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追杀的情势太过危急,当时在湖里彼此又太亲密,特别是最后她不顾姑娘清白帮自己呼吸,心里实在是太过欢喜。脑子里原本说好假扮哥哥的,都忘了,结果自己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一向心思敏捷、聪慧过人,肯定是在怀疑了。
江陵王见长孙曦扭头看着哥哥,不说话,有点着急,“那你能发誓吗发誓一辈子都不嫁给七皇兄”如果她能发誓,自己就不怪她为了救人那样做,自己就原谅她,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然后还和以前一样好好儿的。
长孙曦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床上,没有说话。
“不用发誓。”殷少昊虚弱的接了话,眼里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暗淡和失落,“灵犀之所以救我,因为,我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像是才想起这件事一样,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对江陵王更是嫉妒无比,“但是我娶不了她,也轮不到你滚,你赶紧滚出去”
江陵王惊得怔住了,“同母异父的哥哥什么意思”
长孙曦看着表情痛苦的殷少昊,心下猜疑不定。他是真的之前忘了兄妹伦常,现在想起来了还是在做戏给自己看不是自己多疑,而是楚王实在太过诡计多端,不像江陵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话是不足取信的。
不过无所谓了。
所谓同母异父的妹妹就算是真的,都不可能公开,更不用说本来就是假的,自己不可能光明正大做楚王的妹妹不管他是真的拿自己当妹妹也好,假的也罢,都没有太大差别。
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做出嘴对嘴的亲密举动,当时在场的宫人又那么多,就算皇帝下令封口,也只是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皇帝不会为了这个,就把在场的宫人全部给杀掉的,不是皇帝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再管自己不愿那样做了。
今天自己和楚王的亲密之举,早晚会传开。
所以运气好,自己或许能做个楚王妃,运气差就是楚王的侍妾,至于妹妹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当然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自己一死以谢天下,一了百了。
等等,或许,还有第四个方法。
长孙曦心头掠过一抹灵光。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江陵王在旁边急得不行,连连跺脚,“什么哥哥到底在说什么啊”因为楚王虚弱无比,只能去拉扯长孙曦摇晃她,“你说话啊。”
长孙曦看了他一眼,罢了,先把这位小祖宗给哄住罢。
到时候,自己能成事则不与任何男人相干,免得他总觉得自己爱上了楚王,移情别恋抛弃了他,大家一了百了。因而收回心思,缓和口气,徐徐道“这件事,涉及到皇室里的一些秘辛,容我慢慢说”
故作郑重其事,其实就是把皇帝编的那个局说了一遍。
江陵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殷少昊没有插话,一则是力气不济昏昏欲睡,二则是怕多说多错。他冷眼看着情绪渐渐平静的长孙曦,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她不可能平静的接受做自己的女人,而自己临时圆谎,她也不见得就会相信。
长孙曦细细说完了,然后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妃陵看看素妃娘娘的画像,等殿下见了,自然就会相信我所言不虚。”
江陵王被“皇帝抢夺臣妻,强占为妃”所震惊,呆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心下难以相信,可是时间仓促,她不可能和楚王事先串通,凭空编造这么一个故事而且她还说的斩钉截铁,让自己去妃陵看素妃的画像啊。
长孙曦见暂时镇住了他,不再多说。
江陵王站起身来,断然道“我现在就去”
“殿下。”长孙曦叫住他,“汾国长公主才刚叛乱动荡,外面肯定不安生,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了。”又道“妃陵是什么地方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的,便是进了,也肯定会有记载,你且等等罢。”
江陵王想了想,虽然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那我要住在这儿”
长孙曦随便他爱住不住的,反正妃陵里的素妃画像挂在那儿,自己又不做手脚,楚王也做不了手脚,随便他盯着自己和楚王好了。他去看了,只会很当初的楚王一样,被皇帝的骗局给迷惑进去。
呵呵,翻云覆雨等闲间,唯有帝王。
因为汾国长公主谋逆一案,对此事愤怒斥骂的,指责汾国长公主多年恶行的,要求将她的封号削掉的,各种折子好像雪花片一样,纷纷上奏。皇帝这几天看折子都看得眼花,找了几个心腹大臣,帮着分类,然后细细商议怎么处置。
很快,京城里也开始议论这件惊天大事。
虽 然对皇帝而言,汾国长公主谋逆造反只是一场闹剧,但是百姓如何得知都先是一阵惊吓恐慌,继而知道没有变天又是一阵欢喜。议论汾国长公主,不免又牵扯出她 私养面首的风流韵事。反正汾国长公主参与谋逆已经定罪,不再是从前不敢说的尊贵长公主,因而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成了茶余饭后的上等消遣谈资。
外面一片闹哄哄、乱糟糟的。
皇子居所里,却是对比分别的格外安静。
殷 少昊撑了一阵撑不住,昏昏睡去,醒来喝了点粥,接着又是一场昏睡。长孙曦在外间随便找了个榻,江陵王不放心他们,特别担心他们去妃陵做手脚,便宿在隔壁。 殷少昊是没力气说话,长孙曦是一句都不想多说,江陵王是不知道说点什么是好,因而特别安静,安静的都有点诡异了。
一夜过去,江陵王不知道是因为被皇室秘辛刺激的,还是提着心弦,早起竟然显得多了几分精神。吃早饭的时候,更是大口大口的连着要了两碗。心下暗暗发誓,多吃点,把身体养好了,免得她嫌弃自己单薄瘦弱
然而等着中午宫中戒备禁令一撤除,就坐着肩舆去了妃陵,然后欢天喜地的回来了。
“真的”江陵王满目高兴道“我见了,素妃的画像和你差不多一样。”
长孙曦“嗯”了一声,继续走神。
眼下皇帝忙着处理汾国长公主的后续之事,顾不上自己和楚王,等皇帝腾出空来,自己就把那个想法告诉他,希望他能再顺着自己最后一次。想到今后的道路,不免想到神神秘秘的皇贵妃,她应该不是原主的母亲吧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点都不关心女儿的婚事。
江陵王的眼睛里装满了星星,激动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误会了那么久,要是早知道你们”看了看周围,“早知道,我就不会对你发脾气了。”
长孙曦才不在乎他的那点小性子,倒是奇怪,他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比之前病歪歪的样子好多了。难道说,自己和楚王是同母异父兄妹的消息,对他鼓励这么大简直都成灵丹妙药了。
如此风平浪静过了十来天,江陵王的气色越来越好,长孙曦心中的怪异越来越重,总觉得有点诡异,心情好还能改善体质治病不成仔细回想,除了这种心理暗示的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之前之后,唯一的变化是小银球给楚王毁了。
难道那小银球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长孙曦想到这层不由脸色大变,可是,完全没有道理啊不管皇贵妃是不是江陵王的生母,都没道理害他啊。
不敢对人说,只是悄悄找来梵音吩咐,“去问问,上次被楚王殿下踩坏的小银球,谁拿走了”因是银子做的,宫人们应该不会扔掉而是留下,当做银子花也是好的,“昨儿谁拣了那两个小球,只要拿出来,就赏二十两银子。”
梵音领命去了,片刻后,回来摇头道“都说不知道去哪儿了。”
长孙曦皱眉,“不是让说赏银子吗”
“说了。”梵音为难道“不知道哪个眼皮子浅的拣了,估计怕被骂,所以就装作不知道了。”问了一句,“要紧吗不然我带着金针、银针,一个个审问”
“不必了。”长孙曦摆摆手,“这是先搁着罢。”自己若是大动干戈,难保不会传到皇贵妃的耳朵里。若是她没有对江陵王使坏心眼儿,顶多怪自己多事。若是她真的黑了心,指不定连自己一块灭口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始终不解。
皇帝当初叫自己给皇贵妃快报平安,是怎么回事明显在暗示皇贵妃是自己生母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自己多心还是皇贵妃有什么问题长孙曦想不明白,但是本能的觉得皇贵妃是个大危险,不要招惹,躲得远远的才好。
反正现在江陵王身体好了,不是坏事。
再者江陵王跟自己既谈不上恩情,也没有感情,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异父兄弟,自己都不可能为了他去豁出命的,就这样假装不知道吧。只要回头皇帝肯放自己出宫,楚王也罢,江陵王也好,再也不想跟这些皇子们有瓜葛了。
然而长孙曦的期盼还没有实现,又生变故,叫她措手不及。
“长孙司籍”梵音脸色惊骇的跑了进来,“不好了。”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有人弹劾太子殿下参与谋逆一案”
“啊”长孙曦吃惊道“有人弹劾太子殿下参与谋逆”
原本坐在连廊上的江陵王,赶紧跳下来,“谁啊谁这么大胆”
殷少昊躺在藤椅里晒太阳的,闻言抬起眼皮,轻笑道“这有什么一惊一乍的出了谋逆这种大案,别说汾国长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岳母,便不是也要扯点瓜葛上去。”然后勾了勾嘴角,“别看我,我最近可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不是这个”梵音焦急道“不仅有人弹劾太子殿下参与谋逆,而且说长孙司籍是汾国长公主的外甥女,是她,里应外合做了内奸。”
“简直荒唐”殷少昊闻言勃然大怒。
江陵王也是替长孙曦叫屈,斥道“长孙司籍怎么会是内奸胡说八道”
长孙曦听得啼笑皆非,“意思是,我就是那个里应外合的关键叛党了”又是恼火,又是愤怒,“汾国长公主带着那么多人追杀我,害得楚王差点没命,大家眼睛都看着的,还能不能瞎编点像话的了呵呵,他们该不是要说汾国长公主杀人灭口,好消灭罪证的吧。”
梵音低下头应道“正是。”
长孙曦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
“长孙司籍,这事”
“别怕。”长孙曦淡淡道“圣心自会明鉴。”除非皇帝要自己死了,否则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根本没有不过话说回来,皇帝会不会,因为自己“拒绝他而爱上楚王”,一怒之下,借机赐死自己呢呵呵,听天由命罢。
若是那样,自己只能闭上眼睛再挂一次脖子了。
“哎”殷少昊忽地叹气,“本来我身上有伤,不便动弹,还想再等一等的,看来是等不得了。”转头看向她,幽深的眸子光芒闪烁不定,勾起嘴角笑道“过来,我们好好商议一下,怎么叫那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68章 圈套
“商议”长孙曦怔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楚王这人性子坏,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针对自己算是缺点,针对敌人却是优点,不妨听他要说点什么,能够弄死那些幕后小人最好
江陵王也走了过来。
“去去”殷少昊可没兴趣跟他说什么,不耐烦道“一边玩儿去。”
江陵王顿时面红连涨的恼了。
长孙曦不想看他们吵架,上前劝道“好了,你先在旁边等着。”拉着他,去了连廊对面的长椅里坐下,哄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操心这些烦心是了。”
江陵王欲言又止,“我”
可是心里也清楚的很,自己在这些证据斗争中帮不上什么忙,这种危机关头,再吃醋拈酸未免太过任性,惹得她生气反倒不好。再说了,抬眼看了看躺在藤椅上的楚王,别说他受伤做不得什么,便是没受伤,他是长孙曦同母异父的哥哥啊
长孙曦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过去。
江陵王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开口喊她,只是心下暗恨自己没早生几年。要是早点跟哥哥们一样,上了朝堂,分了王府,有了应对这些应某轨迹的经验,有了自己的主见,就不会这样什么都帮不上她了。
挑眉看向庭院里的另外一头,长孙曦搬了小杌子坐在楚王身边,两人细细说着话,不免有点黯然神伤。正在这时,有个小太监飞快跑来,“殿下”悄声道“无忧公主去了太极殿求见皇上,说长孙司籍是一个祸害,牵连了太子殿下,恳求皇上赐死长孙司籍。”
“什么”江陵王闻言怒火中烧,“她这是疯了吗”抬眸看看楚王和长孙曦,这边事情自己掺和不上,那么无忧那边,就让自己去帮她处理一次吧。因为心急如焚,竟然不等肩舆抬过来,就脚步匆匆的飞快走了。
长孙曦听到连廊上的动静,不由看了一眼。
“到时候,你就”殷少昊正说着,见她视线追随江陵王而去,不由皱眉,“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心里酸溜溜的,“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儿”
长孙曦回头,“我知道。”秀气眉头微微一蹙,“就是觉得江陵王殿下有点奇怪,最近怎么突然就身体好了吃饭也不吐了,肚子也不闹了,就连”看他刚才那拔脚飞奔的样子,“就连走路都不用人扶了,一阵风似的。”
“那不正好”殷少昊一声冷哼,“他好了,赶紧回泛秀宫去”
长孙曦摇了摇头,眼下没空把心思放在这上头,跟不想看楚王酸溜溜的样子,而且不知道是做哥哥的酸溜溜,还是心怀鬼胎的酸溜溜。心下轻嘲,自己都打算出家避世再不嫁人了,管得他们这些皇子们呢爱干啥干啥。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外面弹劾自己的各种阴谋。
因而收回心思道“你接着说”
殷少昊虽然吃江陵王的醋,可也知道孰轻孰重,当即正色继续说起自己的安排,以后接下来的应对。他一面说,长孙曦一面点头,不清楚的地方细细商议,两人有商有量,足足说了快半个时辰。
最后,殷少昊勾起嘴角笑道“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我的身边。”父皇有点嫌弃她了,她和自己在别人眼里又是不清不楚的,去哪儿呆着都不合适。不如跟着自己,至少没人敢跑到自己面前嚼舌头,也免得她心烦。
长孙曦的确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点头,“你也好好歇着罢。”
“长孙司籍”梵音知道他们在商议机密大事,不敢靠近,隔了一段距离回道“方才太极殿内,江陵王殿下和无忧公主争吵起来,无忧公主推了江陵王一把,把江陵王的头磕破了。皇上大怒,下令让无忧公主跪在台阶前,跪足三个时辰赔罪,然后还要禁足三个月”
长孙曦听得一怔。
殷少昊讥笑,“哟嗬九弟都会使用苦肉计陷害别人了,长心眼子了啊。”又是一肚子恨恨,“他这分明还想借着养伤,赖着不走,然后好让你照顾他”
长孙曦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不一会儿,江陵王果然被人抬了回来。
按 理说,他应该回泛秀宫才对。不过他坚持要来皇子居所,坚持要见长孙曦,他是风吹吹就坏的美人灯,别说宫人,就连皇帝也不敢拧着他,因而来了这边。 等见到长孙曦她以后,江陵王第一时间撵走了奴才们,拉着她的袖子高兴道“这下子,无忧且有一段时间跑不出来了。”
长孙曦坐在床边,看着他裹着纱布染了红的额头,以及微微泛白的脸庞,叹气道“你何苦把自己搭在里头真是傻气。”
江陵王眼神亮亮的,连声道“没事,不疼的。”心里满是高兴,自己终于也能帮她做点什么了,“只要无忧不来烦你就好。”说着,又是忍不住的生气恼火,“她可真是坏心眼儿啊满嘴胡说八道,就盼着让父皇下旨处死你了。”
长孙曦能够想象出无忧公主的恨意,淡淡一笑,“不用为她生气。”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长孙曦心头猛地一跳,当即起身,然后恭恭敬敬站在了旁边。
皇贵妃从外面进来,带着一顶绛红色的绡纱帷帽,金光盈盈,配着身上的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透出雍容华美之意。她先走到床头坐下安慰江陵王,待问过只是擦伤,并不严重,方才轻声叹道“没事就好。”
当着母亲,江陵王可不敢把长孙曦扯进来,只是抱怨道“无忧实在太坏了对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半分尊敬,说不上三句,她就动手,简直就像是市井里面养出来的泼妇一点教养都没有”
皇贵妃一阵沉默。
不知怎地,长孙曦觉得屋子里有一股子寒气。
江陵王又道“母妃,你不要再管无忧这种讨人嫌了,别让她回泛秀宫”
“那怎么行”皇贵妃柔声道“正是因为无忧从小没人管教,比别人跳脱,所以才要人管一管。不然的话,要是她将来嫁了人闹出笑话,岂不是让整个皇室跟着丢脸不如趁早约束她教导回来,也算是功德一件。”
江陵王当然不愿意了,“可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皇贵妃打断他,“你且好好养伤,不要为着别的事情上火,免得伤了肝气。”然后问了一句,“你是在这儿养伤,还是回泛秀宫去养伤”
江陵王断然道“在这儿”因为不好意思,又解释,“我头疼,不想挪动。”
长孙曦听着不由蹙眉,头疼,和挪动不挪动有什么关系反正有宫人抬他,这孩子连撒谎都不会,不像楚王,撒谎起来跟真的一样。心下琢磨着,皇贵妃肯定看穿了小儿子的耍赖,不是要训斥他,只怕就是要迁怒自己了。
却不料,皇贵妃竟然站起身来,“你真的不回泛秀宫”
江陵王撒娇道“母妃,等我好点儿再回去。”
皇贵妃便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母妃过几天再来接你。”然后既没有训斥江陵王,更没有多看长孙曦一眼,便领着宫人走了。
江陵王一脸压抑不住的欢喜兴奋,高兴道“母妃慢走。”
长孙曦却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皇贵妃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江陵王回不回去,虽然看似劝了几次,可是她的身体语言却是出卖了她,站起身来,分明就是内心急着要走,不过是装模作样问了几句罢了。甚至她心里清楚,这么问,江陵王肯定是要拒绝的。
到时候,她就可以跟皇帝说,“晗儿任性,臣妾再三劝阻他都不听,坚持要留下,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长孙曦皱起眉头,心下怎么思量都觉得不对劲儿。
因而借口出去倒茶,避开江陵王,然后抓来梵音吩咐道“去打听打听,太极殿那边无忧公主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梵音回来禀道“无忧公主被皇贵妃娘娘带走了。”
“带走了”长孙曦吃惊道。
“嗯。”梵音回道“皇贵妃娘娘向皇上求情,担心太极殿跟前大臣们人来人往的,让人得知是因为江陵王而处罚无忧公主,对江陵王的名声不好。所以,让无忧公主跟她回泛秀宫接着跪足三个时辰,再禁足三个月。”
“是吗”长孙曦不由轻笑。
回了泛秀宫跪足三个时辰呵呵,皇帝那么信任皇贵妃,肯定不至于派个人去监视无忧公主的处罚,那么到底跪没跪还不都是皇贵妃说了。
她说跪了,无忧公主就是跪足了三个时辰。
至于什么禁足三个月,和之前无忧公主在泛秀宫养伤有何区别无忧公主的待遇是好是坏,是委屈,还是舒心,那还不都是看皇贵妃的态度可是皇贵妃这人太过滑不丢手,表面上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
那么,这个皇贵妃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对江陵王撒手不管,反而专挑漏洞私下维护无忧公主还有那对可疑的小银球,江陵王说是自己让人买的,只怕未必。他一向都很少和别人接触,对宫外更不熟悉,越想越觉得是皇贵妃给他的。
越深思,越觉得皇贵妃深不可测。
不过长孙曦并不打算淌这一趟浑水。
皇室秘辛,弄不好就要搭在里头粉身碎骨再说了,眼下自己这边还忙不清,鬼知道谁在背后要害自己,等着自己死呢。
因而尽管满腔怀疑猜测皇贵妃,也暂时压下了。
没过几天,弹劾昭怀太子的折子,疯传长孙曦是里应外合的流言,已经漫天纷飞,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杨。甚至还牵扯到驸马许d,以及辅国公府许家,隐隐都被划在了谋逆一党里面。其实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看得懂,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太子党
毕竟汾国长公主早给了许d一纸休书,两人没了关系,她作死,与许d、许家何干再说昭怀太子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做,去谋逆做什么
然而,这亦被有心人胡乱解读。
有人弹劾汾国长公主故意休了驸马,就是为了防止失败,牵扯到驸马和太子、太子妃,其实他们私下早就有了预谋,不过是对外演戏罢了。
这话传到长孙曦的耳朵里,不由冷笑,“真是什么污水他们都敢乱泼”
不过正对她的流言更多,什么勾引皇帝啦,什么勾引皇子啦,什么和东宫太子党沆瀣一气,挑唆皇帝不待见别的皇子啦。甚至还有狩猎大会谋害无忧公主,又刺瞎回鹘王子的眼睛破坏两国邦交,各种各样,各种蠢蠢欲动的阴谋诡计。
梵音忍不住担心道“这样下去,可要怎么办啊”
长孙曦淡淡道“别急,再等等。”等多累积一点污蔑自己和太子党的罪名,到时候揭穿了,才能更暴露那些人的邪恶用心靠坐在连廊的红漆柱子上,仰望蓝天,看着那一朵朵洁白的白云,轻轻呼了口气。
看似安宁,实则已经快要闹翻天了。
长孙曦转头看向金銮殿那边,不知道,此时此刻昭怀太子是否还沉得住气又是如何应对希望他,没有把外面这些烦恼告诉太子妃,免得让她烦心影响胎气。
金銮殿上,最近几天都是热闹非凡。
各种弹劾昭怀太子的奏折,弹劾长孙曦的奏折,弹劾许家和许d的奏折,有如雪花片一样漫天纷飞。当然了,也有各种太子一系的人据理力争,许家的人愤怒辩解。因而每次早朝大会,都是热闹喧哗好似赶集一般。
这种情况下,昭怀太子却表现的和平常没有两样。
下了朝,越王叹气劝解道“太子殿下不用烦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绝不是那些流言蜚语可以污蔑的”
昭怀太子一袭杏黄色的四爪龙袍,比之穿白衣时少了几分清雅,多了几分一国储君的矜贵,看起来有点凛然不可冒犯。他清俊的脸上,唇角勾勒出淡淡笑意,“多谢大皇兄宽解,孤,也是这么想的。”
越王笑了笑,“是啊。”然后转移话题,“咱们在这儿听了一个头疼脑胀,倒是七弟和九弟躲了个清闲,不用受这等聒噪了。”
昭怀太子想到楚王那边送来的密信,笑容更加淡定如云,“是啊,孤是不会为这些流言蜚语困扰的。”语调平静,“想来过几天,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父皇自有明鉴,大家就可以都清闲了。”
越王心下冷笑,过几天就是你的死期只当他是故作淡定的模样,也不计较,寒暄了几句便道“太子殿下先请。”让了路,然后分道扬镳出了皇宫。
刚到宫门口,就有越王府的人飞快来报,“殿下,不好了”
越王脸色一沉,“什么不好了好好说话。”
下人急道“小郡主和奶娘都不见了”
越王顿时瞪大了眼睛,怒道“好好的,两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道。”回话的下人瑟瑟发抖,“今早起来,奶娘带着小郡主去后花园闲逛,说是去掐花的,可是很久都没有回来。大郡主过来找小郡主不见人,也去后花园,结果横竖就是找不到人,很是担心,所以让奴才赶紧回禀越王殿下。”
越王顾不上多说,一脸阴沉,赶紧扬鞭策马回了王府。
越王府里早就炸开了锅。
可惜里里外外,兴师动众找了好几遍,甚至连枯井都让人看了,就是不见小郡主和奶娘的踪影。最后还是抓了各处门上的人询问,才得知,“有人说奶娘家的哥儿病了,奶娘急着回家一趟,然后就坐着轿子出去了。”
越王顿时心里“咯噔”一沉。
不用多想,肯定是奶娘坐着轿子把小女儿带走了。
至于奶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现在已经来不及细细查证了。只是清楚一件事,自己的小女儿被人绑架了是谁是谁这么猖狂放肆又打算做点什么越王不由咬牙切齿,重重一拳砸向桌子,震得上面碗盏“叮当”乱响
就在此时,有个小太监飞快跑来,“殿下,门上有人送信。”
越王当即拆了信,飞快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四柳胡同,西北米铺后面第六户院子。”当即狠狠揉碎纸团儿,领着王府侍卫怒气冲冲赶了过去。
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越王到了四柳胡同,找到西北方向街道的米铺,然后绕路到后面,数着摸到了第六户宅院,下令让王府侍卫团团包围他提着厚重的大剑,领着心腹侍卫进了院子,然后一脚踹开了大门,喝道“人呢交出来”
屋子中央,并没有任何小女孩儿的影子。
一个年轻修长的男子被人捆在地上,双眼像是被戳瞎了,满脸污血,身上也是一道道的鞭子伤痕,看起来惨不忍睹。他听到外面声音,猛地回头,“越王殿下”虽然看不见,还是连滚连爬往外赶,“是你,是你来了吗”
“柳子墨”越王反倒怔住了,“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猛地见了故人,震惊之下,没有多思量便脱口而出。
但是话一说完,便凭着直觉惊醒到了情况不对
柳子墨还在哽咽道“殿下,是你让人救了我啊难道不是”
危险越王警觉自己说出错了话。
来不及细想,当即拔剑,朝着朝着柳子墨就要狠狠砍下“叮当”有人从衣橱里猛地蹿出,一剑挡住了他,“乒乒乓乓”,当即纠缠厮打起来。
“住手”一声暴喝,让屋里顿时宁静下来。
内屋里,皇帝身穿一袭便服走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涌出一群禁卫军,动作飞快,将越王身边是侍卫制服,并且毫不客气的将越王的佩剑夺走越王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心下愤怒滔天,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是谁是谁这么阴险毒辣
越王不敢问,不敢多说,抱拳行了一礼,“见过父皇。”
皇帝没有说话。
一阵脚步声,从后面屋子一连串的响起。
首先出来的是一袭白衣的昭怀太子,紧接着是紫色长袍的殷少昊,然后,竟然出来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不是别人,正是长孙曦。
越王的心越发沉了下去,他知道,今儿肯定麻烦大了。
皇帝在屋子里的椅子中坐下,环顾了一圈儿,淡淡吩咐,“把越王给捆了。”当即便有两个禁卫军上前,用牛筋将越王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越王虽然身负武功,但又怎么在这种时候自寻死路反抗因而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周进德出去守门,屋里除了相关人等,只留了两个保护皇帝安全的武功高手,以防越王突然暴起之类险情。门外边侍卫们也保持了距离,戒备森严,但是却听不到里面谈话,一场雷霆暴风雨即将袭来
皇帝看了看浑身伤痕的柳子墨,“这位,听说是汾国长公主最心爱的男宠。”朝着越王问道“你说说,是怎么认识他的又让他做了些什么”
越王低着头,回道“儿臣听不懂父皇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