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往八凤殿。
金铃听底下报来说是李治已在来时的路上,就使了人让乳娘把小郡主抱来。之前是怕小孩子哭闹吵着娘娘休息,现在太子来了,小郡主自然是要待在娘娘身边的。
萧珍儿在听到太子过来的消息,原本就没有睡得很熟,这下也起了半个身子。
金铃赶紧在萧氏背后搭上丝质的枕头,又帮她拉了拉紧缎被。
“先别忙,”萧珍儿止住金铃,道“去把我抄的那两本佛经取来。”
金铃虽然不解,却不敢多问,闻言只是点头,扭身去取。等她将佛经取来的时候,乳娘已将郡主安置在萧氏枕侧,自己在门边侯着,等待传唤。
小郡主此时已经喂了奶,还在睡梦中。
萧珍儿见金铃已返,手中还拿着两本册子,就招手
当李治一脚迈进萧氏寝殿的时候,就看到她一手在郡主襁褓外轻轻拍着,一手拿着书册,一副恬静柔和的模样。
李治走近床榻,这时萧氏仿佛才看到李治似得紧张得像要起身,李治慌忙扶住她肩膀,仍是叫她躺下来。
一旁的乳娘早已有眼色地上前,请见太子后,抱着郡主退下了。
李治抽出萧氏手中的书册一看,尽是满满的手抄的佛经,一愣“佛经”
萧珍儿一笑“孕中苦闷,这么长时间,也没别的事可做,闲来抄写经书,也是为皇儿积福。”
“这是爱妃所抄写”
“我知道很多人笑我太招摇,但为了女儿,即便佛经也是抄得的。”
见萧氏所为,听她所讲,倒是一改对她往日的印象,只觉得天下慈母都是一般心肠,复又叫他想起长孙皇后,心中一滞
“爱妃真是用心良苦”李治叹道。
李治看着萧氏难得的温柔,又想起两人曾经恩爱的时候,一时间也很有话题,聊得很是愉快。而此时的另一边宜春宫偏殿内,孙茗见地上铺了白虎皮毯后,不仅其余宫婢们,就连花枝花蕊都小心翼翼地,都不敢往上踩,就寻思开来。
在孙茗眼中,再名贵的皮毯,也是给人用的。后世她曾用尼泊尔带回来的手工羊绒毯,铺在客厅沙发和茶几间,十来万的毯子,不照样是给人踩给人用么
不过是白虎皮,确实容易脏了些原本倒是可以铺在椅子上,但初唐还未盛起用桌椅的概念。她自己倒没什么,还刻意做双拖鞋用用,但其余的都不敢碰它一下,反而多有不便。
这么一想,就又叫花枝先将白虎皮铺在一边的贵妃塌上,寻思着叫人做张大号的贵妃椅来。
花枝见自家娘娘收回成命,简直心里狠狠吐了口气,要真叫它往白虎皮上踩,恐怕她就得被太子给剥皮了
孙茗跪坐案前,提笔在宣纸上画了两笔。原身本就会写书画,所以她把心中所想的画出来,简直神似,一目了然。再拿笔勾勒,连刻纹都描得清清楚楚。
完成之后,搁下笔,左看右看,颇觉满意,就拿书镇压着,等图纸笔墨干了后,再使人去做。
花蕊又外面跑进来,就立即回禀孙茗“太子从八凤殿出来后,直接去光大殿即太子书房了。”
站在一边装作木头人的花枝一听,就道“今夜太子不回来用膳,娘娘不如再叫膳房上个锅子”
看在孙茗受宠的份上,宜春宫人去膳房提菜都是有两分面子的,叫些常见的菜或是点心,也没碰上不长眼的刁难,反是上赶着奉承。常常做这种跑腿的小事,都是另两个叫花萼花椒的去,再底下不常亲近的丫头,花枝花蕊也是不用的。
“也好,叫他们把牛肉羊肉都切得薄薄的,再多备些蔬菜。”大冬天的吃火锅,孙茗也是很喜欢的,所以也就接受花枝的提议。
当天夜里,李治在自己书房自我反省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纠结于他自己太操之过急了。
想了一夜,提笔想写什么,最后反而一个字都写不成,化成一声叹息,搁笔冥想。直到最后,直接在书房内室的卧榻将就了一夜,然后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了。
今日朝堂例会与往常一样,唯一特别的是,李世民提别提到玄奘、智通两位大师译经之事。
这玄奘自贞观十年离开那烂陀寺,先后经过多国访师参学,在四年前载誉归国后,带回六百五十七部佛经,并组织翻经译场,与多位大师共同翻译佛经。
朝堂上,李世民道“玄奘法师现今在大慈恩寺开坛,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且上贡经书瑜伽师地论。”李世民手中握着经书,也没忘记玄奘法师请他写序这件事,先在朝堂上强推此书“众爱卿也多多研读。”
等下了朝,李治与往常一样,准备随李世民回甘露殿,却遭门口两个小太监历史上李世民身边没有重用的太监,这里也不用的阻拦。
“还请太子移驾偏殿等候。”其中一个躬身道
李治被拦在门口,这确是头一次,遂问道“里面何人”
“玄奘、智通两位大师。”小太监答后,就不敢再多言语。
李治点头,就有一个奴仆引着他去偏殿,再上茶侯着。
对于李世民崇尚佛学,李治心里并没有什么想法。在玄奘初见李世民的时候,要求希望去嵩山少林寺译经的时候,李治就颇有些反感,也幸好李世民并不昏聩,拒绝了他,下令他在长安弘福寺安顿。
与李世民不同的是,李治反而更信道教多一些。
没有等候太久,就有宫人传唤李治“圣人有请”。然后李治起身,轻弹衣袍,整肃一下,就随宫人过去。
等李治进入甘露殿的时候,不光有李世民和玄奘、智通两位大师,还有武媚娘也跪坐一处,提笔抄录着什么。
李治想到昨日与武媚娘不欢而散,现在回想,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应该找个时间,好好与她说说。再就是因为她毕竟是个女儿家,总是不好惹美人伤心才是
然后不敢多看,入殿就先躬身拜见。
“雉奴无需多礼,快来见过两位大师。”李世民难得地笑盈盈地,指着旁边两个得道高僧说道。
李世民这一句,不过是随口一说,两位僧侣却是连道不敢。无论李世民怎么说,但李治尚且还是储君,自然不敢应声。
“雉奴来得正好,这两位大师实乃法门之领袖,只唯识一学,就博大精深。”李世民盛赞大师,拿起身边的一部阿含经,珍惜地摸了两下。
李治往一边案几一落座,瞥眼就能看到隔壁案几书写如飞的武媚娘,低头抄录佛经。
武媚娘为了更加亲近李世民,自荐抄录佛经的,不过也是因她本人信奉佛教之故。
李治原进来是为昨日的事情,现在反倒解释不了了。见此时李世民难得的那么好的心情,他就索性只当自己也信佛,听着玄奘侃侃而谈
李世民与玄奘言语颇多,又听闻他去多国的际遇,只觉得惊险又神奇,听得如痴如醉。就这样,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时辰。
等李世民想到的时候,直接就叫李治回去,一旁的武媚娘倒是从头抄录到尾,连停笔抬头都从来没有过,看得出极为用心。
李治其实巴不得早点回去,眼下被放了假就正好。不然,这之间都没他插嘴的份,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了。
出了甘露殿,李治回到东宫,直接往孙茗那边去。
昨天心情不好,再说也因为心事,就在书房凑合了一夜,这才发现很不习惯。所以今日一回,直接去孙茗处散散心。
也不知道因何,见了孙茗心情就莫名地放松太子殿下暗自解释为眼缘,我们可以理解这是小小的金手指
在李治进了宜春宫的刹那,孙茗一听花蕊回禀,就开心地跳出屋子门边等着,见李治出现在视线里,雀跃地跑上去,一个熊抱就把李治狠狠地抱紧了。
李治也被吓好大一跳,往两边一看,见所有人躬身低着头,两眼只看自己的脚尖,这才放心地回搂着孙茗往屋子里边去,边走还边笑骂她“不知道外面冷吗也不多穿件就往外边跑伺候的都是死人吗”
花枝花蕊又是无辜被骂一顿,也不敢抬头,更是压低了身子。
孙茗拉了拉李治的袖子,见李治低头看向她,自己踮起脚在他下唇上亲了一口,讨好道“人家是见了太子,心里欢喜嘛。”
孙茗本就有几分颜色,此刻粉面含羞,拿着湿漉漉水润润的眼睛望着他,直把他看到心坎上,更搂得紧了“昨夜我没来,可是想我了”
李治只当孙茗拿一整颗心待他,时时想着,这才见了他就闹他一番,把他弄个大红脸才罢休,心里一阵感动,所以说无怪乎他总想把好的都给她弄来,满东宫都找不出一个比她还贴心的了,顿时柔情万千
孙茗是不知道李治都想了些什么,只觉得这小太子未免太好哄了。见他把她的好话都收尽了,她更是多添了两分真心地恭维“自然是想的太子不回来,我一个人都睡不着”
孙茗把话越说越越顺畅,也不是全都胡言乱语。每夜李治抱着她睡都习惯了,昨夜难得不见太子,忽然就觉得被窝冷得慌。既然此番他自己跑来了,就不怪她牢牢霸占着,怎么会傻到把人推开
、第14章 一拾肆
不知不觉中,李治的小郡主刚过了洗三,就立春了。
花枝见外面虽然冷寒未果,,太阳却开得好,就拿孙茗的被褥晒晒。
“今儿什么节日丫头们都这么活泼”孙茗懒洋洋得趴在美人榻上,由着花蕊为她捶肩,指着窗户外踢毽子的小丫头们,懒懒地问。
“娘娘,一年之计在于春嘛,再说今天天气好。”花蕊一边略带艳羡地朝外边张望。
“哦你个不学无术的竟也知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孙茗好笑地扭头看了眼花蕊。
立春对于孙茗来说,还没什么要紧的,但她前两日起就见李治每天沐浴斋戒,别说不沾一口荤腥,对着她也是爱理不理,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还睡在书房――当然,还要忽略他每日用完晚膳后离去时默默不舍的模样。
太子其实是因为李世民须得如此,也跟着照做而已,满朝文武百官也是如此,直到今日,率众往东之郊迎春祭司,拜祭句芒、请求丰收。这是历古以来的传统。
像孙茗这种“妾”的身份是无需如此的,不过太子妃就算作作样子,也要与太子同甘共苦的,所以今天特意在东宫内摆上一应物事祭拜。
这时,花枝托着食盘进来“娘娘,五辛盘已呈上来了,不如用些”
在这里,立春食五辛盘是习俗,自晋代就有了这种传统。花枝端来的五辛盘,连着春饼一起,搁在案几上。
孙茗被花蕊搀起,跪坐案几前,用了两口春饼,其余却不用了,都给了花枝花蕊,让拿下去给底下的丫头们分了吧。
院子里的丫头也是开心,停了玩闹,围上去,拿着两个姐姐端出来的点心吃起来。
孙娘娘良善,时常有赏赐。按照这些小丫头平日里普通奴婢的份例,是吃不到什么果子的,偶尔有顿鸡肉都是很好的了,在这宜春宫,倒时常能分到一些,虽然并不很多,但仍是开心的。
等丫头们把东西分吃干净了,孙茗也出了屋子,与他们踢了会儿毽子。
刚入宫的时候,小丫头们看到她还有些怕的,现在都几乎混熟了,就是偶尔孙茗心血来潮地与他们一块儿玩什么,她们也不至于逃走。
等到午时过后,李治就回来了。
孙茗刚玩了会毽子,脸还有些红扑扑的,见了李治就上前勾上他手臂。
“不知道太子这么早归来,可用过膳了”
“知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哪会给我留饭。”
“真是冤枉”孙茗拽着李治的手臂,撒娇起来“人家中午也吃得不多,再说太子不在,在,原本菜也失了味道”
还没等孙茗把话说完,李治就紧了紧眉,沉声道“可是膳房的人怠慢了”
宫中多的是捧高踩低的,就李治所知,不受宠的妃嫔有常收到白眼的,就说他自己,在承乾李泰失势的时候,三哥李恪隋炀帝的女儿杨妃所生在大臣和百姓中威望最高的。当时他还是晋王,年纪也小,李恪长他十年,已经时常跟随李世民出入
这还不算什么,处境更堪忧的是,在他八岁那年,长孙皇后也已逝世。虽然他乃中宫所出,无人敢错待他,但寻常伺候的有没有轻忽、是不是虚情假意,他又岂会不知近身伺候的,也唯有王福来最为用心,所以如今才深受他宠信。
就因为这样,李治才由此一问。
“哪里就会如此了,是我自己想等着太子一起吃。”孙茗拉着太子跪坐下来,取出折叠起来的两页纸翻开。
“这是什么”
“这叫椅子,”孙茗解释道“把它做成这样,底下用四个脚支撑,人坐在上面,便一点都不会觉得累了。”
接着又解释做哪几个款式,分别多少告诉
其实怎么解释,李治都未必能够完全理解。此时人们从小就习惯用跪坐的,哪里会觉得跪坐也是累的
也因为孙茗如今讨太子欢心,太子也本着随爱妃折腾的心思,着人去为她试做几把来看看罢了。
孙茗早就知道李治不以为然的心态,也不在意。要接受新事物本来就不易,何况从来没有试过的东西,只要肯拿去制作来,她就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接受。
然后讨巧地一笑,凑近在他唇上一啄,原只是用来哄他,李治见她亲一口就想逃,反抓着她又来个深深一吻。
再来就变成了两人你来我往的追逐游戏
在入暮时分,李治也是难得起了兴趣,叫台子搭在堂殿中央,还靠近正门。暖了两壶酒,备了一桌子菜。两人抬起头,就能看见屋子外面夜空上的一轮明月。
孙茗见李治杯中空了,就提盏为他续上,李治顺手就夹了块鱼肉送进了她的口中。
两人本就靠的近,看到李治这样体贴,就顺靠向他依着,微微一叹“在进宫之前,就想过在宫中的千千万万个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就这样靠着太子”尼玛这得多小的几率,碰上这傻二傻二的温柔太子什么清朝四爷、八爷,白送给她都不要
李治听得动容,搁下筷子,手握上她的,牢牢地抓着“阿吟可还有什么愿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仿佛让孙茗说出任何来,李治都能给似的孙茗当然也没那么傻何况现在气氛有这样好“如今这样就很好了。何况,有太子在身边,妾并不图什么了。”
李治愣了愣,又轻声道“待日后许你个高位可好”
孙茗疑惑地抬头,见李治也正低头看向她,她吃不准是试探她还是真心说的这样一句话,但李治既然能说出口,某种程度上说明已是开始在意她的。
“就是寻常百姓,两夫妻也是同进同退,日后怎么样都说不准,但眼下让我选,我还是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了。”孙茗摇头道。
寻常百姓
李治脑中灵光一现,不知不觉就问出口“其他人也更享受如今的安逸”
虽不解于他忽然转移话题,孙茗却也回他“那是自然的太子,怎么了”
李治因几个关键词,骤然想到了什么,立起了身,也没理会孙茗挽留,匆匆忙忙就往外面走。
孙茗尤自不解地看着他出去,直到过了半晌,花蕊来报给她说太子回了光大殿。
李治这边回到光大殿,王福来等人一边惊疑一边忙着为他点上烛灯。
跪坐下来,慢慢回忆起李世民当时对他说的话
“雉奴啊雉奴,等你想清楚了,为什么他们叫嚣着让朕议和,你再来告诉朕为什么。”
此话犹言在耳,令他始终不敢忘记却原来
这帮逆臣实在可恶竟不知道居安思危
突厥来犯,何止强烧掳掠这么简单如今大唐议和,放任他们就这样猖狂下去,只会令周边属国得寸进尺
依他看,大唐实在是安逸太久了
现在他已经知道李世民的无奈之举。李世民也曾挥兵北上,只是接连两场战役已是劳命伤财,现在被极力劝阻,恐是担心再输掉战场,就晚节不保了
李治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举笔奋书,写了份书信给长孙无忌。
要说这朝野上下,在政治路途上最支持他的,非舅舅长孙无忌莫属了
当时多少人力荐李恪,唯有长孙无忌力排众议。
之前也有说到,立太子以嫡为先,但当时李治还是晋王,年纪也才将将十五,连早朝都未曾入过。但李恪简直掳获众人欢心,满朝文武,全长安的百姓都知道蜀王李恪的贤明
当时,李世民一度认为李治“仁弱”,恐不能守住大唐基业,但李恪最为像他,所以一度是一心要立李恪为太子。
长孙无忌就为李世民点出李治仁慈厚道,可做守成之君,再来,李恪之母杨妃乃是隋炀帝的女儿,唯恐日后大唐倾覆
最终,长孙无忌还是达成所愿了。
所以无论长孙无忌本意有无私心,李治都承了他这个情。他与长孙无忌,如今是相辅相依
翌日,下了朝,长孙无忌就在甘露殿自请,辅太子读书。
李治闻言,向李世民悔道“是儿未经深思,定会日日反省”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得李世民哑口无言。
“辅机不必如此,”李世民叹道“太子这样,就很好了”
李世民见太子已把话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其实已经赞同长孙无忌当时力荐李治所言。他又惯懂人心,所以无需多言其他,顺着长孙无忌的话下来,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长孙无忌作为李世民的布衣之交,且又是姻亲,在高祖起兵的时候,就随行征战,可以说,两人的交情早就胜似友情,又比友情更深一步。
在贞观十七年的时候,李世民将二十四位功臣画像挂入太极宫中的凌烟阁内,长孙无忌就位列第一李世民收买人心的手法是一等一的厉害。
所以说,李世民对长孙无忌是相当信任,不然也不会让他当太子太师,将李治交付给他。
虽然李治各方面并不像他,又太过仁和宽厚,但这些年下来,倒也不知不觉间承认,长孙无忌确实是对的
当然李世民的心思,李治是猜不到的。
、第15章 一拾伍
这日仍是用了晚膳,李治又带着孙茗去书房散步。
这种情况多了,渐渐地,李治的光大殿也有了些女儿家的气息来,像是案几上放了盆海棠,书柜的角落边放了插了数枝梅花的半人高的瓷瓶。兼之,知道孙茗怕冷,李治也在长条案几下铺了条皮毯。
这回,孙茗直接熟门熟路地在一个架子上寻了本唐律,然后靠着案几边放着的软垫子。
李治拿了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是摇头,看起来似乎不满意,将纸切下往旁边一丢,又开始写。
孙茗拿着书,好半天也没看进去,就索性凑过去瞄了两眼。
“素玉、下玉”写的都是些什么孙茗不解,问他。
李治搁了笔,拿起那张写了下玉的,告诉她“自然是为郡主起名字了。”
孙茗也恍然想到,萧珍儿的女儿也快满月了。原来李治竟是在想名字
“你觉得什么名字好”李治抬起头,问她。
对李治起的名字无感,倒是想起历史上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的名字叫李令月,感觉甚美。但是她懒得多管闲事,再说又非她所生,所以懒得发表意见,就摇头不语。
李治见她低着头,也不搭理他,只又当她吃醋,将宣纸搁在案上,搂着孙茗,令她侧身靠向他。
“阿吟放心,日后你我的孩子,我会更用心待之。”
孙茗一笑,故意傲娇道“谁稀罕”
“好,是我稀罕。”李治将她鬓髻上垂下来的步摇扶了扶,又叹道“阿吟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虽然这样说,但并不生气的样子,反而显出几分无可奈何来。
是李治不知道,孙茗那是打蛇上棍,撒娇起来,总是恰到好处,总叫人以为那是她天然质朴,无一丝矫揉造作太子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郡主的满月宴。
按照李治的意思,只是想凑两桌,小办一下,毕竟也是他的长女,连满月酒都不办,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是没有惊动李世民的。
然后也给了萧氏一个恩典,让她父母姐妹入宫探望。
其实以萧氏受到的宠爱来说,每个月叫亲人入宫都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李治特意交代的,就显得更理直气壮些,也更有面子罢了。
东宫里边除了太子妃和孙茗,连那三个生了皇孙的宫人也被特准入席,只是没有座次,远远地被隔开了而已。
也是因为乘兴,太子妃的母亲柳氏也叫进了宫。萧珍儿娘家来的是她母亲和一个姐妹,看样子云英未嫁,应该是妹妹了。
孙茗没有叫自己娘家来。一来,她入宫时日尚短,原本叫娘家来人就很张扬了。二来,她又非原装货,很难与亲人有感情,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还不如不见。
太极宫那里,以韦贵妃、燕德妃为首,陆续也有高位妃嫔打发人来道贺。这种小辈的宴会,她们是不会放下身段过来的,倒是李治那边,有越王李贞皇八子,母燕德妃和纪王李慎过来给李治撑场面。李恪携着李郑皇六子,与李恪同是隋炀帝之女杨氏所生也过来,但只是坐坐就走了。
在东宫的庆是,李世民到底还是知道的,也点了太常寺唐代宫廷音乐机构特地送上庆善乐和九功舞庆贺。
孙茗也有幸得以一饱耳福
不多时,太子妃携着萧珍儿过来,一主一次,分坐两边,身后还跟着抱着郡主的乳娘,带在萧珍儿的身边。
因太子与太子妃将宴分设两边,一头朝东,一边的是朝背。在太子妃这边,全是女客。
等主角来了,又有太子妃坐镇,气氛才算活络开。
太子妃自然与亲近的娘家人交谈,萧氏那边反而围了很多夫人,孙茗也没有上去凑趣,就是看着小郡主在那边东看看西瞅瞅,觉得有趣,就叫那乳娘将她抱得更近些。
乳娘不敢不应,却也不敢离了萧氏,恰好孙茗的座次就在萧氏下首,乳娘只将怀抱中的郡主凑近一些,萧茗就已够的着了。
小郡主刚刚满月,看起来白白嫩嫩,小嘴一噘一噘,吐着泡泡
“妹妹这么喜欢孩子,等自己生了,想必定会宠爱万分的。”看孙茗格外亲近小娃娃,太子妃眼尖地点出。
她本来说话声音就不小,这样一说,萧氏也止了话,看向孙茗。这是,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句“马屁精”――
一时间,所有人往两个方向看去,一边朝孙茗,另一边就是朝说出这句话的小丫头,也就是萧珍儿的妹妹。
萧氏本身是个美人,她的妹妹萧宝玉也生得姿色不俗,年纪十六七,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萧珍儿脸色就沉了下来
孙茗左右一看,也不知道自己因何,竟是引人注目了,又看向那个丫头,也肃了脸,沉声道“这位妹妹怎可说太子妃娘娘是”孙茗只当自己不知道那丫头说的是她,将这话吐半截隐半截,又道“实在胆大至极”
萧珍儿的妹妹实际上与萧珍儿并不亲厚,此番大胆言语,令她十分后悔应了母亲将她带进宫来。此番敢拿话说孙茗,可不是胆大妄为吗只没料到,孙茗竟是将话引到了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原还当是好戏,看萧、孙两人斗,她也乐得旁观,哪里知道孙茗拿话往她身上套再看去,孙茗那一脸坦然和责备的眼神,竟不似作伪,好像那丫头说的真是她
然后众人齐齐看向萧宝玉,直把个小丫头看得脸红欲滴
“妹妹她也是有口无心,”萧珍儿开口解围,看向太子妃,问道“姐姐该不会当真吧”
太子妃王氏心中暗恨,被她母亲柳氏捉了手,轻轻一拍,安抚下来,才对萧珍儿点头“本宫自然不会跟她计较,只是,妹妹你该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幸亏今日是碰到了我,若是冲撞了母妃们,岂有她好果子吃”
萧氏拿眼狠狠剜了萧宝玉一道,才对太子妃称是。
太子东宫真是好戏连连,几位夫人事不关己,看了半天,相互使了眼色,恐是不就,长安城里又多了些八卦。
太子妃与萧良娣日久不和,早就众人皆知,现在又多了个孙良娣
孙茗自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不过是将球踢到太子妃身上而已。这两人,本来就斗得不可开交,无需理由,只要有个引子,就会吵起来。
等到宴后,萧珍儿在辞别母亲之前,下了狠话“休再将她带进宫来”
弄得两母女俱是尴尬不已
其实,会将萧珍儿这个妹妹带进宫来,也是有原因的。早前,家中早有来信,叫她留意李慎
李慎是李治的弟弟,生母韦贵妃,固来就与李贞和李治关系亲密。
李贞、李治、李慎三兄弟虽然并非同母,但年纪相近,又同有抱负,在李治成为太子后,更是同心辅佐。
李贞热血,善骑射,李慎好学,长于文史,这两人齐名,时人号称“纪、越”
李慎事实上已有王妃,纪王妃陆氏,是尚书库部、兵部郎中陆爽的女儿,先祖是伐北鲜卑部落大人步六孤氏,后改为汉姓陆氏其实就是鲜卑人。只是陆氏身体不好,早有太医断言,活不过三十历史上确实三十多点就死了。
所以萧氏母族倒并非完全是痴心妄想
萧珍儿起初就不敢应声,自李佑同李慎同母在贞观十七年的叛乱后,被贬为庶人且赐死,韦贵妃是拿李慎当眼珠子看的。这样的身份,他的亲事,几时就轮到他们说三道四了别说纪王妃还没死呢,就是死了,她萧珍儿可有也不敢提上一星半点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这个丢人的丫头送回去,最好再也别出现在她眼前了
另一边,太子妃将母亲柳氏安顿下来,就在她承德殿的偏殿。
王氏与母亲感情亲厚,时常邀母亲入宫陪伴。也因为她母亲经验老道,总能为她出些主意。
此番,这柳氏早就观察孙茗良久,之前是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唯有自己的女儿在此,就直言道“听说,近来这个孙良娣很得宠”
王氏往榻上一坐,就感到一天下来有几分疲惫了,听到母亲问起,就回道“萧氏不是前段日子才生了么,她又不能伺候太子,自然是宠另一个了。”
柳氏沉着脸“你真是糊涂了怎么不乘此良机,牢牢抓着太子”
“太子又不喜欢往我这里来,我有什么办法”太子妃一脸的委屈,又诉起苦来,说着,眼中就溢出了几滴泪来
“无论是那姓萧的,还是那个新来的孙氏,我倒是想把她们轰走,可你也不看看太子,那是拿她们当成宝贝护着”
说到这里,太子妃自知是拼不过这二女,只是眼下,她真没个法子。
柳氏知道女儿的个性,也惯是不会邀宠的这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第16章 一拾陆
第二天,满东宫上下都知道太子给郡主起的名字――李下玉。
孙茗撇了撇嘴,表示果然是这个名字。
约也是看萧良娣刚出了月子,李治最后也是歇在她的八凤殿,但第二天又回到孙茗这边。几乎就是在昭告天下,太子殿下最喜欢的果然是孙良娣吗
虽然刚立了春,但早晨天亮得晚,且还是挺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