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失控前,陈乃清抓住了深入他衬衫的手“燕铮。”
燕铮的唇舌辗转在陈乃清的颈肩,呼吸粗重。
“你…希望我守约吗?”你希望看到我这辈子属于另一个alha吗?你喜欢我吗?你想跟我在一起吗?但陈乃清没有勇气问出这么直接的问题。
他感受到燕铮身形一顿,那浑身的热情也戛然而止。
男人坐直了身体,低头不看他,似是躲闪。
陈乃清失笑道“抱歉,o很容易受标记的影响,刚才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乃清…”
“我已经和南乔在一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陈乃清透过窗看着楼下的车,终究还是开走了。床头抽屉里一直放着那两对注定无用的情侣袖扣,他轻轻地拉开抽屉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合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紧锁的房间里,有人泪覆满面,但无人知晓。
第024章
燕铮是快起飞的时候接到了池远航的电话。因为订婚宴的礼服定制不能再拖,而萨街的师傅年事已高,不便舟车劳顿,他只好飞伦敦。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追问下才说陈乃清出了事在抢救,又提到他爸燕国栋,但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情况都没来得及说,电话就必须关机了。
等他在异国落地,池远航却是关机状态,他只得发了消息,同时买了最快回去的机票。
这辈子最难熬的来回二十几个小时,以后燕铮每每回想起来,都需要第一时间找到陈乃清,把人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从初识到标记,从短暂的同居到最后的诀别,陈乃清的隐忍退让,小心翼翼,每一刻都在记忆里都无比清晰地凸显成自己亲手把人推开的错误。在束手无策的高空,无着无落的巨大恐慌里,他一遍一遍咀嚼着两人相处的时刻,终于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他不能忍受陈乃清出任何差池,也不能忍受从此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的信息,不,陈乃清是他的 oa,但他们之间绝对不止是信息素的影响这么简单。他这辈子,只能接受陈乃清站在自己的身边,圈在自己的怀中,谁也不能阻止他,谁也不能。
他又想到那一晚陈乃清的问题,想起他微微颤抖的身体,问自己希望他遵守约定吗?他的沉默是不是推了陈乃清最后一把,把一切带入无法挽回的境地?如果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
一回到s 城,池远航的短信就来了,是医院地址。等他匆匆赶到 icu,池远航和宋温暖已经在门口坐了十几个小时。走廊里还有若干其他病患的家人,均是满脸愁容。
池远航看到他,把累得靠睡在他肩上的送温暖叫醒,好站起来到一边说话。
“怎么回事!”燕铮问道。他辗转近三十个小时,此刻满眼血丝,下巴满是新长出的胡渣。
池远航看了他一眼,说“我带你去见他的主治医生吧,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我打听过了,这里有最先进的技术,医疗组是让我爸找来的,他资源多,不会有问题。”
燕铮这才稍安“谢谢。”
当初池远航也犹豫过是否要告诉燕铮,毕竟得知他们分手已久,也不曾见燕铮主动提过两人的事,甚至前段时间,还亲口听燕铮说要和季游结婚。
也正是那时候,他发现燕铮的烟瘾越来越大。其实随着他业务日渐熟练,去铮荣开小灶的时候少了很多,但近几个月每次去,无一例外总裁办公室都乌烟瘴气,那次也是。
“咳咳… 这是着火了么?”
燕铮的脸藏在缭绕的烟雾里。
他开了通风扇和窗,坐下来唉声叹气“你这到底怎么回事?问你也不说,看你工作不是挺顺利嘛,总比我强吧。”
燕铮没有接话。
“难道是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咱俩可都快 30了。”
燕铮确实太反常了,以往压力再大,不过是多喝几杯打场拳击,这种近似颓废的状态从没有过。
“我说,你别一张死人脸了,我好不容易抽时间过来,跟我去喝一杯?”
“我等会儿跟季游有约。”燕铮总算开口。
“季游?你不是没意思么,怎么又约上了?”
燕铮自嘲般笑了笑“她不是挺好的吗,漂亮、年轻、聪明、门当户对。”
“哈?”
“怎么?你觉得我们不般配吗?”
“额… 你不是认真的吧?”
“季振风和我爸挺认真的。”
“哦… ”池远航也不知道怎么答,只能说,“你不是对这个无所谓么,我看季游挺喜欢你的,要是能联姻,好处多多,也算喜事。”
“是啊,喜事。”
季游不是刁蛮任性的富家小姐,除了偶尔耍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做事从不触人底线,反而有种一往无前的率真,并不讨厌。认识久了,燕铮也不再冷口冷面,邀约就应,称得上是努力接受了。很快三个月的期限已过,他却没有拒绝再见面,季游大喜过望,自然再接再厉。
眼见着两家是真要谈婚论嫁了。本来也没有那么快,但铮荣出了点意外,先前大力投资的一处沿海别墅项目遭遇罕见海啸,另一处政府项目也停滞不前,加起来损失惨重。季振风财大气粗,第一时间替燕国栋大力注资铮荣以示支持,很快燕国栋便在媒体上正式宣布了燕铮和季游的订婚消息。消息迅速穿遍了 s城乃至全国,以至于在危难面前的铮荣反而股价飙升,一片红火气象。
但即便如此,池远航在接到宋温暖的求救电话后,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好友,下意识就觉得不打这个电话将会犯下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误。
陈乃清的主治医师周伊是个年轻有为的 abc,三十多岁的一位alha女士,刚回国不久。燕铮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研究陈乃清的各类检查报告。
“周医生,这是陈乃清的 alha,燕铮。”池远航介绍到。
“你好。”燕铮和周伊握了手,周伊便单刀直入,主动说起来陈乃清的情况。
“初步检查表明,患者大概半个月前做了微创手术,在生殖腔植入了抑制信息素和发情的缓释药物。实施手术的小门诊已经确定,但药物来源不明,可能是在网上联系的,所以不能确定药物的确切成分。这种手术是很多极度想摆脱发情的 oa的极端选择,因为法律不支持,所以往往都是暗地里交易,很难查,如果你们有办法查到,对治疗会有很大帮助。”
燕铮急忙道“这很严重吗?不能再将药物取出来?”
周伊摇头道“这类药物基本都是腺体靶向药物,入体就融合进腺体了,除非把腺体摘除,但这种手术本来就相当于腺体阉割,摘不摘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为什么… …会有生命危险?”
“腺体不仅是维持abo特征的基础,也是维持身体其他各大系统稳定的基础,一旦被破坏,势必大受影响。患者都是术后免疫力骤降,体质病弱,丧失劳动力,5年存活率在50左右吧…陈乃清是因为肺炎入院的,成人肺炎本来就容易很严重,他术后的免疫力又差…”
“那现在…”
“不是太乐观,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燕铮颜色灰败,双目赤红,只是僵硬地坐着。周伊给陈乃清判了刑,更是捅得他鲜血淋漓。池远航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头脑混沌,一瞬间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真实到呼吸都感受不到了。
作为医生,实事求是是周伊的本职,但她同时难免腹诽,让一个oa不惜一切都要离开的alha,再人模狗样地痛心疾首、竭力挽回,也恐怕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因此语气冷硬,一点安慰的好话都没说。
燕铮缓了过来,又将想了解的都事无巨细地问了,道别离开。在回icu的路上,池远航安慰道“别太担心,我帮你看着,你是不是很久没睡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远航,你电话里说到我爸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我也不太清楚,我爸帮忙找医院和医生的时候,肯定要问清楚的嘛,打听完就提到什么你爸帮你解决过的oa之类的…”
燕铮停下脚步,哑声道“什么?我爸去找过乃清?”
“我也不确定。不过你放心,我让我爸别去你爸面前提这事儿了,我说得挺郑重的,现在我在家也说得上话,他虽然有疑虑也答应了。”
“谢谢你,远航。”燕铮由衷地说,池远航如今确实稳重不少,做事也考虑得更周密,有这样的好友相助,他万分感激和庆幸,“不过现在他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你能想办法让我进去看看乃清吗?”
“行,不过得准备一下,也只能待几分钟。”
陈乃清被半隔离着,浑身连接着维持生命的各类仪器,脸也罩在雾化器下。单薄的身体在堆起的棉被下毫无存在感,仿佛已经准备好和这个世界道别了。
燕铮穿着隔离服,戴着厚厚的口罩,靠近他的耳边
“乃清,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求你答应我。”
第025章
出了医院的门,燕铮第一时间找人去查药物来源的事,一边回去强迫自己睡了一觉。他需要更理智一些,也需要体力,前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一觉过后,燕国栋已经得知消息找了过来,进门时怒气正盛,坐都没坐便开口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都要和季游订婚了!”
“不过是您替我做的决定,我知道消息还没有办公室的同事早。”
“那又如何,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燕铮顿了顿,看着燕国栋,直接了当地说“爸,我不会和季游结婚了。”
燕国栋怒目圆睁“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那个oa?玩玩也就罢了,他妈的还要娶进门?!”这大概是燕国栋第一次国骂,气势汹汹,吼声如雷。
相比之下燕铮却十分冷静“对。”
没有比对手的冷静更让人恼火的了。
玄关的一个花瓶应声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
燕国栋气极,当下连话都说不出了,堪堪靠在大门上稳住了自己。
他想不通,那个从小让他骄傲的儿子,向来行事有分寸,从不让人操心,怎么到这个年纪,反而干出这么头脑发热的蠢事呢!
燕铮上前想去扶他,被他抬手拒绝了。他压了压心头的火,克制道“你叔叔一家的教训是被狗吃了吗?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表弟怎么样了?他亲手捅死了那个人渣,这辈子都别想出精神卫生中心了啊!”
“爸!你歧视了oa的错,还是alha的罪孽更深重?”
“有什么区别,反正alha和oa,您就这么看待好友的家人?前段时间您问我,远航为什么‘出息’了,您可知道,也是因为一个oa?”
燕国栋一时想不出可反驳的,又道“好,我不说这个。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陈乃清,是个什么样的人?父母双亡,生前一个黄赌毒,一个在酒吧当陪酒女。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这样的人跟陈乃清这样的人结合的,还是个男人,你就算不怕自己丢人,还要让我和你妈一把年纪陪你受罪吗!”
这些是燕铮不曾知道的,他只知道陈乃清是单亲家庭,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事。而且母亲也去世了,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答道“爸,那就只能以后再向你们赔罪了。”
“你这是、这是魔障了啊!”
燕铮没有争辩,问道“之前… …您去找过他了吧。”
“对!而且他自己心里明明白白,一口答应不再纠缠你。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他,可以给他钱,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怎么样都行… …”
“我因为摇摆不定,让他躺在了icu。”燕铮直视着愤怒的燕国栋,坚定地说,“爸,前三十年我从没逆过您的意,唯独这件事,就请您……让我自己选吧。”
以前他就爱做商人,爱权衡利益得失,选择了自以为正确的“及时止损”,最后不过尝了回“悔不当初”,连补偿的机会都十分渺茫。可能他还不知道怎么去爱,或前路漫漫坑洼无数,但至少不会再后悔了。
就在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刺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燕铮接了起来,是调查公司的人,说已经找到了药贩子了。
他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道“爸,我先走了。”
“等等。”面对燕铮的油盐不进,燕国栋的百般劝说便毫无用武之地,他的儿子不知不觉已经独立到回不到父母身边了。
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怒气泄得干干净净,但还想最后一搏,说“如果你顺顺利利,马上就是铮荣的董事长了,再过一年进总部过渡过渡,很快就能把燕氏接过去。但要是走出这个门,季振风肯定会撤资,我来接这些烂摊子,那铮荣也就不是你的了。你从18岁到现在,十年的心血,都不要了吗?它叫铮荣啊,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儿子。你要把自己的前程都毁了吗?”
但这是他燕国栋的儿子啊,这些显而易见的损失,需要他拿出来说吗?连这气急败坏的一场争吵也不过是自己多生了一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