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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嫡妻_第11分页

作者:鱼丸和粗面 字数:13712 更新:2021-12-21 15:46:46

    帝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面前小丫头,心下却不由怀疑师侄眼光。

    这便是他看上的姑娘相貌一般,也就一双眼睛还可以,但总体比教司坊头牌的德音差苔原,更不用说与他后宫那些美艳的妃妾相提并论。更何况,看身量她完全是个孩子。倒是她二姐,那个被他三儿子相中,一心想纳入王府的丫头,同样长了张娃娃脸,身材确是凹凸有致,那才是个尤物。

    也罢,师侄审美如此奇葩,方才能摆脱天下大多男子好色之共性,将师门功法练到极致。如此看来,此点也算是师门幸运。

    这人怎么不说话反倒眼神越来越往下便宜,从她领口一直看到胸口。捂住胸口同时,罗炜彤给中年男子贴上个猥琐大叔标签。同时她环顾四周,寻找着出路。

    湖心亭,亭如其名,孤零零一座亭子建在湖心。此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平素登亭全靠划船。可坏就坏在,方才她用内力一路踩着莲叶飘来。一路内力用尽,即便她不在乎旁人眼光,此刻也无余力再回莲舟。

    在她手覆到胸口的一刹,承元帝便醒悟过来。今日出宫,难得精神放松,方才他唐突了小丫头。余光默默向暗处扫去,默默确认躲在那处的师侄早已将一切尽收眼底。做好再次破财,平息师侄别扭的心理准备,他朝小丫头露出和善的笑容。

    “家中别院恰在此处。”

    顺着她手指方向,罗炜彤看到隐藏在荷叶中的另一艘小舟。瞬间她想起曾祖母嘱咐的话,湖畔还有另一个庄子,来头太大无法用银钱收来,此湖乃两家共有。

    想来中年男子便出自临庄。

    、第37章 帝王赞

    浓雾逐渐散开,晨曦中承元帝眺望湖畔的山峦,余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小丫头。他为帝多年,自可完美演绎一张古井无波的脸。这些年师侄混迹金陵的伪装之术,多半还是他亲口传授。

    不过任他横看竖看也没在小丫头脸上看出个花,分明还是个半大孩子。

    “唉。”

    他不禁摇头,不到一盏茶时间再次哀叹师侄奇葩的审美。想来他自幼练功,没尝过女人的好处,所以才会对这种搓衣板感兴趣。

    冷不丁一滴水打在他鼻尖,承元帝若有所思地笑了。难得伪装十几年纨绔都未曾真正动怒的师侄,这会却是着急上火。他眼光怎就如此

    未等第三次感叹完,迎面再来一股凉意。他忙不着痕迹地向小丫头方向跨一步,满以为能躲开,熟料两滴水临到跟前突然化为薄雾,饶是他身手矫捷也只堪堪躲过一半。

    竟是连内力都用上了,看来师侄这次当真动了真格。承元帝坐拥三宫六院,儿子一打并不稀罕。相比而言,独一份的小师侄反而更入他眼。

    他自认是贤德明君,更是开明长辈。姻缘之事乃两姓之好,两情相悦自是再好不过。既然师侄看上罗四海家丫头,只要她不是很差,他也乐见其成。至于大有缺憾的身材,多补补便是,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调养身形的秘方。

    承元帝从两次袭击中吸取经验教训,罗炜彤也自震惊中回过神,对着面前中年人微微福身“民女初次来别院,一时眼拙并未认出先生,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她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丝自婴儿起便有的甜糯。婉转之声和着清晨山间清冽的空气传到承元帝耳中,后者只觉说不出的舒适。再看她福身的礼仪,承元帝自幼长于宫廷,即便成年后分封北地,王府内一应仆婢也训练有素,一举一动皆有宫规约束。

    若是他没记错,近十来年罗四海一直任职惠州,其妻儿随同赴任,小丫头生于岭南长于岭南,这些年应一直未到过金陵。可抛开她刚才脚踏莲叶如履平地的飒爽之姿,自打落地凉亭后,无论站立、走路、福身,她举止间竟无一丝不和宫廷规矩。

    出身宫廷,自幼所见所闻大都是规矩之人,这些东西早已烙印在承元帝灵魂深处,若有人举止粗俗,即便他不会立刻反应过来,也会本能地感觉不适。但如今承元帝却可以肯定,小丫头行动落落大方,可见规矩学得极好。

    师侄似乎还有点眼光默默点头承元帝面上越发和煦“无妨,也是我唐突了。”

    罗炜彤如今的感觉,与承元帝方才并无两样。分明是个色眯眯盯着她脸一路顺着脖子下滑看到胸脯,就再也不往下挪的浪荡中年男子,可一开口就完全变了个样。本能让她觉得此人很危险,他既有兄长身上儒雅的书生气质,又有爹爹身上硬朗的武将之风,两种南辕北辙地感觉却在面前之人身上巧妙融合。

    罗炜彤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他膀阔腰圆体格像武将,但峨冠博带,说话文质彬彬像极了文人。

    不论如何她可没忘记方才落地一瞬心惊的感觉,此人很危险,而她已采集完新鲜荷叶晨露,是时候快些回庄子上,或许能向曾祖母问明邻居是何许人也。不过如今即便不问,她也知道此人必然是身居高位。且不说以锦绣坊财力独买不下他家庄子,就他那通身气派,也不是常人能有。

    “家中长辈素有暗疾,所做药丸急需新鲜晨露,不知先生可否借莲舟予民女一用。”

    承元帝却是注意到,方才借着说话,小丫头悄悄向反方向退两步,刚好与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臂之距既不会令人感觉疏远,又不会让旁人误会什么。

    即便他已把帝王威仪压到最低,还是被她察觉到了。还有方才,他不过是道出家住附近,小丫头便立马想明白他出现在此处的关键,心思聪敏可见一斑。

    看来师侄眼光当真不错,无论于男女,若才智与美貌只能得其一,那永远是前者更为重要。

    “你这丫头倒是有孝心,可晨露生于黎明间,吸收了荷叶夜间积累的寒气,性属寒凉,上了年纪的人不宜多用。”

    如今有求于人,罗炜彤自然得放低姿态“既然先生是懂药理之人,那民女实不相瞒,曾祖母所用药丸乃鹿茸养身丸,顾名思义,主药乃是鹿茸。鹿茸大补,然性烈,需得以寒凉之物中和一二。是药三分毒,晨露生于天然,乃上佳之选。”

    原来用药之人是荣氏,承元帝暗自后悔,是他疏忽了,这些年荣氏身在伯府,日子又怎会过得舒坦。长期劳累,落下病根再寻常不过。

    小丫头能一大早起来,亲自为见面未满两个月曾祖母取晨露,大抵是个有孝心的。不过究竟是出于孝心,还是一时玩心大起,他还得进一步确定。

    决定后他做恍然大悟状“你曾祖母可是老文襄伯前些时日搬出去那个妾”

    这话满满的全是挑衅,罗炜彤蹙眉,方才她还觉得中年人彬彬有礼,可一瞬间他又变换另一张嘴脸。但出奇的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危险与恶意。这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大概突然她想起来,安昌侯世子可不就是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发现此点,再去打量中年人那张脸,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从上面见到一丝丝安昌侯世子的影子。明明两人五官无一丝相似之处,可眼神却出奇的像,就连扬唇时的动作也几乎一样。

    围绕安昌侯世子似乎总有太多巧合,都说子肖父,面前之人不会是安昌侯吧或许是世子的生父可他生父一无如此大的权势,二也不可能于此时出现在金陵,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便是安昌侯。再看年纪和膀阔腰圆,罗炜彤心下已有八分肯定。毕竟大齐立朝之时,安昌侯也是以军功起家。

    至于承元帝的真实身份皇帝,一则大面上与安昌侯世子风马牛不相及;二则他们家怎么可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收这么大个庄子;三则皇帝不该在宫里批阅奏折,怎么可能出现在湖心亭;故而罗炜彤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既然是那个将妾室宠得无法无天,连正妻都避其锋芒的安昌侯,那有何立场去批判她曾祖母。即便金陵城中所有正妻都觉得曾祖母一个妾,伺候主母受点委屈理所当然,他一个宠妾灭妻的男人也无那份立场。

    更何况,他甚至连事实真相都不清楚。

    “正是民女的曾祖母,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从“先生”改成“大人”,看着小丫头气鼓鼓地模样,承元帝突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勃勃生气。他虽儿女众多,可无不被各自母妃调教的恭顺有礼,偶尔见面尽力讨好以求得他多一丝宠爱。

    这般鲜活的小丫头,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有那么一瞬,承元帝好想伸手捏捏她青蛙般鼓起来的腮帮子。察觉到背后传来越发危险的气息,他还是强忍住,可一番逗弄之心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哦,那你父亲便是忤逆太夫人的不孝儿孙,而你则心悦安昌侯世子”

    背后气息从极端危险到平和,只用了半句话。一番短短试探,承元帝已经彻底确定师侄栽了。谁无年少时,谁又无少年思慕之情。这种感情得不到,便会抱憾终身。虽然这些年他对师侄的磨砺严格些,可从另一方面想,他是日理万机的帝王,肯花功夫磨砺一人,足以证明他对此人重视。

    当即他下定决心,即便接下来她表现没那般好,看在她尚未及笄的年龄上,日后也可以慢慢教。他真是个慈祥的师伯,总想着满足师侄的心愿。

    承元帝因自我肯定而欣慰的笑容,传到罗炜彤眼里便是十足的讥笑。都逃到庄子上来了,怎么还是避不过外面风言风语。且这位八成是安昌侯本尊的人,谈及自家世子怎会这般冷漠,冷漠到贬低与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她有些同情安昌侯世子,嗣子本就不易,更何况父亲有意为难。

    “家父是否忤逆,大人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退一万步讲,子不言父之过。即便家父如何在太夫人手下受委屈,搬出来后他从未说过伯府一句不是。民女这做人女儿的,自然对家父崇拜不已。无论他是自幼受尽委屈,亦或是市井杜撰的忤逆不孝,然生养之恩大于天,民女始终相信家父无愧于天地。”

    顿了顿,罗炜彤审视地看向对面,见他唇角“讥笑”又深了些,她越发不屑,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想法“至于安昌侯世子,民女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亲眼所见,深觉他并无市井传闻那般不堪。他虽混迹青楼楚馆,然那些风尘女子本就以此为生,不论他们当初卖身之时有何苦衷,你情我愿之事旁人又有何立场去指摘。民女入金陵不过月余,听闻不少有关世子传闻,虽然他行事颇有些不拘一格,但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未曾祸害过良民。”

    听闻这番与众不同的见地,承元帝几乎忍不住击掌赞叹,同时他转头看向暗处,小丫头是块璞玉。师侄竟能遇到,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第38章 报恩寺

    火红色衣裙穿梭于莲叶间,莲舟靠近湖岸。

    咏春站在岸边左等右等,眼见过了一个时辰,太阳都升得老高小姐还不回来,她几乎就要去找罗顺管家,派人下湖接应小姐。

    这会见到小姐本人,松一口气同时她仍免不了碎碎念“小姐怎么就运起轻功,万一半路内力不济”

    “我会水。”

    惠州最不缺的便是水,华首寺后山不仅有桃花林,还有小溪同深潭。深潭旁有处温泉,幼时奔驰于山路间,出一身汗便跳进去泡浴。后来她想着男女有别,山寺多僧人,泡起来多有不便。但后来师傅在温泉边扎上篱笆,且专门修葺竹斋放置她换洗衣物。泡浴感觉太好,以至于渐渐地,泡完强身健体的药浴后,她也会在温泉里呆会。

    温泉水不深,可也绝对不浅,多年下来她水性极好。莫说是清醒着,就连睡着也能下意识扑腾两下,一时半刻沉不下去。

    见咏春一阵无言,她把装晨露的瓷瓶递过去“这般着急,可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

    咏春的确被自家小姐打败了,不满地嘟囔道“奴婢知晓小姐武艺高强,艺高人胆大,可小姐毕竟是女儿家,万一让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莫非她看到了什么罗炜彤一噎,见她丝毫无责怪或担忧之意,便知她不过是关心之下说说算了。

    “你家小姐内力耗尽,这会正累着。好咏春,你可莫要再念叨。再念下去我还当自己这会在华首寺,一大早没睁开眼就先听到殿上和尚念经。”

    咏春强忍住闭上嘴,小姐每次都这样,虚心接受绝对不改。

    捧好瓷瓶她颇有些惊讶“就这会功夫,瓶子竟然满了”

    庄子上专门采晨露的丫鬟,整个清早能收三分之一瓶便不错。小姐一出马,看起来没费多少劲,瓶子竟重到她几乎拿不稳

    “庄子上这些丫鬟看着忠厚,没想到竟会躲懒。”

    总算是绕过“万一被人瞧见”的话题,罗炜彤向后扬手,轻轻戳下咏春脑袋“你家小姐可会武功,那些丫鬟怎比得过我。庄子里怎么这般热闹,可是有宵小之辈来闹事”

    隔着老远罗炜彤便听到一阵嘈切之声,刚才遇到疑似安昌侯本尊的阴影还未散去,此刻她第一反应便是文襄伯府不依不饶,找上门来闹事。

    咏春拿稳瓷瓶,恍然大悟地拍下自己脑袋“看我一着急,竟忘了此事。凉国公夫人去报恩寺进香,恰巧路过咱们庄子,便邀太夫人与老夫人一道前去。恰好少爷与表少爷也来探望,太夫人正命人收拾东西,便命奴婢候着小姐,上岸后快些换好衣裳过去。”

    竟还有这等好事,罗炜彤飞快把湖心亭疑似安昌侯的中年男子抛诸脑后。他们虽是来庄子上躲避流言,但此行首要之事,乃是为兄长与表哥去报恩寺求一支签。

    报恩寺乃当今圣上登基后,为感念生母之恩所修。塔身九层八面,悉数以琉璃铸成。每当入夜,终年不熄的香火自琉璃出,梵乐响起,整座塔有如高悬半空的西天极乐。寺庙内有高僧坐镇,传闻其中供奉菩萨极为灵验。

    可此等场所却不是等闲人家能进入,爹爹虽是四品武官,家眷也未能随意出入祈福。他们来时便询问过,最近一次对平民开放之日定于明日。

    公府自是不同,公府祖上便是前朝封疆大吏,後s大r太祖打天下,马背上立下汗马功劳。同样是丹书铁券,凉国公府那张比文襄伯府不知闪亮多少倍。且如今大齐帝传三世,此代凉国公依旧是镇守北方的赫赫将领。

    公府乃是名副其实地老牌权贵,这等人家自不是等闲人家。除却初一十五皇家做法事,凉国公夫人可随意进出报恩寺。感慨着公府权势,罗炜彤心中大多还是庆幸。

    “真是太好了,今日前去报恩寺之人定是极少。若是殿中菩萨当真有灵,愿望听太多也只能有选择地相助,而人一少菩萨许能听到咱们祈祷。”

    罗炜彤庆幸道,后面跟着的咏春也觉得小姐所言颇有道理“既然如此,弘真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小姐为何不求大师,直接将诉求告知菩萨”

    咏春今日是专门来克她的吧

    主仆俩斗嘴向前走着,湖心亭内承元帝一直目送小丫头上岸,走到拐角处身影不见。而后一道风吹过,身着湖绿色绸缎袍服的师侄出现在他身侧。

    “陛下,该回宫了。”

    臭小子真会捏他软肋,承元帝自认圣明君主,可他却不会将自己囿于乾清宫案牍之上,终日为天下大事操劳。

    满朝文武总不能白拿俸禄,为君者心怀天下,为臣者为君分忧。便览古籍,明君左右总是伴生贤臣,而他最该做的便是为六部挑出能干的臣子,一应琐事再由他们负责。

    “时辰尚早,你且随朕再行体查一番民情。”

    打暗号命暗卫再调一艘莲舟,周元恪拦在承元帝身前,面上一派刚正不阿之色“体查民情之事自有锦衣卫,臣等定不负陛下厚爱,竭尽所能彻查天下不公。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且今日出行所带人手本就不足,恳请陛下早些回宫。”

    看小师侄脸色僵硬到快比上挂浆的布匹,看来方才对小丫头那番逗弄,当真把他惹恼了。心下有数,承元帝忙不迭补救。

    “师侄莫要生气,师兄云游西域归期不定,安昌侯又是那副德性,你的亲事师叔总得把关一二。万一那姑娘是个不好相与的”

    不仅是脸,这下他连腰杆都僵硬起来,周身寒气越发重,见此承元帝忙改口“今日一见,罗家女儿果然是个好的。不愧是师门七十三代最杰出的弟子,元恪眼光当真不错。”

    周元恪冷然道“承蒙师叔错爱,师门第七十三代唯弟子一人。”

    七十二代好歹有师傅和师叔两人撑门面,到他这一代,没任何师兄弟、师姐妹相比,他就算再废柴,那也是最杰出的弟子。师叔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夸人随口就来,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他信了没人敢反驳。

    “横向不能比对,那咱们走出师门,与其它门派相比。”

    呵呵“师叔可是忘了,其它门派当年不过学了本门皮毛,二者若上门比试,不过蚍蜉撼树。”

    承元帝终于意识到,师侄这次是在认真与他生气。这孩子六七岁时每日半夜被带回师门,整宿站桩累到靠在墙上睡觉,家常便饭似得被师兄捉弄都没恼过,怎么偏偏被他倒霉地碰上

    就在这一刻,承元帝心中有了认知宁可惹小师侄,也千万别拿侄媳妇开涮。虽然他身为一代雄主,还不至于惧怕二人。可帝王也非无情冷心之人,周元恪入了他的眼,除非做出刺杀谋逆之类不可饶恕之事,否则他态度会一直宽容下去。

    帝王的这种认知,于天下任何人而言,皆是天大的幸运。

    “那丫头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师侄若不再加把劲,日后怕是不及她。”

    周元恪身躯一阵,脑中却回想着方才她踏莲而来时地模样。自古便有水上漂的传言,但那皆是杜撰。不过若是内力足够,水面稍有支撑物,行走其上便能如履平地。

    “师侄受教。”还未等承元帝高兴于打破这份僵硬,周元恪躬身“还请陛下移步上船,早些时辰回宫。”

    臭小子怎就得理不饶人承元帝怒了,他躲过宫中层层重围,换上便装一路溜到城郊,容易么以他地位想出宫自然无人阻拦,可挡不住总会在街上巧遇一些个大臣。即便入茶楼坐会,一开窗也总能看到某皇子施恩七旬老妪。不开窗,门外也会传来恶霸调戏良家妇女,恰好被路过的正义宗室解救于水火之中的桥段。

    终于有这么一次成功突围,没呆一个时辰便要回去,他心下万分不悦。

    “此处春光正好,朕有些日子没出来,借此机会多松散会。”

    这次周元恪没反对,而是周身冒着寒气,柱子般杵在承元帝身后一臂之处。借助位置之便,他打量着远处的庄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处庄子有些地方分外眼熟。细想起来,回廊曲折走势,还有拱门高度及雕刻花纹,皆于他前些时日在姑苏,只住一晚的圣上别院颇为相近。

    承元帝无聊地伸个懒腰“这庄子当真不错。”

    说完他惊奇地发现,师侄竟然收敛了部分寒气,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元恪可是中意此处”

    周元恪颇为赞同地点头,据他所知这一带只两户人家,若能把陛下那处庄子要过来倒是不错。

    “不过是一处庄子罢了。”承元帝颇为轻松地说道,而后在师侄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下一句“师叔自是不会心疼,可师门祖训无功不受禄,师叔便是做恶人也不能这般随便赠予你。”

    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师叔,受打击次数太多,失望之余他很快重新打起精神“师叔所言极是,师侄近日练功遭遇瓶颈,漕运之事怕是得劳烦同僚。”

    有个太聪明的小师侄也不是什么好事,湖边嘈杂声传来,承元帝若有所思“凉国公夫人今日往报恩寺进香,想来叫上了小丫头一家,闭关之事”

    望着周元恪纠结地脸色,承元帝笑得一脸奸诈姜还是老的辣。

    、第39章 弘真至

    报恩寺地依皇家园林,背靠金陵城外连绵群山,除却对平民开放之日,平素十分僻静。罗炜彤更衣梳妆打扮并未用多长时间,待到达时还有僧人在做早课。

    梵音袅袅自菩提树丛间传出,少了夜间琉璃塔辉煌通明的灯火,一片寂静间过往之人不由放轻步子,心态也变得虔诚起来,唯恐饶了佛门清静。

    但这并不包括徐行知,因着上次在国子监,当常蚊子向表妹身上泼脏水时,他并未像罗行舟那般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娇娇表妹,这会他正觉得理亏。且娘亲暗地里向他透露,姑母打算将表妹亲事向后拖拖,他更是心急如焚。

    故而这次前来他做足了功课,带上表妹爱吃的糕点,一等她换完衣裳出来,便带着三分忐忑地围上来,鞍前马后。

    “娇娇,尝尝芙蓉糕。”

    罗炜彤拈起一块尝尝,徐家厨娘一路从岭南跟到京城,颇为了解她口味。芙蓉糕还是原先的味道,以前她也十分爱吃。但自打入金陵,有曾祖母每日精心准备的糕点,她本就刁的嘴又被养刁了不少。

    强行咽下去,她没动第二块,而是打开自家食盒。

    “这是曾祖母一早新做的乳酪,表哥尝尝。”同时她也没忘记兄长,没骨头般地倚在他肩上“哥哥也吃。”

    罗行舟颇为遗憾地看着徐家表兄,行知心意两家长辈大抵明白。唯一蒙在鼓里,只因儿时情谊故而亲厚的,大概也只娇娇一人。

    存着三分遗憾,剩余七分他却是对此事乐见其成。表哥再亲,那也比不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且娇娇这般善解人意,他恨不得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里。就这样,还哪舍得给别人,即便是自幼一同长大,情同亲兄弟的表哥,他也忍不住吃味。

    表妹这是不拿他当外人,才毫不掩饰自己喜恶。徐行知如此自我安慰,略带苦涩地看行舟表弟舀起一块乳酪,亲自喂给趴在她肩上的表妹,同时得到表妹笑靥如花。

    鼓起勇气他也倒一碗杏仁露,端到表妹跟前“仔细噎着。”

    罗炜彤面带渴望地看一眼杏仁露,好想端起来喝光,她喜欢甜滋滋的杏仁露,尤其是曾祖母亲手做的,做完后冰镇起来,凉丝丝甜而不腻。手抬起来打算往那边伸,娘亲生气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闪现在眼前。

    “杏仁露容易解药性,表哥自己用就是。”

    罗行舟适时递过一杯清水,这是湖那边的山泉水,水质清冽,细品下稍稍带点甜味,金陵城中好茶雅仕尤其钟爱。也就是自家,占了地形上的方便,每日山泉取之不尽,拿来煮饭加饮用也绰绰有余。

    接过来喝下去,吃完一整碗乳酪,总算是彻底压下了药汁子的苦味。伸个懒腰自兄长肩上坐直了,罗炜彤这才发现表兄神色泱泱的。

    不用多想她便明白其中关节“表哥千万别误会,我不过是与你太过相熟,话语间才没那么多的顾忌。厨娘做的点心味道不错,不过乳酪乃是曾祖母亲手所做,总不能辜负她一片心意。”

    “太过相熟”四个字让徐行知重新高兴起来,表妹分明是没拿他当外人。至于她与行舟关系亲密,那不过是兄妹之间感情深,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嫁给行舟。

    他想了想,除去行舟外,似乎他是与表妹最亲近的少年。临下车之前,这点认知让他重新高兴起来。

    “只要表妹不恼我便好,上次常蚊子欺辱你,我不是有意”

    徐行知吞吞吐吐,罗炜彤无所谓地挥挥手“表哥有自己的顾虑,若能忍一时,你们也不至于被三皇子揪住错处。还好衍圣公深明大义,否则耽误你与兄长科举,下届春闱之前我都寝食难安。”

    表妹当真没怪他,徐行知激动地双颊涨红“表妹,为了你我也”

    未等他说完,马车已停在山脚下,车外传来咏春的声音“表少爷、少爷、小姐,咱们已经到了。夫人吩咐快着点,莫要错过时辰。”

    这时辰便是根据黄历推演出来,一日中求神拜佛最好的时刻。罗炜彤看看日头,的确离凉国公夫人所言时辰差不多了多。且报恩寺建于山上,贵妇仆从上山也得费不少功夫。

    “那咱们便快些下车。”

    边说罗炜彤边跳下马车,一下车她便站好,双手交握搭在腹前,低眉敛目一派大家闺秀之姿,保证最挑剔的贵妇也找不出一丝毛病。罗行舟第二个下来,站在妹妹身前,阻挡多数可能的探查视线。

    只是可怜了徐行知,少年本就羞涩腼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跟表妹表忠心即便再不愿读书,为了你我也会发奋求得功名。

    闭眼话说到一半却被无情打断,稍稍沮丧地下车,第一眼他便被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表妹震住了。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仪态万方犹如从韩熙载夜宴图中走出的宫廷仕女。过往活泼的表妹一颦一笑足以让他心旌动摇,而安静的表妹却如百步穿杨的弓箭般,一瞬间穿透他的心,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顿时他心内涌起一股无以言表的悸动“表妹。”

    “表哥快些过来,报恩寺修得这般好看,你随着外祖父,于土木上多有研究,一路刚好给我们分说下。”

    徐行知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不远处凉国公夫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爱慕小丫头之人还真不少。金陵城中多得是表妹插足正经夫妻间感情,造成宠妾灭妻之事。虽然见多了,但她也知一个巴掌拍不响,表兄妹关系天然便带着丝暧昧。

    不由地她为自家傻儿子默哀,虽然赏花宴当晚,她隐约试探时,蓝愈便满脸苦恼地直言他对人家姑娘无意。可知子莫若母,若真无意他发什么帖子而且随手一发还是最上等的那一种。就算真如他所言发错,那为何问及原因他支支吾吾。

    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有些事还想瞒着她门都没有凉国公夫人自认明察秋毫,且满腔的慈母心肠,这会她得为自家傻儿子争取一把。

    “咱们还是快些让孩子们过来,这一路上山不怎么好走,娇娇又是女儿家,总得仔细着些。”

    徐氏瞥向对面三个孩子,方才凉国公夫人背对那边没看到,她却是将女儿如何跳下马车之事看得一清二楚,三人里最经摔打的就是她。

    不过她却不会拆女儿台,而是从善如流地喊道“快些过来,你们兄弟照顾好娇娇。”

    姑姑亲自点名,让他照顾表妹。虽然话中也带上了行舟,但还肯让他照顾,是不是证明姑姑并没怎么生气,或者已经气消了

    还是姑姑宽宏大量,心下感动之余,再想起表妹方才嘱咐之事。土木金石正是他的专长,虽然自幼一背书便打瞌睡,但研读祖父留在家的一些工事卷宗,他可以挑灯夜读三天三夜不眠。方才见到表妹大家闺秀的惊艳一面,这会他更是打起千百分精神。

    开始只为迎合表妹,但报恩寺毕竟是大齐首屈一指的大寺。从山路起,建筑便与禅意融合在一起。一路走来徐行知越看越是惊奇,到最后欣喜之下,他甚至都有些顾不得规矩。

    “菩提树竟能在此成活,且树冠形状恰好与寺门融为一体。”

    徐行知颇为惊奇,菩提树喜温热,金陵虽地处南方,但冬季天寒。尤其报恩寺地处城郊山上,严寒更胜城内,但报恩寺内却成片栽种。莫怪世人说此处菩萨灵验,今日一见他也忍不住相信。

    说完他侧头,在罗炜彤跟前小声说道“表妹,我怎么觉得这山寺如此熟悉。一路走来,除去那琉璃塔,其它细节之处竟与华首寺有几分相似。”

    表哥声音中惊奇之意着实太浓,就连凉国公夫人也回过头来“佛门之地,自然不能与其它地方相提并论。”

    “阿弥陀佛。”

    跟在娘亲身后,罗炜彤没听住持那番客套话,而是思索着表哥方才那话。他不说还好,一提她也发现,报恩寺怎么与她自幼所居华首寺那般相近。

    说完客套话的住持,一句无心之言吸引了她注意力“施主来得正巧,弘真大师云游四方讲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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