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符攸掏出手机联系司徒狂。
任子轩没听符攸汇报情况,直接回了屋,女儿这会该醒了。
“老大,”符攸刚开口,司徒狂就急切地问“老师没出事吧”
“老大您放心,任少爷没事,犯人已经让峥子带回去了。”
“好,没确定她是不是真正的犯人前,你们依然留在那边保护老师他们,不能有丝毫松懈,明白了吗”司徒狂吩咐道。
听罢,即使符攸知道司徒狂看不见,他还是抬头挺胸,立正站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yes,sir ”
今天上午,王志致就给司徒狂去了电话。
原来,他今早上班时,发现都过了规定时间十五分钟,田甜还没到。可他作为实习生,不好直接询问助理行踪,只好旁敲侧击。
这一问,吓得他顾不得自家老大这个点可能在开会,径直就去了个电话。
司徒狂当时确实在开会,见到来电显示时,他抬手示意发言的经理暂停,就拿起电话走了出去。
“什么你说那个助理去找任子轩对账目她不是已经排除嫌疑了吗”
“老大,其实在您接电话前,我另一部手机就收到了王极的信息。王极说,那个女的很可疑。以她的人生阅历,不可能那么蠢。”
闻言,司徒狂皱起了眉头,可她如果聪明,不可能这么快去找任子轩的。
想到某种可能,他连忙说“志致,去查一下侯聘婷的现状。”
王志致神情一凛,应道“我现在就去,符子那边,就麻烦老大您通知了。”
挂了这通电话后,司徒狂就赶紧给符攸拨了通电话,当时符攸正在看恐吓犯昨晚发来的邮件。
符攸接完电话就急忙奔下楼,便见到了刚才那幕。
倪峥和一个伙伴带着田甜一路鸣警笛,走快捷通道,不到四个小时,就赶到了京城。从s镇到京城,照正常行驶的话,至少需要七个小时。
等人的这段时间,司徒狂已经得知,侯聘婷在国外因注射毒品过量,已于昨晚十点不治身亡。
虽然死者为大,他还是想吐槽一句自作虐不可活。
k国警方经过十年前的事,现在办事都以严谨著称。凡是意外身亡的,只要他们接到报警,就会对外公布调查结果。
而他们公布的侯聘婷的死亡原因就是她是自愿注射毒品过量。在她身上,他们没看到任何扭打、抓扯等强迫的痕迹,可以说,她身上除了针孔,没有任何损伤。
别人是买醉解忧,她是买毒排愁,前者已经不适当了,后者
司徒狂摇了摇头,终究是教育出了问题。
或许是因为事情败露,又或者是因为生无可恋,田甜居然没做丝毫抵抗,在司徒狂的人还没开始询问时,她就把所有事都招了。
她原本挺喜欢任子轩的,觉得他待人温和,完全没著名作者的架子。在得知心爱的女子竟然是任子轩的妹妹时,她更加惊喜了,以为能凭借与任子轩的关系和侯聘婷有进一步的接触。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她还在辛苦算计的时候,侯聘婷发了那条陷害夕阳如虹不孝的博客。
让她在任子轩与侯聘婷中选,她肯定毫无疑问选择侯聘婷。
因此,她凭借着自己在网络的优势,帮侯聘婷把任子轩不孝的消息扩散开来。
在得知任子轩被千人指万人骂时,她开心地请办公室几十个人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谁知刚吃完回来,任子轩的外公就打了她一记闪亮的耳光。
她当然没站出来道歉,因为她用的是假身份。
之后,她一直心神不宁,无心做事,特别担心侯聘婷会出事。
所以,她只好委托之前的侦探社跟踪调查侯聘婷的情况。
在侦探社回她的一长篇信息中,她只注意到一句话“她曾到过恒横酒店楼顶,站在栏杆外,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就会从五十二层跌下。”
虽然侯聘婷没出事,但她对任子轩的恨意已经很深。
若不是他,婷婷会是大明星
若不是他,婷婷怎么会声名狼藉
若不是他,婷婷怎么会想寻短见
若不是他,婷婷怎么会远走他乡
若不是他,婷婷怎么会
不就是去盛世上班吗盛世待遇那么好,给的工资肯定比他写书赚得多,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干嘛非要逼死婷婷婷婷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女孩,她明明很善良。
因此,在得知侯聘婷于国外过得不好时,她给任子轩发了那封恐吓邮件。
、第57章 谜底
此次事件还有许多疑惑,倪峥便继续问了下去。
“虚拟i是你自己弄的”倪峥问。
田甜点了点头“嗯, 我在科技公司打工时学会的。”
在k国留学时, 由于经济原因,她需要利用闲暇时间打多份工才能支撑学费与生活费。
在一家科技公司打杂时, 她结识了不少网络高手。她觉得那些东西很有趣,便跟那些人学了一些, 例如, 如何隐藏个人i,如何设置虚拟i, 如何逃过网警的搜索,如何进黑网发帖等等。
对任子轩起杀机的起初, 她原本是没打算亲自动手的。但登录黑网一看,单是请求发恐吓信都得花费十万国际币即三十万华国币。若请求杀人, 那就得花费一千万华国币。
她这些年的收入都用在调查侯聘婷上面, 根本没那么多钱。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动手。
倪峥对一事特别好奇,见田甜有问必答,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便毫不犹豫地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发恐吓信正常情况下, 发恐吓信不就是给人提防的机会吗别人提防了,你下手不是更难了吗”此举岂不是画蛇添足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先发恐吓信再下手, 这样才显得高大上不是”
倪峥和他身边的同事因这个答案噎住了,居然是这么中二的理由
“再说了,你们不觉得防备过度之后的放松是最致命的吗”人的神经若长期紧绷着, 一旦得到放松时,那就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倪峥心思转了转,回道“你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小看了他们罢了。为了防止疲劳作战,他们出任务时都会妥善安排一切,以确保每个人都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所以说,一旦任子轩松懈了,那就是我要他命的时候。而且,发那么一封信,只要任子轩报警,这个消息就会无意中走露出去,人们就会觉得任子轩不是什么好人。最后,这封信还能把我摘出去,洗清我的嫌疑。”
她在k国社会底层混迹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演技。以华国的警力,要靠演技把自己从疑犯的嫌疑中脱离出去,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她低估了任子轩的镇定能力,也低看了任子轩的背景。没想到,他居然能请动“轻易不出任务,一出必是大事”的部队出马。
“你真觉得你能把自己摘出去”在倪峥看来,这是最蠢的做法。一旦把自己引进去,想再出来那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人是得多自信,才能做出这种事
“我觉得可以。”田甜自信地回道。
倪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索性换了个话题“正因为如此,你才选择邮箱而不是博客私信”
田甜听罢,摇了摇头“我选邮箱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只有邮箱才能发那种带血腥效果的恐吓信。而任子轩的邮箱并没有对外公布,用邮箱,我就会被怀疑。不过,不管用的是什么,只要跟任子轩的生活有交织的,你们都会查,到时一样会查我。反正都要被查,不如我先把自己弄进去再带出来。”
倪峥不认同地摇头“你把一切想得太理所当然了。没到关键时候,你的嫌疑永远不会被清除,我们都会有人在你身边盯着。”
田甜撇了撇嘴,她这不是因为小看了任子轩的背景吗。如果任子轩报警,以华国的警力,这么浪费人力物力的事不会持续太久。
见对方没说话,倪峥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问起队长符攸交代的事。
“为什么你会给任子轩发第二封邮件是想让他和我们放松戒备”可这才几天啊,哪有人那么快放松的。
田甜点头又摇头“算是吧。我是觉得,距离恐吓信发出已经过了两天,警方却一直没找上门,我以为他没把恐吓当真,便又试探了一次。不过,我原本就打算每隔一段时间发一封恐吓信,再隔几天发一封谈和信来着。狼来了的故事,知道吧”见倪峥俩人配合地点头,她接着道,“这样持续下去,任子轩的精神会崩溃的。到时下手的话,岂不轻而易举可我没想到,”
话说到这,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
“你没想到,刚发完邮件不久,侯聘婷就在k国不治身亡所以你才狗急跳墙”
“呵,是啊,婷婷她,”想到侯聘婷,田甜的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
倪峥与同事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再问下去,也没给予安慰。
他们都是大男人,且都没谈过恋爱,不明白这种心情,也就无从安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倪峥确定田甜的情绪回复了不少,才接着问“恐吓信上的内容”
“我捏造的,既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也是为了布迷阵。内容的真实性越难判断,你们查下去就越焦头烂额。长此以往,你们对待此事的精力肯定不如最初旺盛。到时,不就任我为所欲为了”
听到这话,倪峥还是很想问,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还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华国警方这么没用。但他觉得田甜的思想已经偏激,和她纠结这种问题没意义,便没问出口,而是说“你把人看得太蠢,也把事情想得太绝对。所以,不论有没有侯聘婷的意外,我敢说,你都不会成功。”
世界那么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敢说自己世界第一况且人无完人,谁能保证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人在自己的想象中,会潜意识地把自己想得很厉害,把别人想得很愚笨。
现在,想知道的与疑惑不解的,几乎都得到了解答,询问也就到此结束了。
整理完资料后,倪峥他们以恐吓及杀人未遂的罪名,将田甜移交给了警方,让他们进行后续处理。
有司徒狂在背后运作,法院应该不会手下留情。
凌野在听到任子轩差点遇袭时,外套都没拿就急急开车奔了回去。所幸这个点路上车辆极少,不然以他的车速,想不出事都难。
任子轩见到有些狼狈的凌野时有些愕然,他记得符攸跟凌野说的是“差点”遇袭,并不是遇“到了”袭击,凌野这么紧张为哪般
不理会旁人及任子轩怪异的眼光,凌野奔过去就是一个熊抱,差点把抱着任子轩腿的任微挤摔。
这年头,自己的眼睛都会骗人,何况是通过旁人的眼。所以,他不得不亲自回来确认人的完好。
于是,他就着抱人的姿势,这边摸摸,那边捏捏
任子轩受不了众人暧昧的目光,一把推开凌野,拍掉他还放在自己脸上的手,问“符攸不是说我没伤到吗,你怎么还是回来了”
“子轩,自己的眼都不可信,何况是别人的,我必须亲自确认你没受伤才能安心。”凌野盯着任子轩的双眼,认真地说。
居然能让一向用行动表达情感的凌野说出这些话,任子轩有些诧异,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感动。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腿边不适时地喊“爸”
“哎”
他顺着声音低下头,就见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家伙瘪着小嘴,仰起小脸,大眼里盈满了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见状,任子轩赶紧抱起自家二宝贝亲了亲,又伸手打了凌野一下,哄怀里的宝贝“爹地做错了,该打,贝贝不哭好不好”
小家伙把自己埋进她爸的肩膀蹭了蹭,把眼里的泪水蹭掉,才看向她爸点了点头。
“哎呀,我们家贝贝最乖了,爸爸最爱贝贝了”
“贝贝,爱,爸爸”小家伙脆生生地回应。
“嗯嗯,爸爸知道。”任子轩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又亲了自家小公主一下。
之后,他抱着她,用眼神示意凌野进屋再说。
在屋里,任子轩把田甜的事同凌野描述了一遍,然后把新鲜出炉的资料递给他。
知道了真相,其他资料其实可以不用看的,但凌野特别好奇那个特殊的情况,便抽出那份看了起来。
那份资料比林正给他的详细得多,不过多是针对那人前后不一致的地方的调查。
也许是因为那人太特殊,派出去的人只需装作打算在附近买房和纳凉的邻居闲聊,就问出了不少事。
在调查人员与邻居们东拉西扯了半个小时后,话题被引到怪异的事情上。这下,邻居们像是打开了话匣,自动自发地把那人的事爆了出来。
那些事情不算是隐私,所以他们说得毫不犹豫。
也许是因为久藏心里时不时拿出来回味的缘故,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们还是能如数家珍地把细节描述出来。
据说那人在家族企业倒闭了当天就搬了过来,母亲老早就跟人跑了,只剩俩父子相依为命。
据说那人当晚曾服药自杀,是被他父亲发现,及时送医才救了回来。他父亲当时也病着,他若去了,那个家就真的完了。
据说,那人在送去医院还没进急救室就自己醒了过来,且像没事人一样,径直下了床。若不是他父亲拦着,非让他仔细检查一遍,他估计真会那样离开医院。
而医院对他突然醒来的说法是他的身体有抗药性,且消化的药已经通过皮肤排了出来。
说得玄乎其玄,但众人觉得,应该是他吃的药不够多,所以才能不治而醒。
据说,他当晚就出院了,但第二天就像不认识这个地方似的,随身携带着地图到处乱走,有人听到他嘴里小声嘀咕的词,觉得像是一个古代人才会说的话。
他父亲给他们的解释是他是受到了刺激,而且药性伤了脑子,忘记了一些事。加上一回来就盯着电视看了一个晚上,应该是受电视剧的影响,造成他说话有些文绉绉的。
邻居们虽因这套说辞不再追问,却仍在背地里观察那人。
直到发现那人与初见时不一样,特别温驯懂礼。他们觉得虽然人奇怪了点,但心地不错,偶尔还会帮他们一些忙,才没再留意他。
只是,这事在他们几十年的生活里显得太诡异,所以才会被一直相信鬼神怪力的他们放在心里。
最后,针对那人的怪异,调查之人给出了一个解释待人处事判若两人,用怪力与文学的说法就是,那人并非原主,而是某人的鬼魂从异世穿越而来。
鬼魂、异世、穿越这些词让凌野有些傻眼。
他虽信鬼神,但他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而已,现实中从没遇到或见过真的鬼怪故事,所以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难以形容。
见凌野的表情古怪,没看过资料的任子轩忍不住出声“凌野”
“啊”凌野惯性地抬头看向任子轩,神情还有些木讷,好一会才恢复。
“什么事让你这么惊讶”那表情,简直是惊到了极点,仿佛看到了不可能或不应该发生的事。
这让他想不通,在他看来,地球都有毁灭的一天,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凌野不知如何解释,干脆把文件递了过去。
任子轩怀里的任微以为她爹是把文件给她玩的,伸出两只小胖手接了过来,任子轩索性就着女儿的手看了起来。
看完后,他惊奇地挑高了眉。
他以前作为宅男,各式各样的小说看过不少,穿越、重生的自然也看了不少。但他只信鬼神,根本不信这种穿越时空的存在。
没曾想,世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存在,真是有生之年大开眼界了。
、第58章 温暖
“你们怎么还在”凌野看着仍住着的符攸等人不满地道,这群人简直就是一盏超大瓦的电灯泡, 闪亮得刺眼。
四人中的三人看向另一人符攸, 后者冲凌野耸了耸肩,回道“凌少爷, 我们也不想当电灯泡啊。但老大说了,一切都是田甜在说, 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我们撤了,老师, ”
凌野连忙抬手阻止符攸的长篇大论,说“这个我当然知道, 现在无非就是抱怨一下,又没真赶你们走。”
“真的那我们以后放假都来这住了。”符攸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宣布, 然后不理会凌野瞪他的眼神,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这住得挺舒服的,不止环境好、邻居好, 就连任老师做的菜也是一级棒。当然, 任老师本人也很赏心悦目。”
“”封不了别人的嘴, 阻止不了别人的话,甚至还打不过别人, 凌野觉得真t的郁闷
符攸等人见凌野憋屈的模样都抿唇憋笑,角落一人偷偷掏出手机把这幕拍了下来,又悄无声息地发给司徒狂。
“哼”凌野懒得理会这群家伙, 转身上楼找任子轩去了。
他走后,留在原地的四人捧着肚子无声笑倒在地,他们老大司徒狂估计都没见过这样的凌野,这趟任务出得值
他们老大以前经常被凌野“欺压”,总是跟他们抱怨凌野的“可恶”。因此,在没来之前,他们想象中的凌野,是个比他们老大还恐怖的存在。没曾想,凌野居然还有这么好玩与可爱的一面。
原来,逮着一个人的弱点去戳,能戳出这么有趣的反应。
这边笑得肚子痛,那边收到照片的司徒狂也“哈哈”大笑出声。
刚笑第一声,他就急急地捂住嘴,转头看向一边正睡午觉的宝贝女儿,见她没被吵醒,这才捧着手机去了卫生间,在里面笑得天昏地暗。
时光飞逝,眨眼间就两天过去了。
司徒狂的人经过痕迹的比对与多方验证、排查,总算是肯定了犯人的身份田甜。
于是,符攸等人很快就接到了任务完成的通知,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临走前,为了再气凌野一次,二十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喊了句“任老师,这么优秀俊美的您配凌少爷太浪费了,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任子轩
任微
凌野想把那些人都杀了怎么办
在场一家三口三个反应,瞬间逗笑了他们。
笑完后,他们再次齐声喊道“任老师再见,贝贝小宝贝么么哒”
喊完,几辆车子就发动了。
任子轩挥了挥手,再见,与,谢谢
他怀里的小家伙冲他们飞了好几个吻,这是她近期学会的动作,正处于兴奋研究收到飞吻的人的反应期。
凌野高抬着头,双臂抱胸,看上去特别高傲冷漠。没人知道,他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句谢谢你们,辛苦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这家人如何,符攸他们怎会不清楚,便都愉悦地接受他们的反应,满足地离开了。
保护的人离开了,也就意味着日子将恢复平静。
凌野在符攸他们走后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特别担心会被任子轩赶走。
当天中午,任子轩一如既往地煮了他的午饭,一如往常地对他说“午安”后抱着女儿去午休。
他内心一惊,难道晚上才是修罗场
当晚临睡前,凌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摸着身下的床铺、身上的被子,又扭头去看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任子轩与一双儿女的合照,最后掐了下自己的脸,确定有痛感,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次的恐吓事件,确实让他和子轩走近了一些,他喜滋滋地想。不过即便如此,这类事还是不要再发生的好,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胆战心惊,更不愿看到任何意外的发生。
因此,为了防止出现类似的事件,凌野开始紧迫“盯”人。
他让林正找人监视侯雄一家,以防那家人把侯聘婷的事怪罪到任子轩的身上。另外,他还找人调查任鹤笛那边的情况。
由于侯聘婷在k国的意外身亡,侯雄只能带着她的骨灰与伤心欲绝的妻子再次回到华国。
王小悠伤心过度,在侯聘婷下葬的第二天就病倒了。侯雄一直陪在她身边,侯骏也时常请假回去陪她。
目前看来,这家人并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至于任鹤笛那边,调查的结果让凌野感到很意外。
任鹤笛在与王小悠离婚后就娶了他的初恋张菁,俩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不久就生了对可爱的龙凤胎。
那对龙凤胎比任子轩小了十岁,现在也已结婚生子,日子过得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认识他们一家的人,对他们的评价都很高。
或许是因为张菁出生书香门第的缘故,她把孩子们的教育看得很重,所以一双儿女被她教得很好,既谦逊知礼,又独立自强。
派去调查的人曾旁敲侧击问那双子女,认不认识夕阳如虹。
他们答得很爽快,也很让人惊讶认识啊,他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哥哥。
说这话时,他们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自豪与骄傲,仿佛夕阳如虹过得好,他们与有荣焉。
接着,他们腼腆地说“以前很想见见他,但一直不好意思。现在知道他过得那么好,我们很为他高兴。大家都过得幸福,就是这世上最令人愉快的事了。”
这些话是否真心,从他们的神态与动作完全可以判断出来。
这让与他们对话的人觉得很荣幸,也很庆幸是自己出了这趟任务。那人觉得,能感受别人的幸福与美好,能享受这份善意,他的心也会变得更加温暖与美好。
凌野把这番话转述给任子轩,后者听罢,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见凌野不解,任子轩说“父亲与她结婚是因为爱,她对父亲却只有利用,不曾有过一丝爱意,这便是他们婚姻存续不长时间的原因。”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听完后,凌野还是不明白,便问道“这与他的为人,与他孩子的为人有关系”
任子轩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他一直不愿多谈,因为那些经历并不美好,容易让人产生负面情绪,但现在
坐在他对面的凌野暂且不谈,单是看着客厅里开着小车到处乱窜的宝贝女儿,及跟在她身后谨慎护着她的儿子,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于是,他把任鹤笛与王小悠在他记事后的相处,以及俩人对待他的态度与区别,都详细地跟凌野说了。
任鹤笛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很爱他,但这爱抵不过王小悠对其的伤害。
因此,当爱消散褪去,留下的只有剪不断的亲情。
可即使任鹤笛不再爱他,也不曾虐待过他。对方把“父亲”这个职位做得很好,除了爱,该给的都会给他。
而王小悠不同。
也许是因为看到他,就让她想起他是她背叛侯雄的证明吧,以致于她虽不敢打他,却每天趁着任鹤笛不在的时候辱骂他。
被骂“野种”和“畜生”,他觉得,那是对一个孩子最大的伤害。
若不是还有任鹤笛在,那时的他应该真的会离家出走。
母亲,这个在他定义里应该是最温暖的存在,却给了他最深的伤害。
父亲,这个在他定义里应该是最严厉的存在,却给了他最恰到好处的呵护。
因此,任鹤笛教出的孩子,自然会与王小悠教出的不同。
任鹤笛本就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若不是王小悠每天无休止地找他吵架,他们的婚姻应该会持续下去。
此时此刻,听完这番话的凌野全身泛起了疼痛。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子轩小时候背地里过着的,是这样的日子。
这样的子轩,让他心疼到了极点,而有着这样童年的子轩却没长歪,可见外公外婆真的把人教得很好。
他最初认识的子轩,对方一直是用冷漠掩藏内心。等俩人熟悉了之后,他觉得子轩是温和、柔软、害羞的人。而现在的子轩,依然是美好、善良、坚强的人,似乎所有的不好都不曾存在过。
这样的把美好展现出来的子轩,怎能不让他心疼,怎能不让他喜爱
说完话的任子轩刚闭上眼缓解情绪,怀里就突然多了个温热的存在,同时有人在左边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睁开眼,见怀里的小家伙伸出温暖柔软的小胖手抚上他的脸,仿佛以为他要哭,她想给他安慰。
随后,小家伙重重地亲了她爸一口,然后环上她爸的脖子,把自己靠在她爸的肩上,这是她最喜欢呆的位置了。
一旁抱着他爸手臂的凌钰晨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做什么,只好这样抱着,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爸的心。他完全不知道,原来他爸的童年是这样的。
任子轩被一双儿女的反应温暖到了,原本只是有些悲伤的他,猝不及防地流下了眼泪。
他想说,有你们,爸爸很幸福,却哽咽了。
凌野没再说话,也没上前抱住任子轩。他只是把手放在后者的腿上,捏了捏,似乎在说我也在。
、第59章 父爱
人要活得真实,这是王曲音给任子轩上的第一课。
人生短短数十载, 虚假度日活得太累, 不如活得真实一点,至少那样会开心许多。
也许有人会觉得, 男人不该哭泣,认为那是男人懦弱的表现。
可任子轩不这么觉得, 他认为眼泪是一个人真实情感的表现之一。
人不论性别, 都有哭泣的权利。
因此,当他难过到了极点会痛哭, 当他感动到了极点也会流泪。
可这会,还没流泪多久的他突然想笑了。因为, 他肩上与手臂处都湿了,谁弄的, 可想而知。
只是, 儿子大了,他哭儿子陪着哭,他能理解, 但他哭女儿跟着哭, 他就不明白了。何况, 他家二宝贝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无声的哭泣了
“贝,”刚说第一个字, 任子轩就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哑,还未做出其他反应,一杯温开水就递到了他的嘴边。他抬眼, 顺着抓着杯子的手看去,就见凌野一脸温柔地站在他面前。
他冲凌野点了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半杯又递了回去,这才把女儿放坐在怀里,掏出手帕细心地给她擦眼泪,边擦边问“贝贝怎么哭啦”
小家伙泪水还在“啪嗒啪嗒”不停地掉,听到他的话,就抽泣地回道“爸,哭,贝,贝,哭。”
女儿的话,让任子轩感动得无以复加,但他只是摸了摸女儿哭得通红的小脸,放柔语调哄道“那爸爸不哭,贝贝也不哭了好不好”
“好”小家伙应完就甜甜地笑了。
任子轩见状,好气又好笑,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吐槽她变脸神速。
而后,他拥着女儿看向儿子,在心里感叹,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恐怕就是跟凌野结婚了。因为没有凌野,他就不会得到两个这么温暖又可爱的宝贝。
“小晨,带妹妹去玩,别出屋,爸爸先去做饭。”
“好。”
等儿子应完,任子轩就把女儿放到地上,让她牵着儿子的手。然后,他伸手去揉儿子的发顶,居然懂得把妹妹放他怀里安慰他了,真是不要太懂事。
看着儿子把女儿抱进小车里,他无声地笑了笑,便往厨房走去。
习惯被无视的凌野啥都没说,跟在任子轩后面走进了厨房。
在帮忙洗菜心时,凌野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子轩,既然你爸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来看你”
任子轩摇头,他也不清楚,但父亲做事总有理由,外公在去世前跟他说了一句话,他一直印象深刻,外公说“不要恨你爸,他用心良苦。”
之后,他找人查过他爸的情况,知道对方一直过得不错,他也就没再多做打扰了。
如今,从他们那对龙凤胎的口中,他知道父亲并不忌讳告诉别人他是什么人,甚至会和子女聊起他。他就觉得这就够了,为什么不来看他,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都过得幸福,那就好。
某天晚上,任鹤笛在家中喝茶看新闻。
他的妻子张菁端着一碟点心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见他盯着平板出神,有些好奇,便探头往平板上看。
这一看,她惊讶地道“这不是子轩吗怎么上新闻了不会出事了吧老公”
新闻上的人,那个人、那张脸,她绝对不会认错,正是她丈夫的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
说实话,当初任鹤笛打算让她接受任子轩时,她的内心是矛盾的。
一方面,她觉得任子轩很可怜,想收留他;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未出生的孩子不能与任子轩友好相处,到时夫妻俩会两面为难,不知该帮谁。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若让她在自己的孩子与任子轩中选,她会毫不犹豫选自己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的孩子错了。
可任鹤笛不同,他们都是他的孩子,他谁任何一方都是错。
她害怕面对那样的局面,便把这想法跟任鹤笛说了。
任鹤笛听完后沉默了一个晚上,在第二天临睡前,他点头同意让任子轩跟王小悠。
之后,她和任鹤笛结了婚,任子轩便被他的母亲丢到了他的外公那边。
事后,她跟任鹤笛商量“要不,咱还是把子轩接过来吧”
任鹤笛闻言摇头,回了她一句“不,他在那边会更好。”
“是吗”她有些不相信。老人养孩子,不都是溺爱吗可溺爱会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任鹤笛没再解释,她也不好再追问,便作罢了。
之后每隔几个月,她都能看到任鹤笛在看任子轩的照片。
她有一次凑过去看时,发现任子轩变了,以前看着有些阴沉,那时却看着特别耀眼。
那之后,她便清晰地认识到,任鹤笛当初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任鹤笛听到妻子的问话收回心神,把平板电脑递了过去,说“上午看到子轩遇到困难时,我还在头疼该如何是好,结果下午就看到了这份声明。”他当时就感叹,自己当初的选择果然没错。
“嗯”张菁接过平板看了起来,之后问自己的丈夫,“你当初一直没给子轩抚养费就是这个原因怕我们的孩子会借故威胁他”
任鹤笛虽然知道说实话妻子可能会生气,但他还是点头承认了“是的。”
他没想到的是,刚点完头就被妻子抱住了。
张菁搂着自己的丈夫,欣慰地说“老公,谢谢,我果然没看错你”
“”任鹤笛一脸的茫然,为什么不是生气,反而是高兴
张菁知道丈夫的不解,便解释道“当初我见你居然不给子轩任何生活费,认为你太无情,还跟你生过一段时间的气。后来发现你会定期留意子轩的情况,我就想,你那样做应该有你的理由,便没再过问了。”
随妻子的话想到那段曾经,任鹤笛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啊”
“是啊。”
听到这个回答,任鹤笛笑着搂紧怀中的妻子,把他当初的想法说了出来。
最初的他是打算尽力争取子轩抚养权的,但张菁说的可能让他有些担心,帮子轩还是帮其他子女,确实是个问题。
于是,他询问王小悠,究竟会如何安排子轩,对方告知他,她会把子轩交给她爸妈带。
他听罢,没做任何反应,却在王小悠离开后找人查了王曲音他们的情况。
原以为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收到答复,没想到当天下午,他就收到了侦探社给他的一大叠资料。
王曲音是f市g大赫赫有名的教授,也是著名的山水画大师。
凡是他教出的学生,对他只有一个评价能被王老师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由此可知,王曲音的人品绝对属上层。
当然,调查的人为了确保信息准确与可靠,同时也走访了王曲音的邻居与同事。
而那些人给出的答案也是一致的王曲音夫妇待人和善、处事周到详尽,都是很好的人,单是看逢年过节上门拜访的学生就知道了。
那些学生知道学校严禁他们给老师送礼,索性将礼钱以王老师的名义捐给了希望工程,上门拜访时就递上捐款条,以示自己不负老师所望。
看到这些,任鹤笛其实很怀疑真实性,这样的人太好了,简直不像是活生生、有欲望的人。
直到看到最后,他才信了,若他们是装的,不可能装得那么完美。一切只能说明,他们是“宽于律人,严于律己”的人。
原本这个“己”指的是“自己人”,可他们把自己唯一的女儿管得太严,以致于王小悠最终“逃”了。之后他们就变了,把严于律己的“己”缩小到自己的范围。
也就是说,就算把子轩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太严厉管教他,而是会用特殊的教育方式,把子轩教成一个很好的人。
看完所有资料后,任鹤笛点了点头,觉得把子轩给他们肯定会比自己教的好得多。而且,他们会毫无私心地给子轩最好的一切。他这边就不同了。
因此,作为子轩的父亲,任鹤笛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放手,真正意义的放手,彻彻底底的放手。
为了防止他以后的孩子找子轩的麻烦,他决定不给子轩任何抚养费。
他把这事跟王曲音说了,对方理解他,知道这是他对子轩的爱,便默认了他的做法。
最后,他躲在一边看了眼子轩,含泪道“这样就好。子轩,对不起,爸爸能为你做只有这么多了。”
任鹤笛把这事,当成是他对任子轩最后的爱与成全。
即使是他的两个孩子长大了,被教得很好,他也只是告诉他们,子轩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哥哥。最后还会加上一句,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所以希望他们不要去打扰子轩的生活。
只要彼此过得好,不就够了
、第60章 遇刺
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后,任子轩带女儿去做日常检查。
因为相熟的医生说今天在市医院坐诊, 他只好驾车前往市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