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夜凝点点头。
阿凝,你还记得洛南吗?
约修亚?洛南,那个在高中的时候追求过程扉,却被他嗤之以鼻的英国男孩,尹夜凝当然记得。
……你知道他被退学,后来怎么样了吗?
尹夜凝听得心里起疙瘩,心想以程扉这个口吻,那家伙不是死了吧?
他啊……追我追去了美国呢。
程扉仰头望着天花板,笑得很是惨淡、很是虚无。
想不到吧?他上了我们大学旁边的一所小区学校,然后没日没夜地跟踪我,在我能想象得到的任何地方出现,简直就如同幽灵一样。
我不理他,以为他很快就会放弃,但是他不仅没有离开,我周遭的朋友还都开始渐渐疏远我。我后来才知道他打电话骚扰他们,用各种方式恐吓他们,他赶走所有接近我的人。
他送我东西——一切我走在路上看到超过一秒的东西,他统统买下来寄到我家。我被他弄得很害怕,就搬家、换电话,但是无论我逃到哪里,他都能用不知道什么办法极快地找到我,对我周围的人的手段也越来越极端,甚至真的开始采取暴力手段。
我尝试过报警,但那根本没用!他都习惯了一次一次地进看守所和监狱过夜,反正没有实质性伤害也不能关太久。
就这样,我身边的朋友、恋人逐一消失,到了后来,唯一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一个女孩,而那个时候洛南他正好因为暴力事件而被关了一年,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和她结了婚。
我和妻子生活得很好,在没有洛南的那一年,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但是去年他出狱了,变本加厉,他威胁我妻子的父母,威胁她的兄弟姐妹,甚至连亲戚家也不放过。
我妻子终于怕了,她哭着和我分手,我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时候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却只能让她带着未出世的孩子走——
阿凝,你看,这就是我光鲜表像下的真正生活。
程扉一只手遮住了眼睛,还在笑我反抗不了,我逃不掉,真的,我真的快要疯了,我现在做梦都会梦到他跟着我,他会一辈子跟着我,直到把我逼死为止。
尹夜凝震惊地听着这一切,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过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爱你的吗?
爱、恨,谁还知道?程扉苦笑谁还分得清?也许知道我永远也不能接纳他,所以不如把我就这样弄死,反正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十年了,阿凝,想不到吧,已经十年了,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好不了了。
程扉说着站了起来我得走了,说不定他跟来这里了呢,我不希望你们也成为他针对的目标之一。
可是程扉……
尹夜凝叫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可也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连f听了都于心不忍,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怜了。
呀,我没有关系的,程扉回头,控制得很好的笑容里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丝痛苦放心吧,我不会极端到有一天去杀了他,或者和他同归于尽什么的。十年都忍下来了,大不了就这样耗下去,我已经无所谓了。
程扉!尹夜凝追了出去。
记忆中的程扉,性格乐观、阳光,有着让人一见就会立刻喜欢上的气质。他似乎生来就被上天偏爱,他的人生应该一帆风顺,所以尹夜凝觉得他听到的这一切很是荒谬。
好像谁都可以不幸,但是程扉会不幸是没理由的!
清晨市郊的别墅外,雪白道路上还没有什么人迹,程扉停在门口,身体僵直着,他的眼睛直直望着马路对面站着的男人,脸上血色顿失。
宝贝,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准在别人家过夜?你不老实,来这儿开个三天的会都可以一夕风流,真是……小看你了啊。
这个人尹夜凝和程扉都见过,然而在f经过移植的记忆里,约修亚?洛南一直只是个抽象的名称,终于也在今天,看到了本尊。
除了眼神中的疯狂,这个男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真正的约修亚个子很高,一头金发及肩,长相俊美得有如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当然阿波罗的神情不会那么阴鸷,也不会拿着一根粗粗的木棍在手中。
他那双蓝宝石一般冰冷的眼睛越过程扉,停留在下意识挡在尹夜凝前面的f身上,因为他的样子而微微皱眉,然后看到了他身后的人。
你……他皱眉尹……夜凝?
戾气瞬间成倍暴涨,似乎尹夜凝是他最大的仇人一样,约修亚哈哈大笑好啊,原来你一直和这小子都有联系,原来你说再也不会见他都是在骗我!
只是巧合,只是碰巧遇到的而已!
程扉冲上去,一边解释一边想要抢约修亚手里中的木棍,被他轻松一下绊倒在地上。
接着,那个金发男人就向尹夜凝冲了过来。
f自然不能让他靠近自己最重要的人,连忙抢先一步,扯住他的衣服和手与他扭打成一团,但是这个约修亚的力量出乎他意料的大,有一下他竟然失手没有扯住,那个男人立刻敏捷地爬了起来,举起木棍就往f的头上身上砸。
f!尹夜凝担心地大叫。
木棍狠狠地砸在头上。没关系的,不痛,f想着,再度跳起来将那个男人扯回地上。
尹夜凝上前想要帮f,却被程扉拖住;f也担心他受伤,双手扯住约修亚朝他大叫夜,你不要过来!
这一分神,木棍又一次重重砸在头上,f觉得后脑一阵灼热的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幸好那并不影响他行动,在看到约修亚再度转向尹夜凝的时候,还能拉住他的脚绊倒他。
约修亚骂了一句英文,举起木棍对着f的肩膀砸下。
一声金属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青色的火花,f的手臂断裂开来,露出了黑洞洞的电路板。
那是什么?
约修亚张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觉得匪夷所思,看着眼前爬起来的人半只胳膊都悬吊着摇摇欲坠,却没有丁点血迹。
对啊,打了这么久,这个人就像完全不会受伤,连块瘀青都没有。
f就在此刻,突然鬼气森森地笑了一下,爬起来,向约修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约修亚当然不会逃,但是身子不由自主因为这种莫名而匪夷所思的恐惧感而颤抖,于是他落了下风——
就只是一瞬间的犹疑而已,f就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掼倒在地上五指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