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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爱细腰_第26分页

作者:陆戚月 字数:14218 更新:2021-12-21 16:07:14

    进荣明知杀人者乃卢氏,可却乐得安到娘娘头上,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又岂会容卢氏平安离府返乡以卢氏要挟娘娘还是这一回方想到的,更足以可见他早前并未有此心思,综合来说,属下觉得孙培林之死定还有隐情”

    有一句话他未说,这个隐情,恐怕关键在娘娘身上。

    赵弘佑垂眸,周源所说的亦正是他心中所想,他也清楚要知道孙培林死亡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的小狐狸能为他解答。

    满怀心事地回了宫中,行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时,蓦地足下方向一拐,直往东边的怡祥宫而去。

    不管那小狐狸因何要向他隐瞒,他都要查个清楚明白,有些东西如腐骨之蛆,不把它挖出来见光,那便一直好不了。

    那是他的小狐狸,明艳照人、娇媚入骨的小狐狸,他不容许她独自一人陷于那不安惊惧的境地不能自拔。

    那日她从恶梦中惊醒的那一幕始终在他心头萦绕,如今他约莫懂得,那几年她过得艰难,只有那位卢嬷嬷一直不离不弃,人陷在危急当中,第一个要求救的便是最亲近信任之人。

    心里有些堵,却一时又不明所以,只能努力忽视,加快脚步往怡祥宫去。

    怡祥宫守门的太监远远便见有灯笼朝这边走来,定睛一望,认出那是皇上与大总管郭公公,连忙上前迎驾。

    赵弘佑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一路往寝殿去,柳霜芷婵等人甚至来不及进去通报,他已迈了进去。

    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均不知是否该跟着进去侍候,还是柳霜道,“先候着吧”

    屋内的苏沁琬披着中衣靠坐在床头,腿上摆着摊开的书册,却已是许久未被翻动了。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也不知卢嬷嬷如今身在何处,可有受苦

    眼前光线似是被挡住了,她抬头望去,见皇上背对着烛光站在屋内,脸上神色莫辩。

    她连忙起身行礼,可赵弘佑并未如往常那般亲自将她扶起,反是沉声道,“朕方才去见了一直侍候你的那位卢嬷嬷,她说了许多你当年在孙府之事,包括孙家那位在你进宫后不久意外身亡的三少爷孙培林”

    苏沁琬脸色一变,皇上去见了卢嬷嬷那卢嬷嬷如今便是在他手上

    她也不及细想,只颤声问,“嬷嬷可好”

    “朕的人到达时,恰逢她打算悬梁自尽。”

    苏沁琬身子一抖,垂眸掩饰眼中难受,她就知道,嬷嬷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赵弘佑见她这般模样,终觉不忍,叹息着牵过她的手在床榻上并肩而坐,“朕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在顾忌着孙家什么,别随意想个理由欺瞒朕,朕知道的比你想像中要多。可是因为那孙培林的死”

    苏沁琬一直低着头,听得这话方对上他漆黑双眸,良久,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是,是因了孙培林之死。”

    不等赵弘佑反应,她又一字一顿地道,“因为,孙培林,是臣妾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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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弘佑一愣,望着她不带笑意的脸庞,一时竟不知如何搭话。

    “那日,卢嬷嬷不知为何闹起肚子疼来,院里的丫头婆子因了无正头主子在家,个个均犯起懒,只道天色不早,大门将要落锁,大夫便是请到也进不得门来,肚子疼揉一揉便是,犯不着急匆匆去请大夫。”苏沁琬却不理会他,嗓音不疾不徐地道。

    “臣妾无法,只得提着灯笼亲自去请,行经后花园时”说到此处,她的眼中泛起了水光,紧紧咬了咬唇瓣,不过片刻又道,“孙培林满身酒气,却是不知何时回了府,见臣妾孤身一人,便便趁臣妾不注意突然伸手捂住了臣妾的嘴,将臣妾拖到假山后欲行不轨,臣妾苦苦挣脱不得,又无法开口呼救,慌乱之下触及路边石头,随即抓过狠狠砸在他头上,将他,活生生打死了”

    “臣妾杀了人,自知以已之力定是瞒不过去的,幸而当晚江氏母子几个并不曾归府,只得舅孙进荣归来。臣妾便稍将孙培林的尸首掩住,独自一人去见孙进荣,向他坦白杀人经过。孙进荣大怒,欲杀臣妾为子填命,臣妾便以天子未来嫔妃身份威胁他,让他明白此事张扬出去后,孙家的下场”

    对天子嫔妃欲行不轨乃是死罪,当时的她便是尚未进宫,可却是已经记了名入了档,只待圣旨下达,册了位份后便要进宫,算是板上钉钉的天子嫔妃,孙进荣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虽心中悲痛儿子之死,可到底还是有所畏惧。况且,他更是清楚自家这几年待苏沁琬并不好,若是她将来得势,会不会为已所用还是问题,如今她杀了人,便相当于被他抓了把柄,双方更是同一条船上之人,将来的前程或能搏上几分。

    赵弘佑此时也明白她当时是如何与孙进荣交涉的了,心中更是闷闷的痛,一个连儿子的死都可以拿来换前程之人,又怎会善待外甥女儿

    望着苏沁琬掉下来的豆大泪珠,他更觉心痛难忍,用力搂过了她,将她扣在了怀中,任由那倾泄而出的泪水染湿他的胸襟。

    “都过去了”他一面亲着她的发顶,一面喃喃安慰。

    她说得轻轻巧巧,可他却能想像当中含了多少惊慌,多少恐惧

    他的小狐狸,到底遭受了多少苦痛

    苏沁琬紧紧地抱着他,将自己更深地往他怀中钻,那是她的恶梦,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恶梦,酒气熏天的身影,如铁钳般禁住她的挣扎的手臂,还有被撕裂的衣裳,以及直往她脸上拱的臭嘴

    她浑身颤栗不止,这样的恶梦便是回想也让她恐惧难抑。

    赵弘佑又惊又痛又心酸,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用尽力气将她紧紧锢在怀中,低下头去在她耳畔软语安慰,“宝珠不怕,朕在此,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感觉怀中的娇小身子仍是抖个不停,他双目通红,一面将她抱得更紧,一面寻着她的唇瓣狠狠地吻下去

    “不要,不,不要碰我,不”苏沁琬惊惧非常,拼命挣扎,仿佛又回到了被强迫的当日。

    “小狐狸,宝珠,是朕,你看清楚,用心感受,现在抱着你、亲着你的是谁”赵弘佑却不放开她,凶狠地亲吻的间隙仍不忘让她正视。

    可苏沁琬如今又哪听得进他的话,在他怀中又抓又踢又打,呜呜地哭着求着,直到全身脱力,再挣扎不得

    感觉她的挣扎渐弱,赵弘佑落在她脸上、唇上的亲吻也多了几丝安抚性的温柔,“小狐狸,告诉我,如今抱着你、亲着你的是谁”

    苏沁琬满脸泪水,内心的惊惧在这柔声软语中竟奇迹般渐渐减弱,又听他轻哄着自己问话,溢满泪水的双眸便向他望了过去。

    赵弘佑对上她水光潋滟的眼眸,声音更低更轻更柔,“小狐狸,我是谁”

    “皇、皇上”

    “对,是我,可认清了”赵弘佑见她渐渐冷静,唇边勾着温柔的笑意,额头抵着她的,无限怜爱地问。

    “嗯,认、认清了,是皇上”苏沁琬哭着揽紧他的脖颈,将湿漉漉的脸蛋贴着他的。

    赵弘佑轻叹一声,在她背上温柔地抚,无声地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低低的嗓音,那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与小心翼翼,“皇上,皇上可会觉得、觉得臣妾不、不清白了”

    赵弘佑心口一窒,将她轻轻推开来,对上她的脸庞,见她轻咬着唇瓣,脸上泪迹未干,鼻子哭得红通通的,正用那一双水气朦朦的杏眼怯怯地望着自己。

    他突然便醒悟,在寻常人眼中,小狐狸纵是被人所迫,且女儿身尤在,但到底被外男触碰过,也是不清白的了。

    莫非,这便是那卢嬷嬷选择隐瞒的真正用意

    他皱起了眉,暗暗思忖。孙培林之死,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辞,其中谁说的才是真,还需细细斟酌,以目前双方的话来看,小狐狸的倒是更贴切些,但他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

    若人是小狐狸所杀,卢嬷嬷对自己隐瞒,估计是怕他因了此事嫌弃了小狐狸。

    苏沁琬见他拧着眉不作声,心中酸涩,他终究是嫌弃了。也是,寻常男子都未必能接受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子碰触过,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希望得到他青睐的女子不计其数,又何必再理会自己这个早已不清白了的。

    失望地松开了搂着他脖颈的双手,低着头轻轻挣扎,嫌弃她的怀抱,再温暖她也不要,这是她仅余的骄傲

    赵弘佑察觉她的动作,下意识便将她搂得更紧,制住了她的挣扎。

    “臣妾不洁,又岂敢再”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赵弘佑板着脸瞪她,见她低着脑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失望难过的气息,又想起她方才的问话,突然伸出手去,重重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痛得苏沁琬一下便痛呼出声,眼中水汽更浓了。

    “痛了朕就要你长长记性,什么话不但不能说,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苏沁琬捂着被掐痛的脸蛋,泪眼迷朦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赵弘佑叹了口气,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片刻之后低下头去含着她的唇瓣,辗转吸吮,无限柔情,直至将她亲得软了身子,方伏在她耳畔哑声道,“这般,你可还觉得朕嫌弃了你么”

    苏沁琬双颊红艳,微微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他。

    赵弘佑见她还是迷迷糊糊的模样,忍不住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低声道,“太祖高皇后、朕的生母文纯皇后,均是军中女子,在那战乱的时代,这二人甚至亲自照料受伤的将士。朕若嫌弃你,岂非也是嫌弃朕的嫡亲祖母与母亲”

    见她仍是傻愣愣的模样,他正色道,“朕的愉昭仪,是清清白白地来到朕的身边的,她冰清玉洁,朕不许你污蔑她”

    苏沁琬定定地望了他片刻,陡然扑过来紧紧搂着他,放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确认,“真的不嫌弃不许哄我”

    赵弘佑微微一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你若再将朕的衣裳哭湿,朕便要嫌弃你了”

    哭声顿止

    赵弘佑哑然失笑,拿过一旁的帕子为她拭着泪迹,见她偶尔还打个哭嗝,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亲,将她轻轻环在怀中。

    良久之后,轻轻软软的嗓音从他怀里透出来,“臣妾那般威胁舅舅,皇上可会觉得臣妾、臣妾”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赵弘佑也听不清楚。

    他低下头去在她额上亲了一记,赞赏道,“小狐狸很聪明,懂得在最危急的时候及时冷静下来,想法子保存自身。”然后,平平安安地到他身边来。

    苏沁琬在他怀中仰着头望他,对上他明亮的眼眸。漆黑如墨的狭长凤目中有怜惜、温柔、赞赏,却独独没有她以为的怀疑、嫌弃。

    她心头一松,反手搂着他的腰身,将自己深深地嵌进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中

    “嬷嬷”许久,她猛然回转,挣扎着轻唤。

    赵弘佑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放心,她如今很好,平平安安的,朕的人会照顾她,改日,待朕安排好一切,再带你去见见她”

    “好”

    将怀中的女子哄睡了过去,赵弘佑抱着她上了床榻,又温柔地为她盖好被衾,正想着离开,却察觉一方衣角被对方紧紧地抓在手中。

    他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衣角解救出来,再望望沉沉睡去的苏沁琬,终忍不住伏下身子在她唇上亲了一记。

    今晚之后,她便不会再陷入恶梦当中了吧

    大掌怜惜地摩挲着她的脸庞,他没看错,这果真是只小狐狸,一只聪明的小狐狸,幸好她足够聪明,足够机灵,这才能躲过孙府那些不怀好意,最终得以来到他的身边。

    想到苏沁琬在孙府的那几年,他眸色一冷。

    不管孙培林是卢氏,还是小狐狸所杀,就凭他敢对他的人不轨,也足够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再次为苏沁琬掖了掖被角,他一拂衣袍,起身大步离去

    郭富贵见他出来,连忙小步跟上,身后的柳霜等人互望一眼,又望了望再度合上的房门,一时竟抓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看看。

    赵弘佑大步流星地到了御书房,提笔唰唰唰几下分别在两张纸上写了几个字,又拿出印章用力盖了上去,两三下便分别卷好,直接扔给郭富贵,“着周源亲自送到孙府去交给孙进荣,便说是朕为他早逝的三儿子补的挽联”

    郭富贵一愣,也不敢多话,几步上前将地上的两副卷轴收好,低着头应了声便躬身退了出去。

    周源接到旨意后亦是疑惑不解,可也只得摸摸鼻子便认命去了。

    御书房中的赵弘佑,却开始思索苏沁琬及卢嬷嬷关于孙培林之死的说辞。这两人都承认孙培林是自己所杀,表面看来是小狐狸的说法更合情理些,可他却依然不怎么认同。

    在那般危急的境地,柔弱女子惊慌之下捡了块石头砸向身上之人,先不说她的力度如何,单从她一手便能捡起来看,说明那石头定是不大,一击之下对方吃痛而松手倒是可能,一击毙命倒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只是这可能性却并不算是大。

    当然,也可以说那孙培林死时已到,小狐狸好巧不巧恰恰击中他致命之处。只是,这样的巧合,他到底应不应该相信

    卢氏说她砸死了孙培林,小狐狸也说孙培林是被她砸死的,这便说明孙培林确是被石头击中而亡。

    突然,一个想法从他脑海中蹦出来――会不会、会不会孙培林欲施暴时恰好被卢氏发现,卢氏情急之下随手搬了块石头砸向他的头部,失手将他砸死。

    他呼吸一顿,在这种情形下,若是卢氏搬的石头足够大,又是愤怒之下,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的话,那孙培林必死无疑

    这样一来,再结合卢氏与小狐狸的说法,小狐狸为了保护卢氏,以死相逼让她将身上血迹抹去,自己到了孙进荣处揽了罪名,再与其交涉

    孙府内,孙进荣惊惧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周源,正欲张口叫人,却看到对方出示的腰牌,脸色大变,一下便跪在了地上,“下官不知是大人,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周源也懒得理会他,让他起了身,直接便将手上两卷卷轴递过去,“这是皇上为你家早逝的三公子写的挽联”

    孙进荣一愣,下意识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下便面无血色,彻底瘫倒在地。

    只见两副卷轴,每副上均写有四个大字,分别是――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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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源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异样,语气羡慕地道,“死后能得皇上亲题挽联的,令郎也算是大齐第一人了,孙大人好福气啊”

    见孙进荣脸色更难看,浑身上下哆哆嗦嗦不止,他冷笑一声,十分不耻地啐了他一口。连孤身投奔而来的外甥女的财产都霸占,也不怕天打雷劈

    周源离开后,孙进荣仍是瘫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皇上竟然知道了那件事一个死有余辜,再加一个死不足惜便足以表明皇上的态度,天子之怒,他孙家又怎承受得起

    想到此生前程不但无望,甚至可能连身家性命都不保,他不禁一阵恐慌,牙关也抖得咯咯咯直响。

    “爹,您怎么坐在地上”快马加鞭赶回府的孙培策,将缰绳扔给门外下人后便大步往外书房去寻孙进荣。

    这个时辰父亲应该仍在书房才是

    哪知他方推门而进,却见孙进荣愣愣地坐在地上,他不及细想,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却听对方喃喃不止,“完了完了,全完了”

    “爹,什么全完了”他一面将孙进荣扶到太师椅上坐好,一面问。

    未等孙进荣回答,他想到来意,不禁焦急地道,“爹,那卢氏不见了,方才儿子亲自到京郊看了,卢氏竟是离奇失踪”

    孙进荣脸色苍白,散乱的目光渐渐对上他的视线,片刻之后绝望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以为是那臭丫头想着两败俱伤,谁知竟是皇上”

    禁卫的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眼前,避过众人耳目带走一个卢氏又算得了什么

    “爹,您这是何意什么两败俱伤,什么皇、皇上”孙培策顿生不妙之感。

    “策儿,全完了皇上都知道了,知道苏沁琬在咱们府上时所有的事,包括、包括你三弟的死”孙进荣面色颓败,绝望地将手上那两副字递给他。

    孙培策连忙接过一看,一下便僵立当场

    “可、可是儿子仍是接到了副指挥史递来的话,让儿子明日去报道,并正式开始值差啊”他抖着声音喃喃地道。

    孙进荣却不回答他,双目无神,面无血色。

    当初得知三儿子惨死,他也是想杀了那苏沁琬为儿子报仇的,可对方一席话却让他停了手中动作。他至今仍记得,一向软弱可欺的外甥女仰着头毫无惧意地迎上他高举的花瓶,“舅舅尽管砸了我为儿子报仇,只要你能找得出第二个苏沁琬向皇上交待”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孙培林确是死于我的手上,可是,舅舅可有把握杀了我之后,能堵得住刑部、大理寺的调查我虽未进宫,可却也是铁板钉钉的天子嫔妃,是皇家之人,若无故而死假若再让人查出孙培林被杀的缘由意图染指皇家女眷是个什么罪名,舅舅可知道”

    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他脑中,让他瞬间便清醒过来,却又听对方语气稍软,“如今人已经死了,外甥女进宫局面已定,假若有朝一日得侍君旁”

    不错,就是这样一句含着无限深意的话让他将儿子的死抛到了脑后,飞快地思考着有利他的局面,从而有了后来隐瞒儿子死因,并推迟到苏沁琬进宫后三日方制造了儿子意外身亡的假象。

    这都是报应啊是老天对他这个拿儿子性命换前程的父亲的报应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美好的前程,能否保住现在一切仍是个未知数。

    赵弘佑在御书房中思忖了良久,终是又忍不住去见了卢嬷嬷,不管小狐狸是否出于维护卢氏的目的,他都不允许她为旁人担罪名,哪怕对方是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她身边的嬷嬷。

    卢嬷嬷见他去而复返,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否自己的话中出了漏洞,从而引来对方怀疑。

    “平身吧”见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赵弘佑终是感激她这些年的忠心,放缓声音免了礼,又赐了座。

    “朕方才见了愉昭仪,关于孙培林之死,她的说法却与你大相径庭”

    “不是小姐杀的,那畜生确是民妇所杀,小姐不过是为了维护民妇,方谎称是她杀了人,请皇上明察”赵弘佑话音未落,卢嬷嬷已然脸色大变地扑通一下又再跪在地上,大声道。

    “哦”赵弘佑不动声色地挑眉,片刻之后又不辩喜怒地道,“你可知欺君可是大罪,敢情你以为朕是那三岁孩童,由得你一介妇人唬弄不成”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卢嬷嬷老泪纵横地伏在地上,她不愿明言,只是怕皇上得知小姐曾被那畜生碰过而心生嫌弃。

    “民妇确无欺瞒皇上,孙培林那畜生的的确确是民妇所杀,民妇捧着大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到他头上,直把那畜生砸得血肉模糊,再无法作恶”

    当日她赶去阻止小姐请大夫时已经晚了,小姐衣衫不整被对方压在身下,虽最终能保住清白之身,可这样的情形说出去,旁人又会怎样想

    世人对女子总是苛刻些的,这种事便是在寻常人家中,女子只怕会落得个长伴青灯古佛的下场,更有甚者会被强迫以死证清白

    她的小姐在宫中已是不易,她又怎忍心让她面对这样的指指点点反正人确是她所杀,因了什么而杀人又有何区别

    赵弘佑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的猜想算是得了确认,捧着石头砸下去,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让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捧着石头将人砸死。

    他叹了口气,“朕明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孙培林正如当初孙府对外宣称的那般,是意外身亡,与你无半分关系,你可听清楚了”

    卢嬷嬷愣在原地,也顾不得规矩,直愣愣地望向他。

    赵弘佑不以为忤,正要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沉声又问,“当日你护送愉昭仪上京,想必将苏府财产清点过,如今可还有单子”

    卢嬷嬷抹了一把泪,“回皇上,当日上京,府中财物均是由管家苏福寿清点,再由小姐过目,民妇手中的是老爷与夫人早些年为小姐攒下的嫁妆的单子,但上面之物已悉数被孙家霸了去。至于另外财产的清单,苏福寿手中许是仍有。”

    老爷夫人为女儿攒了大半辈子的嫁妆,最终却是落入旁人手中,每每忆及此,卢嬷嬷都是痛心不已

    “单子在何处”

    “民妇一直带在身上好好保存着”卢嬷嬷正欲伸手去拿,瞬间又想到了什么,恭恭敬敬地低头道,“请皇上容许民妇先行退下。”

    赵弘佑先是意外,随即也明白她此举意思,随身而带,自是珍而重之,既然是重要之物定是会牢牢地藏在身上。

    卢嬷嬷退下不过小片刻的功夫,再进来时手上已经拿着折得整整齐齐的一张纸。赵弘佑接到手上时仍能感觉到一阵温热,可见她藏得极好。

    “这是老爷夫人给小姐的东西,虽然东西是没了,可这单子却是证据,证明老爷与夫人对小姐的一片疼爱。民妇一直用油布包得密密实实藏着,只待有朝一日小姐遇到纸上之物,也能知道那是老爷夫人留给她的”卢嬷嬷低声道。

    其实,她留着这个,不过想着将来有朝一日小姐若有能力夺回自己的一切,也好有个凭证。

    赵弘佑细细地看,一件又一件,有价值的,也有不值什么价钱却极有巧思的,细算起来,这样的嫁妆,足以比得过京中任一家贵女的了。

    苏铭韬夫妇,这是将大半身家给了女儿当陪嫁啊

    这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他又怎能容许它被旁人糟蹋

    小心翼翼地将单子折好,抬眸望了低头垂手站在下方的卢嬷嬷一眼,沉声道,“你待愉昭仪的一片忠心,朕都记在心上了,这两日便好生歇着,三日之后朕便着人带你进宫,与愉昭仪相见”

    卢嬷嬷怔了怔,回神之后大喜,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冲他连连叩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苏沁琬翌日一早醒来,忆起昨夜之事,心中又酸又甜又有些难受,他说不嫌弃自己,这话她是相信的,他那样的人,若真的嫌弃了,是绝不屑于欺骗她的,更不会勉强自己温柔以待。

    轻轻地将手覆在胸口处,感觉里面一阵又一阵有节奏的心跳声。真好,这件压在心口这般久的事,如今终于被搬开了

    “娘娘,该起了”淳芊在帐外轻唤。

    苏沁琬掀开被衾,趿鞋下地,淳芊及芷婵两人连忙上前侍候,待苏沁琬梳洗完毕后,芷婵方低声回禀,“郭公公方才派人来传话,请娘娘用过早膳后便到龙乾宫去见皇上”

    苏沁琬心中诧异,这一大早便特意让人来传她可真是头一回。只不过,既然皇上有命,她自不会拒绝,况且,在外人看来,这可是恩宠。

    用了早膳,又乘着轿辇到了龙乾宫,外头候着的郭富贵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奴才给娘娘请安,皇上在里头等着娘娘呢”

    苏沁琬冲他微微一笑,“多谢公公”

    顺着郭富贵的指引进了门,抬头便见赵弘佑端坐在上首冲她勾勾手指头,完全一副招小猫小狗的神情语气,“小狐狸,过来”

    苏沁琬抿着嘴朝他走去,离得一步之遥便伸出手去抓住那根看了就气闷的手指头,低下头去啊呜一口,直接拿它磨磨口中小白牙。

    赵弘佑朗声一笑,稍一用力将她扯落怀中,以牙还牙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戏谑般道,“小狐狸长牙了居然还咬人”

    苏沁琬腻在他怀中直哼哼,不断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好一会才嘟嘟囔囔,“一直有牙呢”

    赵弘佑哈哈大笑,用力在她软软香香暖暖的身上揉了几把,又爱极地在她脸上、唇上接连亲了好几口。

    “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苏沁琬好不得意地晃着脑袋,“张牙舞爪便张牙舞爪,有牙有爪,旁人见了便不敢轻易欺负”

    赵弘佑见她居然还毫不客气地受用了,心中好笑,在她腰间挠了几把,惹得怀中怕痒的小女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直笑得脸蛋红扑扑,闪亮双眸愈发水润。

    好不容易才止了笑闹,赵弘佑亲了亲她的额角,双手搂在她腰间,嗓音低沉又有几分沙哑,“爹娘留给你的东西没了,可曾难过”

    苏沁琬身子微僵,软软地揽着他,将脸蛋贴在他胸膛上,闷闷地道,“难过的。可是,臣妾那个时候也没法子,钱财虽重要,可与性命相比,却是不值一提。牺牲些身外之物能换来安稳日子,爹娘知道了也不会怪臣妾的”

    顿了一会又道,“况且,臣妾又不是傻子,怎会真的将所有的东西都交出去,最重要的几样都收好了。娘亲生前佩戴的首饰头面、爹爹最宝贝的书画、爹娘每年送给臣妾的各种礼物,还有几间远离京城的铺子以及几十亩田地。”

    赵弘佑愣了愣,除了铺子与田地,其余的均是极具纪念意义之物,而远离京城的铺子田地,恐怕最后是给了那卢嬷嬷与管家苏福寿。

    他叹了口气,多少人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争得头破血流,可怀中这只小狐狸却真的

    只是,属于她的东西,他总会为她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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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沁琬窝在他的怀中,感觉他的怜惜,心中一阵阵的暖流流淌,暖透四肢百骸。她忍不住仰起脸,在赵弘佑下颌上亲了亲,娇娇软软地道,“如今臣妾有皇上,便等于有了世间一切,那些东西没了便没了,爹娘九泉之下也不会怪臣妾的。他们留下这些东西,无非是希望臣妾将来的日子过得好些。”

    顿一顿,她又忍不住问,“皇上可会一直待臣妾好”

    赵弘佑一怔,只觉得这话怎么如此熟悉,好像早前也有人这般问过。他低下头去,望着眼神有几分不安的苏沁琬,蓦地展颜笑道,“只要你日后再不掉金豆豆沾湿朕的衣裳,朕便一直待你好”

    苏沁琬刹时便绽开了如六月艳阳般灿烂的笑容,虽然他的回答还加了前提,可这一次,他终是没有再回避、再敷衍她,而是正面地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臣妾再不掉金豆豆沾湿皇上的衣裳”她脆声保证道。

    不过片刻又娇憨地笑,柔柔地道,“也会一直乖乖的,再不气皇上”末了还似是加强可信度一般,吧唧一口亲在他的唇上,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头,“真的”

    赵弘佑笑容更深,这小狐狸怎么就那么让人欢喜呢

    “小狐狸终于肯承认自己经常气人了嗯”他轻轻地摩挲着她滑嫩的脸蛋,取笑道。

    苏沁琬红着脸直冲他讨好地笑,“不气了不气了,以后保证再不气皇上了”一会又嘀咕道,“若是皇上气量小,自已气到自己的可不关臣妾的事”

    赵弘佑气结,恨恨地瞪她,实在气不过,轻抚便变成了重掐,掐得苏沁琬嗷嗷直呼痛。

    不理会她的痛呼,大掌伸出去扣住她的后脑勺,双唇压下去凶狠地亲她,又吮又咬,在那柔和湿润之处肆意横扫,夺去她的呼吸,霸道地留下自己的气息。

    他的攻势突然又凌厉,苏沁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攀附着他,仰着头承受他的给予,偶尔察觉他的动作稍缓,又忍不住怯怯地回应,结果更是引得对方凶性大发,恨不得将她吞到腹中去。

    “小狐狸”喃喃和轻唤化在两人胶在一起的唇畔,苏沁琬只觉得整个人酥酥麻麻的,内心是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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