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身子一向康健,除了早前每回侍寝后服用的避子汤,以及发热那一回,并无再用其他药物,故臣方斗胆猜测是否是娘娘同时服药其他药,两方汤药有相冲之处,才使得娘娘”
他也是犹豫了半日才决定来询问内情,万一这是皇上的意思,他再多嘴终是不好。可万一并非皇上之意,那事情便不同了,左思右想之后,他终是本着医者本份前来问个究竟。
“愉昭仪如今可有大碍”赵弘佑压下内心的震惊,追问道。
“回皇上,因时日尚短,故并无大碍。但若不及时处理,长此于往,娘如只怕”
“只怕怎样”
“只怕再难有孕”
赵弘佑只觉脑袋轰一下便炸开了,半晌之后铁青着脸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吩咐道,“朕要你保她安然无恙”
“臣遵旨”李太医慌忙下跪领旨。
“郭富贵”
“奴才在”
“查给朕彻彻底底地查朕要看看什么人如此歹毒”赵弘佑脸上尽是肃杀的戾气,双目喷火。本以为经过上两回禁卫彻查后宫后,这些阴毒的害人之物再不会出现在宫中,哪想到事隔数月居然又再死灰复燃。况且,这一回要害的竟然是他的小狐狸
若是小狐狸有个不测,那他的小公主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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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重新开了方子,今日用了午膳,小桂子便把药给娘娘送过去,亲眼见了娘娘喝下去,李太医说只需服药三日便可以了。娘娘喝了药又到园子里坐了一阵子,这个时辰想是歇晌了。”郭富贵垂着头一如往日那般,事无巨细地将苏沁琬日常行事回禀赵弘佑。
赵弘佑皱着眉,稍想了一会又追问,“午膳可都用了些什么”
每回小狐狸身子不适都不大有胃口,随便吧啦几口便完事,他在的话倒好些,老老实实多吃半碗,他若不在,怡祥宫那些人又哄又劝的,也未必能让她多吃几口。
“娘娘用了碗燕窝鸭条汤和小半碗鸡丝面。”郭富贵顿了片刻,硬着头皮小声禀道。
赵弘佑眉头拧得更紧,一时又恼道,“怡祥宫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竟不会劝着些”
郭富贵吓得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忙道,“皇上息怒,侍候娘娘的几位姑娘又哪会不劝,个个都劝着,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可娘娘就是吃不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赵弘佑的神色,斟酌着道,“自那日皇上从怡祥宫离开后,这些日子娘娘均是吃不大好”
赵弘佑一怔之下竟觉喉咙有些堵,突然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连连地道,“朕瞧着她日子可是过得有滋有味,甚是充实自在,哪还想得起朕来”
若是其他嫔妃,一见他发火,便是当场不敢做些什么,过后也必定会亲自寻来向他示好,只盼着能求得他回心转意,哪像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像个没事人一般,无动于衷地整日里该怎么干便怎么干
一想到这,他又是觉得胸口似是被巨石压着一般,沉甸甸的堵得厉害。
“凭她爱怎样便怎样,这般没良心,饿死她算了”
郭富贵一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饿死她算了这语气听着怎么像是有些赌气的意味在里头跟在这位主身边十数载,自来便是老成持重的他,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真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轻咳了咳,他将脸上笑意掩饰过后才道,“李太医常说,补身补身,并不是单指药物补,日常用食适时适量亦甚重要。娘娘如今服着药,又又心中着急,若是在吃食上再不注意,只怕不妥啊”
赵弘佑心中一紧,不过片刻又故作不经意地冷冷道,“着急每日里又是学这个教那个,不知多逍遥欢喜,还着急些什么”
“奴才虽见识浅薄,可也曾听说过有些人,内心越是难过焦虑,外头瞧着便越是从容平静”见赵弘佑若有所思地拧着眉,他微微一笑,有些话点到即止便可,说多了倒是无甚益处。
良久不见主子有反应,他正打算退下,却听赵弘佑那竟像是含着几分期待的音调,“可确实有这样的人”
郭富贵眼中笑意更浓,又怕他瞧见,连忙掩饰了过去,重重地点了点头,“确有这样的人”
赵弘佑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到了晚膳时辰,苏沁琬蔫蔫地望着摆了大半桌子的膳食,无甚胃口地阻止不停为她布菜的芷婵,“好了好了,这些便够了,盛碗汤来便是。”
芷婵动作一顿,无奈地又为她盛了碗汤,见苏沁琬舀了几勺便停了下来,忙劝道,“娘娘多吃些,身子才好得快。”
“这你便不懂了,晚膳得少食,方是养生之道,吃得多了,夜里积食,于肠胃无益。”苏沁琬振振有词。
“话是这般说,可娘娘这也吃得太少了些,长此以往又”话音未落,便听身后一阵响亮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苏沁琬一怔,也忘了反应,周围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仿佛都是虚无的,只呆呆地望着大步迈进来的挺拔身影。
见她这副傻呼呼的模样,赵弘佑只觉得连日来的憋闷竟似是一下便被驱散了,嘴角含笑地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戏谑般道,“傻了连朕都不认得了”
嗯,久违的滑腻手感,他又忍不住掐了几把,直把苏沁琬掐得回过了神,一掌拍开他那作恶的大手。
啪的一下清脆响声,屋内众人齐齐愣住了。
苏沁琬心中一突,顿时懊恼不已,怎么又给忘了,眼前这位是一国之君,是拥有后宫三千的一国之君,不是会任由她撒泼耍赖都包容宠爱的至亲,她都已经决定做一名循规蹈矩的嫔妃了。
“臣妾失仪,请皇上责罚”她连忙起身跪下请罪。
赵弘佑被她那样一拍,本是极为无奈,心中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在里头,正想着挥手摒退众人,以方便他报一掌之仇,手掌尚未完全扬起,却被苏沁琬这突然的动作一下给止住了。
双眼死死地盯着低头跪地的女子发顶,心里像是有一团火,一点一点吞噬着他刚冒出来不多久的欢喜,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终是忍不住伸手用力将苏沁琬拉了起来,恨恨地瞪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苏沁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度拉得有几分目眩之感,好不容易这感觉过去,却又对上一双含着怒气的幽深眼眸。
她不解地蹙起了眉,嘴巴几度张合,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莫名便紧张起来的气氛。
屋内宫人见状,均不约而同地望向郭富贵,郭富贵沉着脸想了想,作了个手势示意众人退下,自己也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赵弘佑与苏沁琬两人。
苏沁琬却是被赵弘佑那愤愤的目光瞪得头皮发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失手拍了他一下,可也马上便请罪了啊若是真的恼火,直接降罪便是,何必用那种吓人的眼神盯着人
一时又有点难过,她知道自己被将近一年的盛宠迷了心,在皇上面前更是越发没规矩,可自上回他那番发怒后,她已经在努力将渐渐丢弃的规矩捡回来了,只是、只是有一些习惯性动作一时半会的改不过来,他怎么也不体谅体谅
越想越不高兴,小脸渐渐便绷了起来,双唇抿成直直的一道,眼神却移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赵弘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觉得很生气,看着原本在自己跟前娇憨率真的女子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他只觉得心都要拧成一团了。
他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小狐狸
两人一时僵在当场,最终还是苏沁琬先投降,试探般小小声问,“皇上可用膳了”
赵弘佑本不想理会她,可眼角余光在瞄到几乎没怎么动的满桌膳食后,又感觉手中紧紧握着的臂膀比记忆中纤细了不少,呼吸一滞,半晌之后松开了她不咸不淡地道,“不曾”
他确是不曾用膳,本是早早处理好要紧的政事便来盯着她用膳的,哪想到一来便闹了这样一出,让他一时竟忘了这桩事。
苏沁琬心中一松,扬着笑容无限温柔地问,“若皇上不嫌弃,臣妾便侍候皇上用膳可好”见赵弘佑板着脸,却不像反对,她正要扬声吩咐人到御膳房去准备新的膳食,却听赵弘佑道。
“不必多作麻烦,这些便已够了”
苏沁琬怔了怔,虽然桌上的东西大部分她都没有动过,可毕竟算是她先用了的,皇上再跟在她后头用,貌似不太合规矩。
可见赵弘佑已经在上首落了座,她只得无奈地上前,亲自动手为他布了菜,夹了几样,又听对方道,“坐下陪朕用膳”
苏沁琬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便又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谢皇上”
见她干脆利落地坐了下来,赵弘佑脸色顿时便缓和了几分,动作熟练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身子不好还挑食,不多吃些又怎行”
听着这熟悉的含着轻微恼意的关怀嗓音,苏沁琬有些许失神,脑中浮现曾经的那一幕――
皱着眉的男子手中动作不停地往身边女子的碗里夹着菜,口中尽是数落之语,“本就是只小狐狸,再挑食下去就成了皮包骨狐狸”
腻到他身边的女子垮着脸望向越堆越高的碗,猛地扑过去搂着他的腰钻进他怀中耍赖,“不要了不要了,真的吃不下了嘛,再吃下去皇上便要抱不动臣妾了”
男子动作一顿,片刻之后哈哈大笑,抱着她用力掂了几下,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一记,额头抵着她的笑盈盈地道,“不怕,再多吃些也无妨,朕总会抱得动的”
眼眶似是有些湿意,苏沁琬连忙低下头掩饰,将那些让她又酸又暖的回忆压到记忆深处里去,低低地应了声,“嗯。”
赵弘佑微怔,良久,才放下手中筷,直直地望着恨不得将脑袋埋到碗里去的女子,眼神幽深,不多久,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屋内响起,未等苏沁琬反应,她整个人已被一股力度扯了过去,瞬间便落到一个熟悉的温厚怀抱中。
“小狐狸。”低哑的嗓音化在她耳畔。
“嗯。”
“小狐狸。”
“嗯。”
一唤一应中,蕴着缕缕柔情,千言万语。
再多的怒火,再多的不忿,在抱上熟悉的温香软玉那一刻,便再生不出了。让他迷恋不已的馨香萦绕鼻端,他喟叹般满足地吁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非常想念这一股香软触感。
用过了晚膳后,赵弘佑本想着搂着她细细说会话,可却在听了郭富贵的回禀后顿了动作,待屋内只剩下他与苏沁琬后,他不舍地含着那芳香的唇瓣辗转几度,大掌摩挲着她的脸庞,哑声嘱咐。
“要乖乖听话,不许再挑食,按时服药,早日把身子养好,朕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好。”苏沁琬满脸绯红,蚊蚋般应道。
赵弘佑盯着她好一会,忍不住又搂过她亲了又亲,若不是方才郭富贵示意查探结果已出,他是断断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被憋了这么多日,如今这小狐狸又是这般乖巧可人,让他简直爱到不行,他又怎忍得住
只是,那个胆敢下黑手对付小狐狸之人,他是绝对饶恕不得的
愣愣地望着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苏沁琬轻轻抚上有几分红肿的双唇,眼神有几分复杂。
她承认,皇上今日前来确是出乎她的意料,那日他盛怒而去,又是数日不理会自己,中途还两度宣召方容华,她本以为从此以后只怕是宠爱渐弱,直至消失不见,哪想到他竟然来了
在她不曾低头示好的前提下,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一来,便是相当于先示弱了吗
他待自己,到底是出于何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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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夜离开是为了何事,苏沁琬无从得知。沐浴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脑子中总是不断地闪现进宫后的种种,高兴的、难过的、失望的,种种情绪汹涌而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往漱勤殿请安后离开,途经一处亭子,见亭中风光正好,她干脆便带着淳芊往那处去,闲坐着感受清晨的阵阵鸟语花香。
“嫔妾见过昭仪娘娘”柔和悦耳的请安声在她身侧响起,她抬眸一望,见是如今在宫中风头渐盛的方容华,呼吸一滞,下意识便紧紧揪着手中绢帕,脸上却是扬着得体的笑容。
“方容华不必多礼”
“如此的好天气,闲来坐着赏赏风景,倒是件极雅之事。”方容华浅笑着在她对面石椅上坐下。
“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天气里的好时辰,自然是会有更好的景致。”苏沁琬回了她一个微笑。
“若是亭中摆上个棋盘,闲来对弈一番,定是别有一番滋味。”方容华唇边笑容更浓,半阖着眼眸享受了一番清风拂面的惬意后,喟叹般道,只是,眼神却似是蕴着他意。
苏沁琬笑笑,“确是别有一番滋味,能想到这样的提议,可见容华是个爱棋之人。”
方容华掩嘴轻笑,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发出一阵细细的清灵撞击声。
“娘娘可是猜错了,嫔妾对棋虽也勉强懂些,但爱,却是说不上的。能想到亭中下棋,皆因这段日子里常与皇上对弈所致。”
苏沁琬心中一紧,一丝异样的情绪慢慢涌现,笑意亦不知不觉地敛了几分,眼中渐渐聚集些许寒意。
难道她这是专程显摆,顺带着想看她笑话不成
方容华却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一般,轻叹一声摇头道,“嫔妾也是意想不到,头一回被翻了牌子,竟是与皇上对弈了半宿,不仅如此,皇上还命嫔妾按当日选秀时,娘娘与先魏良媛对弈的步骤”
说到此处,她又是叹了口气。
“都说有一必有二,有二定有三,接下来的几回伴驾,均是如此,可怜嫔妾棋艺本是平平,记性也不甚好,也不过是当初偶尔见一回娘娘与人对弈,又哪能记得清清楚楚是故屡番对弈的下场,实在是不忍目睹啊”
苏沁琬眼皮跳了跳,身子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顿时便僵住了。心里更像是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卷集她身体每一处,冲击她情绪。
“对弈”良久之后,她呐呐低语。
方容华眼中笑意闪现,很快便又敛了起来,稍想了想,决定再加重冲击力,满是苦恼地轻声抱怨道,“可不是,回回如此,嫔妾又哪有娘娘的好棋艺,真真是苦不堪言。技不如人倒也罢了,每回输了的时候,皇上均是皱着眉头沉着脸,只道嫔妾记性不佳,若是真记得住娘娘的步骤,定不会惨败连连。”
说到此处,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沁琬的神色,见她脸上原本的不可置信慢慢地敛了下去,整个人失神地坐着,目无焦距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药下得差不多了,她自是知道适而可止,起身朝着已经有几分失魂落魄的苏沁琬福了福,低着头抿嘴一笑,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芳菲满心疑惑地跟在主子后面,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将自己并未侍寝这样的私密事告知那愉婉仪,虽说主子当初被翻牌子,皇上一直留在了华恩殿,并不似崔芳仪侍寝那日一般直接离开,可被翻了牌子却仍未承恩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对这位跟在身边侍候了多年的主子,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方容华又哪会知道自己的贴身宫女的纠结,终于找着了时机将这些话告知苏沁琬,她也暗暗松了口气。当日那两人闹着别扭,她便是向愉昭仪提这些,只怕她心中有气也未必听得进去。
有些事得在最适合的时机道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唇边笑意越来越深,直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笑意一凝,瞳孔一下便张大了几分,收入袖中的双手越攥越紧,身躯不停地颤抖,双腿无论如何却是再也迈不出去了。
袁翼凡也是想不到会遇到魂牵梦绕的女子,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如当年那般柔美无瑕,仿如林间仙子一般清灵出尘。
目光贪婪地紧紧锁着她,往日的冷静与谨慎在遇到眼前人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两人视线纠缠间,是道不尽的痴恋不舍,缠绵悱恻,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化为了虚无,只得彼此
芳菲见主子突然便停了下来,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呀的一声惊呼,话音刚落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她这一声惊呼倒是把方容华唤醒了过来,她连忙压下心中苦涩,垂下眼敛不再去看那个让她午夜梦回牵挂难安的身影。
袁翼凡见她移开了视线,心中更是酸楚,可终究理智仍在,知道身在何处,是以连忙低着头避让一旁,将满腔的情意收回心底当中。
方容华咬着唇瓣,垂着头拖着仿如千斤重的脚步,艰难地一步一步从他身前经过,强压下再去望一望那人的欲望。
越来越近,离那个温暖安心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手也攥得越来越紧,一遍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看,不要再看,她是大齐天子的容华方氏,不再是方家的小姐静岚
“岚儿。”若有似无的轻唤,蕴着无尽的情意与爱而不得的痛苦,就像一把尖刀直往方容华心口上刺,痛得她浑身冰冷,脚步却是慢慢加快。
离开他,快点离开他,离开这个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离开这个哪怕你爱入心肺,也只能道声无缘的男人
苏沁琬恍恍惚惚地回了怡祥宫,沉默地由着芷婵侍候她净过手,脑中始终回响方容华告知她的那番话。
原来,她并没有真正侍寝;原来,他与她下了一夜的棋;原来,纵是在那样的场合,他的言行当中依然有着自己的身影。
她突然有些迷糊,这到底算什么回事
只是,很快地,理智又回笼了,那一晚他与方容华做了什么,其实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总有一日身边会出现别的女子,总有一日会有别的女子代替她,与他做尽他曾经与自己做的那些事。
他能与方容华对弈半宿,难道还能每回翻牌子时又与别的嫔妃对弈一时的没有,不代表永远的没有,该来的总会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的宠爱,其实真的很脆弱,只轻轻一碰,便是支离破碎。
所以,苏沁琬,别再糊里糊涂地一头栽进去,除了一颗心,你早已一无所有。若是心都丢了,你还凭着什么活在这世间上
拨开了盛宠的迷雾,她才发现自己当初轻易投入了爱恋是多么的不智,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要将自己唯一的东西丢失了
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心中因方容华那番话带来的波动亦渐渐平息。
“娘娘”随着噔噔噔的脚步声,秋棠的震惊呼叫突然在屋内响起,将苏沁琬惊得差点捧不住手中茶盅。
“大惊小叫的成什么样子小心姑姑知道了罚你”芷婵皱着眉教训道。
秋棠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请罪求饶。
苏沁琬笑笑地也不在意,将茶盅放到一边后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如此惊慌”
秋棠咽了咽口水,努力敛起眼中闪耀着的激动光芒,微微颤着声音道,“娘娘,皇上下旨,蕴梅宫清妃娘娘降为贵人,从此宫中再无夏清妃,只有夏贵人”
对那个曾经想将谋害刘贵嫔之死安在娘娘头上,又在娘娘身子不好时上门挑衅的夏清妃,她早就非常不喜欢了,如今听闻她被废了妃位,心中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苏沁琬一惊,连忙追问,“可有说是什么原因”
“这倒不曾,奴婢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听说的,今日一大早郭公公便带着圣旨到了蕴梅宫,清妃,不,夏贵人从蕴梅宫正殿迁出,迁入偏殿。”
既不是一宫主位,自然无权再居正殿。
苏沁琬蹙着眉,没有说原因便下旨降位份,是为了保存谁的颜面夏贵人的还是夏家的
原因
瞳孔猛地一缩,难道是她那个对自己暗下毒手的人是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昨夜皇上匆匆离去,今日一早清妃被废。
是这样吗真的是因为清妃对自己下了毒手,他才出手惩治了她,降了她的位份吗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心跳渐渐开始失序。
她还是不敢相信,当初她被猫正面袭击,他放过真正黑手;后来她被诬陷谋害刘贵嫔,他依然为了别的原因而轻轻放下。如今,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惩治真正的凶手吗
越想越头疼,对那个人,她真的不懂,猜不透,看不清。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能让他一面利用的同时,一面又宠得她失心留情。
见主子怔怔地坐着一言不发,秋棠有几分不安地扭扭衣角,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表面得太高兴让娘娘难办了。噔的一下,却是苏沁琬突然站了起来,沉声吩咐道,“着人准备轿辇,本宫要到龙乾宫去”
亦在思考着清妃被废一事的芷婵听她如此吩咐,一怔之下再要出去安排,却又见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苏沁琬又停了脚步,良久,才低低地道,“不必了”
她去见他做什么问他为什么要废了清妃问他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龙乾宫中,赵弘佑冷冽的目光投到跪在地上的夏远知身上,不带温度地道,“你这般匆匆赶来,是为了向她求情远知,你要知道,朕没有明言她的罪,便是看在你的份上,看在你这么多年一直忠心为朕的份上。但是,你也要清楚,朕,是有底线的,如今,她便是越了朕的底线”
夏远知喉咙一堵,好一会才哑声道,“臣不敢,只是只是,她终究是臣唯一的妹妹”
降了她的位份,不亚于断了她的希望,哪怕他再恨她,再怨她,也希望她能好好地在宫里活下去
“不错,正是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所以朕没有直接将她打入冷宫。”赵弘佑面无表情,顿了片刻又道,“况且,她是你的妹妹,那贤敏皇后呢她可是你嫡亲姐姐,朕的原配皇后”
夏远知身躯剧烈颤抖,撑在地上的双掌紧紧地抓成一团。
长姐,他一母同胞,无辜丧命的长姐
两滴眼泪从他眼中滑落,心脏更像是被人死死拧着一般,痛得他面容惨白,双目通红,好一会,他才沙哑着声音道,“臣,臣知道,只是心中终究不忍,哪怕她犯下滔天之罪,可、可始终是臣嫡亲妹妹,臣又怎、怎能亲眼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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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妃降为贵人的消息传到太傅府中,当朝太傅夏博文手一抖,手中正在墨砚上蘸着墨的毫笔一挑,几滴墨汁便飞溅出去,沾到了他的外袍上。
降为贵人妃降到贵人,可谓是降到了地底泥中,这一降,夏家便算是彻底断了争夺后位的希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孙女到底在宫中犯了何事,才引来这一场祸事
胸口传来一阵痛楚,他脸色苍白地紧紧捂着痛处,额际渐渐渗出一圈汗迹来。
下首跪在地上回话的夏府仆人察觉他的异样,一惊之下连忙上前扶着他,担忧地询问,“老太爷心绞痛又犯了”
夏博文轻轻推开他,压着痛楚颤声问,“大、大少爷呢让他、他来来、来见我”
“大少爷听得消息后便进宫去了。”
“好、好、好,这就好,让他去看看、看看娘娘到底犯、犯了什么事”夏博文喘着气,急得那人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大声唤人请大夫。
而此时的龙乾宫中,夏远知心中却是越来越绝望,他清楚地知道妹妹这一回怕是再无回转的希望了。可是,这一切又能怪得了谁
他伏在地上,将眼中泪意压回去,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如今只怕便要剩他一个了
“皇上的底线,可就是愉昭仪”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弘佑耐性即将宣布告罄,才听到夏远知哽着声音低低地问。
赵弘佑心中一窒,下意识便反驳,“胡说什么,朕”
话音顿止,接下来的话却是再说不出口。他要怎样宫里的阴私事他见过不少,那些女人做的再狠辣之事他也心中有数,不也一样放任着为何这一回却是再也忍耐不下
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将这些烦乱的思绪全部敛回去,望了一眼仍是跪在地上的夏远知,一时觉得有些烦躁,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君无戏言,朕既下了旨,此事便再无转寰的余地,你也不必多说。她若从此安份守纪,洗心革面,未尝不能有平静安稳日子过”
话都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夏远知还能怎样今日的结局,早在一年半之前,皇上得知长姐过世内情时,他便隐隐有预感了。
不惜瞒着祖父家人,配合着皇上的动作将夏家在宫中的势力一扫而清,为的不过是能让皇上看在他全心为主的份上,日后多少能善待那个早就被情爱迷了心的妹妹,也让她从此以后安安份份,再不要生出不必要的心思,没有了得力帮手,便是有再多的谋算,也无法施展。
可是,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女子的妒忌之心,小看了她心中那份执念,最终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上了不归路。
毒害宫妃,断人子嗣,这样的阴狠事,她到底怎下得手去
夏远知离开后,赵弘佑独自坐了一阵子,不由自主便想起方才夏远知那关于底线的话。
底线他的底线是什么残害百姓、贪桩枉法,触及大齐根本是他一贯的底线。可是,小狐狸小狐狸何时竟让旁人觉得也成了他的底线
他生出几分迷茫来。
“皇上,周大人求见”郭富贵推门进来小声禀报。
赵弘佑回过神来,清咳了咳道,“宣”
不一会的功夫,周源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依礼见过他后便道,“皇上,关于愉昭仪被下毒一事,属下另有发现。”
赵弘佑心中一震,一下便直起了身子,“什么发现快快道来”
“当日查探御药房药材去向的确是淑妃娘娘,但是,得知药材是皇上取了去的除了淑妃娘娘,还有贵妃娘娘,以及,以及仁康宫的太妃娘娘”
见赵弘佑脸色一沉,周源斟酌了一下又道,“清妃娘娘夏贵人是本月初三收买了浣衣局的宫女,往昭仪娘娘浆洗的衣物中加了惑云香,但夏贵人得知此事的源头,却是仁康宫。本月初一,夏贵人曾在御花园中偶遇上余太妃,属下怀疑,余太妃从中再说了些话”
赵弘佑听罢冷笑一声,“不必怀疑,此事想来定是她挑衅,这样的把戏她也不知做了多少回,当日贤敏皇后之死,她不也是从中插了一脚朕本念在她可怜的份上,前事不究,如今倒是越发让她没了顾忌”
“想必是靖王妃有孕,朕又膝下无子,让她生出了希望,加之宫中愉昭仪宠爱最盛,又是着人滋补调养着,保不定让她生出危机感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来一招借刀杀人,她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眼神突然一变,戾气四溢,“朕若再放过她,也未免显得太无能可欺了”
“来人,摆驾仁康宫”
仁康宫中,余太妃蹙眉沉思,夏清妃被降了位份,难道是与那事有关莫非事败了堂堂一个太傅府难道宫中不曾安插人手就办这么点小事也一下子让人发现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虽然知道夏馨雅无论受到怎样的处罚也扯不到自己身上来,毕竟她也不过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
当年贤敏皇后生子而亡,皇长子、大公主先后夭折,文贵嫔离奇暴毙,一桩又一桩,哪一桩不比如今这事严重,可不也是不了了之了
为何到了那愉昭仪身上,就一下子
“皇上驾到”尖锐的太监唱喏声生生将她吓了一跳。
皇上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踏进这仁康宫,今日却是为何而来
不安预感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