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不过长孙曦么,也早点死了干净的好。
行 宫内,长孙曦不知道霍贵妃正在暗暗诅咒她,也实在顾不上,眼下的局面实在太乱太危险了。汾国长公主根本不是那种怕事的人,上次在御书房前,她都敢不顾御前 的忌讳扑杀自己。而这次死了许嫱,皇帝又各种重重的处罚羞辱她,难说她不会狗急跳墙,再做出点什么疯狂的事来。
让银针去打探消息,回来却道“汾国长公主晕了过去,病倒了。”语速微微迟缓,“只怕三、五天内,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皇帝既然口口声声讲仁义,讲赵太后的扶植之情,自然不会强行驱逐汾国长公主。至少不会在狩猎大会这半个月,要不是无忧公主的事赶巧,皇帝还没这么快处置她,眼下还是宜静不宜乱的,不能操之过急。
即便皇帝真要撵人,估计也是等狩猎大会结束以后了。
汾国长公主不管真病、假病,赖上半个月,肯定还是不成问题的。
长孙曦心下叹气,这么说,自己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煎熬,甚至更长一些。只有等汾国长公主真的离开京城,或者羞辱自尽,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不过依照汾国长公主的那种厚脸皮,羞辱自尽这种事只怕不会发生,狗急跳墙倒是更有可能。
正在叹气,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皇贵妃娘娘驾到。”
长孙曦吃了一惊,皇贵妃一向避世不见人,这次狩猎大会根本就没有出来。不过看看旁边垂头丧气的江陵王,又觉得原来如此,赶紧推了推他,“小祖宗,快出去罢。”
正说着,皇贵妃忽然走了进来。
像是担心江陵王急得不得了,一刻也等不得。
大概是因为才从皇宫急着赶过来,有些累,虽然带着绡纱帷帽看不到脸,但还是能听到她的呼吸急促,身上也在微微发抖。
“母妃。”江陵王赶紧起身,“儿子没事,”
皇帝也跟着进来,说道“晗儿好好的,你别着急上火了。”
皇贵妃“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长孙曦,声音微微颤抖,“长孙司籍,听说今儿无忧公主骑的那匹马,原本是准备给你的,是吗”
皇帝忙道“长孙司籍也没事。”
不知何故,皇贵妃仍旧定定望向长孙曦那边。
长孙曦觉得之前在泛秀宫的不舒服感觉,又忽地冒了出来。皇贵妃的目光好似有实质一般,能够穿透面纱,直接落在自己的肌肤上面,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皇帝朝她催促道“快告诉皇贵妃,说你没事。”
长孙曦顿时心头一跳。
什么意思自己受伤没受伤干嘛要告诉皇贵妃忽然间,她脑子里面“嗡”了一下,难道说,原主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死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神秘莫测、举止怪异的皇贵妃那、那江陵王岂不成了自己的异父弟弟顿时反倒惊吓得更呆了。
江陵王见她不说话,不由着急。
他和皇帝想得又是不一样,以为母亲一直盯着长孙曦,是因为担心自己,迁怒她险些害得自己受惊吓。因而忙道“母妃,今儿骑马的事都怪我,是我非要缠着长孙司籍的,她原本就不想骑马。还有,还有,儿子现在一点是都没有的。”
长孙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咽了咽口水,“多谢皇贵妃娘娘关怀,妾身无事。”可是这么回答,那么一想,实在是感觉太过诡异荒诞了。
难怪皇帝一直犹豫不决,不肯碰自己,竟然是因为皇贵妃是许氏的原因吗皇帝就算再贪恋自己的美色,大抵也有些做不出同时宠幸母女二人,所以才一直举棋不定罢。
自 己若真的被皇帝临幸了,那皇帝岂不成了唐高宗李治自己和皇贵妃,就是魏国夫人和韩国夫人了,这,怎一个乱字了得对了,对了,皇帝一直不阻止自己 和江陵王接近,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弟弟吧还有那次,皇帝问自己嫁不嫁太子、楚王、越王,但就是没有问自己嫁不嫁江陵王。
同母异父的姐弟,如何成婚原来这才是真相。
长孙曦觉得浑身犹如针芒在背,手脚发软,简直都快要站立不稳了。
皇贵妃缓缓别开了头,那抹刺绣金线的绡纱帷帽盈盈晃动,折出一闪一闪的金光,好似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神秘而无人知晓。她轻轻叹息,“哎,都没事就好。”然后坐了下来,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听说无忧坠马了,到底伤得怎么样呢”
皇帝在旁边坐下,说道“手臂和小腿都已经骨折,脸上也磕了,好在性命无碍,怕是且得将养几个月了。”
长孙曦一直有留意着她。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皇贵妃放在撒花大裙上的手紧了紧,像是被吓到了。
皇帝又道“无忧这孩子”摇了摇头,“都怪白皇后死得早,没人管教,性子实在是太过无法无天。她竟然”当着儿子和长孙曦的面,到底不好意思说什么催情药,只得改口,“这次坠马,也是她自己胡闹惹出来的祸。”
“是啊。”江陵王忙道“我都说了,那匹马是给长孙司籍准备的,她非要抢去,不然怎么会除了这档子事儿”不过幸好摔得人是无忧,而不是她,只是这种没有手足情谊的话,不敢说出来罢了。
皇贵妃手上拽着裙摆,静了静,然后松开手道“既如此,总是让无忧这么胡闹下去也不合适。眼看她已经是改待嫁出阁的年纪,总该有个人约束,不然将来怎么嫁人呢皇上每天日理万机,自然没空,要是皇上信得过臣妾,不如把无忧交给臣妾来照看教导罢。”
、第56章 风云
皇帝闻言微微一愕。
江陵王眼中亦流露出意外之色。
长孙曦低着头,倒是没敢去打量皇贵妃神色,只是心下觉得有点奇怪。
皇贵妃不是一直都不管世事吗怎么突然想起照顾无忧公主了难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什么不知道的隐情
正在迷惑,只听皇贵妃又道“当年臣妾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一直对臣妾多有照顾,臣妾还没有来得及报答,皇后娘娘就已经不在了。如今臣妾替她教导无忧一些日子,也是应该的。”摸了摸江陵王的头,“你一向孤单,有个妹妹在身边陪伴说话,免得你寂寞。”
江陵王才不想要什么无忧公主陪伴,可又不敢拒绝。
皇帝似在思量犹豫不定,一阵沉默不语。
皇贵妃幽幽一叹,“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没有别的意思,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妾便算了。”
皇帝解释道“朕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担心无忧性子太过顽劣,只怕回头把你给气坏了。”
要说她把无忧叫去是为做手脚的,那不可能,不说她的为人不至于如此卑劣,便是要做手脚也该撇清嫌疑才对,哪有专门叫到自己身边做手脚的想来除了替白皇后管教无忧之外,也有约束之意罢。
皇贵妃不以为意,“她一个小丫头能有多顽劣再淘气也是有限。”
皇帝一声冷笑,“那是你不知道”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火起,说出了前情,“若不是她给朕做手脚,又怎么会多出一个傅才人简直无法无天。”
皇贵妃头上绡纱震动不已,吃惊道“皇上是说,无忧她”
“逆子”皇帝怒道“她这次受伤,只怕也是遭了天谴”
长孙曦听得翻出这些丑闻,又是当着自己,心情真是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皇帝、皇贵妃和江陵王是一家子,那自己,算是皇贵妃从前夫家带来的拖油瓶吗还是被继父和异父弟弟爱慕的拖油瓶,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皇帝和皇贵妃说了一阵,最终拍了板,将无忧公主先送回泛秀宫调养。
皇帝道“狩猎大会估计还得热闹个半个月,你在宫里,对无忧的伤多操心几分,辛苦你了。回头若是她老实听话呢,留在泛秀宫也无妨。若是仍旧太过顽劣不堪,惹你生气,那就还是由朕来教导。”
皇贵妃轻轻点头,“好,都依皇上。”很是柔和温顺的样子。
这让皇帝对她更添了几分柔情,叮嘱道“千万别为无忧累着了你,气坏了你,那些辛苦的事,都交给她的乳母和宫人们便是了。”
长孙曦低头听着,想来要不是顾及自己和江陵王在场,皇帝还得柔情更盛。
心中感觉越发怪异不已。
皇贵妃又说了几句,便起身道“皇上且忙,臣妾先带着无忧回去了。”
江陵王虽然不情愿,也无法反对。
临行前,对长孙曦悄悄道歉,“往后我再也不让你做危险的事了。你也当心一些,千万不要离开父皇身边,免得遭人暗算。我先送母妃回去一趟,明儿再来找你。”
“殿下,你快去罢。”长孙曦心道,往后再也不来找自己才好呢。
江陵王郁郁寡欢的走了。
回了泛秀宫,皇贵妃先吩咐道“把无忧公主送到后殿安置。”
无忧公主因为身上有伤,又疼又怒,加上心中有气,不由大喊大叫道“我,我要见父皇我要”一面叫喊,一面疼得直吸气,“哎哟呜呜,痛、痛痛痛”眼泪也是哗哗不断,“呜呜,父皇给我报仇。”
心下实在是恼火怨恨的很。
汾国长公主不过是父皇的异母姐姐而已,她害得自己断手断脚,居然只是处罚裁掉她的封地和护卫那照这么说,自己回头也可以去杀几个人了心下又是怨怼,父皇因为自己给他下过催情药,就忽然便的不疼爱自己了。
一定,一定是那长孙曦挑拨的
对回头自己要杀了她
父皇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官,重罚自己这个女儿,早就该下手了还有,对呀自己可以杀了汾国长公主,父皇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为了异母姐姐杀掉女儿的说不定,父皇只是为了名声不好下手,自己下手,还会觉得自己有胆识、有气魄呢。
反正父皇讨厌汾国长公主不是一天两天了。
无忧公主越想越觉得对,越想越恨不得马上就去做就连手上和脚上的剧烈疼痛,都暂时忘了几分,又哭又笑道“等着、给我等着,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江陵王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虽然无忧公主没有明说,但是心里清楚,这个“你们”里面必定包含了长孙曦心下恼火万分,只是当着宫人们不便表露出来。
等着无忧公主被送了进去,和皇贵妃一起回了前殿。
不由忿忿道“母妃,你干嘛要管无忧啊她年纪小小,心肠却是又坏又毒辣,这样的祸胎留在身边做什么真是看着都叫人吃不下饭”
皇贵妃一直戴着绡纱帷帽,看不到她地表情。
只是淡声道“无忧虽然顽劣,也不是坏人,不过是小姑娘有些任性淘气罢了。皇后娘娘于我有恩,我替她多操心几分也是应该的。”
“她就是坏人她想”江陵王气叫道。
“好了。”皇贵妃打断他,静了一瞬,像是平定心气,然后柔声道“你今儿受了惊吓,且去歇着,不然存了郁气在肚子里,回头该真的吃不下饭了。”吩咐奉珠,“去给晗儿做一碗安神汤,让他早点睡。”
奉珠赶紧垂下眼帘,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江陵王气鼓鼓的被人劝走了。
奉珠出去了一阵,然后回来,“娘娘,殿下的安神汤已经送过去了。”
皇贵妃“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语。
奉珠给她倒了一盏温温的茶。
皇贵妃端起茶半晌都没喝,像是疲倦极了,又放下,轻声叹气道“你说,本宫是不是罪孽太多了真担心,会有什么报应。”
“娘娘”奉珠忙道“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皇贵妃却道“如果真的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么就让报应都落在我的身上。”她双手合十对天,祈祷道“老天爷,开开眼吧所有的错都是我,所有的罪也都是我,不要怪罪我的孩子们了。”
长孙曦实在对皇贵妃好奇的很,不由抓了金针、银针,私下问话。
金针八岁进宫,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对宫中人情琐碎都很了解。这也是皇帝把他拨给长孙曦的原因,有个熟门熟路的,免得她在宫中两眼一抹黑。眼下听得主子问话,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皇贵妃娘娘姓林,早在十几年前就进宫服侍皇上,家族平常,也并不怎么得宠。故而起初的位分好像不太高,只是一个贵人,等到生下江陵王殿下,才封了婕妤,在后宫里连一宫主位都算不上”
林氏不姓许长孙曦听得一阵思量。
或许,是因为许氏身份不便,皇帝给她做的假身份罢。
“直到有一年,凤仪宫忽然发生了一场大火。”
“大火”长孙曦目光吃惊,问道“把凤仪宫给烧了”
“是 了。”金针回道“怎么起火的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火很大,烧得整个凤仪宫都是红光一片。当时林婕妤正好在凤仪宫,为了保护皇后娘娘奋不顾身,结果受了 伤。后来皇后娘娘被大火烧死了,皇上很是悲痛,不仅用各种死后哀荣悼念皇后娘娘,还晋封林婕妤做了皇贵妃。”
银针比金针进宫晚几年,但也知晓不少。
他插话道“私下里,大家说起这段陈年往事的时候,都说皇贵妃是因祸得福。不仅晋封了位分,而且在那之后更得圣宠,再者这么多年过去,皇上一直没有立后,皇贵妃娘娘便是后宫第一人了。”
“等等。”长孙曦摆了摆手,心中思绪飞转,慢慢整理出一个大概脉络。
许氏原本嫁过人了,皇帝纵使强占臣妻也不便明目张胆,所以得稍作遮掩。于是许氏便以林氏的假身份进宫,起初不受宠,是因为皇帝不想让她引人注意,看似冷淡,实则保护,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皇帝一直不阻止江陵王过来找自己,那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异父亲弟弟。而且皇帝每个皇子都问过自己嫁不嫁,却从没问起过江陵王,同样因为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这么一想,所有疑惑都能解释的通了。
还有皇帝对皇贵妃的特别宠爱,对江陵王的慈父疼爱,一切顺理成章。
因为前者是他的心上人,后者是他心上人所生的宝贝儿子。
同时,也能解释皇帝为何一直对自己犹豫不决。因为许氏还活着,皇帝就算不介意做唐高宗,同时宠幸母女二人,也要考虑一下许氏心里的想法。皇帝最终放过了自己,未必是他情怀高尚,更多的应该是许氏对他而言很重要,不是年轻貌美就可以取代
可惜江陵王长了一张很像皇帝的脸,皇贵妃又常年带着面纱,无从知晓长相,如果能见皇贵妃一面就好了。
她应该,和自己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想到此处,长孙曦抬眸问道“皇贵妃一直都带着面纱的吗”
“不是。”金针摇摇头,“皇贵妃早年做婕妤的时候,不戴面纱的,只不过因为当时她并不受宠,位分又低,外面也没有多少人见过。后来发生了凤仪宫的大火,听说皇贵妃脸上落了疤,所以才避讳用面纱遮住了容颜,然后更加不见人了。”
皇贵妃脸上落了疤长孙曦忽地想起那个奉珠,眼角下面,也是有一块小小疤痕。想来皇贵妃的伤势,只怕更甚、更惨,所以才不能把容颜示人。
可是即便她容颜已毁,嗓音也坏,皇帝却依旧对她宠爱颇深的样子。
那她更应该是许氏。
因为皇帝不可能对着一个毁了容的女子,生出爱慕之意,还宠爱多年如一日。只有那个女子是他的初恋情人,情之所钟,才有可能解释这一切。
金针道“不过皇贵妃虽然得了尊贵位分,但却好似身体受损,一直避世不出。在那年的大火之后,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公众场合。”顿了顿,“今儿还算是头一遭呢。”
长孙曦轻轻点头。
心下思量,皇贵妃的忽然破格之举,因为担心江陵王受伤吗可是之前,江陵王被楚王吓得跌倒的那次,自己去泛秀宫时,皇贵妃对江陵王好像很是淡淡的。莫不是,皇贵妃对前夫念念不忘,对皇帝强占臣妻心中很是厌恶,故而不喜江陵王
长孙曦并不太纠结这一点。
不 管江陵王是不是自己的异父弟弟,都无所谓,自己又没打算嫁给他,根本就不用在意这些皇室秘辛。倒是十分纠结皇贵妃的身份,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是许 氏,皇帝一直让自己和江陵王亲近,却从不提让自己嫁给江陵王。而且今天皇贵妃问话时,皇帝还在催促,让自己快点告诉皇贵妃无事,只有她是原主的亲 生母亲许氏,才解释的通。
但,有一点却怪怪的。
如果她是许氏,为何会给自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泛秀宫的时候,皇贵妃落在自己身上那种冰冰凉的目光,简直好似冰棱一般,谈何生母对女儿的疼爱啊难道说,许氏因为二嫁感到羞耻,所以连亲生女儿都不想见了可那又不是做女儿的错,迁怒也太牵强了。
长孙曦不由轻声叹息。
眼看楚王消停了,许嫱死了,无忧伤了,汾国长公主也要被驱逐出京城了,怎么又冒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皇贵妃这日子,竟然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不过想来想去,皇贵妃是原主的亲娘也好,至少她不会害了亲生女儿。
一夜过去,长孙曦辗转难眠。
次日起来便有几分头晕晕的,仗着年轻,洗了把冷水脸好了不少,再等吃了早饭,又是一派神采奕奕的了。昨天是狩猎大会的仪式,今儿正式开始各种活动,打马球、射箭、比赛猎物等等,以及各种歌舞曲艺表演,热闹非凡。
长孙曦一直呆在皇帝的大帐篷里面,节目都没去看,到底还是小命要紧呐。
因为远处热闹喧哗无比,这边十分安静,倒是显得有几分寂寥落寞。好在长孙曦很是享受这份宁静,自己泡了好茶,和梵音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聊以打发时间。银针一向口角伶俐,忽地插了一句,“今儿江陵王带殿下没有过来呢。”
长孙曦闻言一怔。
是哦,那个闹人的小祖宗怎么没来不是惦记他来,而是狩猎大会这种热闹场合,皇子们都应该露个脸儿的,缺席不是太好。皇帝只有四个皇子,谁缺席,一目了然,他就算不管自己,也没道理不去皇帝跟前晃荡啊。
快晌午的时候,泛秀宫来了一个小太监传话,“殿下昨夜闹肚子,闹了半宿,今儿实在起来不得了。让奴才来跟长孙司籍说一声,叫别等他,也别太过担心,吃吃药回头好了就过来了。”
长孙曦忙道“既如此,就让殿下好好休养着罢。”要是休养半个月才更好呢。
小太监道“殿下还让交待长孙司籍,断不可四处走动,也不要贪图热闹跑去人堆儿里面,说是等回宫以后,准备更好更有趣的给长孙司籍看,比狩猎大会还有意思。”
长孙曦闻言一头黑线。
这孩子,他那拿自己当孩子呢又是好气好笑,又是有点小小感动,都病了还念念不忘自己这边,因而道“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一直都在皇上帐篷这边呆着,哪儿都没去,让他安心养病就是了。”
小太监“哎”了一声,告辞而去。
长孙曦摇头笑了笑,正要回帐篷里面去,忽地看见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领头的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他虽然年逾四十,但是身量高大,在众人簇拥之下很有气势威仪。只不过,他身后的三位皇子各有各的俊秀挺拔、卓尔不凡,简直年轻精神。
等等,怎么还多出来一个人了
那人穿着色彩艳丽的服饰,略显凌乱,但是因为长得人高马大的,有一种格外霸气外露的气势,反倒不让人觉得滑稽。渐渐走近了,看见那人仗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浓眉大眼,以及骨骼宽阔的体魄,让人想起泰山一般的巍峨矗立。
长孙曦赶紧低头回避。
皇帝领着昭怀太子、越王、楚王,以及那名异族权贵进了帐篷,里面甚是热闹,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感觉宾主相谈甚欢的样子。
哦,想起来了。
这次狩猎大会不只是中原皇室参与,还有回鹘、匈奴、突厥等部落派人过来,大抵有着联欢大会的用意,算是一种大国与小国之间的和睦邦交。
长孙曦不是太分的清楚少数民族,悄悄问金针,“知道那是哪个部族的吗”
金针低声道“好像是回鹘那边的人。”又道“听说这次回鹘来了一个王子,那人跟在皇上和诸位殿下身后进去,想必就是了。”
长孙曦不过好奇问了一句,不是太感兴趣。
眼下的心思,还是盼着狩猎大会早点结束好回宫。到时候,皇帝腾出空来,就该驱逐汾国长公主出京城了。至于无忧公主,听说手臂和小腿都已经骨折,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必能暂时安生一段日子。反正自己躲在御书房里,不出来,她的手再长也伸不进来的,惹不起躲得起啊。
再说了,皇贵妃把无忧公主给要走了,她住在泛秀宫出门也没那么方便。
长孙曦毒忽地心思一顿。
难道说,皇贵妃正是因为心疼担心自己,所以才把无忧公主叫走只要皇贵妃那边一直盯着无忧公主,她想要再对自己做小动作也难了吧这么一想,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想来皇贵妃虽然对一女侍二夫别扭,面上虽冷,但是内心还是关心儿女的。细想想,她也算是一个可怜人了。原本公卿侯门的少奶奶做得好好的,突然被皇帝抢进宫,隐姓埋名不说,还因此害死了丈夫,害得婆家灭门,心中自然有着万千愧疚痛苦。
所以,才对皇帝和江陵王都淡淡的。
至于看着自己这个女儿,想着前夫,想起长孙家的那份灭门悲惨之灾,又如何快乐高兴得起来心里头不知道有多苦呢。
长孙曦正在感叹唏嘘之际,帐篷里面,有人陆陆续续出来了。
“咦”一个陌生的声音轻呼,“这个宫女,长得很有几分姿色啊。”那人走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下,打量起来,“你们中原果然人杰地灵、钟灵毓秀,连个宫女,都能长得这般人间绝色,啧啧,真是叫人艳羡。”
长孙曦没想到那人会忽然走过来,避之不及,连连后退了几步低下头。
“三王子。”殷少昊当即接了话,不悦道“你这话太轻浮了。”
“哈哈。”回鹘王子大笑起来,不仅身量高大,声音也是中气十足颇为宏亮,“我们草原儿女,可不像你们中原人扭扭捏捏,好就好好,就要大大声声说出来,断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殷少昊闻言一声冷笑。
越王没有说话。
昭怀太子打圆场道“走罢,走罢,不值当为了一个宫女争执。”
回鹘王子却站着不动脚步,反而再次看了看长孙曦,乌黑幽深的眸子滴溜溜一转,忽地招手叫来奴隶,“快去,把本王的汗血宝马牵过来。”他含笑看向众人,“本王从来都不白要别人的东西,就用汗血宝马,换这个宝石一样的漂亮宫女吧。”
、第57章 突变
回鹘王子狂言一出,众人皆惊。
在场气氛顿时像是遇冰一样冷凝下去。
长孙曦更是恨不得立马找条地缝,转进去消失怎么会有这样无耻张狂的人什么拿匹马换自己的话,都敢说得出来。
正在恼恨,便听殷少昊接了话,冷冷道“三王子,此处是中原不是草原这种以马换人的事不合适,还是不要再说了。”
“哦”回鹘王子拖长了声调,似乎有备而来,“你们中原不是有一位宋朝大学时苏东坡,以妾换马的吗这怎么就是草原风俗了”
殷少昊断然道“那不过是谬种流传罢了。”
“谬种不谬种的,本王不知晓。”回鹘王子招手,叫奴隶把汗血宝马牵过来,大力拍了拍,“本王只知道,这匹汗血宝马体格彪健无比,能够日行千里,不输赤兔、绝影,可谓千金难求的绝品好马。”
殷少昊冷笑道“哪有如何”
“楚王殿下还不明白吗”回鹘王子嗤笑,语调嚣张又轻狂,“那个宫女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可终究是女人,白天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夜晚给男人骑罢了。”
长孙曦听了,顿时好像吞了一万只苍蝇般恶心。
旁边殷少昊气得想要杀人,甚至就连昭怀太子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三王子,不等大雅之堂的话就别说了。”
越王也象征性的道了一句,“是啊,咱们去看那边比赛吧。”
回鹘王子却不肯走,“怎么”他反倒挑衅轻笑,“看几位殿下的意思,都是舍不得这位漂亮宫女了难不成,也和本王有着一样的心思。”
这话说得甚是无礼。
简直是说,几位皇子一起盯上了长孙曦,可谓无耻下流
殷少昊忍无可忍,正要发作。
回鹘王子又不识趣的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中原的女子漂亮是漂亮,但是都长得太过纤弱,恐怕在床上经不起太多折腾。哎,要是半道承欢不了,败坏了本王的兴致,倒是浪费这匹汗血宝马”
“去你娘的汗血宝马”殷少昊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打人啊好啊。”回鹘王子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斗牛见着红布了一样兴奋激动,大声叫道“就让本王领略一下中原皇子们的手段”一把抓住楚王的衣襟,然后抡起拳头,朝着他脸上狠狠招呼,“本王今天要是输了,就把汗血宝马白送给你”
殷少昊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射箭、比剑更有心得,并不擅长摔跤肉搏这种事儿,不免略略吃亏。不过他性子有一股凶狠的拼劲儿,即便体格不如回鹘王子壮实,也死死纠缠,两人扭打滚在了一起
那场面好比野狼遇上了壮熊,谁死谁活不知,场面十分凶残激烈
两国皇子打架,周围宫人都是惊呆了。
长孙曦吓得花容变色,根本没明白过来,一瞬间就变成了眼前的混乱场面。她根本无法劝解,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殷少昊和回鹘王子扭打,你一拳、我一拳,几个回合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殷红的鲜血,混着黄浊泥土弄得脸上一道道的,身上血污泥污,简直惨不忍睹
越王一直站在旁边纹丝不动。
昭怀太子脸色微变,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考虑,也没做声。
长孙曦心下大急,当即提着裙子要冲进帐篷去找皇帝。她刚走了一步,楚王忽然重重一拳砸向回鹘王子,砸得对方像是人墙一样倒了下去正好落在长孙曦的脚边。
电光火石之间,回鹘王子忽地抓住她的脚踝,嘿嘿笑道“小丫头,看两个男人为你打架是不是很高兴啊不如一起过来玩玩儿。”
殷少昊那肯让别的男人沾惹到她当即冲过来要伸手抓人。
回鹘王子忽然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朝着他的手腕,就要利落干脆的砍下去这一刀若是砍得准了,断了楚王的手筋,那他的手可就全废了。
长孙曦脑子里划过一道念头,不能不能让皇子为了自己而毁掉自己根本负不起这个责任,粉身碎骨都不够赔刚巧回鹘王子躺在她的脚下,那一瞬间,根本没有多想,便猛地扑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只想用最笨的办法挡住回鹘王子的视线,然后悲凉的叫了一声,“你快滚开”
长孙曦成功了。
回鹘王子眼前一花,便被一片浅绿色的纱罗衣裙挡住,接着耳畔一声娇呼,有人重重砸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该往哪儿砍了。他的计谋功亏一篑,又是恼火,又是惊怒,待到看清楚身上的美娇娘,不由冷笑,“投怀送抱姑娘你也太着急了”
心下灵光一闪,不如扯开这个女人衣服引诱楚王再来,否则没有机会了
他想到便做,抱着佳人往旁边滚了几滚,先是躲开楚王,然后伸手就朝那抹雪白细腻的胸口抓去,“让本王看看,你的身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