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视线好似一把把冰刀子,落在长孙曦的身上,“你、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楚王为了护着她,挥手一挡,小女儿就不会落到如此悲惨下场。
一个女人,毁了容,就等于一辈子都毁了。
长孙曦不想理会她,母女俩一大一小都是疯子转身扶起太子妃,“表姐,这里乱糟糟的不宜久留,咱们走罢。”
太子妃此刻怀着身孕,实在顾不上母亲那边怎么想,加上母亲如此疯癫大骂表妹,哪里还坐得住至于许嫱,更是怨恨恶心的一眼都不想看,当即站了起来。
长孙曦又问“楚王殿下,可还走得”
殷少昊强忍了手上钻心疼痛,起身笑道“无妨,走罢。”
一行人便要出去。
“站住”汾国长公主忽地大叫,“你们毁了人,就想这么便宜走掉”指着楚王大声骂道“你这个小畜生你害了嫱儿,现在居然护着别的女人嫱儿伤成这样,你就想不闻不问的走了你别忘了,今儿是你和嫱儿婚礼”
殷少昊双目微眯,冷笑道“大姑母,她已然是楚王府的侧妃了。本王受了伤,难道还不能下去调理调理说起来,本王倒是还没有追究她暗藏祸胎,伤了本王的罪过呢。”
昭怀太子对许嫱的疯狂举止,亦是愤怒非常。当时若不是长孙曦挡了一下,楚王又怎么会上前救人那受伤的可就是太子妃了不说她毁容,就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因而尽管平时跟楚王面和心不合,此时此刻,却是一条战线的。
当即接话道“许侧妃当时喊着什么都去死,可见不只是要谋害长孙司籍,竟然连嫡亲的姐姐也不放过,心肠恶毒可见一斑再说了,甚至不定是冲着皇嗣去的,用心歹毒,简直其心可诛”
“你们”汾国长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狼狈为奸”气怒交加下,朝着长孙曦扑了过去,“我,我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祸害”竟然不顾有人看着,不顾和长孙曦还有亲戚关系,只想当面把她撕个粉碎
可惜梵音等人,又怎么会让她一个弱质女流得逞当即一左一右架住了。
现场一片混乱不堪,宾客们都是个个胆战心惊。
汾国长公主撕扯不到长孙曦,又是怒火滔天,不停挣扎,大声叫骂道“你这个克爹克娘的扫把星祸害精早晚,早晚有一天”
“够了”许d实在是忍无可忍,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他看着已经快要疯癫的妻子,烧红了眼睛,指着旁边犹如厉鬼一般的许嫱,高声痛骂,“滚带着你的野种滚远点儿”
汾国长公主一下子安静下来,惊呆了。
众位宾客都是面面相觑。
野种驸马亲口所说,汾国长公主居然没有反对其实汾国长公主养面首,在京城功勋贵戚圈子里,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毕竟长公主府后院多了十几号年轻男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不漏只是没有人敢公开议论罢了。
更没有人会想到,汾国长公主不仅养面首给驸马戴绿帽,居然还生下一个小野种
就是许嫱。
“你、我”汾国长公主浑身发抖,脸色发青。
她感受着宾客们那种异样的目光,再转头看向表情狰狞、目光震惊的小女儿,只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不由惊吓、气怒、羞愧,加上当着人前当不起头来,无话可说,无话可辩,只能一头晕了过去。
脸都被丢光了。
在场宾客们不知道谁领头,悄悄退了出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无声散尽。
许嫱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野种爹说自己是野种她直勾勾看着晕倒的母亲,再加上脸上、身上的剧痛,心中的巨大震惊和眩晕,不用装,身子一晃也倒了下去。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
在场剩下的几位大都是知情人,皆是沉默不语。
殷少昊却是头一次听说,可镇定不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许d,眼中寒光四射,“大姑父的意思,许嫱不是你的女儿是个野种”
许d摇了摇头,“她不姓许。”
殷少昊顿时恶心的不行,竟然不顾手上剧痛,三扯两扯,将一身暗红色的吉服给脱了摔在地上,恶声骂道“我他娘的居然纳了一个野种”上前狠狠几脚,将簇新的袍子给跺得一片狼藉。
长孙曦想劝他一句,但是看了看,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这种事,根本就没办法劝的。
谁赶上谁恶心。
长孙曦并没有在楚王府继续逗留。
本来今天闹这么一出,被众人看在眼里,就够漫天流言蜚语的了。要是再逗留,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来呢。再说要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端茶倒水轮不上,看病疗伤又不是大夫,加上还有一个许嫱在,当即早早回了皇宫。
还是赶紧躲进金丝鸟笼避避风头罢。
然而她还没有把椅子坐热,就有小太监过来,“皇上传召长孙司籍。”
长孙曦顿时提了一口气,忘了,还有皇帝这边要小心应付呢。当即整理仪容,心情紧张的去了太极殿,裣衽道“给皇上请安。”
皇帝淡淡道“免了。”
周进德无声招手,领着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长孙曦更是心弦紧绷起来。
皇帝不知道在思量什么,静默了片刻,才道“楚王府的事,朕都听说了。”
长孙曦低头不语。
皇帝又道“那些人的处置你不用担心,现在,朕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他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从九天之上传下来,“你,愿意进楚王府吗”
“不”长孙曦想都没想,本能的就惊恐抬头拒绝。
“哦。”皇帝目光炯炯看向她,问道“不说楚王是堂堂正正的皇子,也不说今后会有何等流言蜚语。单说楚王为了你以身犯险,当着侧妃的面,在新房里面救了你,这就够惊世骇俗的了。”声音带出几分探究,“难道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你嫁吗”
“不,他”长孙曦硬着头皮,声音发抖,“楚王误会了,他,他以为我是她的妹妹,所以才救我的。”事到如今,也顾不得皇帝会怎么想了。
皇帝一阵无声沉默。
长 孙曦又道“再说,恩是恩、情是情,不能混为一谈。妾身虽然感激他犯险相救,但是报恩有很多方法,不一定是要以身相许啊。”生怕皇帝脑子一热,心里一 酸,要么把自己赐给楚王做侧妃,要么赐死自己,又解释,“再说,妾身和许嫱已经结了仇,岂能共处一个屋檐下还有、还有,汾国长公主也不会高兴 的”
“好了。”皇帝开口打断她,“你说得对,恩,不是情。”哪怕自己给许氏再多的恩典,也不会换来真情的,当年竟然自误了。
长孙曦跪了下去,央求道“皇上,求你让妾身一辈子留在御书房。”
皇帝叹道“你要想清楚了。”
“什么”长孙曦愕然。
皇 帝徐徐道“楚王一直都在纠缠于你,早有流言,如今算是被彻底证实,铁证如山你推都推不掉。除了楚王,别的任何一个皇子,任何一位世家公子,娶你都会惹来 无穷无尽的笑柄和流言,没人会淌这趟浑水要你的。”语气一顿,“即便是朕,也要爱惜名声,不然便与唐明皇无异了。”
长孙曦低头沉默不语。
皇帝问道“你真的不后悔吗”
长孙曦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不悔。”语调平静宛若静水,“与其一辈子卷入漩涡之中,惹上是非,不如清清静静的陪伴书籍度完余生。”
皇帝轻笑,“原来你的骨子里也是这般冷清。”
也是长孙曦心下微动,皇帝是在感慨原主的生母许氏吗可自己这样,每天过得步步惊心的,只想着如何才能不惹祸上身,实在没有办法热情如火啊。
皇帝轻轻叹息,“下去罢。”
长孙曦见他没有要撵自己和赐婚的意思,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那抹蹁跹袅娜的背影,心情微微起伏。
其实,自己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安置她。到底是就此拱手成全了楚王还是,干脆把她纳入后宫为妃,省得她跟一块鲜嫩肥肉似的,惹得人人惦记。
可是自己若是真的纳了她,不仅要做唐明皇第二,还要,只怕那样最终还是不会快乐的。而她,一旦得知真相,肯定会比许氏更加痛苦不堪好好的一颗明珠,最终只会变成一颗鱼目罢了。
何苦来哉何苦毁了一个,又再亲手毁了另外一个但要就这么放手,又总是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因而始终权衡不定。
“来人。”皇帝忽地站了起来,吩咐道“起驾,泛秀宫。”
、第49章 表白
泛秀宫内,轻罗绡纱影重重。
仿佛受到此处气氛的影响,皇帝不复在金銮殿上的威仪和凌厉,气色平静温和,步履轻悄的走了进去。他没有让人通报,宫人们自然不敢随意出声儿。到了寝阁里,大宫女奉珠迎了出来,“给皇上请安。”
皇帝问道“皇贵妃可是睡下了”
“没有,娘娘正在看佛经呢。”
皇帝的脸色便有几分不喜,但没多说,抬脚走了进去。
内 堂与卧寝之处用一架紫檀木的错格隔开,上面稀疏摆放各种瓷器、盆景,别有一番清逸雅致趣味。内堂正中悬挂一副工笔侍女图,画中斜倚着一名豆蔻少女,眉蹙春 山、眼如秋水,正在扬起团扇扑着彩蝶儿。那画工极是精致巧妙,美人栩栩如生,灵动活泼,仿似要从画里扑出来一般。
而画前,坐着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背影。
奉珠喊了一声,“娘娘,皇上来了。”
皇贵妃穿了一身素淡的浅绿色衣衫,隐隐暗纹,看起来极为普通寻常。只不过在她的裙摆间,浮着星星点点的水晶珠子,外罩蝉翼纱。她一起身,整个人便跟着烁烁生辉,仿似被繁星围绕一般,简直美不胜收。
奇怪的是,如此美人在屋里还带着一顶绡纱帷帽,看不清她的真颜。
“阿姒。”皇帝轻声唤道。
“皇上来了。”皇贵妃语气淡淡的,不见欢喜,也不见任何紧张不安。她走到皇帝跟前福了福,等着皇帝坐下,又从奉珠手里亲自端了一杯茶放好,然后跟着坐下,期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皇帝早就已经习惯她这种清冷的性子,只不过视线扫到佛经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悦,“你别总是看这些佛经,看得多了,就没了人间烟火气,跟那泥胎菩萨差不多了。”
“臣妾闲着无事,只有这个能打发一下时间。”皇贵妃嗓音沙哑,淡淡道“既然皇上不喜欢,那往后臣妾就少看一点儿,多给晗儿做点衣衫鞋袜。”
“那也不必。”皇帝道“何苦累坏了眼睛只是你就算不出去见人,也该时常在院子里面走走,看看花草,养个猫儿、狗儿的,解解闷罢。”
皇贵妃轻声道“是,臣妾领命。”
皇帝一听她如此生分就不痛快,“什么领命不领命的朕这是关心你。”又想着,过来看她不是为怄气的,消了消火,“朕来,说跟你说说长孙曦的事。”
“哦”皇贵妃语气稍缓,“她怎么了”
皇帝早年交待过,叫泛秀宫的宫人不许随便嚼舌根,好让皇贵妃安心静养,所以听她这么问也不觉得奇怪。简单的把楚王府的风波说了,然后道“如今闹成这样,满世界都知道楚王和长孙曦有瓜葛,流言是禁不住的。”语气微顿,“可是朕问她,她又说不愿意嫁去楚王府。”
皇贵妃静了一瞬,“不去也好,去了,不过是受气罢了。”
皇帝叹道“可是总不能这么耗尽她一辈子,将来迟早嫁人。她已然跟楚王闹得这么不清不楚的,不去楚王府,哪里还有人敢要她其实之前越王倒是求娶过,不过当时朕觉得他胡闹儿戏,就拒绝了。况且眼下这样,越王自然也不肯娶了。”
皇贵妃声音淡淡,“各人有个人的缘分,不成也罢。”
其实皇帝心里也说不清,到底是让长孙曦顺利嫁了人好,还是就这么一辈子嫁不出去更好情感上,有点不甘心就此放手;理智上,又觉得不应该耽搁她一辈子,所以干脆把这个难题甩出去。
他问“你觉得,长孙曦该怎么安排呢”
皇贵妃没有出声,像是陷入了思量和纠结之中。
皇帝等了片刻,然后道“朕想过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要不然就让她先在御书房里面混着,等她年纪大了,想生儿育女的时候”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就算活着,也该打消那些执念了。
皇贵妃的面纱盈盈一动,似在等着下文。
皇帝接着道“朕看她和太子妃十分要好,情同姐妹。过个十年八年的,太子妃肯定已经儿女双全,东宫的侍妾也不会少,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被楚王看上的女人,别人不敢招惹,也只有下一任帝王敢接手了,“就让她,给太子做侍妾罢。”
“不行”皇贵妃原本粗嘎低沉的声调,忽地尖锐起来。
倒是把皇帝吓了一跳,“你怎么了”目光闪了闪,“太子难道有什么不好的等朕百年之后,太子就是下一任帝王。长孙曦起初名分是低一点儿,但作为太子的潜邸侍妾,后头封个嫔妃也不算差了。”
皇贵妃摇头,“不,臣妾觉得不妥。”她语速稍缓,似乎斟酌了一下说词,“对于男人来说,娥皇女英是难得的齐人之福,可是与女子而言,最是厌恶的就是这种瓜分丈夫的局面,岂不是坏了太子妃和灵犀的情谊”
皇帝道“太子妃不至于这么小气罢。”
“好吧,不说太子妃。”皇贵妃又道“只说灵犀这种身份,往后要拿什么和其他嫔妃相争让她给太子做侍妾,只怕还没等到太子登基大宝,她,就已经死在阴谋里了。”
皇帝微微皱眉,“只要太子肯护一直着她,怎么会在阴谋里”
皇贵妃轻轻的笑了起来,“皇上,且不说太子肯不肯一直护着灵犀,便是他肯,又真的能护得住吗别忘了,皇后娘娘是怎么死的臣妾又是怎么落得今日下场的难道说,是当年皇上不肯护着吗”
皇帝不免有点无言以对。
皇贵妃语调悠扬悲凉,长长叹息,“皇上若是真心替灵犀着想,就让她,一辈子待在御书房好了。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子,都让她永永远远的做司籍罢。”
寝阁内,气氛一下子低迷起来。
皇帝静了许久,没有反对皇贵妃的建议,但也没有同意。他起身,似乎想摆脱这种烦躁的情绪,说道“你歇着,朕去后面看看晗儿。”
“皇上慢走。”皇贵妃将他送到水晶珠帘处,便停下了。
皇帝明黄色的高大身影渐渐消失。
奉珠从外面走了进来,关上门,低声飞快道“吓死奴婢了还好娘娘应对的快,不然皇上心血来潮,可就把长孙曦赐给太子殿下了。”
皇贵妃一声冷哼。
奉珠劝道“娘娘,消消气。”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放好,“奴婢瞧着,皇上已经听进去了娘娘的劝,应该不会再把长孙曦赐给太子殿下,而是留在御书房了。”
“听了我的劝”皇贵妃轻声嘲笑,她的嗓音本来就很不好听,笑起来更是怪异,“分明是他自己舍不得罢了。”语气变得有几分尖刻,“只怕我这么一拦,倒是给他找了一个充足的理由,一辈子不放人呢。”
奉珠的眼睛转了转,低下头,没敢再接这个话茬儿。
另一头,皇帝去找江陵王扑了个空。
江陵王去御书房了。
当时许嫱大闹新房的时候,江陵王正在前面吃宴席,原本楚王纳侧妃他不用来,但是因为汾国长公主的关系,许嫱算是表姐,所以才给面子去吃个酒。当然了,这是在许嫱被公开是野种之前,现在么,还算狗屁表姐啊不过是一个让皇室蒙羞的东西。
江陵王得了消息,就急着往王府新房去找长孙曦,结果人已经会皇宫了。他又赶忙追到御书房,结果长孙曦被皇帝叫走。等他去了太极殿,长孙曦又从另外一条路回了御书房,害得他再次掉头赶去。
如此三、五圈儿下来,他本来就有点弱症,见到长孙曦时脸红气喘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却是顾不得喘气喝茶,先上前围着她团团转了好几圈儿,仔仔细细看清楚,的确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长孙曦笑道“看什么我这身上长出花儿来了呢”
江陵王跺脚道“我怕你伤着了”口干舌燥,端起旁边的茶就大口大口的喝,“为了找你,我的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小祖宗那茶凉了。”长孙曦夺了他的茶,重新沏了一碗热热的给他,“就你那豆腐脑儿一样的肠胃,再为这个吃坏肚子,我可担待不起。”
江陵王大口大口喝了半碗,咧嘴笑道“你这是担心我。”
长孙曦看着他那双得意清亮的眸子,好气又好笑,又不能说自己不是担心他,只能顺着哼哼,“是是,担心你呢。”拿了自己的手炉给他,“好好捂着。”
“喂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江陵王有点小结巴。
长孙曦掠了掠碎乱的发丝,笑道“你能有什么要紧事说罢。”也端了一盏茶,轻轻拨着,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御书房的待遇真是不错,这茶,估计也就比皇帝喝的稍微差一点点儿,外面的达官贵人还不一定有呢。
“那个”江陵王那张雪白如玉的脸,微微泛红,“下个月,就是我的十三岁生辰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长孙曦想了想,“哦”莞尔一笑,“是不是想让我的送你礼物啊羞羞羞,哪有主动找人要礼物的不过你既然开口了,那我就,嗯,让我想想送你什么好。”
“不是,不是”江陵王连连摆手,“我不是想要你的礼物。我就是,就是,想着七皇兄一直纠缠你,今儿又出了这样的事,少不了流言蜚语的。你可千万别糊涂,听了那些话就羞恼了,想不开了,更不要傻乎乎的嫁给七皇兄。”
长孙曦眨了眨眼,“谁说我要嫁给他了至于别人说什么,随便了。”
“你别死鸭子嘴硬。”江陵王气呼呼的,“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特别难过,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我想过了,十三岁也不算小了。实在不行、不行”他太紧张,说话便有点语无伦次,“你别着急,要是今年不行的话,明年也可以的。”
长孙曦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江陵王觉得这种时候,断不能把脸皮薄的姑娘家给臊了,自己是男人,就该拿出一个男人的气概来。他在心里鼓起勇气,一口气飞快道“要是没人娶你我就去跟父皇说,我娶你”
“扑” 长孙曦一口茶喷得老远,呛咳起来,“咳咳咳”然后看着他,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行了,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娶不娶的你看着还没有我高呢。”她的身量在 女子里算是偏高挑的,头上戴着高高的司籍金冠,加之女孩子又比男孩子显得高,看起来的确比江陵王高一个影儿。
江陵王急了,“谁说我没有你高”有点羞、有点恼,脸色泛红好似桃花扑水,有点不服气的叫道“你把金冠摘了咱们靠到墙根儿比一比。”
长孙曦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敢再笑,怕他等下真的恼了,忙哄劝道“脱了帽子,肯定是你比我高。”上次因为自己和楚王说话,他赌气好久没来,倒不是惦记着要他来,而是他身子羸弱,怕气多几次把他气出毛病,自己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江陵王气鼓鼓的坐了回去,扭了脸儿,“哼我是看你惹上大麻烦了,所以,才想帮你一把的,你还不识好歹”因为有一半是在撒谎,不免脸上更烫,心口也是扑通扑通乱跳,看起来表情很不自然。
长孙曦见他微微红着脸,说着口是心非、前后矛盾的话,不由强忍笑意。
江陵王有些紧张,扭回头,“你,你真的不愿意吗难道你讨厌我”生怕她真的说自己不好,赶忙补道“我这人好脾气,又好说话,你可是都知道的啊。”
见他小心翼翼,长孙曦心头涩涩真的笑不出来了。
眼前仿似融雪一般的单薄少年,把水晶般的赤子之心,双手捧到了自己面前,问自己要不要这种感情太过纯洁,太过珍贵,又怎么可以去嘲笑呢去伤害呢
于是想了想,轻轻的道“殿下,现在妾身正处在风口浪尖儿上。若是传出和殿下你有瓜葛,必定让人误会,以为是殿下在和楚王争夺什么,那就更难听了。”
江陵王听她语气松动,高兴道“那可以等等啊。我说了,今年不行,明年、后年也可以的,咱们不着急啊。”
莫名的,长孙曦鼻子尖儿有点酸酸的,“嗯,不着急。”眼睛也有点涩涩,喉头也有点轻微发堵,“如今呢,妾身就躲在御书房里过安静日子。等过几年,大家都忘了妾身和楚王的瓜葛。”小心的呵护着那颗水晶心,“那时候,我们再商量好吗”
等过年,江陵王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早就把自己忘了。
“嗯这个主意好。”江陵王的眼睛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好似繁星水钻,“我好好养一养身体,不这么总吃药,再多吃一点饭,长得比你高很多很多,不管是谁欺负你,我都会好好的保护你的。”他的眼睛笑得好似月牙儿,“到那时候,我再娶你。”
长孙曦捂住了嘴,“殿下”
不论是阮六儿陷害自己,还是楚王追杀自己,又或者是汾国长公主再三毒害自己,许嫱要泼药水毁了自己,都没有让自己想要掉眼泪。可是江陵王的这一番话,却是世界上最最柔软的情感之剑,一下子戳中了自己的心窝。
心里又酸又涩,眼泪不自控的就那样掉了下来,“啪嗒、啪嗒”,止都止不住。
伤害和算计就好似透着寒气的冰霜,只会让人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直到给心过上一层坚硬的外壳。而真情,就如同温暖和煦的阳光一般,落在寒冰上面,便会让冰雪随之消融化成水,一滴滴坠落。
“喂你怎么哭了”江陵王有点不知所措,慌里慌张,赶紧掏出怀里的帕子,有点笨拙的去给她擦拭泪水。可是越擦越多,一张雪白的素帕上面都是泪痕,让他慌得不得了,“你别哭啊,我,我可不会哄人。”
“喂喂喂你说话好不好”
“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收拾他。”
“肯定是七皇兄我去找他”
“别,别闹”长孙曦见他要冲出去,赶紧抓住他,“我就是一时眼泪多了,没忍住,自个儿就掉了下来。”忍住眼中的泪花,努力笑了笑,“没事,我去洗洗脸就好了。”
江陵王赶忙跑过去给她拧帕子,等她擦完,问道“还洗不洗我再给你拧。”
“不了。”长孙曦轻轻摇头,说道“我敷一下眼睛,免得等下别人看见不好。”躺在躺椅里,把帕子叠了几叠盖在眼皮儿上,“你要是无聊就先回去罢。”
江陵王忙道“你躺着,我在旁边看书。”才舍不得走呢。
跟女孩子直接表白说出要娶你的话,是他生平头一次,直到现在还有点脸红心跳,情绪根本就平复不下来。他拿了本书,在长孙曦旁边儿坐下,翻来翻去,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倒是忍不住扭头,偷偷的朝她看了过去。
她才洗净了脸,素面清绝、宛若莲瓣,有种清水出芙蓉的干净气韵。
大约是因为才刚哭过的缘故,玉盏霜白一般的脸上,透出粉色红晕,好似雪色宣纸上染了一抹胭脂红。而那青丝如黛,则是淡墨写意的勾勒的浅浅几笔,两相衬托,有一种清冷素白的明艳,真是清丽动人。
鬼使神差的,江陵王想起上次跌在她身上柔软,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毕竟那一次,自己掉在她身上纯属意外,当时又很疼,根本就没有想东想西的,这次可是不一样了。
“殿下,皇上传你过去一趟。”
江陵王本来就做贼心虚,当即吓得一抖,赶紧缩回了伸出去的手,然后又紧张的去看长孙曦,生怕被她发觉自己的“不良”举动。
长孙曦拿开帕子睁眼看了看,见他坐着不动,催道“殿下,你快去呀。”
“哦。”江陵王脸红红的慌张走掉了。
他到了前面,皇帝问道“去看长孙曦了”
“嗯。”江陵王有点紧张,心口还在乱跳,回道“我听说七皇兄都受了伤,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就去看了看,还好她没什么事儿。”
皇帝懊恼道“都是事情凑巧了,偏生赶上老七迎娶新人。”一想到许嫱,心头就是火气翻涌不定,野种就是野种,心狠手辣居然用太子妃胁迫长孙曦,逼她过去,长孙曦那丫头又太重情谊,居然就那样真的过去了。
等到小太监来回报的时候,追也来不及。
许嫱那个野种,不仅想要毁了长孙曦的脸,真是该千刀万剐不过现在直接弄死了那个野种,倒是便宜了她。老七一向手段毒辣阴鹜,有得是千百种法子,折腾自家侧妃,定然会叫她生不如死的。
皇帝怒气难抑的走了一会儿神。
江陵王心中有鬼,也心绪不定的没有说话。
正在静默,殿外小太监忽然唱道“启禀皇上,越王殿外候旨求见。”
皇 帝知道长子没有闲聊的习惯,求见多半是正事,当即收回心思,“宣。”等看到越王进了内殿,见他身量高大、精神焕发,特别是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势男人气息,让 人无法忽视。心中忍不住有一丝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了纵使不是夕阳西下,却也不再是旭日朝升的那会儿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越王步伐稳健无比,一撩袍子,行礼时卷起一阵隐隐气流,透出他翻手云、覆手雨的强势,以及战场上的骁勇神武,令人心生敬畏。
江陵王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位哥哥,想得又不一样。
若不是自己从小体弱多病,也早早的骑马、射箭,练习剑术,是不是就和大皇兄一样高大威武那样的话,就算遇到七皇兄当面纠缠她的时候,也可以把人狠狠推开,不让别人再靠近她半步
嗯,没错往后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
“何事”皇帝问道。
越 王长了一张不算俊美的脸,但却极其冷峻。他浓眉似剑、眼神如刀,只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才会稍稍收敛那份凌厉锋芒。此刻微微弯了挺直的腰,露出臣子的恭谨, “眼前马上就是二月了。今年三月要举办狩猎大会,儿臣来问问父皇,今年的狩猎大会可是还让儿臣继续负责若是,儿臣就该着手准备了。”
皇帝对长子的能力十分肯定,颔首道“今年还是你来负责罢。”
越王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多谢父皇恩典。”
、第50章 临幸
“父皇”江陵王忽然叫了起来,“您说好要教儿臣骑马的,就最近吧,早点学会还能赶上狩猎大会呢。
皇帝笑道“朕还当你忘了呢。”
“怎么会”江陵王嘀咕道“儿臣一直记着的,父皇金口玉言可别耍赖”像是牛皮糖一样的缠了上去,“父皇,你什么时候教儿臣啊能不能早点你给儿臣挑的马,儿臣还没有看到过”
皇帝目光温和,看着小儿子不停点头,慈爱笑道“好,好。”
越 王孤单站在下面,看着面前父慈子孝的画面,心里不由冷笑,父皇这心都快偏到咯吱窝了。这么多皇子中,不说死了的那些,就说现如今的这几位成年皇子,没有一 个能得江陵王这般娇宠。看看,也只有他才敢这么大大咧咧,坐在父皇的龙椅上面,好似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