢宝想的多多了,光保镖就站了接近二十个。只不过都找了相对隐秘的地方藏身。要走的时候,那些人训练有素地勘察了周围的情况,然后开过几辆一模一样的车,宋敬亭带着谢宝坐上了其中一辆。
车上宋敬亭闭着眼睛假寐,谢宝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他把自己接回去是要干嘛认祖归宗可是看这人的态度,也不像对自己这个女儿有多大的热情,刚才那场面一点亲人见面的气氛都没有
还有涂御说在他的术法下,只要她不脱开这躯壳,绝对不会被问心的人看穿,可是眼前的这位着实不是简单的人物,不知道涂御的法子是不是万无一失
一行人到了郊区一座古宅。建筑风格古色古香,身处其中恍如隔世。
谢宝被带到一件上房住下,屋内家居摆设都像是博物馆里淘出来的一般。
房间被一盏玉屏风隔开两间,里头是拔步床,贵妃榻和梳妆台。外头则是放了会客的桌子和凳子。
没多久,宋敬亭换了件家居的长袍来了。
现在这时候已经没人穿这种袍子了,倒是谢宝活着的时候,经常看留过洋的大师兄穿。
宋敬亭在外面坐下,用桌上的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两杯茶,自己面前放一杯,对面的桌上放一杯。
谢宝就去他对面坐下了。
“我宋家不养闲人,”他说,“你觉得你有什么过人之处”
谢宝被这没头没脑地一问,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夸自己。好像她除了比同龄人油滑一点,真没用什么过人之处。
扎飞算吗
不过她擅长的朱砂画鬼、神仙托供等,都是靠道具的,骗骗从前的人还好,想诓现在的人还真是不太可能。
“你对相术有涉猎”宋敬亭打破了沉默。
谢宝点了点头,并不敢自夸,“稍微看书知道一点。”
“喜欢这个”他又问。
她“嗯”了一声。其实谈不上喜欢吧,只是跟着她师父许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不讨厌。
“那好,从明日起,我会为找老师授课,既然喜欢,不妨试着钻研下。”
“那我学校的课”
宋敬亭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你喜欢在学校是上课”
谢宝赶紧摇头。
“会为你安排好的,放心吧。”宋敬亭最后说,“已经派人通知你阿姨了,稍晚一些你们可以通个电话。”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是跟她商量,只是告知罢了。
谢宝身边被派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妇人,叫兰姐。
兰姐负责她的生活起居,也负责解答她的一些疑问,态度不卑不亢,但神色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贴身跟着谢宝,就是谢宝上厕所,她都在外头守着。与其说是照顾,不如更像是监管。
不过好在兰姐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不然派个死人在她身边,再好用她都不敢用。
谢宝的手机到了这里就没有信号了,晚上兰姐说是有她的电话,把她带到了一间书房,里头有一个旧式拨盘电话。
她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宋茹急切的声音“谢芮佳,你怎么随便跟陌生人走”
“那不是陌生人啊,”谢宝说,“我知道他是谁。”
这种知道说不明道不清,但见到宋敬亭的时候,她看到两人熟悉的样子,心底就自然而然地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宋茹的声音也降了下来,“那你也不能随便跟人走啊。”
谢宝总不能说我看着他在我眼前改面、控死人,吓得不敢不跟他走啊,于是只能小声解释道,“我也没想跟他走啊,但是他带了好些人来,我有些害怕。”
宋茹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焦急,“你别怕,这两天我就想办法。”
谢宝也不知道宋茹能想什么办法,她现在的法定监护人是谢妈妈。
谢妈妈还在疗养院呢,不到万不得已,宋茹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去烦她。
毕竟在外人看来,这只是场多年未见的亲生父女认亲的大团圆戏码。
宋茹再着急,也不能去警察局报案说,我家孩子被她亲生爸爸接过去了,现在已经待了一晚上了
两人电话打了没几分钟,信号忽然不稳定起来,听筒里沙沙作响,宋茹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谢宝回头问了问兰姐,兰姐跟她说是这里的信号不太稳定,经常会这样。
谢宝心里是不信的,信号不稳定,怎么可能刚开始好好地,现在忽然不好了,明显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但已经跟宋茹报过平安,也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跟宋茹说是山上信号不好,就把电话挂了。
晚饭是被送到屋里吃的,三菜一汤,都是十分精致的东西。
谢宝安安静静地吃了,没多久就有人把饭桌给收拾好了。
晚饭后她想在周围四处走走,被兰姐拦了下来,说是山上风大,入了夜露水更重,容易生病。
反正就是不让她出门。
谢宝抗争不过,最后只能待在屋子里。
屋里电视电脑什么都没有,别说ifi,手机4g网络一点信号都搜不到。
倒是有一柜子书,都是黄底蓝皮,穿线装订的那种,不是外面可以买到的。
书都是半新不旧的,不是原本,里面的内容都是小楷手抄。
谢宝翻了翻,没找到特别有意思的,都是一些关于周易鬼谷子之类的书籍,随手找了两本来翻,没过一会儿就觉得困了。
睡前兰姐把她赶起来洗澡,看到那个只有一个大浴桶的浴室,谢宝真是不知道该哭该是该笑。
里头已经打好了热水,她低头闻了闻,洗澡水的味道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药香,脱了衣服爬进去跑了一会儿,舒服得简直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不过兰姐也没让她多泡澡,一刻钟以后就把她捞了上来。
、第38章 阴阳
第三十八章
卧房里的床是紫檀木拔步床,民国时期一些姑娘的闺房里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东西。
放到现在,那简直就是少见得不能再少见了。
而且这张床明显是新的。
床虽然古朴,但高床软枕,睡着也不比席梦思差。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宝就被兰姐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本来就爱睡懒觉,在学校六点钟起来都等于要了她的命了。
加上天又冷,真是越来越加大了起床的难度。
谢宝半闭着眼睛,由着兰姐帮她换衣服。
衣服是视线熏热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凉。
样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