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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一个富爸爸 第1节

作者:左进阳 字数:20999 更新:2021-12-21 15:31:44

    养成一个富爸爸

    作者左进阳

    文案

    这是一个养子重生“富养”养父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

    养父子相亲相爱那些事儿;

    养父开了金手指一般的厨艺;

    那些年一起吃喝嫖赌抽的小伙伴;

    父母兄弟姐妹大伯小叔三姑六婆间的家长里短;

    c养子x养父,1v1,he

    攻狂犬变忠犬

    受人妻,圣父,职业为厨师

    s本文请看为现代架空文

    内容标签年下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文杰,文旭 ┃ 配角付博青,易家宝,金乐诚 ┃ 其它养父子,年下

    重生

    经过十几分钟的干架,梁文杰终于确定,正跟他互殴的少年真真切切是他小学校长的儿子,同他从小学打架打到初中的韩伟,而他,梁文杰,从三十五岁回到了十五岁。这个时候,他还不叫梁文杰,而是叫文杰。

    "妈的真是不令人怀念的狗屎味。"挥出关键一拳,将韩伟击倒在地,梁文杰吐出一口唾沫,果真带着血水。

    口中残余的血腥味刺激着梁文杰的大脑,他走到倒地的韩伟身边,一脚踩到韩伟右手手肘关节处。

    "啊"韩伟痛呼出声。

    韩伟因疼痛而开始扭曲的脸取悦了梁文杰,他眯着眼,带着笑,弯腰望着韩伟问,"你说,我再用力踩会怎样"

    韩伟疼痛难挡,哪里还有多余精力说话

    梁文杰开心地笑了笑,自己回答道"你的这只手会断掉,你会成为一个残废。"他边说,边慢慢加大了脚上的力气。

    "别"巨大的恐惧令韩伟在忍耐痛感之际喊出一个字。他也没有那么天真,知道梁文杰不会因为他的恳求而放过他,韩伟开始拼命挣扎。

    孰料,梁文杰竟然真的移开了腿

    右手上压力消失,韩伟顾不上身体其他地方的疼痛,连滚带爬站起来,发足狂奔,迅速逃离梁文杰身边。跑出几步,韩伟回头来望,瞧见梁文杰一脸凶恶地看着他,韩伟跑得更快了。

    梁文杰就站在原地看着韩伟跑远。他的耳边还回荡着那句令他临时收手的劝告"不能日行一善,就不要为恶吧,少为一恶,抵得上日行百善。"

    最多也就是两个小时前,他才听完死老太婆今日的善恶理念教育,现在他却跨越了二十年的时间,回到了过去,不知道死老太婆如今会在何方。

    仅此一念间,韩伟彻底从梁文杰视野中消失。

    "好吧,放过他,接下来百日,我就都不用'日经'痛了。"梁文杰自言自语道。

    周围没有旁人了,灰败的小矮楼包围着梁文杰,满目都是破落平房,让看了二十年高楼大厦的梁文杰恍惚不已。

    是梦,还是真实

    梁文杰不禁朝着韩伟离开的方向追去。

    梁文杰记得曾经那个十五岁,他跟韩伟打过一架,当然,那一年,他跟韩伟不止打过一架,只不过是那一架,他真将韩伟的右手手肘踩碎了,韩伟据说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在梁文杰的眼里,韩伟从来就是一个废物。

    在别人的眼里,他梁文杰三十五年来,恐怕也一直是一个废物。

    梁文杰从记事起就是跟人打架打架打架;初中毕业被有钱的亲生父亲认回,带去禾江市,学会玩车;大学出国,玩得更开,泡吧、滥交、吸毒;大学毕业回国,和两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影视投资公司,正事不做,就跟娱乐圈的帅哥靓女厮混;因为吸毒被抓,首次蹲监狱,后来又由于公司涉及的经济案件,作为法人代表,二进宫

    这样糟糕透顶的人生,谁他妈愿意重来一次啊

    说实话,梁文杰情愿选择每天听死老太婆念叨"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情愿选择每天日行一善"日经"痛,情愿选择克制自己的恶念

    好吧,没得选择。

    就像他选择不了自己的生母,那个抛弃他十几年,然后为了让她和她的小儿子过得更好,而将他出卖给他亲爸的所谓亲妈;就像他选择不了自己的生父,那个从来不在乎这个世界上是否有他这个儿子,直到发现他这个私生子还有些利用价值才巴巴找回去,利用价值不存在就再也不闻不问的所谓亲爸。

    老天就是这他妈的操蛋。

    "毛毛回来了呀"

    恍惚中,梁文杰又看到死老太婆出现在他眼前。定睛一看,眼前这个老太婆比死老太婆笑得更慈祥亲切。记忆深处的某张面容浮现在脑海,与眼前的老太婆逐渐重合。那是梁文杰的奶奶,准确说,是他养父的妈妈,他的养祖母。

    "回来了。"梁文杰恍惚答着。

    不知不觉,他追着韩伟,回到了养父的家里。

    曾经,他跟着亲生父亲回去禾江市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养祖母了。二十年没见,原本以为已经不记得的人,原来记忆还是那般清晰。

    "毛毛想吃什么"养祖母热情地问着。

    梁文杰恍惚地想她还不知道我不是她亲孙子。

    "随便。"

    "想不想喝鸡汤奶奶杀只鸡给你补补身子,毛毛瘦了,脸上也没有一点气色,上学辛苦了。"

    上学一点儿都不辛苦,因为他根本没有认真读书。

    "哦。"

    看到养祖母处理完鸡留下的一地鸡毛,梁文杰才恍惚想起,农村人家自家会养鸡,且只养母鸡,因为母鸡能下蛋,而这些老母鸡精贵得很,除非过年,平时是不会轻易杀鸡的。

    养祖母利索地收拾了鸡,又麻利地在院子里的菜地上割青菜。

    梁文杰茫茫然在一旁看着。记忆中关于养祖母的事情一一回放。

    相比于脑海中灰白的、朦胧的养祖母的形象,眼前劳作的人似乎苍老许多。面前弯腰割菜的,明明白白是一位生活艰辛的老人,头发花白,瘦骨嶙峋,衣衫老旧。

    梁文杰发觉他记不起养祖母的具体年龄,只能大致推测她肯定是过了七十。这样的年纪,无论是在哪个年代,都是货真价实的老人,该受到社会的优待,享受子女的孝顺,安心享福才是。然而,养祖母依然每日辛勤劳作。

    老天对她大约也不是友善的,梁文杰却记得,这是一位开朗爱笑的老太太。生活压弯了她的背脊,岁月风霜了她的容颜,她却笑对人生,在风雨中打磨出璀璨的品格。

    梁文杰忽而觉得自己二十年的日子都活到了狗身上,三十五岁的他大概同十五岁时的他一般幼稚。他认为老天对不起他,他也就放弃了自己。

    梁文杰抬头望天。

    这就是他重生的意义,要活出个人样

    菜地旁边就打着一口水井,养祖母将收割的青菜直接扔到井旁的大水盆里,待会儿马上就能洗菜了。

    割菜他不成,洗菜他或许可以尝试。

    梁文杰走到装菜的大水盆边上,对养祖母说"奶奶,我来洗菜。"

    养祖母笑着露出一口稀疏的牙,"你哪儿会做这个呀去做作业吧饭熟了,奶奶叫你。"

    做作业那是什么鬼

    梁文杰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青菜还要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现在是这一年的五一假期,再过一个月,六月上旬,他该参加中考。而且,就是在这一年暑假,他久别的亲妈将出现,他从未谋面的亲爸会与他相认,并马上带他回禾江市。

    短短一个月时间,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也做不了。

    六月底,看着差个几十分就能跌出三位数的中考分数,梁文杰的面庞黑如锅底。炎炎夏日,他硬是感觉如坠冰窖,寒冷无比。

    难道这一次重生,他会比曾经活得更糟糕透顶

    亲情

    七月初,小姑妈要带着她的儿子蔡崇和梁文杰一起去广川市梁文杰养父文旭工作的城市,度过暑假。

    记忆里,上学之后的暑假,梁文杰基本上都是到广川同养父文旭一起生活度过。陪同他去广川的,大多数时候是奶奶,偶尔一两次是养父的幺妹,梁文杰的小姑妈,文娟。

    他们是乘坐火车去广川市。二十年前的火车,梁文杰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残破残破残破,拥挤拥挤拥挤,吵闹吵闹吵闹,缓慢缓慢缓慢这都不能表达梁文杰内心感受的万分之一。

    "让一让,让我们过去。"小姑妈拉扯着嗓门大叫,竭力成为噪音源之一。她护着自己的儿子蔡崇,拼杀着一条能通过的道路。梁文杰可就没人帮忙,只有眼快脚快地跟着小姑妈杀出的路而去。

    拼拼挤挤,他们终于找到自己的座位并排的两个座。蔡崇才六岁,无需买票,当然也不可能有座,但他的母亲可不会让他没得坐。

    梁文杰一落座,小姑妈便冲他嚷嚷道"坐过去一些,让点儿位置给你表弟。"梁文杰朝一旁挪了挪。小姑妈还在嚷,"再过去一些,再过去一些。"

    表弟屁股能有多大他都让出三分之一的位置来了。

    无论是做文杰时,还是成为梁文杰后,梁文杰向来任性。对这个小姑妈,梁文杰可是一向都没有好感的又爱贪小便宜,更爱得寸进尺。梁文杰根本不会为了这人收敛自己的性子。

    虽说他曾经太幼稚,但他如今反正年岁也不大,孩子气就孩子气。

    梁文杰假意动动,根本不做挪动。"让不了了,再让我就坐不住了。"

    小姑妈又嚷嚷了几句,见梁文杰没了动静,坐到了梁文杰身旁,再安排儿子蔡崇坐在自己另一边。

    梁文杰发觉小姑妈的身体在朝自己这边挤压,他略微让了让,不会会儿,他又感觉到挤。

    梁文杰登时怒了座位就那么大,他已经让出多余地方了,还能怎么让再让,难道叫他坐地板不成梁文杰瞥了眼他脚边周围的行李啊,席地而坐的人啊,心中默然地板也没得坐。

    梁文杰朝小姑妈方向用力一挤,一边大着嗓门嚷道"哎哟,要掉下去了,姑妈,坐过去一点儿。"

    小姑妈大概没有防备梁文杰会来这一招,身子霎时就挪去旁边一截,梁文杰立马占据了,下盘压得牢牢,誓不让小姑妈再抢去。

    "哎呀"小姑妈惊呼一声,护着蔡崇,坐稳了,回过神来,噼里啪啦开始数落梁文杰,"你这孩子"

    梁文杰将脑袋转到另外一个方向,根本不看她,任她咆哮过耳,不萦于怀,只想着自己的心事。

    大抵是秉性难移,或者是惯性使然,尽管觉得自己"该活出个人样儿",然而,这一个月来,梁文杰仍旧如同上辈子的后二十年那般过得浑浑噩噩。只不过,那时,梁文杰无所谓,如今,他有所谓。

    有没有所谓,他也已经踏上了去往广川市的火车,命运的齿轮循规蹈矩地轱辘向前。这一次,母亲大概还是会来寻他,他依然会见到亲生父亲,并再一次听闻自己的身世。

    重新经历一次,心情将会是截然不同。曾经是那么高兴,现在么难以言喻。重来一次,上辈子的愤恨好像也留到了上辈子,只余隐隐的难受和闷闷的疼痛。

    可他愿意再经历一次这段痛苦的记忆。因为他的朋友在禾江市,他希望能更早遇到他的朋友们,更快认识结交他们,更多时间和他们相伴。而他的亲生父亲在与他相认后,便会带他回去禾江市。

    亲情他总是无缘的,唯有友情可以追求。

    亲情

    脑海中忽而闪过养祖母的音容笑貌。

    梁文杰不由面露苦笑。亲情他现在还是拥有的,只是不知能够拥有到几时。

    这一个多月来,他从养祖母身上体验到久违的人情温暖。这次跟着小姑妈一起去广川市,按照上辈子来看,那便是与养祖母的永别,要说没有犹豫,毫无依恋,那是不可能的。梁文杰想过请求养祖母代替小姑妈和他一起去广川市,甚至想过寻找借口这个暑假不去广川市。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害怕养祖母知道他的身世后,换了态度,变了脸色。

    上辈子他经历过太多这种事情,母亲、父亲、情人、老师、同学、朋友有太多太多人,先是对他好,后来却因为一些并不是出自他自身的原因而改了态度,亲近、笑容、喜爱等等变成了无视、冷漠和伤害

    他并不是养祖母的亲孙子,要求养祖母一如既往对他好,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人心经不起如此重大的考验,他也没有必要将自己置身于这般境地之中。

    目前的记忆中全是养祖母对他的好,这很好。带着这份好,他想他能更好的开始这辈子的人生。等到他将来工作,他可以给养祖母寄钱,聊以回报这份好。

    除了养祖母,当前的"亲人"似乎再没有需要他来回报的了。

    养祖父为人沉默寡言,几乎从不主动与人交流,这一个多月,梁文杰和他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梁文杰对他没有什么感觉,回忆上辈子,也没有什么感觉,他似乎只是一个养祖父符号一般的存在。

    养祖母和养祖父一共有六个孩子,三男三女。长子文昌年轻时去了西北部的大疆省,而后在那边成家立业,是当地的一个小官员,没个年,一般不会回乡探亲。次子文武在县城当初中老师,若无大事,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乡看看。长女文慧在梁文杰尚年幼时已然病故,梁文杰对这位可以说是全无印象。三子文旭便是梁文杰的养父了。在文旭之下,还有二女文兰和幺女文娟。

    文娟嫁的是邻村蔡家村人,与娘家相距不到十分钟步行路程。因而,梁文杰和这位小姑妈相处的时间很多,或许都超过他和养父在一起的时间。至于养父的其他兄弟姐妹,这一个月来,全都没有打过交道,上辈子也都交往得少,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梁文杰脑中回忆起这位小姑妈曾经的所作所为。

    同样的,自从他跟着亲生父亲回去禾江市之后,再也没见过小姑妈。对于这位的印象亦是停留在二十年前。过往琐事,梁文杰自是记不住,记得的只那么一两件,足以让他对这位姑妈充满恶感。

    梁文杰八岁那年冬天,养父文旭比起往年来,略微提前回到家乡,说是要给家里盖上新房子。小姑妈得了消息不久,便说她家也要盖新房子,想和娘家一起,砖瓦一起买能便宜些,还可以节约一些人工。

    她这个提议,说起来是可行的,真也是能省钱的。可实际上,省的却只是她夫家的钱,而且是大大的省。除了最初拿了一笔钱款买了部分建筑材料,并且帮忙着找木匠、工人,往后,小姑妈一分钱都没有再拿出来。可以说,就是文旭一人出钱盖了两栋新房。

    明面上,小姑妈说是借的哥哥的钱,以后会还的。然而,直到梁文杰跟着亲生父亲走了,这笔钱都没还上。

    令梁文杰尤其耿耿于怀的是,盖新房第二年的暑假,梁文杰照例到广川养父那里过,不幸生了一场大病,还需要动手术。那时候,养父根本拿不出给他做手术的钱,回乡找亲戚借钱,小姑妈都只给了几百块。

    回忆着小姑妈的恶心事,不免连带着想起养父的过往种种。

    养父是个窝囊废

    在梁文杰的记忆里,养父文旭基本上算是个窝囊废。

    梁文杰的记忆,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五岁时,而那个时候,他就学到了"窝囊废"这个词,正是旁人用来形容他的养父的。

    梁文杰周岁后,养父就到广川打工了。而他两岁那年,妈妈也到广川去打工。

    梁文杰四岁的时候,妈妈再次怀孕。那个时候,他还很傻很天真,非常盼望弟弟降生。成天想着养父教导的要疼爱弟弟,保护他,照顾他,跟他一起玩耍,同他一起长大,要兄弟情深。光想想,似乎都很快乐。

    他五岁时,妈妈生了,据说真是个弟弟。为什么用"据说"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个弟弟。妈妈是在广川生的弟弟,而在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那年过年,梁文杰问过养父关于妈妈和弟弟的事情,养父什么都没说。开年后,养父又回去广川工作。梁文杰跟着小伙伴们在外面玩时,倒是陆陆续续听到不少内幕。

    原来妈妈生的弟弟不是养父的孩子,妈妈生下孩子后,就跟养父离了婚,嫁给了弟弟的亲生父亲。

    当然,那个时候,梁文杰听到的消息不是这么准确的描述,他听得最多的是"你妈妈跟人跑了","你妈妈不要你了","文旭女人是个不要脸的","文旭是个窝囊废,戴了绿帽子,女人还跟人跑了"

    这些话深深刻在梁文杰脑子里,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由于妈妈的事情,梁文杰五岁之后,沦为全村孩子们嘲笑和作弄的对象。

    梁文杰六岁开始上学,就读的小学的生源来自于临近的村庄。他妈妈名叫蔡春梅,是邻村蔡家村人,跟小姑妈的夫家是一个地方。蔡家村也是他所读小学的生源地之一。梁文杰家里的事情在这所小学得到更加广阔迅速而热闹的传播。嘲笑和作弄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梁文杰从不畏惧这些。谁笑话他,他就骂回去;谁戏弄他,他就打过去。

    有些人被他骂或者打得不再招惹他,而有些人却由于他的这种强势回应而来挑衅他。这其中,恩怨纠缠最久最深的,就是梁文杰小学校长的儿子,韩伟。

    梁文杰不记得韩伟最早是因为什么跟他打架的,那个不重要,反正这位是非常执着地要跟他打架。别的人,同他打了几次,就不再招惹他了,只有韩伟持之以恒挑衅他,连过年都不放过。

    而过年时,养父是在家的。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知道梁文杰打了人,问明了事情原委,晓得是韩伟先寻事,亦是韩伟先动的手,养父仍然收拾了不少礼品,带着梁文杰到校长家去赔礼。非逼着梁文杰向韩伟道歉,还要同校长保证,以后再不跟韩伟打架。

    又不是他想跟韩伟打,是韩伟总在找他的事

    梁文杰心中愤愤不平,顶撞了养父。那个年纪,梁文杰已经大概理解了"窝囊废"的意思。激愤之下,有些话脱口而出。

    自己窝囊,还逼着他也做个窝囊废

    梁文杰清楚记得,他说过这句话。

    是很过分,但事实上,他到现在依然这般认为养父活得很窝囊。

    他九岁大病那段时间,几乎一天到晚都听到或见到养父在求人,东凑西凑却也凑不齐给他做手术的钱。

    那个时候,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梁文杰真真切切体会到钱的好处,也日益加深对于养父窝囊的印象。

    他小学毕业那年,养父罕见的要求家里当年不要将他送到广川过暑假。而后,他上了初中,居然从别的不认识的同学那里听说,养父在广川丢了工作那时候,他又学会并深记了一个词语无业游民。

    梁文杰是在县城读的初中,养父让在县城教初中的二伯文武帮忙给他安排的学校。他住校,但每天去二伯家吃饭,他每个月也是从二伯这里领取生活费。

    二伯是典型的"妻管严",什么都听二伯母的,二伯家由二伯母当家。所以,梁文杰其实是从二伯母手上领取生活费。

    二伯母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主儿,每次梁文杰找她要钱,她那表情,好像梁文杰花费的是她家的钱似的。

    梁文杰不止一次听到她和二伯这样说,"文杰从我这里拿了十块钱,你帮我记下,免得我一会儿忘了","文杰这个月的花费超支了,再不给他钱了","一年一结不太好啊,跟你三弟说说,半年,或者一个季度结一次钱,让他先将文杰下学期的生活费给了"

    二伯母并不介意是否是当着梁文杰的面儿说这些。

    而当二伯母也听说养父失业,那对着梁文杰的脸色梁文杰完全不想回忆。

    县城的孩子家境大多都比梁文杰好,吃穿用度都与梁文杰不同,精气神都和梁文杰有异。梁文杰能十分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跟同学有所差别。而在他的父亲没有工作传闻之后,他的家庭状况也很快曝光。

    这一回,没有多少嘲笑和作弄,更多的是疏远和隔绝。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那个群体里一般,大家都要将他忽视遗忘。

    初一暑假,梁文杰不愿意去广川。初二暑假,也就是现今的去年,奶奶带他去了。目前是初三暑假,那个事发的暑假。而后,他也没再见过养父。

    梁文杰仔细回忆,发现根本记不起养父的面容。毕竟,他同养父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算不上多,何况已经相隔了二十年,而且,他对养父的印象实在是谈不上好。对于那些不太好的,无论是事,或者是人,人类总是倾向于忘记的。

    不知道养父是否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似乎不论是否知道,全都彰显着他的"窝囊"。

    养父是个美男子

    下火车,依然是人挤人。

    梁文杰恍恍惚惚地跟在小姑妈和表弟身后,挤挤撞撞。这趟火车不知道是坐了一天一夜,还是两天一夜,坐得梁文杰晕头转向。他们的车票是硬座,不可能睡得好,而且在火车上也吃不好,梁文杰又一直沉浸在回忆里,很是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惘然。一趟火车,将梁文杰的精神蹂躏得萎靡不振。

    室外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有灼烧的痛。梁文杰却感觉,体内颓靡之气从皮肤蒸腾而出,心底逐渐温暖。梁文杰眯着眼,瞅了瞅天,真想睡死在那一片蔚蓝白云里。

    一晃眼,瞥见小姑妈到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梁文杰心头阴影起。二十年前的这个时代,移动电话还是稀罕物梁文杰烦躁了,肯定不只是电话,此时的其他很多物品必定都远远不及二十年后。吃不好、睡不好,玩也不会好,这让他怎么过这一次重生,他一定会比曾经生活得更糟糕透顶。一定的

    "哗啦啦"突然下起雨,梁文杰略微一愣神,豆大的雨珠便串成了线,将他淋个透湿。梁文杰回过神来,撒腿跑向有遮挡的地方,不管那里已经聚集了多少人,拼尽全力向里面挤。挨白眼,遭谩骂,梁文杰全都不顾嘲笑的嘴脸眼色他经历过太多,这些人的,对他完全形不成杀伤力。

    梁文杰再次抬头望天,发现刚刚他瞧见的晴空的对面是漫天乌云,而晴空依然是晴空。这在南方城市实在是十分常见的景象,不论是从前,还是将来。哪怕走在太阳底下,你也随时可能被浇一身雨水。老天的喜怒无常,通过这里的天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到半个小时,雨停了。太阳照旧火热地炙烤大地,经过刚才洒下的雨水,天地间好似成了一个大蒸笼,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蒸笼里的包子。那滋味,谁经历过谁心里清楚有多么难受。

    梁文杰随着人流去小姑妈打电话的电话亭找她,小姑妈抱紧蔡崇,左顾右盼,神色紧张,看到梁文杰,张口就骂"你死哪儿去了怎么可以乱跑,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好"

    梁文杰不知道她脸上的紧张,是担心他失踪,还是害怕自己的儿子被人群卷走。或许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梁文杰默默承受小姑妈的责骂,没有生起丝毫反驳的心思。

    足足责备了梁文杰十多分钟,小姑妈才停下来,说要去找车,"你爸爸已经回家去等我们了,我们赶紧过去。马上就要见到爸爸了,你高不高兴呀"

    望着小姑妈的笑脸,梁文杰默然,她变脸跟这天气变化一般快。

    正想着,天空又飘起细雨,小姑妈也跟着再次变脸,大骂梁文杰拖拉,害得他们又遇到雨。

    如此好一通折腾,再半个小时候后,梁文杰终于跟小姑妈和表弟一起坐上了一辆小面包车。经过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他们到达梁文杰养父居住的地方。

    六岁的小表弟睡着了,梁文杰私心以为,蔡崇是晕过去了。小姑妈抱着儿子下车,梁文杰背起自己的背包,还要帮忙拎出小姑妈的旅行袋,以及提着小姑妈给养父带的家乡特产奶奶腌制的萝卜、晒干的长豆角和制作的红薯粉。

    双肩沉沉,双臂酸酸,双手痛痛,梁文杰心头又是一阵恍惚,有多少年,他没受过这样的罪了那些跟着亲爸回去禾江市的岁月,他几乎都是一卡在手,百事不愁,出国都不需要带行李的,绝对不会身载十多斤负荷走路

    往事不可追

    不对,好像应该算是将来事,犹可追

    梁文杰精神抖擞了些,肩膀更被压塌了些。

    小姑妈又要找电话亭,她说她抱着儿子不方便,让梁文杰给他爸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让文旭来接他们。

    梁文杰望望眼前的楼房,看看"新星花园"四个醒目大字,又望望小姑妈,问道"是住在新星花园吗"

    "是啊。"

    "这不就是了。"手没空,梁文杰朝着小区方向扬扬脖子示意。

    "没到家啊。"

    梁文杰默然。看着小姑妈半晌后,再问"知道门牌号吗"

    "你爸说过,我记得挨区四单元六零八号。"

    梁文杰瞧着小姑妈的得意劲儿,感到很是无语。记得门牌号却找不到门,到底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知道怎么走。"梁文杰淡淡道,他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得意。

    "哦哦,你去年来过,还记得是不那你带路。"

    好吧,他或许是去年来过,但那也是二十年前的去年,他能记得路就出鬼了。

    梁文杰可不会让人知晓这一点,他默默认路。

    挨区四单元六零八号。

    挨区a区,在这里就能看到"新星花园"的分区标注,进门的那一排楼房上都刷着鲜红硕大的"a区"字样。

    梁文杰率先朝大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梁文杰注意到从大门出来的一个人。

    那是个青年男子,三十出头年纪,面貌清俊,身材颀长,简简单单的白衬衣黑长裤,却给人格外干净的感觉。他这般缓步走来,仿若从黑白电影中走出来的青年才俊,沉静温和,用自身的简洁给予观者惊艳炫目的感官体验和安宁平和的心灵感悟。

    梁文杰怔怔然,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此等毓秀人物。

    梁文杰曾经被某位朋友拉着去游过黄山,他本没那个闲情爬山,但登过黄山之顶。他知晓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说法。除了黄山,他没有去过别的名山,然而,在黄山之顶,他真正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去看别的山。

    此时迎面朝着梁文杰走来的这人,予以他身处黄山之上的感受。那人莫不是由黄山之灵秀孕育而出的

    "三哥"

    小姑妈的大嗓门,将梁文杰从黄山之巅振回水平面上。

    梁文杰心中大震。

    小姑妈的三哥,那不就是他的养父了

    可是,他的养父怎么会是这般气若谪仙的

    谪仙已经走到梁文杰近前。梁文杰光注意他的从容姿态,没发觉他步履频率有多快。

    这人当真就是文旭。

    文旭对着文娟笑笑招呼,"小妹。"视线随即凝聚到梁文杰身上,"毛毛瘦了,好像长高了点儿。"边说边接过梁文杰手上提着的特产,拎着的旅行袋,又要卸下梁文杰肩头的背包。

    "毛毛"是他们的家乡话,等同于普通话里的"宝宝"。家乡的男孩子半数以上小时候都被称呼为"毛毛",到读书的年纪才会取正式的名字。而大多长辈仍然会叫他们"毛毛",直到男孩子成家立业,生下自己的"毛毛"。

    被爷爷奶奶叫"毛毛"时,梁文杰除了有所感触,倒没有别的感觉。这时听到文旭也这么叫他,梁文杰感到不是一点两点的别扭。

    虽说他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五岁,可他实际上是活了三十五年,跟他的养父同年,而他饱经沧桑的心理年龄绝对有100。面前这男人,尽管顶着他养父的名,看起来三十五都没有,梁文杰心里接受不了比自己"嫩"的父亲。

    梁文杰闷闷道"别叫我'毛毛'。"

    文旭一愣,而后笑着继续将梁文杰的大背包背到自己肩上。"饿了吧,家里已经煲着汤,回去就可以喝了。"

    见到梁文杰点头,文旭才后知后觉发现,"咦,你这背包的背带好像是湿的"再摸摸背包身上,发觉也是湿的。

    文娟插嘴道"我们一出火车站就下雨啦,好突然的。广川这天气真是见了鬼了,太阳出得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一边出着太阳,还一边也下雨。"

    梁文杰也是个后知后觉的,此刻才看到自己身上的负重都由文旭肩挑手拎了。

    梁文杰又开始恍惚。

    他先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肩负的重物都被文旭接过去了。文旭接的顺手自然,他也似乎习以为常,好像文旭为他做的,他一贯都是认为理所当然以前,他以为文旭是他亲生父亲嘛现在

    梁文杰瞧瞧文旭肩上、手上的物品,想着要不要分担部分。肩膀和手掌实在是隐隐作痛。

    文旭温润的手掌先覆盖到梁文杰的头顶,"你淋雨了吗头发也有些湿。"

    梁文杰看到文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忧心。

    广川市今日的阳光非常好哪怕是下雨的时候,因而梁文杰之前淋过的雨,已经被蒸发得差不多了,他就没感觉自己头发湿、衣服湿的。

    "已经干了。"梁文杰避重就轻回答道。

    文旭摸摸梁文杰的额头,没有过热,担忧的神色稍稍减轻了点儿,"快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说着,他加快前进的步伐。负荷十几斤的多余物品,令他的优雅身姿变成步履蹒跚,急切赶路的心情这次轻易显现,梁文杰看得分明。

    梁文杰要接过文旭手上提着的家乡特产,"我来提一个吧。"

    文旭笑笑,拍拍他的手背,再推开,"没事儿,这个不重。"

    梁文杰默然,这袋是三样物品里最重的,估计直接都能有十斤了。

    梁文杰坚持,"我来提。"

    文旭笑着将旅行袋递给了他,"你提这个。"这是三样物品里最轻的一个。

    梁文杰还想再争取一下更重的,文娟插言道"我也要洗澡,崇崇也要洗个澡。"

    文旭的视线转移到文娟处,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问文娟"小妹你也淋雨了崇崇这是怎样了"他看着文娟和蔡崇的神色同样是非常担心。

    梁文杰见到,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酸涩,也不想再坚持帮文旭分担重物了。

    文娟嗓门依然大"我们没淋雨。我和崇崇躲在电话亭里避雨,文杰一个转眼就跑不见人影。崇崇睡着了,这一天,把他累的、热的。广川真热,比家乡热多了,三哥你怎么受得了的哟"

    在文娟的喋喋不休中,他们回到了文旭在广川的住处。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房,房子不怎么大,梁文杰目测大概只三、四十平,整个房子还没他亲爸在禾江市住宅的厕所大。房子半旧不新,装修简单,家里陈设也很少。

    文娟一进屋就问东问西,拜她的八卦所赐,梁文杰听到不少信息。原来这房子是文旭前不久才租的,或许就是为了他们来广川而特意租的。

    "这是给你新买的睡衣,水烧好了,快去洗澡。"

    梁文杰被文旭推进浴室,脸立刻就黑了,居然没有热水器

    这一次重生,他一定会比曾经生活得更糟糕透顶。一定的

    同床共枕

    梁文杰洗完澡,出了浴室,脸依然黑黑的。这个年代,广川市竟然都没有普及热水器,难道一定要去禾江市才能享受到现代科技文明生活

    一见到梁文杰,文娟就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他身上的衣服。"这就是三哥你给文杰买的新衣服呀"文娟冲着厨房方向吼,"这衣服怎么看着像内衣,这能穿着出门上街吗"

    文旭端着一碗汤出来,递给梁文杰,"来,先喝碗汤,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见梁文杰接过后,文旭才笑着同文娟解释,"这是睡衣,睡觉的时候穿的,不穿出门。"

    文娟愣了愣,而后大大惊讶,"专门买的睡觉穿新衣服"

    文旭点点头,笑道"给你和崇崇也各买了一套。"

    文娟惊喜不已,"给我和崇崇也买了快拿出来我看看"

    蔡崇小朋友这个时候也是醒着的,听说有新衣服,跟他妈妈一样兴奋。

    文旭拿出一大一小两套睡衣给文娟去看。再来到正喝汤的梁文杰身边,问他"衣服合身吗"

    梁文杰点头。衣服稍微偏大,也能算是合身。

    文旭笑得舒心了些,他看看梁文杰手里端着的汤碗见底,忙伸手准备接过来,"我再给你添一碗。"

    梁文杰让开文旭的手,"我自己去添。"

    文旭也不坚持,只是叮嘱道"多添些,有很多。"

    文旭本要同梁文杰一起去厨房,那边看过新衣服的文娟跑来跟文旭发感慨。"三哥,睡觉穿的衣服咋还用特意买新的呢你看着多好的衣服,又不好意思穿出门,多浪费啊下次你给我和崇崇买衣服,就不要买这种不能穿出门的了"

    朝着厨房走去的梁文杰,听得内伤这思想,距离现代文明是多么遥远啊梁文杰这下不仅是脸黑了,背后似乎都凝聚了一团黑气。这黑气若是能凝实成文字,该会显示出"人生无望"四个大黑字。

    晚餐颇为丰盛,还意外的美味。文旭不仅汤煲得靓,各色菜式都做得十分可口。梁文杰也算是吃遍中外美食的,一下子竟想不起吃过的哪些餐厅能比文旭做的更好吃。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无敌美味的家常菜只不过,人家都是怀念的妈妈的味道,他这是养父做的。

    梁文杰一个恍惚将自己给吃撑了。

    "嗝嗝"晚饭后的两个小时,梁文杰一直处于这个状态,可把文旭焦急坏了,围着他团团转,各种想办法治打嗝,都没有效果。

    在蔡崇上床睡觉之后,文旭终于放弃治疗梁文杰。"你也去睡觉吧。"

    "嗝"梁文杰又喷文旭一声嗝。

    文旭摸摸梁文杰的头,"睡着或许就好了。"

    "嗝"梁文杰躺到床上,还是这个状态。

    一直打嗝怎么可能睡得着梁文杰在床上翻来覆去,打嗝来打嗝去,最后感觉趴着时,打嗝频率好像降低了。

    梁文杰趴了一阵,文旭进房来了。

    "还在打嗝吗"文旭一边走向卧床,一边问着。

    梁文杰微微侧头,看到文旭换了衣服,头发微湿,应该是洗过澡了。梁文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只有两个房间,小姑妈和小表弟一间了,他自然是跟文旭一间。而目前他躺着的这间房里只有他身下这一张床

    也就是说,他要和文旭同、床、共、枕

    梁文杰立刻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文旭说道"身子转过来,我再给你揉揉肠胃。"

    文旭话音落地,梁文杰已经坐直身子,文旭愣了愣,发觉梁文杰直直望着自己,他疑惑问道"怎么了"

    这二十年来,梁文杰习惯一个人睡了,躺到他床上的男人,都是被他往死里干的。

    梁文杰移开视线。他身体年龄十五,但心理年龄已经100,他不会有冲动夜袭文旭的。

    "没什么。"梁文杰闷声道,复又躺下。

    文旭尽管好奇梁文杰的心思,却也不刨根问底,他伸手预备给梁文杰揉揉肠胃。

    梁文杰压根儿没注意文旭先前说过的话,文旭的右手贴到他衣服上揉揉时,梁文杰立时惊得弹起,他远离文旭,惊疑望向他,"你干嘛"怎么可以煽风点火他心理年龄是100,但身体年龄可是十五岁啊这个年龄的身体是经不起任何诱惑的

    文旭呆了呆,大概没想到梁文杰反应这么大。"准备给你揉揉肠胃。"文旭低声解释着,稍顿,又问道"你已经好了,不打嗝了"

    "咦好像是不打嗝了。"瞧把他吓得,嗝也不打了。

    "那就睡吧。"文旭上床躺下。

    梁文杰看了看横陈在他眼前的美男,也默默躺下,身体移到贴墙边。

    "不要靠墙,睡过来些。"文旭说着,身体还朝床外挪了位置。

    梁文杰翻身侧躺,面朝墙壁,背对文旭,"没有靠墙。"

    文旭横臂揽腰将不听劝告的梁文杰拉离墙壁,"再睡过来些。"而后放开梁文杰,去关灯。

    梁文杰又被惊了一下,差点儿再次弹起,他竭力保持镇定,任由文旭抱着他拖动。屋里一黑,周身显得安静极了,梁文杰仿若都听到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跳声。

    他心理年龄100了,淡定淡定。梁文杰默默告诫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文杰耳边听到的不再是自己狂放的心跳,而是平和绵长的呼吸声,是文旭的,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梁文杰真的淡定了。睡着就好了,他怎样,文旭不会再知道。当然,他也不能怎样,好歹同在一张床上,他动静大些,文旭随时可能醒来。梁文杰小心翼翼地翻身,仰躺着。

    他睡不着。

    一米五的床,他连身姿都舒展不开,何况,旁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好吧,这男人是他养父,他不该对他产生任何想法这是不可能的。这男人跟他记忆里的差距不要太大梁文杰满脑子都是在想文旭当然,不是想入非非的想。

    曾经十五岁的那个文杰,一直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对文旭没有好印象。跟着亲生父亲走后,生活一直在发生着戏剧性的变化。从明白亲生父母认回他的目的后,他对所有认识、知道的人都是深深厌恶。经过二十年时间的冲刷,记忆中养父的形象完全模糊,只留下那些不好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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