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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爱细腰_第46分页

作者:陆戚月 字数:14450 更新:2021-12-21 16:07:30

    再不那样了,莫要怕,好不好”

    “不好,不好”

    每一声不好,便如再往他心口上插一刀,可他却也只能承受。他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错过了那个爱他的小狐狸,如今这个,哪怕她给的是无边的绝望,无尽的痛楚,他也悉数接收。

    脸色早已雪白如纸,可他却浑然不觉,不停地在苏沁琬那布满泪水的脸上亲,一面亲,一面无望地哽声唤,“小狐狸,小狐狸,你回来好不好不要轻易放弃我好不好”

    不要轻易放弃对我的爱,好不好

    “呜呜呜,不、不好,不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的苏沁琬,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只知道今日的他,又再次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害怕。

    除了紧紧地抱着怀中哭泣不止的苏沁琬,赵弘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此时此刻,脑中、心上除了这个哭泣着往他心口插刀的女子,什么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什么千秋功业,太平盛世,他却是再也想不起。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因为错失了唯一期待的爱而痛苦悲伤的寻常男子。

    而此时的龙乾宫,一直守候在殿外的凌渊,久不见赵弘佑的身影出现,心中狐疑。今日一早进宫商议要事,是昨日便与皇上说好了的,这会时候也不算早了,皇上怎的

    “凌大人,皇上一时半刻想是抽不开身,您不如到屋里先坐坐”殷勤的小太监涎笑着提议。

    凌渊谢过了他,仿若不经意地问,“皇上如今在何处”

    “想是在怡祥宫,大人请”小太监躬着身引他到了一间屋里头,他定睛细看,认出这是上一回与赵弘佑一起用膳的那处。

    怡祥宫啊那便是在宝珠那处了,皇上既主动去了怡祥宫,是否代表着这二人关系已经缓和噙笑谢过了奉茶的宫女,凌渊不由得沉思起来。

    宝珠值得世间上最好的一切,包括那位九五至尊的真心爱护。当今皇上无疑是个明君,亦不是寡恩薄情之人,他看得出他应是对宝珠动了情丝,就是不清楚这样的情到底有多深,能否护宝珠一世安稳无忧。

    凌渊这一等,便等了两个时辰,最终等来的却不是赵弘佑,而是大总管郭富贵那有几分发福的身影。

    “郭公公,可是皇上要见我了”见郭富贵走了进来,他连忙起身询问。

    郭富贵向他行了礼,这才低声道,“凌大人,您还是先回去吧,今日皇上许是再没心情干别的事儿了。”

    凌渊一怔,忍不住问,“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郭富贵摇了摇头,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他确是不清楚,不明白皇上好端端的为何又折返怡祥宫正殿,不明白他与愉昭仪在殿里又说了些什么。

    怡祥宫那几位侍候愉昭仪的宫女,除了与他一般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等候吩咐外,什么也不能做,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哭声传出来,却是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后来皇上吩咐人送了温水进去,再隔得小半个时辰,他才见到了背对着自己,面朝窗外怔怔出神的赵弘佑,这才斟酌着向他提到今日召见凌渊之事。

    凌渊沉默了半晌,这是头一回,皇上因了别的事而将国事抛下,幸而今日是朝延沐休日,若不是,只怕朝野上下还不定怎么编排宝珠。

    从来坏事祸事,担责被骂的总会是女子,尤其是陪伴君王的后宫女子,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后宫佳丽承担了祸国殃民的罪名。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不管怎样也好,只要皇上心中有宝珠的地位,他总也会为她设想周全的吧

    陪着妻子回京的谦王,这日见谦王妃回了娘家,又想到许久未见侄儿,是以干脆便进了宫。

    乍一看到久未见的赵弘佑,他被唬得不轻,忍不住皱眉教训道,“国家事虽重要,可自己的身体健康也丝毫不能掉以轻心,只有多保重,才能为天下百姓谋更多福祉。”

    眼前的男子,整个人比之上一回所见,足足消瘦了一圈

    赵弘佑笑笑地向他行了晚辈礼,彼此落了座,他才温声问,“皇伯父近来身子可好皇伯母呢”

    “自己不保重,倒好意思问别人”谦王瞪了他一眼,“左右比你要好,你皇伯母去了杨府,想是与杨夫人到靖王府瞧瞧侄儿媳妇去了”

    靖王妃杨汀柔临盆在即,谦王妃心中挂念,遂决定回京瞧瞧。

    赵弘佑脸上笑意有片刻的凝结,若是他与小狐狸一直好好的,这个时候想必也会有个小小狐狸在她的肚子里头,只等十个月后落地与他相见。

    只可惜

    谦王见他突然满脸惆怅,稍想了想也只认为他在忧心子嗣,说起来,赵家男儿在子嗣上确是有些艰难,他如今已近知天命之年,可膝下至今无子。

    微微叹了口气,他无声地拍了拍赵弘佑的肩膀以示安慰。

    屋内好一阵沉默,良久,谦王才听到身旁响起含有迷茫无措的声音,“皇伯父,您说,要怎样,才能把不小心弄丢了的东西找回来”

    谦王一怔,细看后发现一向从容淡薄的侄儿,竟是一副迷失了方向的无措孩童模样,心中顿时一惊,“你这是丢失了什么东西”

    “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是侄儿一直渴求却又糊里糊涂弄丢了的”说到此处,赵弘佑不禁神色黯然。

    “一直渴求又弄丢了的”谦王有些糊涂了,会弄丢,那便是已拥有的,既拥有了又怎还会一直渴求反之亦然。

    定定地望了黯然神伤的赵弘佑片刻,不知怎的忆及上一回他带着愉昭仪到大明山时,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顿时了然。

    这分明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浓眉微微挑了挑,他的预感果然成真了,这小子真的会在情之一字上栽个跟斗。

    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容,难得见他如此模样,不多看几眼实在太亏了

    “嗯,皇伯父,您说,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怎样才能把她找回来”赵弘佑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问。

    “这值什么,你乃一国之君,什么东西没有丢了便丢了,再找别的不就行了”谦王扬眉故作不以为然地道。

    “不,不行,别的无法代替,我、我只要她”赵弘佑下意识便反对,说到后面,声音渐细,终是苦笑地微低下头去。

    谦王愣了片刻,本想着再逗弄他几句,可见他如此颓然落寞的模样,心中一软,忍不住放柔语气问,“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确定了”

    “确定了”

    “不再认为她不适宜当皇后了”谦王微微一笑。

    赵弘佑猛地抬头,吃惊地望着他,却见对方阶藕须冲自己笑得意味深长。

    脸,不自觉地红了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小声地问,“您、您都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这傻小子明明情根深种却不自知知道你这傻小子迟早会因为这不自知吃苦头”谦王一本正经地反问。

    赵弘佑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泄气地垮下肩膀。

    “皇伯父知道你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死了的燕伯成也好,活着的燕尚江、徐良庆,甚至夏博文也罢,哪一个又是简单的你能有如今这般境况,必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世间万物并不是样样要凭其厉害得失才能确定要或不要,人的感情便是如此。喜欢便喜欢了,既然喜欢,那便是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不忍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让她堂堂正正地陪在身侧。高处不胜寒,难得有温暖,为何不抓牢,让这温暖一直为你驱赶寒意,嗯”

    谦王慈爱地拍拍他的手,柔声安慰。

    赵弘佑怔怔地望着他,见他冲自己鼓励地微笑点头,心中一暖。

    是啊,他就是习惯了做每一件事都细细分析利弊,分析得失,哪怕当初他明白自己对小狐狸的不同,可依然改不了这一点。

    论身世,论手段,她确是不适宜母仪天下,宫中嫔妃个个出身官宦大家,身为他的皇后,在出身上若是被压一头,只怕行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后宫是非从来不断,阴谋陷害层出不穷,他的小狐狸纯真娇憨,又怎敌得过那些心狠手辣之辈

    他的小狐狸,只适宜被他疼着宠着,好好地呵护娇养着。

    可是,对她的爱来势汹汹,他无力抵挡,也不愿抵挡,他为着这江山,为着这皇位精心算计,步步筹谋,以致于不知何时连她的爱都弄丢了。

    他谨慎规矩压抑了二十余年,如今,却想着凭自己的心意任性一回,去争取挽留此生唯一的一抹温暖。

    见他想明白,谦王叫胛12Φ阃罚心中却也有几分唏嘘,若是他再早些想明白,当年与妻子便也能少走弯路,也不至于让她伤心难过那般久。

    世人只道谦王待妻情深意重,却不知他也曾犯过混,也曾伤害过她。所幸一切尚来得及挽回,也不至于让他悔恨一生。

    他望了望一脸坚定的赵弘佑,轻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顺着你的心意去做,莫让自己留有遗憾,若能得一世的温暖,放下身段与骄傲又算得了什么”

    “皇伯父”赵弘佑感激地对上他的目光,可终是抵挡不住心中那股激动,磨了磨手掌,期期艾艾地道,“那、那我便去了”

    “去吧,皇伯父也该去接你皇伯母了”谦王朗声一笑,拍拍衣袍起身,望着冲自己胡乱行了礼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的侄儿,轻笑一声便也跟着出门离去

    、12112077

    离怡祥宫越近,赵弘佑的脚步反而越发的慢了,到后面干脆便停了下来,遥望着巍峨的宫殿出神。

    那日他想必是吓坏她了,她哭得那么伤心,任他怎么哄也不理会,那一声声的不好犹在耳畔,心也还是闷闷的痛。这段日子以来他冲她发了这么多回脾气,以致本在他面前最是没规没矩的小狐狸,如今倒规规矩矩起来,轻易不肯多说一句。

    油然而生的沮丧感弥漫体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暗暗鼓励自己,他的小狐狸是那样心肠柔软的小姑娘,当初既然能喜欢上自己,虽不知因何原因断了这喜欢,但她心中必定还是会隐藏着或多或少的情意的,只要他好好待她,总有一日那个爱他的小狐狸会回来的。

    抬手轻轻覆在心口处,感觉那处小小的物件,那是被他珍而重之地藏着的那个荷包,那个小狐狸为他所做的未完成又弃了的荷包。

    他把它藏在心口的位置,时时提醒着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细细的脚步声伴着打帘的声音传进来,苏沁琬头也不抬地吩咐,“再研些墨,想是不够了。”话音落下没多久,身侧便已站了一个人,顺从地为她研起墨来。

    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趁机溜进来的清风吹动屋里的纱帘子,带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响声。

    屋内正中央的长书案上,苏沁琬正弯着腰提笔作画,落下最后一笔后,她满意地抿抿嘴,有些小得意地问身边人,“芷婵,可觉得我这画进步了”

    话音未落,却是对上一张带笑的清俊脸庞,唇边尚未来得及完全绽放的笑容一下便僵住了。

    赵弘佑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可脸上笑意不改,凑过去在她唇边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一边手包着她仍提着笔的小手,感觉那本柔软的娇躯立即变得僵硬无比,他强压下心中苦涩,另一边手轻轻环住她的腰肢,若无其事地柔声道,“总体来说确是长进了不少,只是有些地方却是要再多练练”

    苏沁琬愣愣地望着他,眼前的男子笑容清浅,却又蕴着显而易见的温柔怜爱,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自那日之后,她便如小乌龟一般将自己缩进了龟壳里,不愿再去想他那番举动的缘由,只因这段日子以来,他带给自己太多的突然,太多的意想不到,她好像已经找不准与他相处的方式了。

    都说女子善变,要她来说,男子善变起来,比女子可厉害多了

    见她傻乎乎地望着自己,赵弘佑心里又酸又难过,可却依旧扬着笑容,假装什么也没有察觉,认认真真地教她如何画她所不擅长的虫鸟。

    被搂住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仍是有些僵硬,可那轻柔的力度,以及耳边那低沉温柔的嗓音,让她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来,偶尔间不经意地侧头,却发现对方脸上那掩不住的柔情怜惜,如水般倾泄而出她眨巴眨巴眼睛,嫣红的唇瓣渐渐抿了起来。

    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

    灼热的视线紧紧锁着脸宠,赵弘佑又哪会不察觉,可他也只能当无知无觉,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教学上去,只不过,紧紧包着苏沁琬那柔软小手的大掌,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松开了笔,回过身来紧紧搂着身侧的女子,只一会又生怕会勒得她不舒服一般,力度渐又减弱了些许。

    “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一声声缠绵入骨的轻唤,带着他最深切的爱怜。

    在腰肢被力度紧紧箍上的那一瞬间,苏沁琬便又僵了身子,整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可随着那力度渐弱,她才不由自主地轻吁了口气,待那声声缠绵的呼唤化在耳畔,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的空白,整个人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怔怔地任由他搂着自己。

    那呼唤,像是要透过她的耳朵传入她心中一般,带来丝丝缕缕酸酸的感觉,她眨眨眼睛,便见赵弘佑松开了搂着自己的臂膀,微一弯腰,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凌空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颈,得来了对方一个极度欢喜的笑容。

    几缕阳光从她身后照来,映到抱着她的人身上,愈发显得那笑容灿烂非常,恍得她有些失神。

    她做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了么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她有些不解地凝望着仿佛敛去了所有锋芒,变得温柔如水的男子。

    赵弘佑心中欣喜,她会主动抱自己,可见是并不排斥自己的,这样就好,不排斥就好。

    迈着沉稳的脚步抱着苏沁琬坐到了湘妃榻上,健实的臂膀依然松松地环住她的腰肢,若不是怕她会不自在,他是很希望一如曾经许多次一般,将她搂在身前,肆意怜爱。

    见小姑娘仍是有些傻乎乎的不知反应,他趁机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亲,还是没反应,再亲了亲,眼看着苏沁琬鼻子皱了皱,赵弘佑连忙起身倒了杯茶放在她手上,噙笑柔声叮嘱,“画了那般久,口也有些干了吧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好。”苏沁琬顺从地接着,却并不喝,只是歪着脑袋偷偷打量着他,待确信他脸上并不见异样,依然带着柔和的浅笑,这才将茶碗送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那日可是吓到你了”接过已经空了的茶碗放到一边,他紧紧地包着那双柔软的小手,满眼真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

    苏沁琬瞳孔缩了缩,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就连身子也僵了起来,被他那双大掌包着的小手抽了抽欲离开,可不得法。

    赵弘佑心中又是一痛,暗自苦笑一声,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日是我不好,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难过小狐狸再不愿与我亲近。”见苏沁琬那轻微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赵弘佑压下心中苦涩,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着。

    苏沁琬轻咬着唇瓣,眼前的男子,她实在无法将他与那个高高在上的当今皇上联系起来,心里有些酸,可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无论是父母在世时,还是后来投奔孙家,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反复无常,也从没有人冲她发过脾气,可眼前这位男子,却将这些没有全部做了一遍。

    若是按她早些年在家中的性子,她定是要从此再不与他往来的,可如今的她却早已没了任性的资本。况且,这个人,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如今低声软语地向她展示心中的难过,为的竟是觉得她再也不愿与他亲近。

    “不是的,我只是,臣妾、臣妾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温柔,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于悲伤难过,也许是不习惯他突然变得如此、如此不像往日的他,苏沁琬忍不住轻声辩解。

    的确,撇开身份地位,单是以他曾经待自己的那些好,她也不曾想过再不与他亲近。况且,这些事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手上。

    自进宫以来,他便是与她最亲近之人了,哪怕曾经他别有心思,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然爆发不知名的脾气,可那些习惯性的亲近早已深入骨髓。

    赵弘佑先是一怔,随后心口又是一阵钝痛,他轻轻地抚上那细滑白皙的脸颊,哑声道,“是我不好,这才吓到了小狐狸,日后再也不会了,你可信我”

    苏沁琬惊讶地微张着嘴,有些意外他竟会如此向自己保证,并且,将姿态摆得如此的低。他是皇帝啊,那个凛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总会板着脸说她没规没矩的皇上啊

    她连忙低下头去,掩饰脸上的复杂,心,不可抑制地开始乱了

    “我,臣妾,臣妾不知道”她胡乱地应了句,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不知道自己日后该如何与这样反常的他相处。

    赵弘佑脸色白了白,薄唇紧紧抿着,心却感到一阵揪痛。

    他的小狐狸不知该信不该信他,他已经让他的小狐狸开始无法信任了么

    “不妨事,不妨事的,就这样便好,咱们时时一处”轻轻搂着她靠在胸膛上,他亲了亲她的发顶后沙哑着声音道。

    行动永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曾经那样黏他的小狐狸都被他后来的反常吓到不敢亲近,如今,不如再让另一种反常将她的心拉回来。

    总归,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苏沁琬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头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纭的一下又一下,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她不懂他这般变化是为了什么,也不想深究,他若对自己好,那她自然乐于接受;若他哪一日不愿意对她好了,她也不会纠缠不休,自艾自怜。

    想明白这点,她便心安理得地往那宽厚的怀抱钻了钻,脸蛋在那胸膛上蹭了蹭。

    她这最是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让赵弘佑一下便红了眼,他强压着心中激动,颤抖着将她搂得紧了些,又怕力度过重会让她不适,是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掌握着。

    苏沁琬本以为他的异样最多不过几日,很快便会回复正常,可一连半个月过去了,对方依然如此。

    她烦恼地挠挠头,觉得自己这半个多月快要被那个极度黏人的皇上逼疯了。

    他多是在晚膳前过来的,陪着她用了膳,又牵着她在怡祥宫的园子里走了小半个时辰消食,期间一直牢牢地牵着她的手,那理所当然的态度,与当初那个一到了外头,便恨不得与她保持距离,以防有损帝王威严的男子判若两人。

    她挣脱不得,便也随他去了。

    晚上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时,他也一定要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嫌一个动作保持久了不舒服,用力挣脱他的禁锢,可一转身,便对上那张黯然神伤的脸庞,于是,她居然便感到了小小的内疚,只能乖乖地又将手塞进那个大掌中,然后,看着那张黯然的脸瞬间展现欢喜的笑容。

    好吧,她承认自己受软不受硬,她无法抵挡一个强势尊贵的男子,每被她小小地反抗时,冲她露出那种像要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眼神,那一刻的负罪内疚感,简直是来势汹汹

    次日一早,必是他比她起得早,然后像念经一般在她耳边唤小狐狸小狐狸,恼得她直接便背过身去,呼啦一下扯过薄被将自己从头到脚掩了起来。

    当她起来梳洗完毕,便看到郭富贵那个小徒弟笑眯眯地出现眼前,说是奉了皇上之命,接娘娘到龙乾宫用早膳。

    她结结巴巴地表示要先到漱勤殿请安,可那小太监却明确表示皇上只让娘娘起后便往龙乾宫,并不曾提请安一事。

    苏沁琬无奈,只得顺从地上了往龙乾宫的轿辇。

    本以为只是用个早膳,用完便可以离开了,毕竟皇上接下来还有政事要处理,哪想到他居然在龙乾宫辟出一个小小的书房来,只说觉得她画工未够,虽得多练,日后用过了早膳便完成他布置的作业,期间他会不定时过来检查。

    他真的是时不时过来检查

    这日,苏沁琬又被要求作画,忍了半个多月,她再多的耐性也被耗尽了,恼怒地瞪着他,“臣妾不过闲来无事画上一画,又不想当画匠”

    赵弘佑甚是欢喜,只觉得眼前姑娘一颦一笑,一嗔一恼都是那么勾人,可他好不容易才令她放下了拘束,偶尔也展露小性子,所以哪怕他恨不得搂她入怀肆意爱怜,可也怕又吓到她,只能愈发温柔地道,“便当在此陪陪我,可好”

    “皇上也有事要忙,况且又不在同一处,怎样是陪”苏沁琬撅着嘴,毫不客气地反问。

    “我就在隔壁殿上,与此一墙之隔”眼带宠溺地望着她,哪怕一墙之隔,只要知道她在身边,他便觉得身心愉悦。

    “不好不好,就不好,我要回怡祥宫,我不要在此处”苏沁琬说他不过,直接便耍起赖来。

    赵弘佑脸上的笑意很快便又敛了下去,苦涩地勾勾嘴角。

    苏沁琬自是察觉他的变化,可却狠下心只当不知,胡乱行了礼便飞快地离开了。

    她最讨厌作画,最讨厌心软,最讨厌这样的皇上了

    望着她飞快离开的身影,赵弘佑神色黯然地跌坐在椅上,满是失落地喃喃,“还是不行么”

    他很喜欢她,所以想时时处处有她的陪伴,这半个多月来他便是这般做的,也明显地察觉原对他的过度触碰会不自然的小狐狸,如今已经又开始慢慢习惯他了。

    他以为,只要再坚持一阵子,当初那个会在他怀中撒娇耍赖打滚的小狐狸便会回来了,他又可以肆意地抱她、亲她、爱她,可如今看来,还差得远啊

    、12212112077

    苏沁琬一溜烟地出了房门,待确定身后无人追上,她才放缓脚步。

    偶尔作画是兴致,可天天被人逼着学可就不美妙了。

    “臣凌渊见过昭仪娘娘”突然在她身后响起的声音将她唬了一跳,待听清楚对方的话,她又惊又喜地转过身去,果然见凌渊含笑站于几步之遥,正朝她拱手行礼。

    “凌大人免礼。”心中的激动欢喜很快便被理智压下,她左右望望,确定视线范围内没有他人,这才小小声地道,“凌哥哥,此处不便说话啊”

    凌渊失笑,若他与她想在宫中说说话,最安全的便是龙乾宫了。

    “无妨,娘娘近来一切可好”他恍然不觉苏沁琬的担心,笑意融融地问。

    苏沁琬蹙着眉疑惑地望着他,只是转念一想便也放下心来,凌哥哥向来便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既说无妨,那必定是无妨的,是以她也笑着回道,“都好,劳大人挂念”

    “上回观霞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事,可对你有影响”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后,她又飞快地压低声音问道。

    凌渊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难道她竟是不知道皇上难道不曾问过她

    皇上他到底是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她竟然能不闻不问。

    眼睛不经意地瞄到不远处有道明黄的身影,凌渊恍然,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他佯咳一声,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放心,我没事,若有事,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苏沁琬想了想,也觉有理,心中虽然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可也清楚此处并不是聚旧的好地方,是以笑了笑便打算离开,却听凌渊问,“娘娘为何会在此处”

    若他不曾记错,今日皇上可是宣了他进宫商议往避暑山庄之事。

    一听他这般问,苏沁琬顿时便找着了发泄口,垮着脸苦哈哈地低声抱怨道,“你不知道,皇上偏让我学作画,都学了大半个月了,人家又不想当画匠,做什么要学这东西”

    凌渊一愣,也是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答案,心思转了几下,又望望那个一动不动,却又偏不过来的身影,顿时有些好笑。

    他扬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宝珠,相信凌哥哥,皇上比你想象中更要在乎你,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要怎样才能过得自在舒心”

    苏沁琬一时怔住了,还来不及问个明白,凌渊却已经大步往大殿方向而去。

    皇上比她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她有些不相信,可潜意识里却又想去相信,这段日子赵弘佑待她的种种又浮现脑海。心跳似是要失序,她紧紧咬着唇瓣,可当那句自知之明又从记忆里跳出来时,失序的心跳便又渐渐恢复了原有频率。

    犯傻一次就够了,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可是,凌哥哥是不会骗她的

    信与不信交错地纠缠,苏沁琬苦恼地皱着小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另一边,凌渊进了殿,若无其事地向上首的赵弘佑行了礼,等了一会不见对方叫起,他微微抬头望去,见赵弘佑冷冷地望着自己。

    “凌渊,朕曾经说过,不要去妄想不属于你的,她,苏沁琬不是你能觊觎的”

    说到后面,那语气更是恶狠狠的,像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凌渊摸摸鼻子,一脸无辜地道,“臣不过是问候了娘娘几句,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娘娘去,又或是问问四周的影卫。”

    赵弘佑恨恨地刮了他一眼,却不去接他这话。

    苏沁琬恍恍惚惚地回了怡祥宫,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争论,一个说凌哥哥那样谨慎细致的人,既然这般说,肯定是有极大的可信度的;一个说皇上都说过了向帝王寻求真心是缺了自知之明,又怎会自打嘴巴

    她苦恼地托着腮帮子,一时不知该是相信哪一个。

    “娘娘今日怎这般早便回来了”捧着干净衣物走进来的淳芊见到她的身影,不禁意外地问。

    “难道我早回来你不高兴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可以偷懒”苏沁琬故意板着脸,气哼哼地道。

    淳芊才不怕她,将衣物放好后,冲她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娘娘便是在宫里,也用不着奴婢们伺候,皇上可都在呢”

    这半个多月,皇上每日都来,他一来,苏沁琬身边这些宫女便无了用武之地。

    苏沁琬愣了片刻,细细回想便也明白淳芊此话深意。

    若淳芊不提,她自己也不曾注意,这段日子,她的一些琐碎事,竟全是皇上为她张罗妥当的

    眉头不自觉地紧紧拧到一处去,她可不可以试着相信凌哥哥的话,皇上心中也许真的是有些在意她的

    可是,万一凌哥哥这回看错了呢

    这晚,赵弘佑踏入怡祥宫正殿,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时,浓眉不自觉地皱了皱,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大步上前,搂过早已醉得东倒西歪的苏沁琬,眼角余光扫到桌上的酒壶,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瞪她,“明知自己酒量浅,还敢喝这般多”

    桌上那壶酒,明明就是去年他赏给她的桂花酒,虽不是烈酒,可这只小狐狸自来酒量浅,只几杯下肚便能被放倒,更何况这足足一壶。

    “谁、谁知道、知道有、有这、这么多啊”苏沁琬被他瞪得委屈极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扁扁嘴结结巴巴地反驳。

    她这般娇憨醉态,倒让赵弘佑一时看愣住了。

    仿佛有半生之久,他再未见她在自己跟前这般恣意。如今这般突如其来,他竟生出几分受宠若惊之感来。

    “是奴婢的错,忘了把酒收好,这才让娘娘喝了”淳芊连忙请罪。

    “罢了罢了,去准备些热水”赵弘佑无暇追究谁的过错,手忙脚乱地搂着欲挣脱他的女子,沉声吩咐道。

    “不、不许凶我,你、你答应过不、不凶我的”苏沁琬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脸上戳。

    赵弘佑一个不察被她戳个正着,待她又要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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