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生良人,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赴白首。
燕贵妃,可也是忆起了闺中少女情怀
她暗自叹了口气,突然间想到,不只是燕贵妃,便是她自己,这辈子也没机会穿上大红嫁衣,与那个人合卺结发,共许白首诺言。
收心中那些遗憾掩藏,她侧头问淳芊,“淑仪娘娘如今怎样了可有好了些”
淳芊摇摇头又点点头,见苏沁琬不解地望着自己,忙道,“淑仪娘娘比早前看起来要好了许多,已经能起身下地走一阵子。只是,太医却说如今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好生养着,或能熬过三个月。”
苏沁琬一惊,“怎的就这般厉害了”
她在芳华宫时,虽也听闻简淑仪体弱多病,可每回见了她,除了感觉她比寻常人要容易累到外,别的倒不曾察觉有何不妥。
这一回简淑仪遭遇重创,她还以为太医院全力救治,总也会好起来的,哪想到竟然最多只得三个月的寿命
在这后宫当中,对这位曾经给予她帮助的淑仪娘娘,她总是心存有一些感激的,如今乍听闻她将命不久矣,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替我更衣,我到芳华宫瞧瞧她去。”搭着淳芊的手起来,她直接便吩咐道。
淳芊想要劝说,但也不过一想便放弃了,老老实实地侍候她更衣梳妆,又让人准备了轿辇。
披着披风靠在临窗软榻上的简淑仪听闻愉昭仪过来,心中不禁有几分诧异,吩咐着宫人去请,又让绿双为她整整发髻衣裳,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便见苏沁琬挺着大肚子搭着淳芊的手走了进来。
两人彼此客气问候,简淑仪率先含笑道,“娘娘身子可好了些腹中小皇子可有碍只怪本宫身子不中用,不能前去问候,反倒劳驾娘娘怀着龙胎还要过来。”
“我已大好,只是听闻淑仪娘娘身子未见痊愈,心中挂念,故来瞧瞧。”苏沁琬望着她苍白不见血色的脸庞,整个人比起上一回在景和宫所见又要消减了不少,想起太医那番断语,心中不禁有些难受。
“如今精神倒是好了许多,劳你记挂着。”简淑仪只说了几句便忍不住轻咳了起来,直咳得屋内众人揪心不已。
“还不快去拿药”绿双又急又怒,也顾不得在场的苏沁琬主仆,大声喝道。
一时间,原围着简淑仪的宫人顿时便醒悟过来,有几名宫女立即抬腿便去拿药,有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恭敬客气地请苏沁琬主仆二人先行回避,毕竟如今正乱,万一有人不小心冲撞到有孕的愉昭仪,那可没人能提得起责任。
苏沁琬也明白她们的担忧,也知道此时她并不适宜再逗留,只能担心地望了望正咳个不停的简淑仪,这才搭着淳芊的手起身往门外走去。
正走得几步,迎面便见一名抱着匣子的宫女忽匆匆地往这边走来,恰好另一边也有拿着药瓶的另一名宫女往同样方向而来,两人均是一脸的惊慌,步伐匆匆间纭的一下便撞到了一处,那匣子啪的一声掉落下来,里头的东西洒了满地,一个鼓鼓的香囊滚了几滚,便滚到了苏沁琬脚边。
她低下头去,望着脚边那只香囊,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熟悉,似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站在她身边的淳芊察觉她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一只绣着牡丹花样的香囊躺在她的脚边,连忙弯下身子将它捡起,递到苏沁琬跟前。
苏沁琬顺手接过细细翻看,一丝极淡的味道从那香囊中飘出,这是一股让她闻着便觉得不舒服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好像早前在什么地方也闻到过,可是,是什么地方呢
“娘娘。”含着些许尴尬的轻唤让她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见是那抱匣子的宫女,正望着她手上那个香囊,白净的脸上浮现几分求饶之色。
苏沁琬敛敛神思,微微笑了笑便将香囊递给她,“这香囊绣得果真不错。”
“主子所用之物,奴婢们又哪敢不上心的,多谢娘娘”那宫女连忙接过,感激地道。
“这是淑仪娘娘所用之物”
“是娘娘,绿双姐姐还等着呢,奴婢先行告退”宫女焦急地行礼告退。
苏沁琬自是不会为难她,只是回过头去望着屋里四处走动的混乱情景,水亮的眼眸中俱是若有所思。
见主子从芳华宫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让人打扰,芷婵不禁担忧地问淳芊,“可是在芳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淳芊挠挠头,仔细想了想才道,“娘娘许是担心淑仪娘娘,淑仪娘娘才说了不过几句话便发病了,屋里乱糟糟,我与娘娘便先回来了。”
芷婵叹口气,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简淑仪命不久矣,宫中人尽皆知,说起来都怪死去的燕贵妃,若非她心思歹毒,又岂会连累简淑仪至此
“这都是命啊”良久之后,她才惋惜地叹道。
落霞满天,给整个宫殿披上一层耀眼的霞衣,见主子一直没有唤人,淳芊也不禁有些急了,正要伸手敲门,门却吱呀一声从里头打了开来。
“娘娘可是饿了奴婢让御膳房准备上膳,这回听说是新做的菜式,娘娘尝着若喜欢,那便让他们多做几次可好”见苏沁琬沉着脸一言不发,淳芊涎着笑脸道。
“随我到芳华宫去”良久,苏沁琬才轻声道。
“娘娘”淳芊正欲细问,可苏沁琬却已经抬脚离开,她无法,只得小跑着跟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缓缓往芳华宫方向而去。
“我早就知道你会再回来的,我已经等了你许久。”见她去而复返,简淑仪似是毫不意外,一扬手,便摒退了屋内众宫人,就连迟疑着欲留下的绿双,也被她唤了下去。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必不会瞒你。”她扬着浅浅笑意,望着苏沁琬轻声道。
“那日我之所以会突然腹痛,并不是在景和宫之故,而是你的手段,是不是”苏沁琬一脸平静,不疾不徐地问。
“是,是我做的。”简淑仪毫不迟疑地点头。
苏沁琬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又问,“我不懂,你这是为什么若是想着将这一切嫁祸给燕贵妃,为何自己又要饮下那碗有毒的茶从而”
“我与燕碧如有杀子之仇,她的命我是一定要取的。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她早些年犯下的那些罪孽,所有的证据早已经被掩得一干二净,我只是想保证万无一失,最好的便是能借皇上之手除去她,而你,便是皇上心中的那条底线。”
“既如此,为何不直接让我喝下那碗茶,直接打下我腹中胎儿,她岂不是更必死无疑”苏沁琬轻声追问。
简淑仪低低地叹了口气,许久,才幽幽地道,“我的孩儿,还未满周岁便死在了我的怀抱当中,眼睁睁看着嫡亲骨肉在怀中一点一点失去最后的气息,那样的绝望与痛苦”
怨有头,债有主,为了复仇,她的手上已经沾了不少鲜血,实在是无法再狠得下心去,去重创一名无辜的母亲与她腹中尚未降生的孩儿。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又何苦多做杀孽
“所以你只是对我动了一点手脚,自己则喝下让人准备好的那碗于孕妇有绝对杀伤力的茶,就是日后别人去查,也只会觉得你只是受了我的牵累,燕贵妃要对付的人是我。”苏沁琬满眼的复杂,不知该感激她的不忍,还是痛恨她让自己所受的那番痛楚。
没有人会想得到,有人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作饵,明知那碗药喝下去对自己是怎样的损害,可她依然做了。哪怕那碗药,给了别人喝,一样能达到她的目的。
“是啊,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你如今是不是有些失望,失望表面看来与世无争的简淑仪,原来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简淑仪轻笑一声道。
苏沁琬垂眸,许久后才低声道,“我从来不相信,不相信后宫当中会有真的与世无争之人,所以,这一次,心中虽是有意外,但也称不上失望。”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沁琬已打算离开,才听到她有些飘忽的话语,“你可曾想过,若是当日魏良媛不死,你与她走到今日,会是怎样的关系”
苏沁琬一愣,竟是想不到她会问及早已过世了的魏娴。
若魏娴不死,她们走至今日会是怎样的关系她也不禁有些许迷茫,这样的问题,她从来不曾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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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知道,当日她避人耳目往临荷轩去,便是冲着皇上去的,彼时你二人才刚进宫,感情又正好,她尚且如此欺瞒于你,待日后你一朝选伴君侧,圣恩渐浓,及至身怀龙嗣,你说,她会否心有不平”简淑仪轻轻柔柔地道。
苏沁琬被她这番话说得心中大乱,当日魏娴确是避着她瞒着她,就算是她察觉有异随口问起,她依然不愿实言相告,一直到后来她出事
“贤敏皇后与夏馨雅乃嫡亲姐妹,可夏馨雅依然会了为一已私心,而妄顾身怀六甲的亲姐性命,宫中嫔妃往日虽是姐姐妹妹相称,可真正的姐妹之情又能有几分你该庆幸魏良媛死得早,庆幸她运气不好听到不该听的话而惹来杀身之祸,否则今时今日你未必到安然无恙站于本宫跟前,更不必论怀有皇上骨肉”简淑仪冷笑一声又道。
苏沁琬心中一惊,贤敏皇后的死竟有夏馨雅的原因在她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啊
待听简淑仪后面那番话,她又是一惊,随后却又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我不会因为魏姐姐未来可能会背叛我而庆幸她的早死,纵是她活至如今,真如你所说那般待我,那也不能抹杀她曾经待我的好,无论日后彼此间会有怎样的变故,可存在过的终是存在过的。”
简淑仪有几分茫然,不过片刻又听对方道,“当初在芳华宫,多得娘娘多番照拂,苏沁琬至今感念于心,哪怕娘娘后来在观霞阁之事中”
她不禁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微微叹息道,“你果真是个聪明人,不错,当日观霞阁一事,确是本宫所设计,本宫意外得知燕碧如派人查探你的事,不知怎的又查到了凌大人头上,本宫只不过是使了个人将你与凌大人的瓜葛传到夏馨雅处,她便动手想了那两封信,你许是不知,她可是临摹个中好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既然做了,为何中途又让人将我截住”苏沁琬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那日若非绿双截住她,她本应与凌渊一起被抓,当时瞧着绿双的出现是巧合,如今细想却未必,故她才有此一说,其实不过试探一下而已,哪料到对方却痛快承认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让皇上对燕碧如多添几分不满罢了,是她查你与凌大人,皇上只要着人一查便知,无论徐淑妃也好,夏馨雅也罢,稍一想便可知不会是这事真正的幕后,尤其是彼时已经被关在蕴梅宫的夏馨雅,哪怕她身边还有可用之人,可你与凌大人之事又不是传到人尽皆知,她的人又怎可能会知道。所以,皇上最终会怀疑的,只会是曾派人去查你与凌大人的燕碧如”
“至于中途将你截住”简淑仪轻咳一咳,掏出帕子拭了拭嘴角才道,“自是不希望那事闹大,若是闹大了,皇上全力彻查,本宫又哪会逃得脱干系”
那日在空池旁见到皇上与愉昭仪的相处,她便知道皇上是对愉昭仪动了真心,又怎敢真的让愉昭仪陷入那样的境地。
见苏沁琬轻咬着唇瓣一言不发,她笑了笑,“本宫还做了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事,包括徐淑妃的中毒昏迷、长福宫的冤魂重现、景和宫映春的背叛,凡此种种,都是本宫所策划。”
“徐淑妃之事也是你”苏沁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是啊,也是我,我只不过是将她久不见孕的真相告诉了她,又挑拨了几句,她便不要命地应了我的计策,真的自导自演了中毒一事,对,你不用吃惊,那毒是她自己事先便喝下去的,而本宫,不过是使计换了她的药,让她能睡得更稳一些罢了”简淑仪拂了拂衣裙,坦然道。
“你”
“很意外是不若本宫还告诉你,当年文贵嫔并不是死在燕碧如手上,而是我,我毒杀了她,你又会如何是我,利用她假惺惺来安慰照顾我的时候下的毒,那种毒一点一点积聚在她的体内,自己并不会感觉到异样,可一旦毒发,那便是七孔流血,痛苦不堪我就是在她毒发时赶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微笑着看那一丝一缕的鲜血从她的眼、耳、鼻、口中渗出,我至今仍记得她临死前的模样,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恐惧,脸上布满了鲜血,可是我不怕,我就是这样笑着看她一点一点挣扎着在我怀中死去”很轻很柔的嗓音,却让苏沁琬感觉毛骨悚然。
“为、为什么你与她、与她不是很要好的吗”好半晌,她才哑声问。
“是啊,我与她曾经那样的要好,我们自幼相识,一处长大,一起进宫,我们曾发誓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可是,我的这位好姐姐,为何却要与别人一起,害死我的孩儿”说到此处,简淑仪面上尽是怨恨与肃杀之气。
无穷无尽的怨恨在她内心积聚,她很想质问她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害死她的孩儿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后来她再不曾在芳华宫中与自己同吃,只怕是心中有鬼,又或是怕别人如她那般,会对平日亲近的人下手。
可是,没关系,她不是要装姐妹情深每日过来安慰自己吗那她便陪她一起归西
简淑仪与文贵嫔姐妹情深,饱受失子之痛的简淑仪,只有在文贵嫔的安慰陪伴下才能进食,这在当时的后宫已经成了一段佳话,可惜,这样美好的佳话下,隐藏的是一位失子的母亲,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誓要与仇人同归于尽
毒,就下在两人每日同食的膳食当中,而她的身体,便是这样毁掉的哪怕她事前用了解药,可是依然抵不过长年累月的毒药侵蚀,可是,她不怕,就算拼了这性命,她也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你、你”苏沁琬捂着嘴,极力睁大眼睛望着她,心中因她方才那番话带来的害怕却是渐渐散去。
她不敢去想,若是有朝一日她的孩儿被人害死,自己会不会也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没有任何一位母亲,可以承受得起失子之痛,更何况,那凶手之所以得逞,极可能是她的轻信,是她的毫无防范,这对母亲来说,是何等的残忍绝望
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她紧紧咬着唇瓣,许久,才哽声道,“都过去了,你日后、日后好好的”
“日后本宫早已没了日后,如今不过是熬时间罢了。”见她落泪,简淑仪心口一跳,连忙低下头去掩饰眼中酸涩,片刻后才低声道。
“有的、会有的”苏沁琬呜咽着道。
简淑仪缓缓抬眸,良久,轻声问,“你不恨我我曾经对你做过那样的事。”
苏沁琬哑然,沉默片刻后才道,“有怨,但称不上恨,况且,你也没有对我真的做出伤害”
简淑仪怔怔地望了她许久,终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才长叹一声,“苏沁琬,难得你在宫里这般久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性,可见皇上将你护得极好。你放心,有他护着,曾经肮脏血腥的后宫必不会重现,自会焕然一新,只可惜,我却没有机会去体验了。回去吧,我这屋里尽是药味,闻多了对孩子不好”
苏沁琬咬唇定定望了她一阵,终是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告辞离开了。
望着那已有几分臃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简淑仪眼中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她也想好好地活着,也想好好地抚养儿子长大成人,不求他日后荣登九鼎,只望他平安健康,可是,上天不许,燕碧如不许,文也不许。
在那之前,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嫔妃应该做的事,为什么厄运仍是会降落她的身上
苏沁琬说,无论活着的魏娴日后会如何,都无法抹杀她曾经待她的好。可是,她却全然忘掉了,忘掉闺中那些和乐时光。
就算,就算她听到了,听到文临死前那声极低极细的――对不起,萍玉妹妹。
可是,来不及了,哪怕她曾有悔恨,可都来不及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她的孩儿无法复生,她干净的双手无法洗净
闺中的美好时光,愿为一生好姐妹的誓言,早就随着她的孩儿的死而随风飘去,不见踪迹
“娘娘去了芳华宫”忙完了政事过来寻苏沁琬的赵弘佑,进得屋来不见熟悉的身影,一问方知她去了芳华宫,两道浓眉不由自主便拧了起来。
“可有人跟着”他追问。
秋棠福身道,“回皇上,原是淳芊跟着一起去的,后来芷婵放心不下也跟在后头去了,如今想是快要回来了。”
赵弘佑仍是放心不下,景和宫那件事,他至今仍是有些许疑虑,除了自己的身边,小狐狸无论去何处他都放心不下。
正要转身去寻,却见不远处苏沁琬挺着愈发大了的肚子缓缓地归来,笑意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唇边,足下步子加快,直来到她的身边,一边手环着她的腰,一边手握着她的小手,柔声问,“可累了怎也不让她们扶着”
苏沁琬愣愣地望着他,心中那股沉重难受在见到他脸上的温柔怜爱后不自禁地消散了几分,她软软地偎入他的怀中,“你抱抱我,我不想再走了”
赵弘佑轻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手臂一捞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故作无奈地摇头笑骂,“懒狐狸,这般懒,若是将来孩子们都像你可怎生是好”
苏沁琬不理会他的取笑,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汲取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任由他抱着自己进了屋,安置在软榻上。
赵弘佑并没有松开她,吮着她的唇瓣极尽温柔地亲了一阵,这才叹息着轻抚她的脸,“为什么不开心”
苏沁琬手臂环着他的脖颈,明亮的双眸对上他的,轻声问,“你会一直护着我,护着咱们的孩子吗”
“小狐狸,到如今你难道还不肯相信我,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么”赵弘佑抵着她的额头,沉声反问。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娇娇柔柔的语调,亦是他完全无法拒绝得了的语调。
“会,会一直护着你,护着咱们的孩儿,直至我生命的尽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看着她刹时便露出一个甜蜜安心的笑容,他只能再次叹气亲上她的唇。
“磨人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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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沁琬甜甜笑着钻进他怀中,娇滴滴地道,“就磨人,就要磨你,谁让你老忙来忙去的,也不多陪陪人家”
赵弘佑心中欢喜,一手搂着她,一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取笑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将来没的让孩子们瞧了笑话”
苏沁琬笑嘻嘻地更是蹭他,蹭得他身躯僵直,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口将这只越来越娇,越来越媚的小狐狸吞下去腹中去,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她了。
低下头正要狠狠地教训这只胆敢火上浇油的小狐狸,却突然听怀中人啊的一下惊叫出声,吓得他一下便将那些旖旎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慌乱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沁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惊喜,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他、他踢我了。”
“什么”赵弘佑一愣,连忙亦伸手抚上,等了好一阵子,不见有动静,不由得疑惑地问,“你确定他动了”
“真的,真的动了,不骗你”苏沁琬用力点了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淌着欢喜幸福的光彩。
赵弘佑想了想,干脆伏低身子,双手搂着她的腰,将脸贴在那大肚子上,耐心地等待着里面的小家伙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屏声静气等了许久,可肚子两个小家伙愣是不给当爹的面子,一动也不动。
赵弘佑失望地叹了口气,正想着移开脸,突然感觉脸上被小小地踢了一下,立即惊喜万分地叫道,“动了动了,他动了”
苏沁琬甚少见他这般失态的模样,丝丝名为幸福的暖意溢满胸腔,却笑眯眯地道,“也不只是哪个淘气的,还没出来呢,就敢踢他父皇的脸了。”
赵弘佑不理她,依旧贴着那大肚子等待小家伙们的下一次动作,可等来等去,却是再没有反应。
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般懒,和你这只懒狐狸一般模样。”
苏沁琬不依地轻捶他一记,娇嗔道,“不许说人家懒,人家才不懒呢”
赵弘佑笑盈盈地望着她,也不说话,直望得她心虚不已地对着手指头嗫嗫嚅嚅地道,“只、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懒而已”
赵弘佑失笑,凑过去先是在她那软软滑滑肉肉的脸蛋上咬了一口,而后伸出手去在她腰间痒痒肉处挠了挠,“一点点,嗯”
“就是一点点”苏沁琬咯咯笑着躲避他的动作,可口中却仍是坚持着。
赵弘佑愈发的闹她,专挑她怕痒的地方挠,挠得她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两人正笑闹间,门外传来郭富贵有些焦急的声音,“皇上,周大人有要事求见”
赵弘佑动作一顿,不过一会便搂过笑得快要岔气的苏沁琬轻轻亲了亲,又为她整整衣裳发髻,这才抚着她笑得红彤彤的脸蛋柔声道,“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你有事便去忙,不用担心我,我这里还有柳霜她们侍候着呢”苏沁琬同样理理他的衣裳,轻声道。
“小狐狸乖乖的,我先去了。”爱怜地又在她唇上亲了一记,赵弘佑才抬腿离开。
“有何要事如此急急忙忙的要来见朕”在宝座上坐下,赵弘佑这才问。
“若是寻常事,属下自不敢打扰皇上与昭仪娘娘,只是,属下查探出来的这些事关乎镇国公,这才不得不”周源行过礼后,脸色凝重地道。
“关乎小舅舅是什么事”赵弘佑怔了怔,连忙追问道。
“重伤徐良庆的凶手,确是燕尚江手下之人,这一点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了,只是,属下却发现,那凶徒行凶前曾与镇国公府中人有过接触。此外,早前燕国公府二公子的死,皇上已是得知乃其兄长所为,属下与凌大人一直以为是那位大公子长年的嫉妒发作,这才出手取了亲弟性命,可昨日属下方得知,原来这当中亦是有镇国公府的身影。”
赵弘佑心下大惊,镇国公府可是小舅舅私下所为徐良庆、燕家那位大公子,还有燕尚江是生是死他不在乎,若非等着各处收集的这些年燕国公府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证据,他一早便处置燕尚江那帮人了,又岂会留着他至今。
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为了私下做了这么多事的的乔峥。
细想想,他好像许久不曾见过小舅舅了,自回京后,前朝后宫之事让他分身乏术,加之小狐狸有孕更是让他片刻也无法放心,以致再抽不出空闲时间去看看他。
月色迷离,不时响起的阵阵虫鸣,更显得这诺大的园子冷清安静。对月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微仰着头,不知忆及了什么,怔怔地出起神来。
赵弘佑定定地站在原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轮椅上的乔峥,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低的叹息响起,随即便是乔峥那低沉的嗓音。
“既然来了,怎不过来”
赵弘佑敛敛心中烦乱思绪,迈开步子向他走去。
“小舅舅”
柔和如水的月光洒到男子身上,为他再添几分清冷气息,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位看着长大,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至如今的外甥。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良久,还是乔峥先开口,“恭喜子韧又将为人父,愉昭仪一胞双胎,也算是福泽深厚”
听他提及心爱的姑娘,赵弘佑不由自主便扬着温柔的浅笑,“多谢小舅舅,如今她与孩子们都很好,孩子们健康又活泼,时常会动作一番,舅舅不知,小家伙们力气可大着呢,小手小脚在里头挥舞着,在她的肚子上击起小小的鼓鼓的一团。这般活泼倒是极好,就是有时累得她睡不安稳,有几回好不容易才睡过去,小家伙们又在里头练起了拳脚”
说到自家的一大两小三只狐狸,他顿时便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
乔峥始终含笑望着他,望着他这极少的神采飞扬模样,至如今他方知道,原来一向老成持重的外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看得出,对那个怀着他骨血的女子,他确是上了心,这样也好,有这么一个可心人陪着,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幸福些。
“那两个孩子必是极坚强的,先后历经两次劫难,均”说到此处,赵弘佑便不由得想到了景和宫那次的变故,继而又想到了燕国公府那些事,未尽之语一下便咽了回去,定定地迎上乔峥的视线。
乔峥唇畔笑意渐敛,良久之后轻叹一声,“你今晚来,可是有话想问我”
赵弘佑沉默,良久,才摇摇头轻声道,“不,我这次来,是因为许久未曾见过舅舅,心中挂念,如今燕徐两党被清,再过几个月,久盼的孩儿亦将降世,多年心愿一朝达成,我只是觉得心中有些许不真实之感,又有些愧疚。舅舅多年扶助,悉心教导,才会有如今的赵弘佑,可我却一直未曾问过舅舅,您的心愿又是什么”
罢了,他又何苦凡事求个明白清楚,小舅舅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他,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一直便是他在背后支持着自己,陪伴着自己,名为舅甥,实则情同父子,他又何必事事计较。
“我的心愿”乔峥有些意外,只愣了愣便笑道,“子韧的心愿亦即舅舅的心愿,如今子韧心愿达成,舅舅心中欢喜,此生也再无他求。”
赵弘佑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轻叹一声道,“母后当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我却知道她一直很内疚,内疚没有好好照顾你,从而使得骨肉分离十数载。我也知道,她很希望乔家人丁能逐渐兴旺起来,亦希望能有个贴心人照顾,陪伴你”
乔峥有些失神,亦想到了早已逝去多年的长姐,片刻之后,他才低声道,“姐姐其实无需如此,乔峥”
乔家乃武将之家,他一介废人,连正常行走尚且不能,更不用说上阵杀敌,自得知身世归来后,那些异样的目光时常萦绕着他,旁人便是与他说话亦是带着惋惜同情的语气。
镇国公府威名赫赫,父子尽是名将,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这个,却是个废人
他学不来父兄的英勇善战,甚至学不来他们的光明磊落,他只会阴谋诡计,谋算人心,这样的他,又怎
缓缓地对上赵弘佑的眼神,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孺慕之情,他狼狈地移开视线,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想去打破这种孺慕的冲动。
“舅舅并不如你心中所想那般好,燕尚江那次子的死、徐良庆的重伤、这几年靖王办差时三番四次遇险,甚至当年”
“国公爷”
突然乍响的浓厚男子声,瞬间将他的话打断,赵弘佑回身一望,见一名满头花白的男子从花丛后走出来,正觉此人好生面善,却听一直安静的侍立一边的周源失声惊呼,“爹,您老人家何时回来的”
来人正是周源的父亲,亦是文纯皇后身边的侍卫统领周勇。
现今的禁卫,便是当年文纯皇后身边的侍卫改编而成,而护卫着文纯皇后,乃乔家军部分感念乔家的将士,统领这些人的,便是彼时的周勇。
文纯皇后病重时,便将手上的势力悉数交给了唯一的儿子赵弘佑,赵弘佑登基后,将这些人改头换面成了如今的禁卫军。
赵弘佑恍然,连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