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
哪怕他没有夺嫡之心,也是叫人可恨
罢了,罢了。
这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是偏的,宠妃所生的小儿子,难免更讨欢心一些。
越王没有太深入思量这些。
他的心思,眼前正为另外一件大事烦扰困惑,每天都是颇为烦躁。此刻因见皇帝和江陵王说说笑笑,便欠了欠身,悄无声息的告退出去。
出了太极殿,越王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长孙曦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楚王一直纠缠她,而对太子妃没有任何异样为何昭怀太子从来都没怀疑太子妃为何太子和楚王还没有水火不容隐隐的,觉得缺了的那一块真相,很快就要付出水面。
而真相,多半就和那长孙曦有关
越王脚步匆匆回了王府。
他摒退左右,自己去了最深处的密室,找出一个带锁的黑漆盒子来。又从一个暗格抽屉里找出钥匙,“啪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绿莹莹的翡翠玉佩。而玉佩下面,是一抹海棠红的绣花物件。
越王抽手拿了出来,轻轻一抖,竟然是一个女子所用的绣花肚兜
他凉凉的笑,“看来,还是得用上这两样东西啊。”
春暖还寒,二月天已经给人间洒上点点新绿。
长孙曦觉得最近几天,一会儿暖和点,一会儿又凉飕飕的,因而依旧穿得厚厚软软的保暖。首先为了臭美冻坏了自己不值得,其次自己臭美还不合适,有勾引皇帝之嫌,所以还是只讲温度不要风度了。
江陵王却觉得她怎样都好看,穿什么都美,“今天这件大红羽纱的鹤氅,颜色鲜亮,正好衬得你的气色不错。”而昨天那件孔雀绿的披风,他又说,“你皮肤白,眼睛黑,被绿色一衬更显黑白分明。”
长孙曦忍不住笑他,“你这是吃蜜糖了”
“行啊,回头就去吃点儿。”江陵王现在对她越发好脾气,被她取笑也不恼,心里还有一抹甜丝丝的呢。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这个,给你的。”
一脸平时不轻易送人的样子。
“这是什么”长孙曦抽开丝带,打开那个细长的卷轴。
风雪地里,站着一个穿玫瑰色织金大氅的窈窕少女,被兜帽遮去了半张脸,眼角微微上挑弧线,唇红宛若樱桃,清雅简单中透出一抹明艳之姿。
竟然是自己的肖像画。
“画得如何”江陵王眼巴巴的问道。
长孙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口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十足十的自信,以及等着被表扬的满目期待。不过也的确画得不错,忍住好笑,夸道“画得好,字写得更好。”后面半句尤其真心,上面落款年月的那一行簪花小楷,真是漂亮一看,就知道又多年练字的功底。
“那当然。”江陵王语气里带了几分骄傲,又有几分寂寞,“我从四岁起开始写字,六岁以后,每天都练字两个时辰呢。”
他自幼有点体弱多病,做不得别的,就连出门溜达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跟几个争权夺利的哥哥们玩到一块儿了。平日里,便只剩下琴棋书画。他在这上头花的时间,要比别人多出好几倍时间,自然很是拿得出手。
长孙曦把画像仔细卷了起来,找了抽屉放好。
江陵王见她郑重其事,更是高兴,“你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给你画一张。哦不,一天时间太赶,画起来肯定不太精细,嗯,那就三天画一张。”他目光清亮的问,“你说好不好”
“别了,累坏了你。”长孙曦婉拒道“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地方挂起来。”怕他真的回头三天两头送画,干脆泼了点冷水,“而且要是别人知道你送我画,又是流言蜚语,便是刚才这张,也只能说是你赏我玩儿的。”
江陵王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截话,只听前面的,心情好似蜜糖一样甜,“我不累。”继而又顺着她的意思,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长孙曦没想到他今天如此好说话,倒是诧异。
“这样吧。”江陵王又道“父皇最近一直在教我骑马,等我学会了,再教你,我先让人给你找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给你挑漂亮的。”
长孙曦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好笑道“妾身哪里有机会骑马又是异想天开。”
“怎么没有”江陵王想要告诉她狩猎大会的事,想了想,不如到时候求了父皇,允许她去的时候再给一个惊喜。因而又忍住了,“反正你等着,早晚我会教你学会骑马的。”到时候自己学会了骑马,再教她,两人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真是想想都觉得太美好了。
长孙曦莞尔一笑,“你还是自己先学会罢。”
江陵王挺了挺小身板儿,信心满满,“没问题,你等着好了。”
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喊道“殿下,皇上让你过去一趟。”
“来了,来了”江陵王应了一声,回头道“你在御书房呆着,等父皇教我学完了骑马就会来找你,千万别乱走啊。”虽然舍不得和她相处的时光,可是皇帝有空难得,而且耽搁不起,加上急着想学会骑马匆匆走了。
长孙曦摇头笑笑,转身回去翻自己的常看的书。
少年情真、炽热,但是越激烈的东西越是不持久,越纯洁的感情越是脆弱。好比那些早恋的少男少女,口口声声要一辈子在一起,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不用等到天荒地老,甚至等不了十年、八年,过了那段日子便就烟消云散了。
比如自己,现在连第一次暗恋少年的模样都不记得。
另一头,江陵王找到皇帝去学骑马,没想到无忧公主也在。
“九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陵王对这个妹妹陌生的很,不同母,从小见面次数很少,原本谈不上任何喜恶。但是因为听说她不喜欢长孙曦,便有些疏远,淡淡道“无忧你也去啊。”
皇帝在御辇上面招手,“都快上来。”
江陵王和无忧公主一起上去了。
御辇宽大,皇帝居于正中龙椅端坐,旁边一左一右坐了一双儿女,比起平日上早朝,倒是多了那么几分亲情浓浓的意味。这让皇帝觉得身心放松,神色便很温和,“先说好,朕只能陪你们一个时辰,剩下的,让教习师傅陪着你们练习。”
江陵王笑道“父皇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已经让儿臣很是感激了。”
无忧公主撇了撇嘴,“九哥,你怎么也变成马屁精了”
江陵王微微红了脸,恼火道“我说的实话,怎么叫马屁精呢难道父皇抽空出来陪我们,你不感激父皇不知道有多少正事等着,你别不知足。”
“我没有”无忧公主气得要分辩。
“好了,好了。”皇帝出来打圆场,“都长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拌起嘴来真是越大越孩子气,不许吵了,再吵朕可要恼了。”
无忧公主气鼓鼓的嘟了嘴。
江陵王故意道“是,父皇教训的很对。”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无忧公主觉得这个小哥哥,今儿特别讨厌,不想理他。转而朝着皇帝问道“父皇,儿臣听说,嫱姐姐”她从小喊惯了,一时间没有改过口来,顿了顿,“听说许嫱的脸被毁了,大姑母气得病倒,这些都是真的吗”
皇帝一听许嫱母女就不痛快,“那是她们自作自受,活该别提她们了。”
无 忧公主对许嫱的感情有点复杂,虽然对她挑唆自己生气,但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并没有想过要死要活的对她。如今知道她被毁了容,心里并不觉得好受,可是眼见 父亲盛怒之下,如何敢再多说况且也听说了,大姑母的那档子丑事被揭穿,许嫱是个野种,所以才给气得病倒,实在不宜多问。
倒是想起另外一个在意的问题,“那长孙曦呢她有没有事难道那些药水,全都被七皇兄给挡住了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受伤”
皇帝还没有答话,江陵王先不悦道“当然没有受伤”
“一点都没有”
“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受损”江陵王没好气道。
“哦。”无忧公主语气里的失望之意,掩都掩不住。
江陵王顿时觉得这个妹妹心肠不好。就算她跟长孙曦有过争吵,那也不过是小姑娘间的怄气,哪有盼着别人被毁了容的道理原本出门时好好的心情,全都毁了。
这一整天下来,看到无忧公主就是一肚子闷气。
偏生无忧公主跟牛皮糖似的,后面每次皇帝带江陵王去学骑马,她都来,皇帝对儿女们虽有偏心,但大致上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况且,带一个孩子去是玩儿,带两个也是一样的玩儿,还更热闹,因而每次都把无忧公主一起带上。
江陵王虽然恼火生气,但却不能流露出讨厌妹妹的情绪。他只是身体单薄羸弱,脑子并不单蠢,在父亲面前,自然要表现兄友弟恭手足和睦。只不过,到底不如昭怀太子那么城府内敛,眼睛里,多多少少带出一些不悦意。
皇帝私下笑道“皇后走的早,无忧从小就没有人多加教导约束,性子有些莽撞,说话也是不过脑子,你别跟妹妹怄气了。”又有些担心他,“郁气伤肝,你本来就身子弱,再存了气搁心里反倒不好。”
江陵王又是感动,又是羞惭,“儿臣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摸了摸他的头,笑而不语。
“父皇”无忧公主穿着一双樱桃红的小鹿皮靴,脚下一阵风似的,笑盈盈的朝着这边骑马而来,然后让太监搀扶着下了马。“骑马可真好玩儿。”她笑得眉眼弯弯,“就是腿给磨得有点不舒服了。”
江陵王体弱,皇帝不敢让他连着骑马太久,反而是无忧公主先学会了。
她说这话多少带了几分得意,斜眼看向哥哥。
江陵王没有她想象中的炸毛,反而微微一笑,“都是父皇教得好,无忧这么快就学得像模像样了。”
无忧公主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点郁闷。
皇帝笑道“无忧,坐下歇歇。”又对江陵王道“你学得也不错,别急,狩猎大会之前肯定能学会的。”
江陵王笑着点头,“父皇说的很对。”
无忧公主看着哥哥不停拍父亲马屁,再想起他喜欢长孙曦,挤兑自己,心底就是一阵强烈厌恶。心下冷笑,等着吧,回头有你伤心大哭的时候。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好计策,故而面上也不急,只是闲闲陪着说笑然后回了皇宫。
次日中午,无忧公主跑去太极殿找皇帝,“父皇,这些天辛苦您亲自教儿臣骑马,可算是学会了。”摸出一个小小荷包,“这是儿臣亲手给父皇做的。”
“哦”皇帝拿起荷包,夸道“我们无忧都会做女红了。”
无忧公主神色忸怩,“有点丑,父皇别笑话我。”
皇帝手上的荷包,圆圆的,上头用最简单的荷叶收边,图案是一个金色如意,的确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而且针脚也不够细密,且不平整,在御用之物里面,的确是没有比这个更丑的了。
可这是女儿的一番孝心诚意,自然另当别论。
皇帝笑道“挺好的,头一次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无忧公主瞟了一眼,嘀咕道“父皇哄我呢。”
“没有。”皇帝见小女儿一脸羞窘尴尬,干脆戴在自己腰上,“你看,父皇真的很喜欢的。”又叫周进德,“把上次进贡上来的那一斛南海珠拿来,赏给无忧。”
无忧公主顿时满目欢喜,笑嘻嘻道“还是父皇最疼我了。”上前撒娇,陪着皇帝说了一大堆的奉承话,叽叽喳喳的,好似一只欢快的麻雀。
皇帝实在被她吵得有点脑仁疼,找个机会,打断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罢。”
无忧公主一脸恋恋不舍,“那父皇先歇着,儿臣改天再来找父皇说话。”
皇帝等她走了,摇头笑笑,“太吵了。”
周进德问道“要不要传长孙司籍过来,给皇上捏捏头”
皇帝想了想,“算了,朕走动走动罢。”刚才坐得太久,有点腰酸背痛的。还是之前长孙曦私下说的,让多活动,坐久了腰椎会受不住,后来多走动走动果然好了不少。想到此处越发觉出她的好处,更想见她一面,便起身去了御书房。
“给皇上请安。”长孙曦有点意外,皇帝最近很少过来御书房,一般都是叫自己过去太极殿捏头的,今儿怎么有闲情了赶紧给他泡上一壶好茶。
因为皇帝偶尔会过来,周进德给这边预备的东西都是顶尖儿的,平时也能沾沾口福。
皇帝喝了两口茶,没有多话,便在躺椅上面闭目躺下了。
长孙曦照例去净了手,绿豆面儿,桂花香胰子。少女的素手柔软细腻、香气隐隐,这对皇帝来说,也是享受的其中一部分。但是今天,好像这种香气特别让人感到舒服,心里暖洋洋的,当她的手触摸到自己的额头时,奇异的,身体里划过一阵微微电流。
皇帝心中略有一点尴尬,又想着,最近是不是太久没有临幸嫔妃了。
想想,上次大概好像是半个月前。
唔,最近忙着教江陵王和无忧公主骑马,每天累得一身臭汗,回来洗完澡就只想安安生生的躺着,根本没有哪方面的兴致。倒是睡了半个月好觉,长孙曦说得没错,多动动,有助于安眠,只不过自己的确素得有点久了。
“皇上”长孙曦感觉到皇帝挪了挪身体,偏头问道“妾身捏得重了吗”
“没有,继续捏罢。”
长孙曦抿了嘴,想继续有条不紊的给他捏头。
皇帝觉得身体里面越来越热,那种躁动越来越强,甚至,有点冲动想把身后的娇花软玉扯进怀中,然后狠狠压在她的身上占有。
占有皇帝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对劲儿。
自己又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哪里至于这么冲动难道是长孙曦刚才给自己的茶不对劲儿还是这屋里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不对,她一直都不愿意的。
“皇上。”长孙曦再次觉得奇怪,因为自己并不觉得热,手指尖却有一层薄薄的汗,自然是皇帝脑袋上出汗了。因而停下动作,问道“妾身手指尖有汗,皇上好像有点热,是不是这屋里的炭盆太旺妾身让人搬一个出去。”
她低头问话离得近,若有若无的气息扑打在皇帝的脖颈间,顿时一阵燥热电流涌过,心中的那种想法更强烈了。
皇帝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那个清丽如画的娉婷少女。
她穿着淡绿色的司籍制式衣衫,因为需要拿书,故而都是窄袖紧身的款式,免得袖子宽大做事不方便。但此刻,看到的却是她的身姿窈窕美好,曲线优美动人,饱满之处恍若山岚明月,纤细的腰肢又是盈盈一握。
“皇上”长孙曦有点惊吓,不自觉的直起了身子回避。
皇帝觉得她好似周身笼遭在金色阳光里,勾勒出明丽无双的美艳。明明平常看起来十分端庄大气,此刻却有一丝隐隐妩媚。而她那轻微惊吓,恍若小鹿一般无辜的清澈眼神,更是让自己升起无边征服的欲望,想要把她,狠狠一口吞下。
什么唐明皇,什么两难不合适,统统都不复存在了。
“滚”皇帝忽然一声爆喝。
长孙曦又是惊吓,又是意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赶紧滚出去”皇帝见她怔住,越发恼火,不管是她做了手脚,还是别人做了什么手脚,都叫自己恶心就算要得她,也不应该是这样龌龊的方式。可是身体里面,有着山呼海啸的声音在叫嚣,在沸腾,“叫傅司乐进来。”
长孙曦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皇帝暴怒,当即脸色微白退了出去。
她在门外静了静心,去找傅祯,“皇上,让你过去一趟。”
傅祯一头雾水,“皇上传我”虽然奇怪,但还是赶紧进去了。
长孙曦在外面心惊肉跳的,总觉得今儿的皇帝很是古怪,明明进门时,还是一脸温和平静的神色,怎么忽然就暴怒起来自己除了捏头,根本就没有做过其他的事,也没有多说过不该说的话,他到底在生气什么居然对着自己那样大吼。
虽然不明白,可是却开始变得十分担心。
若是皇帝厌恶自己,撵自己走,只怕出了这御书房就活不了几天。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长孙曦百思不得其解,心下烦躁。
正在此刻,忽然听到里面傅祯一声轻呼,“啊”突兀的,又止住了声音,接下来是一阵oo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51章
虽然听到里面有动静,但是长孙曦却没那个胆子进去看。
周进德在外面瞟了两眼,这动静,似乎有点熟悉啊。再想起皇帝叫傅祯进去,心下猛地一惊,继而脸色古怪的看向长孙曦,皇帝怎么忽然改了口味,不临幸她,而是选了傅祯多诡异啊。
长孙曦因为担心自己的小命,惶恐不安,怯生生问了一句,“公公,皇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皇上可曾说过什么”
周进德哪敢随便接这个话茬儿,摇头道“咱家不晓得。”
长孙曦魂不守舍。
里面的动静一直没停下,似乎,还有点剧烈。隐隐的,传出来傅祯压抑的轻呼,以及皇帝喘息的闷声,两下里交织在一起。
长孙曦虽然反应没周进德快,听到这会儿,心下也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他,在里面圈圈叉叉了傅祯顿时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子。
不是吃醋,而是这事儿怎么发生的啊皇帝当时的样子就很是奇怪,又忽然发火,忽然叫自己去传傅祯,然后竟然,把傅祯给临幸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平日里,皇帝并不是那样急色的人,否则自己也不能囫囵完璧的保持到今天了。心下觉得怪怪的,更觉诡异,不免一阵心神不宁。
里面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出,让人尴尬。
长孙曦悄悄的走到外间。
小半个时辰后,“呼哧”一声响,只见皇帝掀起门帘,明黄色的身影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脸上略有几分潮红之色。因为才做了激烈的体力运动,发热,出了汗,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周进德赶忙跟了上去。
长孙曦脚下像是灌了铅一样,迟疑片刻,还是走进里屋。
内室里,傅祯衣衫凌乱、鬓角松动,脸色惨白惨白的坐在床上。而她身下的裙子、褥子上面,有几点鲜红的血迹,好似开在冬月里的艳丽红梅。
长孙曦僵硬的立在门口,不知所措。
傅祯闭上眼睛,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
长孙曦有点心情复杂,特别是见她只掉泪、不说话,可怜兮兮的,心下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不由解释了一句,“当时,真的是皇上要传你的。”
傅祯轻轻睁开眼睛,凄凉笑道“已然这样了,谁叫的还有什么分别吗”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泪光满面,嘴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
或许是,皇帝临幸她的时候那得多用劲啊长孙曦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傅祯缓缓下了床,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的整理衣襟,一丝一丝的抿好发丝,然后把金冠稳稳的戴在头上。她转身,去盆子里拧了帕子捂眼睛,一直默然不语。
长孙曦也是一直没出声儿。
过了许久,傅祯反复的捂了好几次眼睛,总算消散的差不多。她扔下帕子,静静的枯坐了一会儿。再次起身检查仪容,直到觉得可以出门方才停下。她走到门口,脸色微白的勾起嘴角,“上次在东宫发生的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这次,咱们就算扯平了罢。”
长孙曦忍不住辩解,“我没有撒谎,真的”
“别说了。”傅祯冷声道“不管是阴差阳错,还是事有凑巧,结果都是一样的。”
长孙曦无言以对。
傅祯看着她笑了笑,“皇上临幸了我,想来我很快就要离开御书房,以后这儿,应该也不会再添新人。”从前清淡平静的目光,带出几分怨怼,几分嘲讽,“下一次,可没有人再替你承恩了。”
她掀起门帘,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长孙曦心下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把傅祯给坑惨了。她没法恨皇帝,只好把自己这个传话的给恨上,指不定还以为自己耍了什么心计呢。
想到此,不由一阵胸闷。
自己可真是冤枉的很当时皇帝震怒,自己先吓得没了魂儿。皇帝让去传傅祯,根本就容不得自己多想,况且也不可能抗旨不遵。再说了,自己更不知道皇帝会,会突然兽性大发啊。
倒是奇怪,皇帝直接把自己扑倒不是更省事吗何苦临时换人。
等等,当时皇帝好像不太对劲儿。
难道,皇帝中了什么催情药之类的他以为是自己做的手脚,以为自己无耻淫奔勾引他,所以很是愤怒,嫌弃的叫自己滚出去。
天呐到底是谁在陷害自己长孙曦不由转头去看那杯茶,谁偷偷下了药吗不对,不对,这茶自己也喝了的啊。难道是给皇帝用的茶杯不对劲还是别的正在猜疑不定,就听见外面有人喧哗。
出门一看,竟然来了几个太极殿的太监,紧紧把守门口。
这是封锁御书房了长孙曦心口“扑通”乱跳。
紧接着,周进德来了。
“大总管”长孙曦忐忑不安。
“皇上有旨,搜查整个御书房。”周进德脸色凝重说完,一挥手,让身后的太监们闪了进去,道了一句,“长孙司籍,暂且在此候着罢。”
意思是,在搜查完之前都不许擅动。
长孙曦脸色惨白,心下没底儿。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等下若是找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皇帝是鄙夷自己还是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就算不处死,只怕也不会再留在御书房了。
不由一阵悲从中来。
自己已经躲是非了,像小乌龟一样缩在壳子里,却还是躲不过吗宫闱斗争的漩涡,就想一个黑洞一般,将渺小的自己吸了进去。
太极殿内,气氛好似乌云罩顶一般阴沉。
“没有”皇帝不可置信的问道。
“回皇上。”周进德一脸战战兢兢,缩着脖子,“奴才带着人仔仔细细翻了三遍,不论是香炉、还是茶水,甚至就连花盆里的泥土,都让人检查了。”双腿有点发软,硬着头皮回道“没有搜出任何异样的东西。”
没有难道是自己发情吗皇帝勃然大怒,斥道“一群蠢货”然后又道“封锁御书房,一直到找出东西为止”
“是。”周进德一头冷汗。
皇帝闭了一会儿眼睛,又道“傅祯素有才名,就以才德兼备、蕙心兰质做考语,封她”想起她在床上的惊恐委屈,从头到尾始终隐忍、柔顺,不免生出一丝怜悯。但是想起她和太子来往密切,又冷了心肠,“封她才人。”
周进德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应道“是,奴才遵旨。”
皇帝不耐烦的挥手,“滚,都滚”
周进德不敢耽搁,当即像是影子一般无声退出。
傅祯被册封为才人的消息,迅速传开。
原本平静的后宫,顿时像是湖水里投入一粒小石子,激起一圈圈儿涟漪。
众位嫔妃吃醋拈酸之际,又想不通,皇帝怎么没把长孙曦给睡了,反而睡了傅祯难道皇帝喝了酒,迷糊了,睡错了人不成再不然,就是傅祯找了机会勾引皇帝仰或是,长孙曦欲迎还拒,故意先把傅祯推上去
各种猜测应有尽有,流言纷纷。
江陵王闻讯吓了一跳。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御书房出事了,当即赶去。谁知道还真的出事了。御书房被戒严,守门太监道“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御书房。”丝毫不予通融。
江陵王急得上火,又不能跟守门的太监撕扯,只得折回太极殿去找皇帝。
门口太监拦住,“皇上身子不适,不见人。”
“狗奴才”江陵王气得两眼冒火,“本王不信,父皇会不见我。”说着,就要闯进去找皇帝。他不是个性莽撞和急躁的人,眼下担心长孙曦,实在顾不得了。
结果还没进去,周进德从里面出来道“殿下,皇上让殿下回去歇着,不要吵闹。”然后凑近低声道“小祖宗,皇上这会儿心情很是不好,你别撞枪口,赶紧走罢。”
江陵王知道他不敢无故得罪自己,更不敢假传圣旨,自然说得是真的了。
因而不敢再吵,只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别问,别问。”周进德连连摆手,然后像是生怕脖子落地一般,不等江陵王再问,就掉头进去了。
江陵王越发忐忑不安。
想了想,父皇必定是遇着什么生气的事儿,不如等父皇消了气再来。
因而辗转难眠熬了一夜,次日让人打探着金銮殿的消息,一听皇帝下朝,就赶紧去了太极殿候着。倒是见着皇帝了,但是皇帝却道“朕有事,你回去罢。”
江陵王生平头一次被父亲拒绝见面,不由呆呆怔住。
等到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进了太极殿,方才醒神想起追上去。结果还没开口,就有周进德的大徒弟吉祥迎了上来,低声道“殿下,皇上是不会见你的,别闹了。奴才知道殿下你想问长孙司籍的事儿,可是这么闹下去,对她没有好处的,快走吧。”
江陵王沮丧万分,最终到底还是没敢在太极殿前闹事,因为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他的心,就好似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煎熬。
“九弟。”有人喊道。
江陵王抬头看去,竟然是昭怀太子和楚王一起来了。
兄弟三人去了影壁后面说话。
“怎么回事”昭怀太子问道。
殷少昊也道“听说父皇封了御书房是真的吗”
昭 怀太子在东宫,楚王在宫外楚王府,昨儿傅祯的事又是在下午,宫门已经上钥,所以他们得知消息比江陵王慢了一拍。今儿散朝,各自得知了傅祯和长孙曦的事,顿 时都是急得不得了。殷少昊担心长孙曦不用说,昭怀太子也担心长孙曦,太子妃那边还没敢告诉,另外还有傅祯忽然被册封才人,亦是让他不安。
江陵王哭丧着一张脸,郁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下午,傅司乐忽然被封了才人,我想着,不定御书房出了什么事,就想找长孙司籍问一问吗,结果却见不着她。御书房被封禁了,没有父皇的旨意不准进去。”
昭怀太子和殷少昊对视了一眼。
如果连一向得宠的江陵王都进不去,那别人,就更进不去了。
他们望着高大巍峨冷冰冰的太极殿,都是着急,却都没敢擅自妄动。毕竟这两位都是成年皇子,阴谋堆里滚着长大的,又是天天上朝深知皇帝的脾气,不可能像江陵王那样孩子气的去闹事,结识一阵阴郁沉默。
江陵王急了,“你们别发呆啊好歹想一想法子,至少知道她在里面怎么样吧”
正说着,一袭黑袍金纹的越王朝这边走来。
他远远的瞅了瞅,笑道“这是怎么了三个人躲在这儿说体己话呢。”
殷少昊和昭怀太子对他恨之入骨,都没答话。江陵王却是眼尖,瞅着越王手上拿着一沓册子,赶忙问道“大皇兄,这是有事要启奏父皇吗”
越王回道“哦,是有关下个月狩猎的事。”
江陵王赶忙道“大皇兄,你进去说完了正事以后,能不能顺便问一下,御书房那边的长孙曦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她”
“九弟”不等江陵王说完,昭怀太子和殷少昊便异口同声喝斥。
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
越王看了看他们,不由嘲讽笑了,“太子殿下和七弟越来越齐心协力了啊。”刚才听说了御书房的事,想起那位神秘莫测的妻妹长孙曦,也是一肚子迷惑。正愁要怎么打听,眼下江陵王倒是给了一个借口,因而点头道“九弟别担心,等下哥哥帮你问一问。”
看了看昭怀太子和楚王,笑了笑,径直捧着册子进了太极殿。
殷少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