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像是怕惊扰到这一刻的和谐。
谢礼工作的时候怕吵，所以办公室的隔音很好。本以为楚晏在，他会静不下心，但他现在好像都感受不到办公室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太安静了，以至于谢礼抬头看了一眼。楚晏在谢礼看过来的一瞬间正襟危坐，偏偏头，疑惑地也看了谢礼一眼。
谢礼摇摇头表示没事，内心默默给楚晏加了点分。而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楚晏继续认真地不发出声音地盯着谢礼看。
谢礼让助理先下了班，最近夏秋秋是真交了男朋友，不过现在也正是最忙的时候，他也只能酌情减少加班的时间。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离预定取消还有一会，看见店里满满当当，外面还排着的老长的队，谢礼才考虑了下楚晏之前说的下雪一定要吃火锅的真实性。
在越过层层人群，被服务员带去包厢的时候，谢礼感觉到了周围很多异样的眼神，其实他也很想问旁边一脸无所谓的楚晏，是怎么做到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让人家给他留了快两个小时的包厢？？？
不过下一秒，他的疑问就被解答了。楚晏像是突然福至心灵，偏头冲他低声说了句“这间店同学入股的，就帮了个忙。”
谢礼了然，轻咳了声，也偏偏头小声回道“不要打扰人家做生意。”
楚晏揉了揉耳朵，侧头看了一眼谢礼，一本正经地答道“知道了。”
两个人的包间显得格外空旷了些，谢礼看着楚晏涮一勺肉，拨了一半给他，又涮了一勺，又拨了一半给他……
在下一次楚晏继续伸过来的时候，谢礼不得不敲了一下他的筷子，说“吃自己的。”
楚晏看了眼谢礼碗里满满当当的肉，只好作罢，转而去摆弄素菜，接着就听到谢礼问了句“你在国外那五年，怎么样？”
闻言，楚晏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掩饰性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谢礼也没听清，只好先给他递了张纸“吞下去再说。”
楚晏赶紧专心地吞咽起来，顺便组织了下语言，才开口道“那个时候走得太仓促，什么也没准备。开始挺不容易的，后来就进了学校学习。”
见谢礼听得认真，楚晏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才继续说“后来机缘之下遇到了现在总公司的大boss，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谢礼无语地看着楚晏仿佛下意识的动作，只好先把碗里的肉给吃了。虽然楚晏说得轻松，但个中艰辛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安慰的话也不多说，谢礼只是问了一句“那你还要回去吗？你妈妈在那边？”
楚晏抿了抿嘴“不回了，她在那边挺好的。”
“如果大boss让你回去？”谢礼疑惑楚晏的笃定。
“那我只好求你收留了啊。”楚晏面上带了点笑容，打趣道。
谢礼被这句逗乐了，两人对视着笑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被谢礼手机来电给打断。谢礼挑挑眉，言寻这个点给他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真的新年快乐啦。
第21章 落雪的回忆
楚晏却是想起了那晚的事，毕竟人是言寻带来的，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估计是打电话来赔罪的，楚晏不高兴地撇撇嘴。
谢礼被言寻缠了好一会，楚晏烦不甚烦，示意谢礼把电话给他，谢礼稍微犹豫了下把电话递了过去。
“言寻，你下次再给谢礼塞乱七八糟的人，我们俩就得好好聊聊了。”楚晏接过电话直接道。
对面愣了好一会才接道“嗯？楚晏？你俩在一块？”
“别废话，听见没有？”楚晏直接说。
“楚大少爷，我都和谢礼说了，我哪知道那纪梵是这样的，我也警告过他了，人现在实习期过了走了，大概也就是玩玩吧。”言寻自知理亏。
“好了好了，少再拿这事烦谢谢，挂了啊，我们吃火锅呢。”说完不等言寻再说什么，就先挂了电话。
谢礼看楚晏一脸不耐烦，摇头笑了笑“言寻怎么还是这么怕你，刚电话里就让我好好给你再说说，还是被你说了一顿。”
“我觉得我挺面善的啊？”楚晏默默想了下，大概是大学的时候，利用各种职务之便威胁着言寻，让他里里外外透露了不少和谢礼有关的事，习惯了吧。
谢礼套上大衣笑了笑“嗯，是面善。走吧？”
楚晏被谢礼笑得摸不着头脑，揉了揉自己的脸，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吃个饭的工夫，外面的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不过这会雪已经停了，路上来往行人的脸上都因为这迟来的初雪沾了点喜色。
时间尚还早，明天是周末也不用上班。他们便没去拿车，而是顺着马路走了下去，顺便消消食，这一顿谢礼是撑着了，楚晏还不停地给他涮菜。
楚晏走路也静不下来，边走边踢着脚下的残雪，踢着踢着就往马路中间偏去，谢礼已经捞了他好几次了，最后实在懒得动，直接把他勾到了里侧。
楚晏没在意，反而转头冲着谢礼笑笑“还记得大学时候有一回，雪下得特别特别大，我们还打了一场校级的雪仗。”
谢礼也想起了当时的盛况，只是他们的关注点不太一样“是啊，打完你就生了一场大病，可把我折腾地够呛。”
楚晏没想到谢礼会提到这件事，久远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听见谢礼用熟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楚晏感觉到了说不出的暖意，看着走在自己左边的谢礼，像是回到了那时候，没有察觉到楚晏小心思的谢礼，心无旁骛地把他当做兄弟对待。
楚晏打雪仗的时候光顾着跟在谢礼身后跑，帮他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雪球，那时候谢礼人气旺，很多人借机发泄，饶是他们两个人也有点抵挡不过来。
最后，楚晏的羽绒服里外都湿了，人也光荣地感冒发烧，谢礼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主动承担了照顾病患的责任，谁知这个病患如此难照顾，一会要这个一会又要那个，却也不让谢礼离开半步。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有没有认错人，就抱住谢礼不放，害得他还被言寻笑话了好几天。
而楚晏的记忆，就都是谢谢如何如何轻声哄着他吃药，如何哄着他让他放手安心睡觉，却惹得他更加舍不得放手，只想和他的距离更近一点，装作意识迷糊吃到了好些甜头，要不是最后实在难受得折腾不起来，他自己都要服气自己的厚脸皮了。不过最后也还是得偿所愿地抓着谢礼的手睡过去。
也幸好任性了那一回，不然在国外那段日子会支撑不下去吧，楚晏自嘲地笑笑。
两个人各自出神，气氛却意外地融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的尽头，这时雪花也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路上很多人撑起了伞，他们俩却不太在意，只是同时调转了方向。从这再走回停车场，食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下周我要出差，h市弄了个峰会，”雪花掉进脖子冻得楚晏一哆嗦，缩了缩脖子继续道，“都年底了还把人往外面折腾，可不够烦的。”
谢礼听了也愣了愣“这会出去？那年前赶得回来吗？”
“看安排是可以的，但路上还得折腾个几天。”楚晏想了一会，“不敢保证。”
谢礼默了一瞬“那完了，我妈早早就打好招呼了，让你来我家过年。”顿了一会又加上一句，“你在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吧？”
楚晏像是没想到会有这出，惊讶地转头看了谢礼一眼，犹豫道“阿姨喊我去你家过年？”
谢礼却是已经感受到他妈的意思了，看着楚晏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在他妈那的好感度最近直线上升，叹了口气肯定了楚晏的疑问。
接着就看到楚晏的眼睛亮了一下，兀自高兴起来，仿佛是忘了自己还有可能会回不来的情况。以免他难做，谢礼还是说“实在回不来也不用太赶，初一过来也行，自己注意安全。”
楚晏才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谢礼刚准备拉开车门上车，胳膊就被拽住了，还没来得及回头，自己的肩膀就被轻拍了几下，随着这几下动作，谢礼看到原本附在自己身上的雪花簌簌地掉落在地上，随即消失不见。
楚晏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冲谢礼努努嘴示意他可以走了。他们今天各自开了车，现在要分头走了。
谢礼嗯了一声，发动前冲着站在车边笑眯眯挥了挥手的楚晏，补了一句注意安全。快转弯时，谢礼瞥了一眼后视镜，楚晏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才刚到家，就接到了他妈的电话，电话里心情很好地问他啥时候放假，听他妈念叨了好一会李叔又跟她秀女儿了，谢礼也无奈这李叔怎么就爱逗他妈，还一逗一个准。
谢礼打开电脑，窝在沙发里听见他妈颇得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就兴他李老头秀他家倩宝陪他时间多，不过这李倩这丫头是还挺窝心的，把李老头哄得乐呵乐呵的，不过我也告诉他了，我儿子今年可是要带儿媳妇回”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他妈立刻消了音，谢礼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儿媳妇？谁？”
谢妈妈在那边啊了几声，辩解道“什么儿媳妇？嗨你听错了，我是说李老头那女婿要回来，女婿！”
谢礼也不想拆穿他妈蹩脚的解释，没再多说，想起了楚晏要出差可能来不了的事，果然说完就听到他妈略带失望地说“这么忙？这大过年的。”
谢礼忙宽慰了几句“他这不是刚回国，难免事多点。不过初一肯定能过来。”
自从和他妈说了楚晏家里的事情后，他妈就惦记着楚晏过年的去处，听到他初一还能过来，谢妈妈又高兴起来，又拉着谢礼说了好一会，才满足地放谢礼去忙了。
挂完电话，谢礼觉得他妈这爱操心的性子是没得改了，可有时候心又大得很，想起他妈那句说快了的儿子要带儿媳妇回来。
谢礼摇摇头失笑，这儿媳总不会是在说楚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3∠后天请个假，开题答辩。
第22章 科科
一大早看到自己桌上放着的早餐时，谢礼都愣了愣。拿起放在里面的纸条看了看，才确定那人确是出差去了。
“早餐，楚总吩咐的。”助理探进一个脑袋，抛下这句话就神色暧昧地跑走了。谢礼弹了弹手里的卡片，上面的字也随之抖了抖。
“我现在离你有多远就有多喜欢你。”谢礼下意识地跟着念了出来，念叨完还跟着想了一下楚晏现在大概到哪了，好像也不是特别远吧？
最近一段时间，楚晏的厨艺上升了不少，以至于今天谢礼吃着外面买的早餐时还有一些不习惯，楚晏很乐意玩花样，早餐能一个星期不重样，也不知他早上哪来的时间，不知不觉中谢礼的思绪就飘得有些远了。
如果楚晏能知道谢礼现在在想什么，大概能说老长一串。毕竟每天的早餐都是他综合了各处搜集来的素材并且加以改进的，提前一天晚上实验，有的时候可能要做上好几十遍，才能达到楚晏心里默默给自己订下的，能进入谢礼肚子里的标准。所以在一次偶然间得到了谢礼的夸赞后，楚晏实在是有一种努力被肯定的雀跃。
“谢总最近盯着手机的频率大大增加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夏秋秋在心中默默给群里弹出的这条消息＋1，虚推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看来大家都发现了谢总最近时常暴露出来的的小动作。
谢礼今天给每个部门单独开了会，开到技术部的时候，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正在汇报的夏秋秋突然停了下来，顺带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了谢礼的身上。
谢礼咳了一声，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会议，默默缩回了要拿手机的手，示意夏秋秋继续。被谢总误会的众人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正在开会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平时说完散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一群人，今天都反常地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谢礼纳闷道“还有事？”
被推出来的夏秋秋飞速地说了句“谢总快看看手机吧，没准是重要的事情！”
谢礼本以为大家对刚才的问题还有什么疑问，却被助理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弄得措手不及，合上文件，“比起关心我的手机，你们还是想想年终总结怎么写比较好。”说完还冲着众人鼓励地笑了笑，没再管身后传来不甘心的叫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刚坐下来，谢礼就掏出了手机，会议上他好像瞥到是一条微信消息，动动手指点开了聊天的界面，在看清的那一刻顿了下来，是推送的消息。
叹了口气，准备关上手机的瞬间又停了停，划到了楚晏的朋友圈看了看，最后的更新还是上次下雪那会，疑惑楚晏出个差怎么跟消失了似的，谢礼摇摇头，一出远门就没个消息的毛病还真是没怎么变。
最近街上的年味越来越浓了，办公室几个小姑娘中午吃饭常去的餐厅，店主回家过年去了，早早地把店门关了。谢礼最近中午常看到她们聚在一起纠结吃什么，都数着日子在等放假。
终于完成了年终汇报，谢礼也舒了一口气，一年的工作也终于要告一段落了。临放假那天，夏秋秋笑嘻嘻地递给他一包东西，还提醒他过年不要忘了在群里发红包。
谢礼瞅着被塞在自己怀里的不明物体“这什么？”
助理眨眨眼睛神秘地丢下一句“秘密礼物，给您拜个早年了~谢总明年见啊。”
说完，助理就跟阵风似的消失在谢礼眼前，谢礼摇了摇手里看不出是什么的神秘礼物，以为又是夏秋秋的什么恶趣味，没太在意地随手放到了一边，再收拾一下就可以彻底的放假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礼的时间都被他妈支去了，陪着准备各种年货，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菜场。终于在他妈还要拉上他大扫除的时候，谢礼找了个由头把他妈带了出去，请了钟点工过来打扫，本以为他的先斩后奏会让他妈生气，谁知一进门看到了焕然一新的屋子，謝妈妈就感叹上了“嗬这打扫的是怪干净的，比我自己来是轻松不少。”
谢礼这才稍稍放心，有时候放假迟，也不是每年都像今年这么空，他还得操心他妈一个人爬上爬下地收拾屋子。虽然有时候能让李叔来帮着看着，但他妈能接受请人来打扫是再好不过。
三十的早上，谢礼拿了对联正往大门上贴，在黏上之前打算让他妈过来帮着看有没有贴歪，就听到后面一个带着点兴奋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谢礼的手顺势抖了抖，叹了口气，不用看了，这下一定是歪的了。没得到回应的楚晏有点踌躇，愣在原地又糯糯地小声叫了声“谢谢？”
谢礼听到自己从心里深处传来的又一声叹息，转头看见楚晏跟自己隔着几级阶梯，脸冻得红红的，白白的围巾白白的帽子，哦不，白的那是雪。
“嗯，回来了？”谢礼的视线顺着移到了楚晏没戴手套被冻得发紫的手，以及手里拽着的……行李箱？
虽然得到了回应，但还是感觉到了谢礼的几分冷淡，楚晏几步跨上台阶。人就在眼前，导致多日不见的思念霎时间分崩离析，席卷了他，抬手想抱住谢礼却落了空，已经抬起的手无措地一直保持着。
谢礼看着眼前离他很近的人，在意识到楚晏抱过来的动作时赶紧躲开了，看到楚晏迷茫地眨眨眼才伸手拍了拍他帽子和围巾上积的雪。没等楚晏反应过来，谢礼就转身进了屋，顺道把没贴成的春联也拿了回去。
见楚晏还愣在原地没跟上来，只好又回头加了句“进来吧，把箱子带上。”
楚晏这才又蹦回去把箱子拽了上来，站在门口又把身上的残雪拍了一遍，才跟着进了屋，扑面而来的暖意让楚晏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
闻声而来的謝妈妈惊喜地看到了正在自家客厅站着的楚晏，“哟，楚晏回来了啊，阿姨还以为你今儿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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