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看着江陵王,“只是委屈九弟了,现在乱乱的,太医只怕一时半会儿请不到,且忍一忍罢。”
长孙曦目光惊动的看向他,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气死江陵王只是眼下大局纷乱,江陵王看着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也就沉默不语。
江陵王脸色微微发白,被梵音搀扶着坐回椅子里,也是一直没有说话。
御书房内,陡然奇异的安静下来。
然而就再他们等着这场闹剧结束的时候,却生出变故“哐当”御书房外,有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接声响起,接着又传来宫人的惨叫声,以及金针的大声呼喊,“梵音快带着主子离开”
长孙曦吃惊不已,“怎么有人杀到御书房来了”
虽然御书房和太极殿相隔比较近,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处殿宇,方向也不对,难道是有些叛军杀错了方向那未免也太蠢太荒唐了吧。
殷少昊脸色微变,“不好是汾国长公主那个疯子她谋反都不忘杀了你和我,为许嫱报仇”上前一把抓住长孙曦,拔出佩剑,就要抓着她往外逃走。
江陵王脸色惨白,惊呼道“长孙司籍别丢下我”
长孙曦用力抓住门框,急道“我们都走了,江陵王殿下要怎么办”
“呵呵。”殷少昊一声冷笑,“你还真是上心啊,这种生死关头都还惦记着他是不是把一颗心都给他了啊。”
“你不要闹了”长孙曦跺脚道“江陵王出了事,皇上一样饶不了你”
“呵呵,奉劝你。”殷少昊声音寒凉,讥讽道“江陵王和许嫱没有多大冤仇,你我和许嫱可是生死大仇,再不走,他可能就要被你害死了。不信你看看,咱们两个一出去被人看见,他们是追我们,还是去找江陵王”没时间等她思量清楚再回答,强行将人拖走。
“长孙司籍”江陵王的声音在屋里面响起。
长孙曦根本挣不脱殷少昊的大力束缚,跌跌撞撞跟着他往前走,无可奈何,只能对梵音和金针、银针下令,“不许跟来保护江陵王殿下”
梵音等人一怔,还来不及选择要不要听这个命令,就和冲进来的叛军厮杀起来。殷少昊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允许带进宫的侍卫不过两人,他虽然知道汾国长公主要谋反,但也不可能确认日期。而眼下,这两名侍卫也拼命加入了厮杀乱圈儿。
四下里都是一片刀光剑影、火光飞溅,不时还有鲜血迸出飞出血雾,场面惊心动魄
而殷少昊之前所言没错,他和长孙曦一露面,剩下几个腾出手的叛军都追了上来,双方没有追逐太久,就很快追到跟前刀光一闪,就要朝着长孙曦的脑袋砍下“扑”鲜血飞溅,是殷少昊斩掉了一人脑袋,把他身上染出一团鲜红血色
长孙曦不由惊呼,“啊”
殷少昊拽着长孙曦连连后退,嘿嘿的笑,“有点本事啊。”一面说,一面和叛军纠缠对打,“叱”,胳膊上被狠狠划开一道血口子他咬牙,笑嘻嘻的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打了。”
他嘴上瞎说,手上动作却是丝毫未停。
手起刀落,又恶狠狠的砍下一个人头
“啊啊”长孙曦身边血光不断,从头到脚都被鲜血染了一个遍,已经被鲜血弄得恍惚麻木,根本无法说出话来,只会一声声的惊呼,“啊”
殷少昊他的肩头也又中了一刀,加上胸口的伤还没痊愈,浑身剧烈疼痛,高大的身影不免有点摇晃起来。他微微喘息,一面后退,一面笑道“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女人吗送给你们好了。”佯装要扔长孙曦,却猛地扔出手中的利剑,寒芒四射,径直向前飞去
几名叛军不自控往旁边躲闪,纷纷格挡。
一瞬间的绝境生机
殷少昊毫不犹豫,卷着长孙曦一起跳下了太液池此刻正值人间四月春光好,太液池里的荷叶密密匝匝,真真堪称接天莲叶无穷碧,好似一片碧绿的海洋。
风吹荷叶动,他们俩人一下水,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66章 亲密
荷叶下,殷少昊和长孙曦一边费力拨开荷叶,一边用劲往前游去。
此刻四月天已经微热,两人在水里稍微适应一会儿,就不觉得凉了。只不过荷叶太多,密密匝匝的挡着道路,游起来颇为吃力。而且殷少昊身上好几处伤,一沾水,血被水流冲得更快,力气流逝很快。
他喘息道“我们往碧月桥那边游,找个桥墩,缓一口气再说。”
长孙曦根本就分不清方向,只能听他的,“好”刚张嘴,就被荷叶打了一下,不由咳嗽起来,“咳咳,呸咳”她头发湿漉漉的,全散了,沉重的莲花金冠也早掉了,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
殷少昊扭头看了看她,笑话道“长孙落汤鸡。”其实她的头发虽然乱了,但是天色丽质,不着装饰,反倒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气韵。
不过是故意开玩笑罢了。
长孙曦没好气的瞪他,“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殷少昊哈哈大笑,大喘气道“哎,要不是我受伤了,就这么一直游下去也挺有意思的。”继而深吸了一大口气,问道“除非水乡长大的渔家女子,会凫水的很少,你是从哪儿学会的我心里一直纳闷儿呢。”
长孙曦觉得他这人简直就是疯子眼下后面有人追杀,他身上又有伤,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闲聊因而不理他,只顾拨开荷叶拼命往前游去。
殷少昊自然不肯落后给一个女子,当即紧追不舍。
湛蓝无云的澄澈天空下,荷叶无穷碧。在太液池里,一个深紫色的男子身影,和一个浅绿色的窈窕女子身影,并肩往前游着,好似两条划过碧水的游鱼儿。
“快点前面就是碧月桥。”
“”
太液池实在是太大了,一望无垠。刚才的几名叛军大抵都是不会凫水,不知道绕路去了哪儿,早就不见踪影。殷少昊咬牙爬上了碧月桥的桥墩,然后把长孙曦也扯了上来,大口大口喘气,“哎,差点把本王累死在湖里。”
长孙曦也是拼命喘息不停,实在是累坏了。
殷少昊脱力的靠坐在桥墩上,歪着脑袋,狭长凤目斜斜看向她,笑呵呵道“过来给我包扎一下,肩膀、还有胳膊,不然血都要流光了。”
长 孙曦费力的撕下几条裙摆内衬,喘了一阵,小心翼翼给他包扎,看着他那被湖水泡得微微发白,又血肉模糊的伤口,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滋味儿。这人,骨子里 多半有点傻气。不然的话,刚才那种万分情急的危险时刻,他就该把自己扔出去独自逃走的,何苦带着一个拖油瓶呢。
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
殷少昊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眉眼深邃,鼻梁挺直,配上薄薄微翘的嘴唇,每一处线条都是无可挑剔。然而此刻头发披散,手臂、肩头都被鲜血染得嫣红,勾起嘴角轻笑时,看起来颇有几分妖异邪气。
长孙曦觉得他简直像一个鬼魅修罗,不可以常人论之。
“好看吗”殷少昊笑问。
长孙曦手上动作一顿,继而窘道“呸,好看个屁”飞快给他包扎好,还顺道狠狠的用劲捆紧点,报复了一回,疼死这个嘴欠的好了。
可惜殷少昊已经被水泡麻木,不觉得疼,还在笑道“看吧,看吧,本王又不介意。”
“你能歇会儿吗”长孙曦简直想把他的嘴给缝上,“不嫌累不省点力气,看你等下怎么逃命若是脑袋搬家,可就再也耍不了嘴皮子了。”
“哈哈。”殷少昊大笑,“大不了,和你一起在太液池里殉情了事。”
“放屁”
“你看你,怎地说话如此粗野”殷少昊哈哈笑了一阵,瞅着她有一缕乌黑的发丝,贴在雪白脸庞上,抬手想要拂开,“粘住了。”
长孙曦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猛地往后缩,“你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殷少昊眼下失血过多,体力消耗又大,嘴唇都有点暗淡发白了,“你看,我都这副德行了,还能做什么真是一个小没良心,才救了你,就”忽然声音一顿,迅速收起脸上嬉笑之色,“有人来了”
一阵凌乱迅速的脚步声传来,朝碧月桥逼近。
长孙曦花容失色,惊道“怎么办”
因为和殷少昊一起坐在桥墩上,拱桥很高,根本就看不到桥上面的来人。
不知是敌是友。
眼下殷少昊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之在湖里游了好半晌,肯定已经没有多少反击之力了。而自己,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若是桥头来人是汾国长公主的叛军,只能引颈受戮
殷少昊眼中幽光一闪。
他猛地咬牙站起身,低声道“快点,帮我把外袍给脱了”怕她不明白自己用意,飞快解释,“等下来的若是叛军,我就把袍子往荷叶里一扔,他们肯定被会吸引,然后我们朝着另外一边游走,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长孙曦当即伸手去给他脱外袍,可是遇到难题,他的肩膀和胳膊都被捆扎住了。不仅解开费事,而且等下还要游水,他的伤口继续暴露流血肯定支撑不住。因而一瞬挣扎,便动作麻利脱了自己的浅绿色外衫,交给他,“扔我的衣服”
殷少昊看着她那身湿哒哒的鹅黄中衣,贴在曼妙的身上,勾勒出玲珑窈窕的曲线,不由火冒三丈,“你还要不要脸了就是死,也没有脱女人衣服的道理”
长孙曦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
“别给人看见”殷少昊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想要训斥,眼下又不是训斥的时候,只能甩了一句狠话,“回头再收拾你”然后把玉版腰带裹在她的外衫里,蓄势待发,两人都是绷紧神经抿嘴不语。
“出来”桥上面,汾国长公主的声音传了下来,“别躲了,早就已经看见你们了”
长孙曦的心顿时一片冰凉。
难道自己真的和他一起死在这儿抬头看向殷少昊,觉得对不住他。不管他从前有多么恶劣不堪,连着三次救了自己,也该抵消过去了。
更何况,今儿自己还欠他一条命呢。
殷少昊低声道“别怕,只等太极殿那边的危机一解除,父皇的人肯定就会过来寻找咱们汾国长公主已经是瓮中之鳖,一时猖狂而已,只要咱们再多坚持一会儿就行了。”
那万一时运不济,坚持不到皇帝过来找人呢
长孙曦小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殷 少昊闻言怔了怔,低声笑了,“本来想着要是今儿倒霉催的,就这么死了,还多少有点不甘心呢。有你这句话,也就觉得不是那么亏了。”看向那个清丽纤柔的少 女,抚了抚她脸上的凌乱发丝,“没关系的,咱们黄泉路上正好有个伴儿。”不是不怕死,只是不能临死再把责任推到女人头上,那太不像男人了。
再说了,拼死一搏未必要死
长孙曦红了眼圈儿,像是有棉花塞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话来。
“滚出来”汾国长公主在上面喊了一阵,不见回答,勃然大怒道“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出来受死,或许还赏你们一个全尸”
殷少昊在桥下笑道“大姑母,有话好好说嘛。”
“好好说个屁”汾国长公主愤怒无比,站在桥头,拔高声调大骂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害死了嫱儿,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给她报仇”
其实殷少昊的脸色已经惨白,怕被听出虚弱,故意大声道“大姑母,你这么说就有点不对了。其实本王也是很疼爱许侧妃的,她容颜被毁,本王也没有说一句什么,仍旧让她好好的做着侧妃。还想着,将来一起生几个孩子”
“你个小畜生胡说八道”
“长公主殿下”有人焦急催道“楚王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太极殿那边一直没传来消息,只怕有变,赶紧杀了楚王去太极殿支援吧不要再继续耽搁了。”
长孙曦身体一颤。
殷少昊将裹了玉版腰带的淡绿色外衫,狠狠一抛,落在了碧绿的荷叶里面。
下一瞬,桥上有人喊道“在那边,他们逃跑了”话音未落,便是“刷刷刷”一阵箭雨飞射而下可怜那件袍子,只怕已经被射成了洒水壶,千穿百孔了。
另外一边,殷少昊和长孙曦“扑通”一跳,用尽最大力气拼命往前游。
“这边这边”桥上的人发觉了不对,纷纷掉头,“他们往这边跑了”
“喊什么”汾国长公主愤怒叫道“赶紧射杀”
“扑扑扑”不断有箭雨朝着荷叶扑打,转瞬洞穿,然后没入一片碧绿汪洋中,湖里两个游动的身影,渐渐远去。
汾国长公主气急败坏,恶狠狠道“你们,你们这群蠢货我要”她的愤怒还没有发泄完,就见桥头有大批队伍快速涌了过来一个个都穿着精铁盔甲,不是手持长枪,就是背着弓箭,正是护卫皇帝的禁卫军
“长公主殿下不好了,肯定是太极殿那边失手了。”
汾国长公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虽然骄狂跋扈,却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愚蠢妇人。对于宫变一事,心下本来就知道胜算不是太大,所以才让主力去攻打太极殿,自己领了人来追杀殷少昊和长孙曦,想着就算不能改变政局,至少也替死去的女儿报仇了。
可惜,连这个最卑微的愿望都没实现。
“哈哈”汾国长公主大笑起来,仰天大骂,“皇帝你忘了,忘了自己当年只是一个宫婢之子,是母后扶植你才有今天倘若母后早点知道你是一个白眼狼,当初就该把你一把掐死,掐死,哈哈哈”
心下清楚,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何必再等待皇帝的虚伪审问何必再忍受刑部官员们的羞辱折磨自己是皇后嫡出之女,堂堂正正的汾国长公主,至死,都死
汾国长公主怨恨的看向太液池里,看着那两个追杀不了的身影,流泪道“嫱儿,娘不能替你报仇了,别生气,娘这就到地下来陪你。”又转头看了东宫一眼,“琼华,下辈子找个好母亲。驸马,你也找一个好妻子。”
她癫狂大笑,拔剑往脖子上狠狠一抹鲜血飞溅,然后倒了下去。
殷少昊和长孙曦一直游,一直游,不敢轻易靠岸。直到后面再也没有人追上来,而殷少昊的体力也到了极限,马上快要耗尽,方才气若游丝的喊道“靠岸”他已经没有更多力气,再多说一个字了。
长孙曦的力气同样快用光,再游下去,估摸不等被人杀,就得溺死在太液池了。她努力的向前游去,揪着岸边水草,拼命的往上爬。可惜力气弱,滑了好几次才爬上半个身子,然后大口喘气,“呼,呼呼,可算,可算上来了。”
背后没有任何动静。
长孙曦缓缓扭头看去,不见殷少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殿下殿下”她四处左顾右盼,忽地发现自己脚下的水里,隐隐有一截深紫色的袍子浮着,“咕噜噜”的气泡冒了出来,是他正在下坠当即本能的伸手去抓,结果却被扯得一起掉入水中
“殿下已经到岸边了,你醒醒”
殷少昊努力睁了睁眼睛,但却说不出话。
长孙曦拼命的拉扯他,咬牙坚持,“快,快点,上来”
殷少昊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闭着眼睛,只有胳膊虚浮无力的往前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抹生的希望。他虚弱的扑腾了几下,抓到几根水草,然后像是意志大过体力的死死拽住,却再也做不出更多的动作。
长孙曦一下子拉不上去他,只能靠着凫水,扯着他一起趴在岸边。然而殷少昊对于她来说,太重了,对于虚弱的她更是重如泰山,他又往下沉去,“咕噜噜”灌了几口水。接着被她努力扯上来,借着水的浮力,勉强爬在岸边透口气儿。
殷少昊不动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长孙曦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麻木了。心下清楚的很,不能再这么浪费体力,否则很可能两个人都要淹死于是先抓住他的手,然后自己先咬牙挣扎爬了上去,仍凭他又“咕嘟嘟”的灌了几口水,然后才一点点往上扯。
一下子拉不上去,也没关系,只要拉的他露出脸能呼吸就好。
一点点拉,一次次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殷少昊拖上来半个身子。然后蹬着浅滩的水草和软泥,再使劲,再用力,最终将他拉上大半个身子,确定不会掉下去,方才大喘气躺在草地上。
湖岸浅滩,长孙曦一袭鹅黄色的中衣沾满泥浆、水草,斜斜躺在地上。
而殷少昊看起来更加狼狈,因为解了腰带,深紫色的袍子已经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锦缎中衣,上面透着被水冲淡的一团团红色血迹。他半截身子趴在岸上,半截身子泡在湖水里面,一动不动,好似一条搁浅沙滩的死鱼。
长孙曦歇了一阵,攒了点力气,继续把他费力往上拉。因为害怕,不免自言自语,“你别装死,赶紧睁眼醒过来你”一面喘气,一面数落他,“你这人就是喜欢吓唬人,就是”
她的声音顿住,目光惊恐的看着殷少昊。
他的腹部,被一支利箭径直洞穿而过因为微微侧身,露出精光锃亮的锋利箭头,而那紫色袍子已经染做紫红色,这一路上,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
他什么时候受伤的长孙曦脸色惨白一片。
当时自己只顾着拼命向前游,桥上又是杀声震天,耳畔水声哗哗,他一直在自己旁边没有吭声过,根本就不知道他几时受了伤此刻看见,就好像莫名多出来一支箭,正正穿过他的腹部,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血色
长孙曦不自控的大哭起来,“不怎么会这样”有点疯了,拼命的把他上拖,却不知道拖的是死人,还是活人。手上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一边抖,一边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你别死,别死”
殷少昊仍旧一动不动的。
长孙曦眼泪簌簌而落,哭道“你醒醒啊,皇上,皇上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抬手去摸他的心口,可惜手上发抖,手指麻木,根本感觉不出到底有没有心跳。吓得惊慌失措去听他的呼吸,好像有,好像又没有。
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他仍旧微弱的活着实在弄不清楚。
长孙曦满面泪痕看着他,看着那张惨白好像一张素纸的脸庞,看着平时嚣张跋扈的楚王殿下,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面前。不,他不能死他早就不欠自己什么了,自己不能这么把他害死
一路凶险,他一路保护,仍旧历历在目。
长孙曦已经被死亡逼得有点快要崩溃,忽地神经质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赶紧把他翻了过去。咬牙用力抱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拼命捶打他的后背,“吐吐出来把水都吐出来”
“咕嘟、咕嘟”,殷少昊连着吐了好大几口湖水,但仍旧没有动弹。
长孙曦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等他吐了几口水以后,又将其放平,俯身低头含住了他的嘴,一手捏着他的鼻子,缓缓的往里面吹气。然后松开他的鼻子,双手去摁他的胸腔,知道他胸口上有伤也顾不得了。
吹气,挤压,吹气,不停的如此反复。
忽然间,觉得他的嘴唇似乎动了动。
长孙曦赶紧抬头起来看,可是,又不动了。
来不细想,继续低下头去吹气,桥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长孙司籍你这是在做什么”那声音里面包含愤怒、嫉妒,以及不能置信,不是别人,正是坐着肩舆找了过来的江陵王,以及皇帝等人。
长孙曦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下,岸上站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以及一身银白色夔龙纹的江陵王,身后是赫赫攘攘的宫人们、禁卫军,看来汾国长公主已经死了。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不再多想。
此时此刻,只剩下抢救楚王这一件事了。
皇帝似乎说了什么,又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跑了下来。
长孙曦不管不顾,仍旧低头,继续嘴对嘴给殷少昊吹气,然后挤压胸腔,吹气,继续挤压,耳畔江陵王的愤怒叫声已经顾不上,自动屏蔽掉了。
至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那更是不想管也无所谓。
她再次低头吹气的时候,忽然间,被殷少昊轻轻咬住嘴唇,不由猛地抬起头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没有责骂他的轻薄,只是惊喜万分的直直看向他,见他虚弱无比的睁开了眼睛,不自控哭了起来,“你没死”
殷少昊看着她,嘴角似乎隐隐有一个浅淡笑容。
长孙曦哭得泪眼婆娑的,泣不成声。
殷少昊张了张嘴。
长孙曦赶忙跪了下去,哭着问道“你说什么”
“我”殷少昊气若游丝,但是声音里面却透着喜悦之意,“不会死的。”他的手指动了动,去触碰她纤细修长的指尖,“不会,让你,做,小寡妇。”
长孙曦的泪水一下子止住。
楚王没死,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个嘴欠的楚王又活过来了。
长孙曦摸了摸脸上的泪水,理智回归大脑,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在皇帝和江陵王等人眼里有多么惊世骇俗,只怕都以为自己不要脸疯了。
、第67章 污蔑
有人找了一张长条藤椅过来,削断箭枝,将殷少昊小心的抬了上去,另有梵音等人上来搀扶长孙曦,一起上了岸。
太医赶紧围了上去,打开药箱,就地替殷少昊各种包扎。
长孙曦身上只穿了一层鹅黄色的中衣,因为湖水滴答,湿漉漉的,年轻曼妙的身体勾勒出优美曲线,看着很是尴尬。
梵音递了一个眼色,金针赶忙脱了外袍,给她裹上。
长孙曦一脸茫然没有说话。
皇帝表情怪异的看着她,刚才,她在抢救楚王,这个道理自己明白。但是要一个女子豁出去不要名节,用嘴对嘴的方式抢救,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爱慕之意楚王高大俊美、英挺颀长,一张嘴又跟抹了蜜似的,没有几个姑娘家会不动心罢。
她一直拒绝楚王,或许是因为之前楚王想杀她耿耿于怀,或许是少女脸面薄,甚至是她自己都没明白内心的情感。
皇帝心中有点酸涩滋味儿,同时又一种终于解脱了的轻松之意。
既然她看上了儿子,做老子的没有道理再抓住不放手了。
长孙曦要是知道皇帝心里所想,一定大喊冤枉自己不再去恨楚王,不想让楚王死,这些都是真的,但绝对没有爱慕上他更是从来没有想要嫁给他可惜她听不到皇帝的内心声音,此时此刻,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自己嘴对嘴是在做人工呼吸,不是大家想的那样简直越描越黑。
旁边坐在肩舆上的江陵王,气得脸色煞白,又是眼圈儿红红的。可是当着皇帝,当着一群宫人,再看看已经千疮百孔的哥哥,只能恨恨咬牙不言。
而躺在藤条椅上的殷少昊还算幸运,身上的伤虽然不少,但是没有命中要害。
只不过实在是失血过多,体力消耗殆尽。他仗着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才勉强挺住,要是换个身体稍微差点的,不说江陵王这种,就是昭怀太子也未必挺得住。当然了,刚才在湖里的时候,要不是长孙曦又拉又扯,又捏又吹的,估摸也早就把小命给报销了。
太医们忙活了一阵,战战兢兢回道“皇上,楚王殿下需要抬回去好生静养,只要接下来不发连日高烧,应该性命无碍。”话不敢说的十分肯定,但却要往宽和的方面说。不然要说楚王活不了了,皇帝一怒,立马就有可能赐死跟前的太医,那就惨大了。
皇帝脸上神色微松,吩咐道“抬回去歇着。”毕竟膝下皇子不多,楚王除了风流狠辣为人诟病,本身还是很是出色的一个皇子,当然平安无事的好。不免扭头看看江陵王,病弱纤细成这样,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
一行人往皇子居所而去。
长孙曦不好特立独行,自己单独掉头溜回御书房,只得跟着皇帝。
殷少昊一路上歇了片刻,进屋以后,又被喂了热热的人参茶吊气,稍稍缓过来些,看着皇帝道了一句,“让父皇,担心了。”气虚力浮,一句话分成了两截才说完。
皇帝站在床边看向儿子,安抚道“没事就好,先不要说话了。”没有想到汾国长公主完全是个疯子,谋反之际,居然还不忘追杀楚王和长孙曦,幸亏两人都没事,不然把汾国长公主碎尸万段都不够解恨
谋反很好,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处置她了。
皇帝眼下没有过多时间愤怒,汾国长公主谋反虽然是一场闹剧,但是牵扯众多,还有不少要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因而只陪了片刻,确认了楚王是活着不是要断气,便道“朕还有事要去办,你歇着。”轻轻摁住儿子的肩膀,“别起来,也别说话了。”
殷少昊道了一句,“多谢父皇恩典。”
皇帝轻轻点头,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往外走去。
长孙曦跟了上去。
皇帝在门边顿住脚步,看向她,简单下令,“你留下。”
长孙曦不由愕然抬起眼眸。
皇帝什么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走。
长 孙曦顿时像被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呆呆的僵立在原地。心里闪过一抹悲凉,自己对楚王的那些“亲密之举”,让皇帝心里硌了一把沙子,他撒手不管自己了。在 他看来,自己之前故作清高的拒绝他,拒绝所有皇子,现在又为了楚王“不要名节”,全都是在假惺惺作态吧即便皇帝不怎么想,也会觉得自己不清白了。
不论是出于帝王的权威,还是男人的自尊心,皇帝都不会再忍受自己留在御书房的。当时只顾着让楚王活着,并没深想,这样会把自己逼到一条死路上头。罢了,只当是偿还了他的救命之恩。
不想回头去看他,也不想多数一句话,只是石雕一般的静静站着不动。
江陵王低声道“都退下。”把宫人们都撵走了。
长孙曦身上衣服还湿哒哒的,外面裹着金针的湖绿色太监袍子,头发凌乱,黏在雪白的脸庞上,看起来特别的柔弱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江陵王原本一腔愤怒恼火之情,也熄灭下去。
长孙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呆呆的,好似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了。
江陵王心中还有着小小怨怼,又是委屈,又是吃醋,还有忍不住的伤心难过,“我知道”他话一开口,满心酸涩更是强烈了,“你嫌我年纪小,身子也不好,不如七皇兄能够护着你,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
“够 了”长孙曦忽然大声打断,“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才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后怕,以及因为抢救楚王而被皇帝遗弃的愤恨,再也忍不住炸了出来,“我只是救 人,不是要对楚王殿下做什么难道救人也有错你们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就不想一点儿干净的东西”不敢质问皇帝,只能朝着江陵王发泄不甘怒火了。
可是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分了。
“对不起。”长孙曦低低道了一句。
江陵王怔了怔,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因此高兴起来,“真的你真的只是因为要抢救七皇兄,而不是因为喜欢他,想要嫁给他吗”
长孙曦冷冷道“我不会嫁给他的我没那个福气,也”忽然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殷少昊,他不是拿自己当妹妹的吗今儿怎么会跟自己说起一起殉情的话又说什么不会让自己做小寡妇他是忘了兄妹伦常,还是已经发现了事实真相
仔细想想,好像自从他那次气冲冲出宫以后,就有点不对劲儿。
殷少昊一见她疑惑的表情,便知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