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管。一直喋喋不休,用最恶毒的话咒骂长孙曦,“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碎尸万段,剁成酱、化成灰,给嫱儿报仇”
柳子墨一直在旁边陪着劝解,时不时的递个帕子,或者帮着擦擦眼泪,端茶送水,直到汾国长公主哭喊得力气耗尽睡了,方才起身出去。
他不敢无故出长公主府,琢磨了下,事情也不差在这一、两天,还是稳妥起见。故而一直在汾国长公主身边陪伴,直到三天后,许嫱出殡,才趁着混乱溜出了公主府。然后悄悄去了越王的一处别院,让人赶紧递消息。
越王很快赶来,不悦道“眼下许嫱才死,正是风口浪尖易出事的时候,怎么非得要本王亲自过来说话赶紧说罢”
“要紧的”柳子墨赶紧细细密密的说了。
越王听了脸色大变,“什么意思长孙曦替太子妃办了什么事儿”
柳子墨叹气,“我在心里琢磨了好几遍,怕是当初的事出岔子了。”细细分析道“殿下你想,所谓当初在东宫是什么时候自然是长孙曦进宫之前。可是那时候,长孙曦应该待在汾国长公主府里,又怎么会去了东宫呢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越王心下有了一丝猜测,却不明朗,“你说仔细一点儿。”
“有 件事,殿下可能还不知道。”柳子墨神色凝重,“当初太子妃出阁的前几天,好像出了点事儿。虽然太子妃身边的人都让戒严封口,但还是隐隐有点风声,大 概,是太子妃在园子里遇到了蛇。我思来想去,很有可能是太子妃被蛇咬了,走不得路,所以长孙曦暂时代替她上了花轿。”语气一顿,“这,就是汾国长 公主所谓的大事。”
越王的脸色变了又变,“你的意思,当初被送到清雅小筑的人不是太子妃,而是长孙曦了”虽然觉得荒唐,但是越 想越觉得没错,“难怪太子对太子妃没有任何不满,对楚王也没有任何过激之处,而楚王不纠缠太子妃,反而一直纠缠那个长孙曦因为,他早就在清雅小筑的 床上,见过她了。”
“对”柳子墨颔首道“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
越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豁然开朗后,是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怨气,自己精心布置的一盘棋,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那么多心思,竟然因为一步之差失效了那个长孙曦真是该死该死
那么之前给昭怀太子送去肚兜和玉佩,岂不白费心思
等等长孙曦和太子妃十分要好,那她会不会,把清雅小筑的事告诉太子妃甚至告诉昭怀太子这件事,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因为一旦昭怀太子和楚王争斗,受益最大的人就是自己凭着昭怀太子复杂深沉的心思,一想,就能想到这一节的。
“越王殿下。”柳子墨一改在汾国长公主府的温柔之色,而是眉目凝重,“现在不知道事情已经坏到了哪一步,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啊。”
“最坏的打算”越王勾起嘴角冷笑,“不管昭怀太子知道与否,他和本王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父皇扶植自己这个大将军王,牵制太子,等到将来太子登基,又岂能不报多年委曲求全之仇不是他死,就是自己送命。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烦恼的。
“那个长孙曦要怎么办”柳子墨问道。
“暂时不能动她。”越王摇摇头,说道“父皇一直看她看得很紧,为了她,引起父皇警觉太不划算。况且,不管她是否泄露机密给昭怀太子,区别都不大。”赞许的看了柳子墨一眼,“多亏你机警,本王再没有继续被蒙在鼓里。”
柳子墨正色道“殿下于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自当相报。”
“不用总提这个。”越王摆了摆手,“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本王自会安排好你家里人的周全。”沉吟了下,“长孙曦是一个烫手山芋,东宫那边目前也没有什么破绽可循,暂时都别招惹、至于楚王,呵呵,他自个儿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柳子墨点头道“依照汾国长公主的跋扈性子,许嫱死了,必定会迁怒到每个相关的人身上。更不用说,楚王还曾经救了长孙曦,害得许嫱毁了容”
“你这样。”越王打断他,细细耳语交待了一番。
柳子墨一一应下,不便就留,悄悄的溜回了汾国长公主府。
等到汾国长公主参加完了许嫱的丧事,一面服侍她,一面故作烦恼道“有件事,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可曾留心了”
汾国长公主神色哀哀,心不在焉。
柳子墨补了一句,“是有关许侧妃的事。”
汾国长公主顿时眼睛一亮,“何事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倒是没有,不过是有几分猜测罢了。”柳子墨扶着她缓缓躺下,给她掖好被子,然后徐徐道“长公主殿下,难道你不觉得许侧妃死前有点奇怪吗按理说,她原本应该躲着外人的,怎么会突然去了宫里像是丢了魂儿。”
汾国长公主这些天一直悲痛愤怒,倒是没有细想。
此刻被提醒了,一想,自然也发觉小女儿当初进宫不对劲儿。而且听她身边的人说,小女儿还说了许多疯言疯语,疯,猛地心头一惊
难道说有人给小女儿下了药那是谁不是楚王,就是霍贵妃
汾国长公主心中的哀思,顿时又被怒火点燃,“砰”的一下烧了起来。当即叫人,咬牙切齿吩咐道“去查嫱儿生前,到底吃了、用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一定要查清楚”她鬓角上青筋直跳,愤怒得好似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柳子墨在旁边静默不语。
按照越王的计划,这仅仅是一个提醒开始,后面,需要自己再推波助澜,怂恿汾国长公主一点点犯错,直到做出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呵呵,就算许嫱是个野种,那也改变不了太子妃是汾国长公主女儿的事实。
只要汾国长公主犯了大错,昭怀太子,一样难逃干系。
外面风云变幻莫测,凶险无比。
而御书房里面的长孙曦,则过着清静悠闲的日子。每天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喝茶,一个人闭目休憩,清静的不能再清静了。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春柳依依的时节。
三月三是民间踏青的日子,皇宫里,则举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狩猎大会。不仅上至皇帝本人,中有王公贵族、大臣武将,下有各色精挑细选的侍卫。甚至就连后宫嫔妃,都借着这个机会出来散心,安排了观看表演比赛。
长孙曦原是要留在御书房呆着的。
但是江陵王纠缠不休,非要她一起来,说是要教她骑马。原本她托病想不去,不料皇帝却要把她带上,“朕去了行宫,御前的戒备都会随之一起带走。汾国长公主自幼在皇宫里长大,宫中还有诸如赵太后的旧人,你独自留下,不安全,不如跟在朕的身边妥当。”
长孙曦没了法子,只得同去。
江陵王顿时喜不自禁,这天出行,还特意换了一身翡翠衣袍雪底靴。崭新的衣服,头上碧绿通透的翡翠簪,衬得他目若点漆、唇红齿白,有种吾家少年初长成之意。他平时少有出来见人,今日亮相,引得宫女们纷纷侧目不已。
长孙曦却是看得多了,加上心中紧张,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加停留。
“你等着。”江陵王兴致勃勃的,也没在意,只顾兴奋的说话,“我已经让人去把马儿牵过来了。给你挑的那匹是红棕色的小母马,特别漂亮,眼睛水汪汪的,性子又柔顺,等下你见了肯定喜欢。”
长孙曦连连摆手,“小祖宗,我不想骑马。”
“没关系。”江陵王自说自话,“我教你,保证你一点都不害怕的。”他肌肤白皙,在金色阳光的映衬之下,仿若半透明,有种灵肌玉骨的出尘韵味儿。
长孙曦看着这个融雪一般的少年,叽叽喳喳的,只觉得头疼得慌,简直给他泼一盆冷水给凝固住,好让他消停点儿。她揉了揉额头,往后身后的搭帐篷看了一眼,皇帝在里面召见大臣说话,不便进去。
别的地儿,自己更不想去也不敢去,真是连个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江陵王还在兴奋道“你知道吗那匹马”他的声音忽然一顿,有些扫兴的看向走过来的人,“七皇兄,你有事”声音带出警惕和不满,怎么脸皮这么厚,总是没完没了的纠缠她真是讨厌的很。
殷少昊一袭宽大的深紫色龙纹长袍,风吹起,袍角翻飞,衬得他有几分雍容风流。
“见过楚王殿下。”长孙曦起身行礼。
殷 少昊忽然走进她的身边,附耳低声道“昨儿我府上的绿珠被人骗出门,说是回家看望生病的娘,结果半路遇到一伙强盗,把她给勒死了。我琢磨着,多半是汾国长 公主那边开始不消停。”绿珠本来就是要弄死的,汾国长公主下手也无妨,但是妹妹这边不能出事,“眼下你出了皇宫呆在外面,当心一些。”
长孙曦闻言微微变色,抿嘴不语。
江陵王在旁边急了,“你们两个有话就直接说嘛,咬什么耳朵啊。”
殷少昊根本就不理会他,眸光深邃幽黑,盯着长孙曦叮嘱道“你哪儿都别去,就呆在父皇帐篷这边,没人敢到御前做手脚的,这样安全一些。”
“不行”江陵王恼火道“我要教她骑马”又怕长孙曦信了楚王的话,不去了,赶忙拍胸脯保证,“我们就在这附近转圈儿,不去远了。”
长孙曦的确不像骑马,于是道“还是算了。”
江陵王期盼教她一起骑马,盼了好久,心中失望自然不用说。眼下又是因为楚王“挑唆”的缘故,更添一肚子酸意,“你就那么信他听他的啊他说不去,你就不去了。”
殷少昊斥道“你消停点行不行”
正在热闹,宫人已经牵了两匹马儿过来。
江陵王赌气问道“你去不去”又怕她真的不去,放低身段儿央求,“我们就在这附近逛一逛,不去远的地方,好不好有我跟着你呢。”
殷少昊不屑的看着他,“就你那身板,跟着她又能怎样”反倒提醒自己了,改了主意,看向长孙曦道“九弟骑马是才学会的,哪里能教人你真的想要骑马,我来教你。”
江陵王顿时跳脚,“好哇说了半天,原来是你想拉着她一起去玩儿。”
“好了,你们别吵。”长孙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自己还能劝劝江陵王,找个借口哄哄他不去骑马的,楚王这么一搅和反而更乱了。看着两位互相相让斗鸡一样的皇子,只想给他们一人一巴掌,可又不能真的那么做,不由胸闷气短。
一个茜红色的娇俏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无忧公主手上拿着金色马鞭,一甩一甩的,笑嘻嘻道“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怎么像是有人在吵架呢”上前拍了拍那匹红棕色的小母马,“马儿倒是不错。”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江陵王正在火气头上,发作道“别碰那又不是你的马。”
无忧公主原本甜美俏丽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你凶什么凶不就是一匹破马吗我摸摸怎么了”一面说着,干脆一面翻身骑了上去,“我还骑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原本是想过来,找皇帝讨好讨好的,这会儿倒是和江陵王扛上了。
江陵王走上前去,喊道“你下来这是我给长孙司籍准备的马。”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无忧公主不由更加恼火了,“她一个小小女官,也配在皇家猎场骑马不怕折了福。”又是赌气,又是恼火,还有从前的新仇旧恨,干脆一扬马鞭抽了下去,“哈哈,我就骑了。”
马儿吃痛,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
江陵王如何追得上不由在后面连连跺脚,大叫道“你给我回来,回来”
长孙曦倒是松了一口气。
无忧公主骑就骑吧,自己正好不想骑,这下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殷少昊勾起嘴角笑了笑,低头问她,“你不想骑变算了,要是真想骑,我去给你找一匹更好的。”他道“我带你,保证比九弟安全一百倍。”
“行了。”长孙曦瞪了他一眼,“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不够烦的。”
殷少昊从认识她就一直挨刺儿,如今做了哥哥,自然更不会把妹妹的口角放在心上,反倒觉得几分亲密。见她气鼓鼓的在石头上坐下,低着头说话不便,干脆蹲了下去,笑道“你看无忧把江陵王给气得,都傻了,还站在那儿不动呢。”
长孙曦斜睨着他,“你瞎高兴个什么”往前看去,无忧公主已经跑出一箭开外,变成一个小小的茜红色人影儿。因为担心江陵王身子弱,等下积了郁气不好,喊道“殿下,你快回来吧,别站着了。”
江陵王跺着脚走了回来,咬牙切齿,“这个无忧,真是”
“啊”长孙曦猛地一声惊呼。
江陵王吓了一跳,见她满目吃惊,旁边的楚王也露出惊诧之色,不由回头看去。远远地看得不是太清楚,但却分辨的出,那个茜红色的小人影儿已经不再马上,而是掉在地上,马儿没笼头的往旁边跑去,无忧公主坠马了
长孙曦像是血色褪去,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顿时变得雪白如素。
殷少昊额头上青筋直跳,忽地骂人,“他娘的”一手握上了佩剑,满腔愤怒之火,在看向她时又转为一阵后怕,庆幸道“还好,还好不是你。”
、第55章 惊怒
江陵王吓得蒙住了。
因为那个茜红色的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很快有宫人冲了上去,围着无忧公主站了一会儿,然后找来藤条椅将她抬走。今天是狩猎大会的第一天,眼下时辰尚早,正式仪式还没有开始,众位主子都各自歇在帐篷里。宫人们将无忧公主抬回了她的帐篷,没多会儿,似乎又有太医过去了。
长孙曦、楚王和江陵王,都是远远看着没有过去,也没说话。
片刻后,太医往皇帝的帐篷这边过来。
江陵王上前抓住,问道“无忧怎么样了”
太医一脸苦色,“无忧公主摔得不轻,腿好像断了,下官正要进去禀报皇上。”声音害怕的有点发抖,“怎么办今儿可是狩猎大会的头一天,真晦气”
江陵王反倒松了一口气。
还好,无忧没死不然的话,那匹马是自己给长孙曦准备的,无忧骑了,要是再因此而坠马摔死,自己岂不成了头一号罪人没死就好。
继而不免想到长孙曦,亏得她没去,不然今天坠马的人就是她了。
江陵王转头看去。
长孙曦穿了一袭淡绿色的司籍宫装,头戴莲花金冠,乌黑的青丝衬得她目若点漆、唇色如火,在金色阳光的笼罩下,简直好似沐浴圣光的纯洁仙女。她在女子里算是高挑的,可是旁边的楚王身量高大、提拔修长,反倒衬得她有几分娇小玲珑。
楚王这人性子恶劣的很,长得却很俊美,和她站在一起简直好似金童玉女。
江陵王心中生出一阵浓浓的醋意。
自己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等过几年,一定要比楚王长得更加高大,保护她、呵护她,绝对不让她受任何一丝伤害。这么想着,不免又想到今天的坠马事件,心中猛地生出愧疚和不安,走过去赔罪道“对不起,我没想到那马儿会出事,我”
“殿下,这又不是你的错。”长孙曦柔声打断他,“别多想了。”现在哪有功夫追究他的无心之失,要紧的是,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自己做了手脚无忧公主的伤又会引起皇帝何等恼怒而无忧公主本人,只怕也会将此事迁怒到自己头上。
哎,自己可是冤啊。
“砰”的一声响。
大帐篷里面,像是皇帝气得摔了东西。
很快,皇帝脸色难看冲了出去,急速朝着无忧公主的帐篷走去。周进德等人和太医跟在后面都是苦着脸,一溜小跑,赶紧追了上去。没过多久,皇帝又急匆匆的回来了。不是他生无忧公主的气,不管了,而是狩猎仪式马上开始,没时间耽搁了。
楚王和江陵王也要过去。
殷少昊千叮咛、万嘱咐,仔细交待她,“等下我们走了,你就呆在父皇的帐篷里面,周围有人戒备,可千万不要四处乱逛了。”
长孙曦哪有心情乱逛恨不得马上就回宫回御书房呢。
皇帝再次出来,冷眼看向两位皇子,“走了。”然后看了长孙曦一眼,“你进去。”顾不上多说,便领着皇子、臣子们走了。
长孙曦进了帐篷,见如意留在里面打了个招呼,“如意公公。”
如意在御前和她见得多了,比较熟络,指了指无忧公主帐篷的方向,悄声道“手脚都摔断了,脸也跌了一块碗大的乌青,惨得很。”摇了摇头,“长孙司籍可是真福大命大,换做是你,又不会骑马,哎”底下的话不言而喻。
长孙曦听得心底一凉。
是 啊,无忧公主好歹还算是会骑马的,自己可是根本不会,要是当时马儿发狂把自己摔了下去,只怕连命都没有了。还有,当时江陵王好像要跟自己一起骑的,若 是那样,岂不是连他也一起给摔了背后下手之人谋害自己也罢了,连皇子都不曾顾及,何其大胆何其猖狂简直不用查,都只剩下汾国长公主一个人选了。
因为越王不会这么粗鲁跋扈,要算计,也会手段高超一些。
长孙曦轻轻闭上了眼睛。
汾国长公主这颗巨大的毒瘤,一日不除,一日难以心安。
因而等着皇帝他们参加狩猎仪式的时间里,心中思虑良多,细细琢磨能够使得上劲儿的地方。等到仪式举行完,皇帝等人回来迎接上去的时候,趁着人多混乱,悄悄捏了江陵王一把,低语道“记住,今儿原本是你要和我一起骑的。”
江陵王目光闪烁了一阵,继而猛地亮了。
殷少昊瞅着他们两个十分亲密,不免添堵,可是周围不仅有昭怀太子、越王,还有一干闲杂人等,实在不宜闹得人尽皆知。只在心里暗暗啐了江陵王一口,小毛孩儿,嘴上毛都没有长齐,就敢跟哥哥们抢女人了。
等等,不,她是自己的妹妹啊。
难道说,要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人都能娶她,,自己却只能在旁边做哥哥看着她和未来的妹夫亲热,自己还得祝福他们甚至很有可能,未来妹夫就是眼前的小毛孩儿,她很可能做了江陵王妃
越想越有可能。
不然的话,父皇为什么从来不阻止她和江陵王任凭他们在一起。
江陵王一向有些多病体弱,豪门世族的姑娘未必愿意嫁给他,他又明显喜欢长孙曦,加上父皇宠着他、溺爱他,回头顺了他的心思很有可能啊。
殷少昊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周进德忽然出来,“宣越王、楚王觐见。”
殷少昊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如电扫了扫江陵王,和越王前后进了帐篷。
皇帝先对越王道“这次回鹘那边比较郑重,来得是三王子。朕听着他们的意思,像是有意和中原朝廷联姻,你去整理一下,看看宗室女有哪些是适龄待嫁的,回头呈上来,朕斟酌过后再做定夺。”
越王道“是,儿臣领命。”
皇帝挥手让他退下,看了看楚王,没说话,又对周进德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等着众人进入,冷眼环顾了一圈儿,“晗儿你来说,今天无忧所骑的马,到底除了什么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江陵王原本准备给长孙曦的马,被无忧公主抢走了。偏巧有人做了手脚,她倒霉,就摔了一个手断、脚断,脸也烂。
江 陵王如实说了一遍,只不过重点记得长孙曦的提醒,“当时儿臣想着,长孙司籍还不会骑马,特意挑了一匹温顺的。到时候,儿臣可以和她共乘一骑教她”一脸 后怕不已的样子,“亏得儿臣和她没有上去,不然的话,两个人只怕还会摔的更惨。”因为昭怀太子就在旁边,还叹气道“可怜无忧,不明不白就被人算计了。”
皇帝闻言果然脸色一片铁青。
无忧公主是皇女,江陵王是皇子,一双儿女都险些被汾国长公主算计无忧那种没良心的蠢货,还不值得心疼,若是江陵王也,不由恼怒的简直想要吃人。
皇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目喝道“真是反了”
长孙曦一直低头不语。
这种时候,是不宜随便插嘴的,不然昭怀太子那边只怕要迁怒自己。无忧公主虽然蠢笨顽劣不堪,但终归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白皇后又死得早,昭怀太子自然更加把妹妹看得重了。
殷 少昊却是不在乎昭怀太子迁怒不迁怒,只是担心长孙曦,当即接了江陵王的话替她辩白,“原本就是九弟淘气,非要长孙司籍跟他一起去骑马。”他浑身上下都是心 眼子,自然知道该抓什么重点,好让皇帝对幕后之人更加恼火,“长孙司籍说了不去,儿臣也在劝,偏巧无忧刚好过来了。”
他叹道“哎,也是合该有事。”
殷少昊看了看江陵王,“咱们当时就该拦着无忧不让骑的,偏巧她动作快,自己翻身上了马不说,还一抽鞭子就跑出去了。”转头看向昭怀太子,“我正要去追,还没来得及,就见无忧坠马了。”
昭怀太听得心头火冒三丈,为妹妹的无妄之灾上火是一层,为背后算计之人恼火又是一层,眼下听得楚王说着风凉话,更是火上浇油。长孙曦当时就在跟前,他是恨不得粘在她身上的人,那里有功夫去管无忧不由气得眼前一黑。
可以想象的出,当时无忧多半是要抢长孙曦的马,和江陵王拌嘴了。然后依照她那不依不饶的性子,便骑马离去。
虽说这事儿起因肯定在妹妹,但也跟江陵王、楚王和长孙曦脱不了干系。
江 陵王和长孙曦还罢了,原是不小心才搅和进来的。眼下无忧手脚都摔断了,楚王还夹在里面说风凉话,无忧好歹是他一个父亲的妹妹,这算什么一改平日 温和谦逊的脾气,冷冷讥讽,“孤不明白,九弟淘气缠着长孙司籍骑马也罢了。七弟你这么大的一个人,又是娶过侧妃,订过王妃的,怎么还去纠缠长孙司籍你不 在意,好歹也替她的名声想一想,省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殷少昊听了,揉了揉鼻子没有言语。
刚才说那些话,本来就是故意为之。反正自己和昭怀太子已经不死不休,无所谓多一份少一份仇,故意把他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免得他再盯着长孙曦了。
而长孙曦听得两位皇子在为自己争吵,越发低头,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江陵王本来就对她愧疚的很,虽然不便在这个时候开口说什么,但是却往前挪了挪,巧妙的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仿佛希望能替她挡住几分战火。
皇帝坐在帐篷正中,将众人的表情一览无余看得清楚。
他揉了揉发胀发痛的额头,看向周进德,带了几分不耐烦暴躁道“还没查出来吗都是一些只会吃饭的蠢货不成”
周进德忙道“就在外面。”
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回话罢了。
吉祥低着脑袋进来回话,“马儿的被人喂了糖,破开胃,检查出里面放了药,跑起来就会变得有些癫狂。据喂马的小太监说,当时有一位同乡太监来找他说话,平时十分交好,所以就聊了几句,不知道那人几时给马儿偷偷喂了糖。”
“他的同乡人呢”皇帝问道。
吉祥脸色不太好看,回道“死了。”
皇帝不由冷笑,“这么说,线索到此又断了”
吉祥回道“死得那个太监,有个同门师兄在汾国长公主府当差。”他是御前专门查事的太监,就事论事,不管是怀疑还是证据都往上呈报,不会有任何避讳,“只不过,现在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帐篷内,众人都屏住呼吸沉默起来。
皇帝静默了片刻,淡声道“让喂马的小太监死前呈上罪证便是。”
众人闻言一愕。
长孙曦思绪飞快,皇帝他,意思是让喂马小太监做伪证比如,只要说是同乡让他做得手脚,然后畏罪自尽,也就白纸黑字的“证据”了。
汾国长公主作恶多端、手段毒辣,皇帝早就知道,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罪证。之所以一直不处置,不过是皇帝心中有所顾忌罢了。
吉祥也悟了过来,应道“是,奴才这就下去办。”
殷少昊皱眉问了一句,“父皇,眼下可是狩猎大会。”意思是,要办汾国长公主现在不太合适,不如改个时间的好。
昭怀太子冷笑道“楚王的意思,无忧就这么白白被人算计了”
“好 了都不要吵。”皇帝本来就头疼,现在更是头疼欲裂,“朕一直容忍她,不过是看在赵太后的情分上。可是汾国长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毒计阴谋不断,再 这么对她容忍下去,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祸事。”转头看了看长孙曦,“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进来,那马原本就是晗儿要骑的。”
长孙曦心思一转,顿时明白话里的意思。
以汾国长公主的身份,谋害算计自己一个小小司籍,算不上大罪。但是谋害江陵王,并且致使无忧公主受伤,罪名就完全不一样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里,隐隐透出几分危险紧张的气息。
此时此刻,汾国长公主正在府里等候消息。
然而她期盼的长孙曦摔死的消息没来,却等到一道圣旨。
圣旨上面说,汾国长公主阴谋算计皇子皇女。因为江陵王私下议论过她养面首一事,得罪了她,所以就想要至江陵王于死地。结果阴差阳错,导致无忧公主坠马受伤,以至于手脚骨折断裂,实在不可饶恕之大罪
皇帝念在赵太后当初的扶植之情,不顾大臣们纷纷反对,手下容情饶汾国长公主一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下旨削减其虚封食邑三十万户,以及实封的三千户,同时撤掉原汾国长公主府的六百骠骑护卫,令其去往赵太后原籍湖州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入京。
汾国长公主当即气得晕了过去。
柳子墨在旁边招呼宫人忙碌,将她扶上床。心下冷笑,皇帝这哪里是手下容情,分明是在等着汾国长公主自裁栽赃到汾国长公主身上的罪名不算,居然还在圣旨上面,将她私养面首的事公诸于众,让天下人尽知
皇帝这分明是想杀了汾国长公主,又不想污了手,干脆用流言蜚语逼她羞辱自尽将来就算记载在史册上,那也是汾国长公主不知廉耻、污秽皇室,故而自绝于天下,而与皇帝没有丝毫关系。
呵呵,皇帝还念在赵太后的情分上,手下留情了呢。
而此刻,外面已经是流言蜚语漫天飞了。
各人有个人的心思,暂且不说。只说一人眼下真是乐翻了天,便是霍贵妃,喜不自禁与花奴笑道“这下好了,那棵参天大毒树算是要倒了。”这么多年,一直受着汾国长公主的窝囊气,早就气饱了。
今日总算出了心头一口恶气,畅快的很。
花奴叹道“如此,绿珠在天之灵也算慰藉了。”
霍贵妃闻言一声冷笑,怨恨道“汾国长公主就是这么张狂跋扈,想杀人就杀人,想灭口就灭口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冤魂,知道有多少”眼珠滴溜溜一转,“咱们也为绿珠做点事儿,别让她白死了。”
她招了招手,在花奴耳朵边低语了一番。
花奴当即点头,“奴婢明白,这就下去让人安排。”
霍贵妃心下得意万分,趁此机会,正好替汾国长公主宣扬宣扬,让大家都知道她是怎么养面首,生野种的。呵呵,还怕什么现在可是圣旨上面都说明白了。
倒是那个长孙曦真是命大,居然又没死,反倒让无忧那个蠢货做了倒霉鬼罢了,无忧公主也不是一个好货,断了手脚活该,就此残废了才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