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还漂着一层零散而细碎的鱼食。
文修瞧着金鱼缸半晌,目光浮起喜色,他转身出了门,径直向乔夏外公的病房走去。
五分钟后,文修乘兴而来,失望而归。
设施齐全高档如酒店的病房,乔夏的妈妈跟一位护工在病床旁忙来忙去,根本没有乔夏的影子。
文修在门外沉默三秒,慢慢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霎那,视线陡然凝注。
一步之外,温煦的盛夏日光中,一张比阳光还灿烂还明媚的笑脸,清楚明朗落入他眼帘。那双浸在阳光里的乌黑杏眼正含笑瞅着他,薄唇轻启,嗓音清甜地仿佛含了梅子糖,“老好人,好久不见。”
她明亮到炫目的笑脸,让文修曾酝酿多遍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他怔怔瞧着她,像是半夜梦游的恍惚状态,过了好久,他回过神来,用极缓而极轻的声音说“你回来了”轻得像是怕惊醒了一场神游太虚似雾非花的梦境。
乔夏点头,嗯了一声,瞅瞅他脸上并没有喜色,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有点探询的意思“你不高兴”
她微仰着脸看他,水波粼粼的杏眼里似乎带了一点忐忑和紧张,仿佛真怕他不高兴,她试着解释,“那个,我在外面没给你打电话报平安是因为”
“我高兴。”三个字打断了乔夏的话。文修凝视着乔夏,他突然抬起手来,将指尖虚虚地搁到她头上,轻轻地,缓缓地,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抚过她的发,神情有些恍然,低声重申,“我高兴。”
――空荡明亮的走廊上,她的笑粲然如六月盛放的花,他的感触似浪潮在心头激荡开来。纵然他一贯是个内敛性子,可也再忍不住这一刻的欢喜,他便用这样的表达方式,亲昵的触了触她的发丝。
她柔顺的头发晒在阳光里,有暖暖的触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她,他修长的指尖在发丝上摩挲而过,她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拒绝,仍是笑着,眉梢弯弯。
病房内的乔母听到动静走出来,一见是文修,立刻挂满了笑“夏夏你让文先生站在房外干嘛”又嗔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前段时间一走了之,不告诉我们也就罢了,文先生也不联系人家好歹也是你男友,你这样太不对了”又热情地再转向文修,“文先生晚上跟我们夏夏一起回家吃饭啊,我让阿姨多做点好吃的,这阵子她外公的事可让你操了不少心。”
一听又要去乔夏家吃饭,文修一时愣住“呃”还没回答,一个护士进来给乔夏外公打针,这个话题才就此中断。
文修回到办公室,乔夏跟着一起来了。走廊两畔的医院员工见女流氓再次出现,表情都很微妙。
进了房间,乔夏道“老好人,你晚上不用去我家的,等下我去跟我妈妈澄清,你不是我男朋友。”
文修道“算了,还是去吧。”又补了一句,“正巧晚上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你们家阿姨做饭很好吃。”
乔夏想了想,道“那我还是跟家里说清楚,免得你不自在。”
文修却拒绝了,“暂时不说吧,毕竟你外公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免得老人家担心。”他不知为何说这话时有些局促,轻咳了一声,如解释般道“反正我单身,帮你再演几场戏也没什么。”
但乔夏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问题的关键之上,她满目崇敬的看向文修,“老好人,你果然是医者父母心,为了病患,什么都肯干啊。”
文修“”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傍晚回乔家吃饭自然是文修开车载乔夏去的。一路上副驾驶上的乔夏都在嘻嘻哈哈跟文修讲分别一个半月内发生的事,讲到激动处乔夏抱着肚子笑,文修瞟一眼身畔闹腾不停的人儿,不由莞尔。
乔夏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挂到了文修的车上。
文修抬眼一瞅,发现是个红绳子编的平安结,便问“挂这干嘛”
乔夏笑得欢,“护你平安啊。”
文修再瞅一眼,道“在哪买的,怎么这么丑,编的歪歪扭扭不对称。”
乔夏登时柳眉倒竖,“我在火车上编了一下午你居然说丑”说着就要摘下来,“格老子的,我拿去送小佳,她车上正好缺挂饰。”
文修笑笑,“算了,挂都挂上去了。”
有夕阳照进车里,金色的余晖映到两人脸上,他又瞅了那个丑兮兮的平安结一点,倏然觉得多看两眼,也没那么丑。
到了乔夏家,时间还早,离开饭还有小半个小时的空闲内,乔夏便带着文修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乔夏家是典型的复式楼庭院,前面是别墅后面是花园带游泳池,一看便知是富贵之家。
院子里栽了许多花,据说都是乔夏外公亲自栽的。乔夏在花园里转着圈,跟文修讲她少女时养了一只很大的金毛犬,叫西西,她最喜欢牵着西西在花园里撒欢。
文修笑着问“那西西呢,怎么没看到”
乔夏的眼神一黯,说“我妹妹害怕狗,我就只能送人了。”
两人又上了楼去,乔夏带他参观自己曾经的卧室。文修的注意力被墙上的几张照片吸引,其中一张是三个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人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左边两个风格迥然不同的女孩子,右边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孩子。
文修指着最左边那个穿着蝴蝶结连衣裙,手捧诗集的文静少女说“这是你妹妹”
乔夏笑道“那当然,那个好好学生的模样只能是她啊。”指着照片中间那个穿哈伦裤肥t恤,有着一副不学无术的纨绔表情,再配上大大咧咧将手捅进口袋的姿势的女生说“哪,这个就是我呀”
文修点评道“你们姐妹俩风格相差可真够大。”
乔夏嘻嘻一笑,“可不是,我妹妹从小就读书用心成绩好,听话又乖巧,很讨人喜欢。可我截然相反,我贪玩爱动,一天到晚疯疯闹闹的,像个男孩子,所以”她将脸别过去,似乎不想让文修看到她的表情,“所以我爸从小就不喜欢我。”
文修见乔夏的口气有些黯然,忙将话题转了转,“这个男生是你妹夫吗”
乔夏的目光倏然凝结,在照片上那张少年的脸上停留了三秒,而后颔首,“嗯,是沉光。”
这是文修第一次听见乔夏喊出许沉光的名字。
这亦是乔夏时隔五年,褪去了在家人面前的伪装,再一次喊出这两个字眼。
沉光,沉光,她含着呼吸念得极慢,像是隔了遥远而恍惚的回忆在慢慢倾诉,又像是咽喉中哽了点什么东西,必须压抑住某种情感才能故作平稳,将隔世经年里的两个字讲述出来。
文修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继续问“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
乔夏道“嗯,沉光跟我家里是世交。他是y市人,读初中时z市的学校更好,于是他父母就将他转学到z市了,学校的寄宿条件不怎么好,我爸看在双方家的交情上,就将他接来我家住。他在这住了初中再住高中然后大学,就这样一直住了下来,再后来他就跟我妹妹交往了,我爸妈就更不让他出去了,反正是女婿,横竖都是要住一起的。”
文修道“照这么说,他跟你妹妹是青梅竹马啊。”
乔夏笑了笑,没有答话。这时下面的阿姨喊开饭了,两人便下了楼去。
在文修踏出房门的一霎,似乎有一道目光从他跟乔安身上掠过,之前在花园时他也有这样被人从背后冷冷扫过的感觉,快如疾电,又带着丝冷意。文修不由起疑,转身一瞧,却什么也没看到。他看了看身畔的乔夏,她似乎什么也没感受到,只一心奔向餐厅,整个大厅里洋溢着她欢快的笑声。
文修不由一笑,随着乔夏走向了餐桌。
这是文修在乔夏家吃的第三顿晚饭。
气氛依旧有些怪异。乔母不停的给两人夹菜,乔安在旁作壁上观,偶尔微笑,却笑得似乎有些勉强,而许沉光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埋头吃菜,唯一不同的是,乔夏父亲的脸色没以前那么难看了。这让文修想起进门时几个阿姨不经意说出的碎言碎语――自乔夏再次不告而别后,乔夏的父母大吵了一场,约莫此后乔父碍着乔母,这才转变了对乔夏的态度。
仿佛是觉得气氛略显僵硬,一直温温柔柔寒暄的乔安突然找了个话题,指着乔夏脖子上的项链道“姐姐的项链在哪里买的,真好看。”
众人闻言齐齐向乔夏的脖子看去,就见她光洁的脖颈上套了一串米白的珍珠项链,莹润的色泽衬托出乔夏的肌肤愈发白皙细腻。乔夏看向文修,“老好人,你在哪里买的呀”
这话一出,便是傻子也知道是文修送的了。文修迎着诸人的目光,答道“在世贸商城里一家叫倾城的珠宝店。”
乔安接口,“是吗听说那家可以接受定做,能把名字刻在珠宝上,以彰显与众不同。”
乔夏一听立即转头对文修惊喜的说,“能刻名字呢,老好人你怎么不刻”她指指项链上的那个铂金扣子,“哪,可以在这里刻乔夏御用,这样就算别人黑去了我也可以找回来。”
文修哑然一笑,心想还有人敢黑女流氓你的东西吗你不黑吃黑就算慈悲了。但想归想,碍着这么多人,他只得点头,“好,等下拿去刻。”
乔夏满意的笑,夹了块梅菜扣肉给文修算是感谢,“老好人,王阿姨做的这个菜最好吃了”
乔母在一旁眯眼笑,“文修好眼光,这项链我们夏夏戴的真合适不过了。”
乔夏跟着喜滋滋的说“那可不,上次他给我买的拖鞋跟睡衣也很漂亮呢。”
大概是睡衣一词有些敏感,此言一出,餐桌上的人的眼光顿时微妙起来。文修骤然又觉得那道视线冷冷从他身上划过,但他还是没找到视线的来源。
见气氛不对,乔母赶紧转了个话头,“夏夏,这次回来就不许出去了,以后也回家里住,你的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妈还给你买了许多新衣服,吃完饭你去试。”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愣住。出乎意料的是,往常铁着脸反对的乔父这次没再阻止。而旁边的乔安与许沉光虽然一声不吭,但表情也都复杂的很。乔安是忐忑不安,而许沉光看似面无表情,可眸中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
乔夏没有吱声,她的视线从乔安跟许沉光的脸色掠过,与乔安不安的眼神对视了一秒,而后摇头“不用了妈,我就住朋友家,那里离医院近,我方便照顾外公。”
乔安跟着道“是啊妈,姐姐一向孝顺,就是担心外公的病她才赶回来的,让她跟医院隔得近些,她肯定更放心些。”
乔母道“可是不住家能住哪儿呢总不能老住在酒店吧,这像什么话。”
乔母的坚持让乔夏也急了,她有个丁丁在身边,哪敢回家,正当她准备继续说服母亲时,身边的文修插嘴道“这样吧,我医院里还有几套空着的职工房,里面什么都有,让夏夏先去那里住吧,方便照顾外公,如今老人家病成这样,身边必须有人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可你们家离医院实在太远了,来去起码一个多小时。”
文修摆出外公的病这么一说,乔母也没话反驳了,只能妥协道“那就再麻烦文先生了。”
“说什么麻烦。”乔安笑盈盈的开了句玩笑“文先生是姐姐的男朋友,这是男友的义务好吗”她笑着,却不着痕迹的看向许沉光,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许沉光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倒是这边的乔夏,在桌底下轻轻捏了捏文修的胳膊,冲他一笑,表示感激。
、chater 22邀约
吃过晚饭,两人驱车离开。
乔夏坐着坐着忽地说“老好人,你走错了路,这不是去小佳家里的路啊。”她回来后寄住在老同学张小佳那。
文修目视前方,“去小佳那干嘛都说了让你住医院的房子啊。”
乔夏啊了一声,“你还真让我住那啊”过了一会又问“那你收不收我租金啊”
文修无奈摇头,“不收。”
乔夏嘻嘻一笑,拿出一张20块的钞票出来,在文修脸上比了比,“老好人,我发现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快超过20块的毛爷爷了”
文修道“有没有人在你心中超过100块的”
乔夏顾盼嫣然,“当然有。”她拖长了话音,“我未来的老公啊。未来我要找一个像100块毛爷爷那么招人爱的如意郎君死缠烂打也要嫁给他他不同意我就掳回家总之我要爱个轰轰烈烈天翻地覆,哪怕为他挨刀子受酷刑上冰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乔夏的想法总是别具一格,文修不禁哑然失笑。
两人最终还是去了张小佳那里,因为丁丁在那。接了丁丁后,文修把乔夏娘俩送到医院的职工楼去。
文修挑了最好的一套房子给乔夏住,乔夏看着舒适的房间满意的直点头。临别时她屁颠屁颠的送文修下楼,文修却手一伸。
乔夏立刻捂住了兜,抗议道“你说了不收我租金的。”
文修又气又好笑,“你怎么那么守财奴啊我没跟你要钱,我让你把项链给我。”
“项链”乔夏瞬时又捂住了项链,“你说过送给我的难不成要反悔”
文修气得拿指尖敲她的脑门,“你不是让我拿去刻字吗”
“对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乔夏不好意思的讪笑,为了缓和一下局面,她提议道“这个既然是你送我的,那咱们就刻点有意义的吧。”
就在文修以为乔夏会提出“文修x年x月送”或者“文修进贡”这类字眼时,谁知乔夏道“毛爷爷就刻毛爷爷”
文修“”他只想问一句乔夏你一分钟不想毛爷爷会死吗但如果他这么问,乔夏肯定会点头说,会死
乔夏见文修表情不好,改了口气,“那刻两个字吧,一个文,一个乔,表示你送给我的。”
文修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
乔夏说着就去解项链,蓦地哎哟痛呼一声,“头发勾住了。”扯了好久都没扯清,头发反而越来越乱,只得向文修求助,“老好人快帮忙”
文修转过身去一看,果然见铂金的项链扣子上勾住了一撮发丝,他伸出手帮她捋。在指尖碰到她脖颈肌肤的霎那,有温热而细腻的触感传来,她发丝的香气随着夜风扑鼻而入,他没由来想起分别前的那一晚,他曾将这具温香软玉的躯体拥入怀中,彼时他的指尖穿梭过她丝滑柔顺的发,而她柔嫩的脸颊贴在他的耳畔,用呜噜呜噜的声音表达离别的不舍。
忆起过去亲昵的一幕,他耳根不由微微发热,手下劲不小心用狠了,扯下乔夏的几根头发来,引来乔夏哎哟两声,文修赶紧敛住心神,这才将项链取了下来。
文修小心将项链装好,两人挥手告别。
翌日,乔夏没有将丁丁送到小佳邻居开的幼儿园那,而是给孩子报了为期一个月的夏令营班。
是个很权威安全系数很高的少儿夏令营班,丁丁太黏妈妈,而且不喜欢跟小朋友打交道,这性子对男生来说并不太好,乔夏希望一个月的夏令营磨练可以改一改他的性格。
当然了,报夏令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乔夏这个月将不用操心自己的儿子,虽然很舍不得,但她可以一心一意伺候生病的外公了,一举两得。
上午九点,乔夏把丁丁送走后,回到医院的房子。她开一门,就愣住了,屋里站着三四个装修工模样的男人,正爬上爬下的安装新空调、宽带网线等事物,乔夏赶紧问“喂喂大哥,你们是谁请来的呀还有,您拿这么多家电家具,我没钱给你啊。”
工人答“是上头叫我们来安装的,您放心,钱已经给了。”
乔夏摸不着头脑的走到医院大楼,心想那东西多半是她母亲送过去的,不料刚走到文修办公室,文修就问“工人把东西都送到了吗”
乔夏愕然,“是你叫人送的”
文修道“当然,那房子虽然基本家具都有,但不够全面,你既然是长住,总得让你住的舒服点。”
乔夏忽地没说话了,想着方才那些工人送来的东西,大到家电,小到台灯梳妆镜小件一概齐全,心中一暖,忍不住扑过去搂住文修的胳膊,在他衣袖上狠狠蹭了两把,“老好人,你对我这么好,这人情债我可怎么还啊”
她蹭完了左手蹭右手,“得,没钱还我还是继续给你做小时工吧。”而后厚颜无耻的道“老好人啊,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这辈子才遇到我这么貌美如花又死心塌地的钟点工。”
文修笑着抽出手,“好,那你就继续为我打工吧。”
接下来的日子,乔夏就在医院一边给文修做钟点工,一边照顾外公。期间乔安跟许沉光来了几次,乔夏对两人的态度让文修纳闷。乔安来时,乔夏笑脸相迎,姐妹俩时不时亲密的凑在一起说笑,而一旦许沉光来,乔夏转身就走,几次许沉光似想来找她,可乔夏二话不说径直躲进文修的办公室,不到许沉光离开,她绝不出来。
有一次文修想要问个明白,却见乔夏姐妹俩站在医院长廊一角,神情皆是古怪。
文修站的角度刚好被一棵大盆栽挡住,姐妹俩看不见他。文修正准备出来跟乔安打个招呼,那边的乔夏突然开口,语气很是无奈,“安安,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再跟他见面。”
乔安微仰着脸看乔夏,她比乔夏的个头稍矮一些,身姿娇小的她颦起眉来显得愈发楚楚惹人怜惜。她说“可是沉光总是主动来找你。”
乔夏佯装轻松的一笑,“安安,你知道的,我现在跟老好人在一起。”
乔安盯着乔夏的脸,似想从她的表情上捕捉点什么,“你喜欢文先生吗”
这句话问得猝不及防,乔夏有一霎的犹豫,盆栽后文修的心头跟着一紧,像被一根细细的透明鱼线悬到了半空中,似乎期待着什么,又似在忐忑什么,耳畔听乔夏再次咯咯笑起来,却是模棱两可的玩笑话,“当然了,老好人这么好,谁不喜欢他呢医院里一大半未婚的护士妹子都喜欢他”
乔安温柔的口吻夹杂了一丝紧追不舍的意味,“你真的喜欢文院长吗――比当年喜欢他还喜欢”
乔夏的脸色僵在那,而盆栽后的文修也脸色微变,他不知道乔安后一句话中那个“他”是谁,心里却无端忐忑。好久后乔夏风轻云淡地道“这没什么可比的。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如今我喜欢老好人,心里眼里就只有他――其他人,我一概看不见。”
乔安这才放松下来,握住了乔夏的手,“姐姐,我就知道你好咦,妈妈是不是在房里喊我们我们回房吧。”
两人越走越远,文修从盆栽后慢慢走出来,一面猜测着乔夏喜欢过的人是谁,一面回想着乔夏对自己的“告白”,明知那不过是乔夏应付乔安的话,心头却莫名其妙有些惆怅。
仿佛,在遗憾着什么。
不知是文修的治疗方案足够英明,还是乔夏伺候的好,半个月后,外公的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从重症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已不需要专人二十四小时守着。
乔夏很高兴,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日夜不休的照顾确实将她累的够呛。乔母见女儿辛苦,便将乔夏赶了回去,自己守病房,让乔夏好好休息几天。
休息的第一天,正在家里补觉的乔夏接到了张小佳的电话,张小佳噼里啪啦地对她说,自己手中有一张赴马尔代夫的双人旅游券,她本来要跟男友去的,谁知突发急事去不了,问乔夏要不要。
乔夏挂念医院的外公,自然是不肯去的,张小佳接着劝“你不是有一个在海边的心愿没完成吗你要不就现在圆了它,刚巧丁丁不在,外公的病情又稳定了下来,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
说完这段话后张小佳又问“到底是什么心愿啊,我听你经常做梦都喊着要去海边,跟当当有关吗”
那“当当”二字似乎是一个禁忌,乔夏脸色一变,左手猛然紧按住了胸口,仿佛在克制着锥心的痛,良久后,她喉中略带沙哑,“好,你把旅游券卖给我吧。”
张小佳在那边道“可这个旅游券是两个人,这么贵你单人去不划算,你再找个伴,不如找那个老好人他那么君子那么好脾气,又有钱,跟他一起去,你绝对不会吃亏”
乔夏的情绪还沉浸在上一刻的低落里,过了会她说“我看情况吧,谢谢你小佳。”过了会,她像有所感触,道“小佳,这些年,真的很谢谢你。”
张小佳道“客气什么,都十几年的姐妹,那些年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我不帮谁帮”
乔夏默了默,道“我先挂了,去看看有谁愿意去马尔代夫。”
两人挂了电话,乔夏开始拨其他熟人的号码,很遗憾,她想邀约的人恰巧都去不成,乔夏慢慢起身,去洗浴间擦干净脸,努力对镜子做出一个笑脸,然后走向医院办公大楼。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文修抬头看着乔夏,“你问我要不要去马尔代夫”
“嗯。”乔夏笑着道“我有一张双人的旅游券,一个人去太孤单了,我的小姐妹又没有时间跟我去,我就来问问你。”
文修瞟瞟乔夏手中的旅游券,上面的宣传广告很诱人,什么马尔代夫幸福岛双飞七日游,超值景点自由行,再送私家别墅海景房文修抬眸瞅瞅满脸期待的乔夏,将度假券推回去,一针见血地道“你是想找一个人跟你分担费用吧。”
乔夏嘻嘻一笑,默认,“费用不多的,只要一万,比市场价便宜很多。”
文修摇头,“我不去,去了医院怎么办”
乔夏道“就七天而已,不会太久。”
文修道“过两天我有手术,走不开。”
乔夏道“就不能找其他人做吗医院里也有很多资深的大夫啊”
文修仍然摇头,“我可不敢跟你去。”
乔夏摇他的胳膊,道“去嘛去嘛,我保证不对你怎么样”又两指朝天,“保证不惹事不撒泼不耍赖一切都听你的。”
文修还是摇头,态度很坚决。
“不去就算了。”乔夏嘟囔着,失望地走进侧室。文修瞥她一眼,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随后的时间,乔夏将文修的平板拿去,键盘上点来点去也不知在做什么,过了两个小时,侧室里断断续续传出乔夏打电话的声音,似乎在跟人讲解着什么。
到了下班的点,乔夏接到一个电话,然后风一阵冲出去了。文修跟着走出去,就见长廊那边,乔夏正跟一个小伙子笑得眉梢弯弯。
小伙子大概跟乔夏差不多年纪,穿着运动汗衫,长得高高大大,很有几分篮球队男生的帅气活力感。两人正对着旅游券兴高采烈的讨论,隐约听见乔夏说“帅哥,才一万三,真的很划算,市场价去马尔代夫的团都比这个贵,而且现在是旺季,自己单去的话酒店都不好找,这个旅游券却将吃住玩全包了,多方便啊”
长廊那头,文修第一个反应是,这厮刚才在房里拿着平板就是在网上找人结伴旅游吗敢情这个帅哥就是有意向的人
第二个反应是,乔夏果真对自己算好的了,只收他一万,找这个帅哥却硬生生的再加了三千。
文修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叹服。
而那边,乔夏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对方已经欣然接受,接下来两人又在讨论度假之前的准备,比如机票签证之类的事,一边说一边朝医院外走去。
长廊上只剩文修一个人,他摇头冲着乔夏的背影道“这女流氓还真是高效率啊,这么快就找到了伴”
想了会,他仿佛有点不甘心,冲那帅哥的背影道“又一个冤大头。”不知为何,口气略显酸味。
、chater 23吃醋
第二天,乔夏来文修这做小时工,一上午的时间她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小曲拿手机跟那位同去马尔代夫的帅哥发语音,两人大多都在讨论旅游的事,简讯一来一回,文修觉得吵,便道“你安静点。”
“安静”侧室里传来她亢奋的声音,“姐就像含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啊过几天就要去马尔代夫,想想跟一个小鲜肉一起度假,姐兴奋啊
小鲜肉的意思文修不懂,他百度了一下,原来是指英俊貌美的年轻男子。文修没由来有些烦躁,道“停不下来你就出去,别影响我工作。”
房里的乔夏似乎被他的呵斥打击到,怏怏地哦了一声,就在文修想着话是不是说重了时,乔夏从房间里蹦蹦跳跳出来,面上全然不见任何被打击的感觉,反而对他笑眯眯的挥手,“那我不吵你了,我走咯。”
“你去哪”文修的话还没问完,乔夏已经没了影。
而一分钟后,陈秘书探头探脑地进来,表情有些古怪,像为老板鸣不平的义愤填膺,又像抓到了别家女人红杏出墙的幸灾乐祸,“文院长,那女流哦乔小姐被一个帅哥接走了。”
文修眉头一挑,紧接着陈秘书又朝着窗外一指,有种奸夫淫妇抓奸在床的兴奋,“哪,您看,乔小姐上了他的车”
文修的办公室在二楼,稍微抬头就能望见楼下的露天停车场,他顺着陈秘书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乔夏上了那小鲜肉的车,坐上座位后乔夏手里又是太阳伞又是包包,不好系安全带,那小鲜肉极绅士的弯腰帮她扣上,乔夏还了她一个比花还灿烂的笑脸,然后两人高高兴兴离开了。
文修坐回座位,脸色没任何反应,淡淡地对秘书说“让他们去吧。”
陈秘书道“那两人看起来挺亲密的,院长,您不跟过去看看”好吧,其实陈秘书想说的是,院长,您不跟过去抓个奸
文修的视线落回手中的会议记录上,“我跟过去干吗,她那么高兴,我还怕坏了她的兴致呢。”
陈秘书哦了一声,退出办公室,临去时心想,院长,您摆着一副无所谓的脸,口气却真够酸的
乔夏这一去,整个下午都没回。即便到了下午食堂开饭的点,还是没见到她的人――自从她住在医院后,往常只要到了饭点,她就会分外积极的去觅食。因为医院全体上下都以为她是文修的女朋友,未来的准院长夫人,所以不论她吃多少吃多好,食堂师傅不仅不收钱,还把最好的都往她碗里舀,甚至还会给她开小灶。久而久之,这吃货的兴致愈来愈高,养成了中午十二点,下午五点半时间一到就撒腿去食堂报到的习惯,“不缺勤不迟到不早退,还要打包来两份”――已成为了女流氓吃食堂的响亮口号。
可今天,一向准时准点的女流氓不来了。
文修瞅瞅四周,往常陪他一起吃饭的女流氓如今不在,好像少了点什么,于是他给乔夏发去一条短信,“回来吃饭,今天有小鸡炖蘑菇。”
乔夏很快回了一条,“你吃吧,我在外面吃。”
在外面吃是跟那个小鲜肉吗文修看着短信想了会,又发出一条“外面餐厅不干净,你回来,我让师傅给你做松鼠鱼。”
乔夏极爱吃松鼠鱼,因为食堂大师傅的松鼠鱼实在做的太美味,远远甩出了外面饭店几条公交线路的距离。但松鼠鱼难做,师傅就算愿意为她开小灶也会避开这个菜,因为程序太麻烦。所以每当乔夏嘴馋时,就得去讨好文修,让文修找师傅做松鼠鱼,但文修不是每次都肯,往往乔夏要四五次,文修只给一次供远远低于求,故而乔夏对着松鼠鱼的嘴馋,已到了做梦都会砸吧嘴的境界。
就在文修以为有了松鼠鱼,这吃货铁定会乖乖回来时,乔夏回了一条短息“不了,小鲜肉请我吃日本料理,23333333”再配上一个流着口水两眼冒桃心的夸张表情
文修盯着手机上那个表情,额上的青筋没由来跳了跳,直接拨通乔夏的电话。电话那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