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为了些不相干之人白白毁了自己。”
见凌渊依然一声不吭,徐淑妃也有些恼了,今日仅抓到一人也是出乎她意料,但若是能从对方口中挖出那人的名字,那她今日这番动作才不算是白费了。
论理,凌渊是得赵弘佑器重的臣子,徐淑妃本不应与他撕破脸面,可是自她那位庶出兄长回京任职,其生母徐夫人在丞相府中愈发的艰难,她心中便愈发的急了。如今有机会摆在她面前,既能除去其中一枚眼中钉,又有人会为她承担大部分责任,她又何乐而不为反正便是不能事成,她也能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娘娘,龙乾宫郭公公求见。”她正想继续逼问,贴身宫女素桐走进来回禀。
徐淑妃眼皮一跳,心中更是诧异,来得好快
“请他进来”
郭富贵迈进殿门,先是行过了礼,随后目光落到凌渊身上,笑道,“凌大人果在此处,让奴才好找,皇上如今正不高兴呢,只说明明让大人在观霞阁候着,大人却不知往了何处去。”
凌渊呼吸一顿,若有所思地望了郭富贵一眼,随即拱拱手道,“劳公公好找。”视线凉凉地从徐淑妃身上滑过,让她不禁有些不自在。
“不过有些小误会,下官才被淑妃娘娘请了过来,如今相信误会已经澄清了,娘娘说是吗”
徐淑妃脑子已经有些凌乱了,头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被人给耍了,捉奸事假,让她惹了皇上厌弃是真,将奉了皇命的外臣强硬绑到漱勤殿,欲往他身上添加罪名,这样的事传到皇上耳中,只怕她是再讨不得半点好处。
一时恨得咬牙切齿,她活至如今这般年岁,头一回如此狼狈,可也只能尴尬地点点头,“确是误会,如今郭公公都寻来了,自然是澄清了。”
郭富贵不着痕迹地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很快便低下头去,躬身朝徐淑妃道,“皇上还在龙乾宫中等着奴才复命,既然误会澄清,奴才便与凌大人先行告退了”
徐淑妃哪还敢二话,恨不得二人快快消失在眼前,她也好去寻那个胆敢算计她的贱人算账
凌渊默不作声地跟在郭富贵身后,心中却是暗暗猜测着皇上此举用意。今日他很肯定,皇上并不曾让他到观霞阁,可他为何会让郭公公来为他解围
若是怕有不好的消息传出有损皇家威严,他多的是别的办法将此事封锁掩盖,根本无需让人说谎,没有皇上的首肯,郭公公是绝不敢自作主张说出那番话来
皇上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巍峨的龙乾宫出现在眼前,他连忙收敛思绪,沿着早已渐渐熟悉的路进了正殿,正要向上首的赵弘佑行礼,啪一下清脆响声,脚边已经被砸出数块瓷片。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耳边响起赵弘佑愤怒的质问,“凌渊,你与苏沁琬到底是何关系”
、11511411311211128
凌渊缓缓抬头,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如今盛满了滔天的怒火,如锋利的刀锋向他刺来,脸上更是遍布肃杀之气。
他的心倒是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想要解释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心思几度辗转。
“臣与娘娘相识于孩童之时,家父当年被免职,带着臣回归原籍,臣祖宅与娘娘江闽故居相邻,家母与苏夫人一见如故,两家渐有往来,臣也因此认识了彼时未满四岁的娘娘。”
“既是旧识,当日在镇上又为何故作不识”说到此处,赵弘佑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平生头一回有被人当傻子耍的感觉,他甚至怀疑,那日苏沁琬被带到另一间屋子用膳的那段时间里,这两人便已有了联系。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那一抹让他心动惊艳的笑容,排山倒海的妒火更是凶猛袭来,原来是他她在自己身边这般久,从来未曾露出过如此发自内心深处的明妍笑容,可一到了凌渊庄上
“彼时身份有别,早已不是年幼无知之时”
“啪”的又一下响声,将凌渊未尽之语生生打断,他下意识望向地上,见地上洒了不少御笔,木质笔架直直便砸在他脚边。
原是赵弘佑愤怒地随手抓过笔架向他砸来。
“彼时身份有别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你与她都身份有别她不是你所能觊觎的”赵弘佑一掌拍在御案上,双目喷火死死盯着他,身体里像是有无数燃烧着的火焰,叫嚣着四处乱窜。
饶得是凌渊再镇定,如今也有点头皮发麻,他甚至怀疑,要是皇上手边有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朝自己劈来。
这是一条处于盛怒中的暴龙,随时有扑过来将他撕裂的可能
赵弘佑死死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那妒火愈燃愈烈,根本无法压制。他只恨不得将眼前此人千刀万剐,剁成渣渣喂狗
敢觊觎他的小狐狸
一时心中又酸又痛又怒,青梅竹马,好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难怪她不稀罕自己,难怪她永远记不得他待她的好,本就从不将自己放在心上,又哪会
又是愤怒地一掌拍在御案上,眼神似沾毒的羽箭,疾刺向下首那人。
凌渊心思转了几圈,皇上一再追问他与宝珠关系,却只字不提观霞阁之事,可见他也清楚自己与宝珠是被人陷害,如今盛怒,倒更像是像是不满他与宝珠早已相识或者是误会他与宝珠之间曾经有过什么
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怀疑,大可派人去查,根本无需如此直白地动怒。如今他怒火中烧
“皇上若是觉得臣有所隐瞒,又或是所言有假,为何不去问昭仪娘娘”他抬头对上赵弘佑,满脸坦荡,眼神真挚地问。
赵弘佑心口一窒,那阵抽痛感又袭来,他死死握着拳头,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他承认自己胆怯,胆怯到不敢去问她一个究竟,他怕会从她口中听到让他痛入心扉的话,那是个坏脾气的小混蛋,不管不顾起来什么都敢说。
万一她心中果真是另有他人,那他该怎么办
凌渊见状心下大定,直言不讳地道,“皇上心悦娘娘,近情胆怯,唯揪住臣逼问不已”
赵弘佑脸色青红交加十分精彩,对上他那双了然的眼睛,顿时恼羞成怒,“朕就是心悦她又怎样朕就是近情胆怯又如何她如今已是朕的,只能是朕的,谁也别想夺走”
说到后面,语气更是异常凶狠,大有谁敢多话便与谁拼命之势。
凌渊一愣,整个人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待见他那恶狠狠的模样,一个忍耐不住朗笑出声。
爽朗的大笑声在殿内回旋,久久不止。
赵弘佑气得肺都要炸了,牙关咯咯直响,额上青筋暴跳,“凌、渊”
凌渊连忙忍下笑声,知道应该适而可止,要真把这暴龙刺激过度,他怒起来杀人灭口可怎办他还是挺爱惜小命的。
只不过,皇上既然承认心悦宝珠,那失宠一事必有别的缘故。联想这段日子赵弘佑不经意间眼中闪过的失落,他突然灵光一闪,看来皇上定是在宝珠那里受了挫。
他简直无奈得想叹气,宝珠那性子,想来饶是吃过几年的苦头,也依旧改不掉,恼起来便如噼噼啪啪的小炮仗,让人憋得难受。
稍深想一层,或许潜意识里她也清楚皇上不会拿她如何,否则那几年在孙府,她受的委屈更甚,若仍是如此恼起来便不管不顾,只怕难有如今光景。
心中稍慰,他迎着赵弘佑的视线,见他仍是气愤难当,唇边浅笑渐渐敛起,认认真真地道,“皇上待娘娘一片心意,是娘娘之福,若论起来,娘娘身份再是尊贵,本质上也不过皇家妾室,皇上又何需”
“混账谁容许你如此说她她不是”凌渊话未说完,便被赵弘佑怒声打断,可他也只是说了一半,余下之语再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什么不是皇家妾室他名正言顺的妻只有皇后,所有的嫔妃,哪怕他给她再多的尊宠,她也没有与他并肩接受万民朝贺的资格。
凌渊呼吸微顿,继续道,“后位久虚,他日皇上必定会另立新后,到时得皇上心悦的娘娘又该如何自处皇上乃九五至尊,天下万物尽握于手,而娘娘,孑然一身再无他物,唯一能把握的唯有自已的心。”
“皇上的恩宠,是千万份当中分出的一份,娘娘的,却是唯一,是全部”凌渊嗓音清洌,却是字字入骨。
凌渊的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活生生地在赵弘佑脑中炸响一个惊雷。
他一直怨苏沁琬辜负自己的一片心意,明明他已经在竭力对她好了,可她记得的却是他最初的那份利用之心,他此生唯一的一次喜欢都给了她,可她却半点也不稀罕。
可如今他方醒悟,对一个一无所有,唯有自己的心能把握的人来说,又怎敢轻易以自己的全部去交换别人的一小部分
凌渊见他神色有异,稍顿了片刻便又低低地道,“皇上可知为何世间上儿女亲事需讲求门当户对臣以为,门当户对,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家女儿在夫家面前多一份底气,多一份能说不的底气。妇人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可一样米能养百种人,万一所嫁非人,而娘家又是低夫家一等,又有何人能为她出头女高嫁,男低娶,一个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是绝不会乐意让女儿高嫁”譬如苏家伯父。
赵弘佑脸色更是苍白,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凌渊这番话,可谓是打破了他一贯的认知,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与苏沁琬之间的关系。
苏沁琬那番荣辱所依的话,至今让他极为怨恼,只觉得自己给予了她真心,可她竟如此不知好歹,仅将他视作能风风光光的倚仗,虚情假意以待,实在是可恨得很。
可他却忘了,他们的地位与身份,早已决定了苏沁琬必会将他视作荣耀一生的依靠。况且,他给的喜欢与宠爱,细细想起来,竟是如此的薄弱,百分之一,还是千分之一
他拥有的太多,而她拥有的太少,寻常人家若知晓自家女儿在夫家过得不好,还可以上门理论,而他,天底下又有何人敢为自家宫里的女儿跑到皇帝跟前理论
“后宫当中,皇上的宠,是把双刃刀,如今后宫欠缺名正言顺之主,娘娘尚且不能太平,若是他日迎来新后,皇上的心悦必会是娘娘最大的罪过,到时皇上又该如何”
燕徐二妃掌六宫事宜毕竟差了名正言顺,有许多事她们根本无法作主,可假若将来新皇后同样视苏沁琬为眼中钉肉中刺,要处置起她来多的便是名正言顺。
赵弘佑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上血色又褪了几分。
他好像忘了,并非所有的皇后,都如他的皇祖母、如他的母后,如曾经的夏馨惠那般心怀善意,他只想到会怕苏沁琬将来持宠而骄给新皇后添了堵,却忘了另一种可能,万一是新皇后主动挑事呢
他乃元后嫡子,又有余太妃一事在前,对嫡枝正统的看重及维护本没错,错就错在他太过于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为嫡枝未来所有人都给定了性。
龙生九子,难道能保证个个相同
凌渊见他面无血色地怔忪着,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已是能肯定,皇上绝对是在宝珠面前受了挫,他是何等骄傲之人,自来只有别人向他认罪求饶之份,又怎可能自己低头服软,而宝珠的性子,若无人开导,再多的委屈也只会憋在心里,亦不可能会主动示好,这样一来,关系又哪会不僵又哪会不传出失宠之话来
“身份地位有高低之分,可在感情上,若要求他人一心所系,这样的高低之分是断不能有的”凌渊这一句话化在他耳畔,更是给他心灵上最重的一击。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知道他再无心思追问自己,凌渊拱拱手便欲离开,“皇上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言毕不见赵弘佑反应,他干脆退后几步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方踏出一步,却被身后的人出言阻止。
凌渊回过身来,“皇上有何吩咐”
“把你身上的污渍清理干净”赵弘佑冷然吩咐。
凌渊一愣,低头望望身上衣裳,见袍角上沾有点点茶渍,细心一望甚至还有墨渍,他无暇细想,连忙动手清理,待这些异样不再明显,他才躬身告辞离开。
出了殿门突然停下了脚步,半晌之下微微一笑,回头望了望又再合上的殿门,眼中闪过欣慰笑意。
在刚刚才被当淫乱后宫之徒捉起来的敏感时候,若是又传出皇上冲他发怒这样的话来从来此等隐晦阴私之事,都易引人胡乱猜测。皇上,是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出现
他护的是自己,更是为了护着另一人
皇上若是对有可能让他绿云罩顶的两人一如既往,那所有的丑恶惴测,所有潜在的流言蜚语都将会彻底杜绝。因为,世间上没有任何一位男子,会护着让他颜面及尊严受损的奸夫淫妇
设局的幕后之人异常毒辣,若是将他与宝珠当场捉住自然极好,可只捉到他一人也无碍,稍稍散布一丝似是而非的流言,便足以将宝珠毁掉。
假的被说得多了,相信其真实度的人便也会多,人一多,假的便也成真。况且,这种事,哪怕明知不是真,也没有哪一个男子,会乐意听到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子扯到一起,长此而往,隔阂便埋下了。
所以,皇上若是存心护她,根本无需多做什么,只需要一如既往那般待她,便能许宫中那人一个平安无事。
落日的余晖渐渐从殿内散去,赵弘佑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只觉得心里正如翻江倒海一般,曾经的认知,曾经的理所当然都被搅成一团乱。
没有人教过他要怎样去喜欢一个人,也没有人教过他要怎样才能让喜欢的那个人也喜欢他,他已经习惯了俯视众生,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别人感恩戴德的接受他的恩赐。
可是如今他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却是不能如此对待的。
事到如今,他猛然发现,其实他一点儿也不乐意妾这个字落到他的小狐狸身上,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将来逝去,他的小狐狸再不能与他共躺一处
可是,他貌似已经走出了错误的一步,可还来得及修正一想到那晚苏沁琬的声声控诉,他突然有点不确定。
、11603
他不会忘记当得知凌渊与苏沁琬彼此早已相识,并且私下可能会有联系的消息时,心中是何等的愤怒,一个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一个是他此生唯一喜欢的女子,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如浪潮一般向他扑来,可他却依然鬼使神差地让郭富贵到漱勤殿去,将凌渊完好无缺地带了出来。
可对苏沁琬,他甚至连派人去看看她如今身在何处的勇气都没有,他相信这两人不会做出苟且之事,可却不敢肯定他们彼此心中没有对方。
“皇上,周大人求见”正慌乱间,郭富贵已进殿来回禀。
赵弘佑深深呼吸一下,遂沉声吩咐,“请他进来”
郭富贵领命而去,不一会的功夫,周源便已进得殿来,行过礼后,他方道,“属下已查探得知近来确有人在调查愉昭仪、凌大人,以及孙进荣一家之事。”
“何人”赵弘佑追问。
“燕国公府的人,月前孙家那位断了腿的大公子过世,燕国公府上有人从他身上追查到凌大人处,那位大公子的腿,是凌大人私下着人打断的”周源如实回禀。
赵弘佑一怔,当初他本是想对那对父子出手,可没多久孙家那大公子便被人打断了腿,此生只能躺在床上,他也歇了再出手的心思。
原来,竟是凌渊在背后捣的鬼
心中有股酸溜溜的感觉在发酵,又夹杂着忿忿的怨恼,他的小狐狸,他自然会护得好好的,何需凌渊来多事
只是,燕国公府的人,或者说是燕碧如的人去查凌渊与小狐狸的关系,是代表着燕碧如要对小狐狸出手了这一回的捉奸便是她设计出来的
她是如何才使得徐韵兰甘作出头鸟,带着人到观霞阁去捉人
周源抬眸,见他陷入沉思当中,又想起方才在宫门外遇到的凌渊,不由得暗暗叹气,皇上对愉昭仪的纵容,已经是超出了寻常男子的底线,要有多大的另眼相看,才能在遇到这种事时仍放任她逍遥自在,甚至连传她问一问究竟都不必。
“按凌大人的说法,他是收到了宫中某人的信函,信上说有要事相求,约他今日到观霞阁一见,落款便是愉昭仪。”他顿了顿,缓缓地将从凌渊处得到的内情禀道。
赵弘佑脸色一沉,紧紧地抿着唇,心中又酸又恼。
单这一封似是而非的信函便能让凌渊甘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千方百计地潜入后宫与她见面,若是说凌渊对她只是寻常的旧识之情,他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青梅竹马,好一个情深意重的竹马郎
嘴巴张了张,想问问那苏沁琬得到的信上又写了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至于娘娘手上的信函上”周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浑然不知自己这半句话已经让赵弘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属下无能,却是查不出来。”周源无奈地拱了拱手。皇上又不许他打扰愉祥宫中人,写信的真正幕后之人又尚未确定,他确是无法得知那信上写了什么。
赵弘佑不觉有些失望,又觉松了一口气。
周源离开后,他疲累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以解乏意。直到细细的脚步声在殿中响起,随即便是郭富贵的禀报声,“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赵弘佑手上动作一顿,脸色立即便沉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情况都收敛后,这才吩咐,“让她进来。”
徐淑妃仍是早前那一身打扮,可神情却再无之前的得意嚣张,一进门来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请罪,“臣妾鲁莽,听信奸人之言,险此酿成大错,特来向皇上请罪”
赵弘佑寒着脸冷笑一声,“爱妃何罪之有”
徐淑妃将身子伏得更低,万般悔恨地道,“臣妾大意,不该轻信谗言,将凌大人当、当贼人处置。”
“大意爱妃轻信了何人”赵弘佑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沉声问。
“臣妾不知,臣妾也是收到了报信,说有宫中嫔妃私下与外臣在观霞阁相会,臣妾得蒙皇上恩典理六宫事宜,一直以来深感能力不足,是以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大意,如今听闻竟有人敢做下如此丑事,一时气急之下便”
“报信何人报信信在何处”赵弘佑连声追问。
“臣妾并不知是何人,是臣妾宫中守门的小太监在门缝处所捡到的”徐淑妃一面说,一面将手中抓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呈了上去。
赵弘佑接过打开,脸上顿时凝上一层寒冰,倏地将信抓作一团,冷冷地道,“此事朕心中有事,虽然事情并未闹大,但爱妃毕竟犯有失察之罪,虽好生反省一番,宫中诸事便暂且交由燕贵妃管理。”
徐淑妃脸色一白,一下便僵在当场。
自知道自己这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后,她便有大事不好之感,也千方百计地将自己的责任推得更多,可哪里想到皇上的处罚竟然如此之重
剥夺她理六宫权,全权将由燕碧如,这岂非是彻底让燕碧如压在她头上
她恨得差点咬碎满口银牙,可也知道皇上说出的话断没有收回之理,是以只能吞下愤恨恭恭敬敬地道,“臣妾谨遵皇上旨意。”
而另一边,苏沁琬压下满腹情绪谢过了简淑仪,便带着给她送衣裳到芳华宫的芷婵回到了怡祥宫中时,刚进了房门便得到徐淑妃在观霞阁捉走一名外臣的消息,她心中又惊又惧又担忧,立即便明白自己这一回是被人设计了,她运气好,逃过了此劫,可却连累了凌渊。
她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对策,可不到两刻钟,又听说此事不过一场误会,凌渊已经离宫回府去了。这一下,她更是彻底糊涂了。
误会会有什么误会若是她今日准时到了观霞阁,那被带到徐淑妃面前的不仅有凌渊,还有她,一男一女宫中私会,到时她便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手指一下又一下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凌哥哥被带走后又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徐淑妃一向不喜欢自己,想来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大好时机。
“是郭公公到漱勤殿带走了凌大人,凌大人到龙乾宫中见了皇上之后便出宫回府了。”淳芊小声地将打探到的消息回禀苏沁琬。
郭公公苏沁琬一愣,郭公公出马,那便是代表着是皇上出面救下了凌哥哥,可是,徐淑妃是以那等罪名将凌哥哥带走的,皇上问也不问便将他保了下来
这是不是代表着凌哥哥在皇上心中极有份量,皇上对他极为信任
好像除了这个缘由,她貌似再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能让皇上毫不犹豫地保下凌哥哥。
苏沁琬百思不得其解,可凌渊的安然无恙也让她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是什么原因,总而言之凌哥哥无事便好。转念又想到那封信,脸上那庆幸的笑意一下又敛了回去。
此事既是设计陷害,那信中所言的关于她爹爹的死,想来也是幕后之人故意写下引她上钩的。那人想必对她的身世极之了解,知道父母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所以挑了这么一个理由,让她明知不可行而仍行之。
没有哪一个作女儿的,在得知生父的死可能另有缘故时会冷静得下来
她恨得死死咬着牙关,双手渐渐攥紧,实在太可恶、太可恨了,为了对付她,竟不惜以她过世的爹爹作筏子。龙乾宫中的太监既然信都有假,那送信之人向秋棠出示的腰牌想必也是假的。
“幸亏娘娘事前便要了这么一张纸条作证,否则今日还不定会怎样呢”素桐有些庆幸地为徐淑妃继了茶。
“只可惜,本宫终究是意料错了,皇上竟因此夺了本宫理六宫事的权,不但如此,还全权交给了燕碧如”徐淑妃心有不甘。
“娘娘何需如此便是让景和宫那位得了理六宫事宜的权利又怎样如今燕国公府早已不比当年,夫人上回信上不是说了么相爷如今全力打压燕国公府,燕国公府早就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力了,娘娘如今交出理六宫权,便正是趁机蛰伏的好时机,一旦燕国公府倒上,景和宫那位便是掌了六宫权又怎样皇上难道还会”素桐轻声劝慰。
徐淑妃沉思了片刻,这才点点头道,“你这话说得有理,前朝父亲已经锋芒渐盛,本宫在后宫中确是要韬光养晦。只是,这一口气,本宫确是难以下咽”提到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徐淑妃满脸的煞气。
“奴婢觉着有些奇怪,若是她害的娘娘,为何当日她又会应了娘娘的话,给娘娘亲手写了那一张容易暴露身份的纸条这岂不是将自己最大的把柄交到了娘娘手上”素桐想了想,终是说出了心中疑问。
徐淑妃一怔,也不自觉地细细回想,好一会才喃喃地道,“你说的也对,为什么呢难道她恨本宫犹深,恨到宁愿与本宫同归于尽”
无论事成是否,那个人写下那张纸条,便是相当于将她的性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若事成,倒霉的自然是苏沁琬,可她是好是歹还得看自己的意思;若不成,自己是肯定将纸条交出去,以减轻责任。
只不管哪一种结果,于她来说并无什么好处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恨蒙了心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徐淑妃心中纳闷,可也知道如今这个时候着实不是去问个究竟的好时机,只能强压下这些疑问。
寂静的园子里偶尔可听虫鸣声,夜风拂面,还来丝丝凉意。一身素雅打扮的女子怔怔望着朦胧的月色出神,片刻之后轻笑出声。
失败了呵,竟是失败了
误会他到底是有多护她护到连男儿的尊严能摆到一边
“皇、皇上万福”身后贴身宫女惊喜犹带不安的请安声将她唤醒过来,她怔怔回头,对上一双冷漠无温的眼眸。
、11711603
“你来了”轻柔欣喜的招呼,仿佛多年未见的故友重逢,浅浅淡淡的一声问候,却含着无数道不出的复杂情感。
赵弘佑定定地望着她,脸上无甚表情,良久之后不疾不徐地道,“你不该再对她出手,你该知道,她不是你能碰的”
夏馨雅轻轻地笑出声来,果然如此,她就知道会如此,她抛弃了一切才能接近的男子,其实从来不曾属于她,她更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那个苏沁琬
“你真的、真的就如此的爱她爱到非她不可爱到不容许旁人碰她哪怕分毫”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她迎上他的视线,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赵弘佑一怔,眼神顿时有几分迷茫。
爱他爱小狐狸这段日子以来的每一幕轮流在他脑海中闪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释然的笑意在他唇边浮现。
“若是非她不可便是爱,那朕,确是爱她的爱到不容许任何人伤她分毫”毫不迟疑的坚定之话掷地有声。这话一出,他顿时有一股豁然开朗之感,仿佛萦绕周遭许久的迷雾渐渐散去。
他不懂什么才是爱,可假若爱就是非她不可,那他肯定是爱她的。执手白头,非她不可;生同寝死同穴,更是非她不可。若这样都不算爱,那什么才是爱
夏馨雅脸色白了又白,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可亲耳从他口中得到确认又是另一回事,心一点点往下沉,仅余的一点光亮彻底消失殆尽。
“没有将你身边的人撤走,是念在夏远知多年相扶的份上,可如今朕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将你困在蕴梅宫,你尚且有手段去对付他人,可见便是身边无人,你也能衣食无忧。”赵弘佑沉着脸,嗓音清冽。
从高处跌下来的失宠妃嫔会有什么样的待遇,他心中清楚,仅是将夏馨雅困在蕴梅宫,而没有将她的人撤走,只不过是让她不至于落泊到身边无人,连日常用度都无法保证。
夏远知这些年为了自己,违背了最器重疼爱他的夏博文之意无数次,他不是不感念的,所以哪怕是再痛恨眼前女子,他也依然为她保留了最基本的保障。
可是如今他却后悔了,后悔自己拖泥带水不够干脆。
夏馨雅怔怔地望着他出神,望着他嘴巴一张一合,那些无情的话仿佛全然听不进。
月光下的男子依然一如当年,翩翩佳公子,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贵不可言,仿佛一缕三月里的和煦春风,悄悄的吹进她的心房,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又如天上一轮明月,在她心中洒满如水般的柔光。
不是她的终不会是她的,无论她做得再多,依旧不会是她的。
赵弘佑只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就要离开,方踏出一步便又停了下来,回过头问,“你在给愉昭仪的信上写了什么”
夏馨雅缓缓地对上他的视线,绝望到深处却是无知无觉,只怕这才是他今晚到来的真正目的吧,否则他估计是再不愿见到自己的。
“一样,两封信上内容一模一样”她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回道。
早就在她提笔那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再无退路,她擅模仿笔迹此事,除了她的兄姐母亲,便只得眼前此人知道。她只是想知道,到底她当年一眼便看上的男子,是对所有女子都无情,还是仅是对她
她仿佛用了一生之久都没能得到他的心,原来并不是他没有,而是他早就给了别人
赵弘佑心口一痛,一模一样的内容仅是有要事相求这几个字便能让她不顾安危,甚至不去深思当中是否有诈,就这般急匆匆地要去见凌渊
若非中途出了意外,她与凌渊被当场捉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