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是歪着脖子说话,看了真的很怪。江破阵批评道,纯粹只是在对他迁怒而已。
啊?郭近善一呆,低下脸之后不再抬起。对不起。
好像只有那三个字可以说似的。钟声这时恰巧响起,江破阵耸耸肩,道我要上课了。随即越过男人走离。
进到教室里找到位子坐下,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行似乎不够成熟。
以前念书的时候,班上都会有那种容易遭排挤的同学,虽然他曾经很疑惑那样去欺负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在认识郭近善之后,他想自己明白了。
即便没有任何理由,那只是一种发泄,以及微妙的快感。
郭近善替自己捡回遗失的证件并且归还,知道自己作弊也不曾处罚,态度和语气总是那么温善……虽然知晓他并不是故意惹到自己,但就是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很糟糕。
下午上完课后,因为已经不必打工,江破阵绕了路去女友的学校。原本是打算接她放学,也用手机联络好了,不料到达的时候女友同学却说她有事先走了。
婉玲对他的不满,他并不是不清楚,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困难;有事情就干脆摊开来讲,像这样带有耍手段意味的抗议行为,只会让彼此都不高兴。
扑了个空,带着不怎么愉快的情绪回到家里,在自己房间整理实验结果报告。看着那繁复非常的数据,因为新组装的计算机设备没有像以前那台那么完善,所以用计算机绘制图表的时候有些不顺。
他想要跑得更快的处理器。虽然这么想,自己却没钱还欠债。
忆起还得找打工的事,他的心情就更加恶劣了。
一直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倒霉?怀抱这样低潮的心思,隔天早上第一堂又是大刀王的课,他已经在学期初跷过一次课,那表示接下来每堂都得准时出现,否则就会被当掉。
起了个大早冲去学校点名,上大刀王的课非常累人,不仅是由于上午第一节的缘故,大刀王所教的是内容复杂的化学数学,说话又有浓重的口音,推测是山东还是哪里的乡音,总之有时会听不懂在讲什么。大刀王的板书还非常凌乱,甚至会三行粉笔字迭写在一起,然后问学生们懂不懂?而且习惯中间不休息拉长讲课时间,连上两节课以后,好不容易才从痛苦当中解脱。
所幸化学数学是江破阵拿手的强项,对于数字和计算之类的科目他向来相当敏锐,所以才会选择报考第二类组。如果只看考试成绩的话,他有信心过关,只不过,这样上课真的像是一种疲劳轰炸。
将笔记放入背包里,才走出教室,一个人影忽然由右后方接近。
你要不要来帮我的忙?
江破阵一回头,就见郭近善手持书本,站在自己身旁。
什么?
先别说他怎么会等在这里,对于那没头没脑的问题,江破阵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个……大概自知过于突兀,郭近善双颊淡淡地红了,说道最近实验室接了好几个计划,我正在帮教授处理近年来的论文和数据,一个人是有点辛苦,如果你可以来帮忙,只要平常上课的空档就好……当然,我是会付钱给你的。
江破阵闻言一怔,却立即掌握住情况。
还真是容易理解啊!他忍不住觉得对方好笑。反正郭近善就是感觉亏欠自己,所以才找到这种帮忙想要弥补他吧?
喔,那你要给我多少钱?他随口问。
郭近善一愣,像是没有预料到会被这么问,垂头半晌,低声道
六……六千。
一个月六干?你知不知道我打工一个月可以赚多少?
不知道。郭近善老实地摇头。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帮我了?江破阵没有保留地戳穿他。
郭近善立刻为难地低下脸。
江破阵在便利商店的时薪是八十元,一次七个小时,一个星期大约上班三天,换算起来一个月差不多近七千,如果排到大夜班的话可以增加五百左右。其实和郭近善的六千元没有差多少,但他一瞬间就是想给对方难堪。冲动过后,他不禁心想自己为何又针对这男人?
严格说来,郭近善也算是好意,不愿意的话拒绝掉就好了,何必讽刺?昨天好像才提醒过自己,怎么今天还是把脾气发泄在这男人身上?对于最近烦躁的自己,江破阵也有点厌恶了。
他抬手耙了下头发,叹口气。
你不用为我费心思了,我会自己解决。终于试着和缓说道。
郭近善沉默住,随后勉强露出抱歉的微笑。
那……对不起。打扰你了。
识相地走开了。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总觉得男人微微歪着头的背影看来有些落寞。大概是自己对他的态度从未好过的错觉吧。
那样不错的打工机会,江破阵没想到自己竟会抗拒。
稍后思及这点,勉强找到的理由,只是因为对方是郭近善。
对于一个总是在不对的时间出现的家伙,江破阵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不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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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现自己的手机被停话的那一天,江破阵才感觉后悔没有答应郭近善的帮助。
虽然只是区区的基本费三百元;就算再怎么节省,平常的机车油钱和餐费还是让他入不敷出。把手机视为电动玩具之类仅供玩乐用途的母亲,当然不可能慷慨地给钱让儿子缴款。
人是一种惯性的动物,就好似现在的电视机缺少遥控器会让人觉得转台非常麻烦,他已经想不起来以前自己没有手机是怎么过日子的;当然他还是可以忍受不便暂时别用,但是却让他警觉没钱这件事已经开始造成自己的生活困扰了。
要找打工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平常还得上课,要兼顾学业又要赚钱,先前两个月的经历已经让他觉得有些吃不消,所以无法轻易决定该选择如何的工作。
然而,会想起郭近善所说的帮忙整理资料,则是过一个星期再度上实验课的时候。
上个礼拜过大的白袍已经换回合身的尺寸,江破阵望着他在前面的组别,极有耐心地重复说明萃取及滴定的步骤。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视线,所以郭近善微微地别过脸,在发现江破阵的确是在看着自己时,就像怕生的动物一样,急忙撇开交会的目光,垂首露出尴尬又疑惑的表情。
如果是利用在学校的空档来做事,这样或许就不会那么累了,而且也能够挪出一些自己的时间,虽然钱少一点,但总归来说,还是对自己比较好……江破阵思考着郭近善之前的提议,眼神并未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