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包括妻子,儿子虽然不破旧,但是他居然放弃了美梦回到破旧的现实中来那真是一场梦呀那么华丽,那么斑斓
第二年,他随上海的歌舞团再次去香港演出,那位女歌迷在后台捧着大把的玫瑰,含情脉脉,“家生,我爱你。”她用普通话再次求爱。区家生同她去吃宵夜,去夜游香港,最后,区家生没有随团离开,他又结了婚,之前的离婚手续是他第二任妻子派了私家律师去上海谈的,只用了五万块。
香港某名媛与某大陆来港某知名艺术家的结婚照登了某个小报的娱乐版,这是那位名媛的第三次婚姻,那年,那位名媛57周岁。
游园
91年春节,许达均一大家子都跑到了苏州去,当然了,程纾一家还有程敏也去了。
陆雅茹的园子迎来了重修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园子就名陆园,并不很大,景致多变,以意境见长,正是典型的苏州园林。
靠着园子的二进四合院是后建的,外观仿古,同园子很是协调,房子都是两层的。头一进院子正房是大客厅和大餐厅,平时并不用,只是像现在这样过年的时候才热闹一下,楼上是娱乐室。东厢是保姆房和警卫室,西厢是厨房和储藏间。第二进正房有四个套间,两边厢房都是客房,东西角门通往园子。房子的举架比普通房子要高许多,现代化设施很完善,装修的精致程度令人叹服。
程纾在园子里走了一圈,大为感慨。这个园子若同苏州各名园相比也就是属普通平常,但仔细品味,陆园自有特点,比如建筑中凡是外露木材的地方,必然是用的铁力木。
程奕做完了这个园子,俨然是半个专家了,他同大家讲,“铁力木硬度最大,家具中很多吃力的附件都用它,据说当年郑和下西洋,宝船上的桅杆就是铁力木做的。它本来的颜色应该是棕红色,但处理之后就发黑发沉。我觉得这样自然的颜色比刷了朱漆效果要好。”
大家听了这番话后,再远看这些房屋楼台,只见白墙木窗在树木掩映之下,更为雅致,却并无半分沉闷,果然如此啊。
许一河这几年都在英国,对那几个博物馆,尤其是中国馆的东西如数家珍,他问道,“表哥,我在英国看很多国宝级的古董家具都是鸡翅木的,怎么咱们家里也有许多鸡翅木的家具”
程奕笑道,“以前鸡翅木难得,可最近在热带雨林中发现了大批木材,他们不识得,我买了些来,”
陆雅茹插口,“哪是一些,我看呀这市场的鸡翅家具要降价的话,都是他害的。”
大家都笑。
整个园林建筑包括居住的四合院,装修风格都极简,但家具摆设却极用心思,每个房间摆放的虽都以木质家具为主,但用的材质、家具风格或细微的雕饰却各不相同,一些配饰如坐垫靠枕颜色材质也不相同。
以许达均夫妻和许意宁的房间为例。
许氏夫妻的房间,进去是起居室,正面放置一张榻,两面各一对椅子,都是黄花梨的;隔着博古架左手边是小小书房,当中摆着大书桌、太师椅、靠墙的书架,都是乌木或紫檀的。起居区右边隔着铁力木制成的一道可推拉式的门墙,里面是卧室,拔步床、梳妆桌椅、衣架衣柜都是鸡翅木的。隔着一道屏风后面是卫生间和浴室,装修以特制松木为主。
许意宁房间虽然也是木质家具,风格却是西式,红木布艺沙发、西班牙宫廷式样的大床,卫生间是法式风格
程纾爱极了园子里一处园中园。小园子里有三间小屋,是许达均夫妻夏天住的,陆雅茹见程纾那么喜欢,便让他们夫妻搬进去房间和四合院的供暖设施是相连的,只要打开栓门,地热就暖了。也不怪程纾喜爱,那屋子设计得非常巧妙,从每扇窗子望出去,都有不同的景致,正是苏式园子的精华所在。
程一锦一家大年初一下午到了陆园,这回不但他们一家四口都来了,张遥也来了。他神色比起上次许达均过寿时更为冷淡,简直就是冷漠。
程一锦笑着向大家报喜,说方芳同张遥订在五月份结婚。大家看到方芳隆起的小腹,张遥一张黑脸,不由都暗自猜度。
方芳说自己累了,要先休息一下。陆雅茹领着他们去院中西厢的客房,大家也都散了,各自回房。
陆雅茹回到自己房外的客厅里,方芳拉着母亲跟了进来,说床不舒服,要住正房楼上带大床的那间欧式风格套房。
陆雅茹刚要答应,许意宁从陆雅茹房间出来了,冷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怪,来我们家不是当这儿是饭馆就是旅店,明白告诉你,那是我的房间,我才不要让给你住呢。”
程一锦脸色一沉,“许意宁,你有没有人教育啊这好歹是我爸家,我女儿想住哪还轮不到你说话。”
陆雅茹本想让女儿把房间让出来,听程一锦说话如此嚣张,不由冷笑,“程一锦,我女儿自然是有人教育的。她有父有母有师父,也还轮不到你说话。”
客厅里,这会儿只有陆雅茹母女和程一锦母女,程一锦自然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她往一张椅子上一坐,“可以呀,现在倒是有几分像将军夫人了,可惜了,你在我面前摆这架子不好用。”
陆雅茹微微一笑,坐在正中左手边的椅子上,淡淡说道,“在这里我也原不用摆什么架子,可是,既然你这样说,我偏偏要摆下主人家的架子。”
程一锦收起笑容,“别以为自己多受宠多了不起,再怎么样我也是我爸的女儿。” “这话有理,要不然你也没这个资格进我的家。”陆雅茹针锋相对。
“你的家”程一锦气得眼睛都立起来。
许意宁道,“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陆园么这是我姆妈的家,如果你不是爸爸的女儿,我家才不要你进呢。”
程一锦闻言一惊,“你,你”
陆雅茹此时也不客气了,“这个园子是我祖上的家产,名字就叫陆园。”
程一锦冷笑数声,“怪道如此,有了钱之后,你也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孤女了,也不知是仗了谁的势要把我们踩在脚下了。”
“我有家有丈夫有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孤女,我从来也不想踩别人,可也不想让别人在我家里把我们母女踩在脚下罢了。”
程一锦起身拉着方芳就往外走。
她们一走,陆雅茹转过头来。
许意宁见母亲神情严肃,小脑袋一耷拉,准备挨训。
果然,陆雅茹开口道,“那到底是你的大姐,你怎么能如此无礼我早讲过,家和万事兴”
她讲到家和万事兴,许意宁晃着头,对着口型也讲那五个字,把陆雅茹气乐了。
许达均从房间出来,“又训孩子,我的宝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全
陆雅茹奇怪了,“咦,你不是和表哥在园子里下棋么什么时候回房间的”
“说是你带着她们去客房的时候回来的。”
陆雅茹看着女儿,许意宁吐吐舌头,怪道说话那么冲,原来有她老子在房间里给她撑腰。
“你上楼去”陆雅茹吩咐女儿,许意宁乖乖上了楼。陆雅茹想和丈夫说什么,于是也拉了丈夫回房间。
“这个一锦,真是愈来愈不像话。”许达均坐在榻上,叹了口气,“一把年纪活哪儿去了”
陆雅茹摇头,“算了,大过年的,反正他们也就是来拜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还有外人在呢。方芳那个未婚夫也来了,还有”
这话怎么说呀,想瞒也瞒不住,“方芳,也从德国回来了,说他们要在五月份结婚。”看来是想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举行婚礼吧。
“提她做什么”许达均虽然没有见到,但女儿刚才就把方芳大肚子的情形同他讲了,“一点长进也没有,以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陆雅茹听不得许达均继续磨叨,“我好累的,想睡一觉,补补眠。”
妻子喊累,许达均也开始犯困,于是二人回房睡午觉。
半个多小时之后,许达均睡得熟了,陆雅茹却睡不着。张罗着一大家子过年本来就不容易,程一锦是每年都要生事,再好脾气,她也烦了。
这样想着气闷,陆雅茹于是起身穿了衣服,又披了件狐皮大衣,去园子里散心。
陆雅茹走到东角门碰上了老魏,老魏道,“张遥搬到了东厢,和我住一个套间。”
陆雅茹听他提张遥的名字,想起了那青年一张冷漠的脸,只点点头。
“我带着他逛了逛园子,他同老程倒聊得来,现在在小园子里呢。又快到晚饭时间了,我去厨房,你就不用管了。”
陆雅茹感激得冲老魏一笑,“我去透透气。”
老魏刚回到东厢,向东就来找他。
正房四间套房,一楼许氏夫妻住一套,向东和两个儿子住一套,楼上许意宁和许一河各住一套。
程一锦母女跑到正房的客厅同陆雅茹的一番较量,向东在房间里听得清楚,她也不当老魏是外人,把事情讲完之后摇头,“雅茹也怪不容易的,把大家召在一起过年固然热闹,她却受累又不讨好,我既在这儿,就有力出力吧。晚饭我去张罗。”
所谓的张罗也不容易,要和厨房商量做多少道菜,如何搭配,虽然有菜单,但众口难调,比如向东母子三人就不喜甜食,程纾谌霭玲许意宁三人初一十五要吃素,等等,之前总要心中有数。现在程一锦来了,她向来最挑剔,方芳又是身怀六甲,总要特别照顾的。
陆雅茹在园子里散步,想到程一锦就头疼,但碍于丈夫的情面,又不好多说。她烦了片刻,想着去寻程敏说话,便往园子外走,却见张遥从那边岔路上走过来,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听程敏叫她的声音,原来是程敏进来寻她。
程敏刚刚听了壁角,她住东厢的楼上,向东和老魏的那番话她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来寻陆雅茹给她宽心。
这姊妹两个手挽手进了小园子,谌霭玲刚撤了茶,见她们来了,笑道,茶就不好再喝了,她怕丈夫晚上睡不好觉,只给她们冲了热果汁。
程敏在兄嫂面前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她也不顾陆雅茹阻止,把向东说的话都讲了。
谌霭玲拉着陆雅茹的手,“这有什么好瞒的她欺你娘家没人,咱们就是你娘家人。”
程纾看着妹妹,道,“难怪大姐让你远着点她,看来这个程一锦真是个麻烦。”
虽然大家都安慰她,但陆雅茹心中总是难安。
晚饭时,方芳的兴致倒是最高,吃得欢畅不说,特别爱说话。她说起这些天在上海的见闻,看这儿也说稀奇,看那儿也说好有意思哟,欧洲都是德国都是法国都是,中国真奇怪。
陆雅茹想起在园子里看见了张遥,远远的,见他的表情是无奈和疲惫不堪,现在呢,又恢复了冷漠。
餐后有要下棋的有要打麻将的有要玩电玩的,都各自娱乐。
陆雅茹、谌霭玲、程敏和向东要打麻将,程一锦凑了过来,陆雅茹便要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向东道,“你们打,我多看看,南方的牌我还不大懂得。”
程一锦对着陆雅茹道,“你别走,我正好有话对你说。”
算帐
程一锦一说话,偌大个娱乐室就安静了。
许达均看看方平,只见他憔悴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真是奇怪,他和张遥这一对翁婿真是搭配得妙。
“既然我女儿方芳要结婚,爸爸怎么样也得拿出点陪嫁啊,毕竟,方芳是孩子里最大的,也是最早出嫁的。”
许达均道,“问我要嫁妆”
他招手示意,陆雅茹走到他身旁,站在一边。
“对呀,”程一锦接着说,“我姆妈死的时候留了不少好东西呀,我女儿要结婚,难道她陆雅茹不应该把东西拿出来么”
许达均道,“那是你母亲留给意宁的东西,你凭什么想要。”
“爸爸,许意宁是你女儿,我程一锦就不是你女儿我女儿就不是你外孙女儿外甥女结婚,她做小姨的不该拿东西出来何况那些可都是程家的财产,是我姆妈留下来的东西。”
陆雅茹冷笑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那些东西,罢了,凡是表姐给意宁的东西我统统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