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在山 第3节

    陈乃清尴尬地脱鞋进去，连站在那里都觉得自己多余，着实手足无措。不过燕铮这次却没有让他难堪，反而客气地跟他一一指明了各个房间的位置，然后让他坐在沙发上要谈一谈。

    陈乃清从包里拿出体检报告，递给他，尴尬地说“这是六院的体检报告，没什么…问题。”

    燕铮接了过去“上次是我太冲动了，抱歉。”事情过后他理智回笼就明白了，按照他跟陈乃清的接触，和当时的反应，很明显他并不是故意的，大概确实是一个意外，虽然这意外让他内心怒气丛生，但也不能全怪到对方头上，毕竟当时他自己也没控制好。

    “是我该道歉，对不起。”陈乃清道。

    “既然事已至此，我想我们也需要讨论下以后的安排。”

    “好的。”

    “江卿很看重你，希望你回去上班。”燕铮公事公办地说，“我也很满意你工作表现。如果是因为我们的事而辞职，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而且你知道年会完就谈加薪了。”

    说到这儿，燕铮停了停，又强调，“不过我希望你能使用隐匿剂，也要对外保守秘密，你我都是成年人，我相信你有分寸。”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陈乃清很意外，燕铮很客气而且给了他留职的机会。

    “另外，我不是在催你，不过你上次说到二次标记的事，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对不起，我会尽快的，能不能给我一年时间，这样只需要半年后再麻烦你一次就可以了。”陈乃清犹豫地说，这是他考虑过后的打算。oa一年发情两次，但半年时间太短，毕竟人生大事，他不能草率，但超过一年时间又太长，燕铮年近30可能需要成家，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破坏别人的人生规划。

    “一年…”燕铮重复着，他也在考虑。片刻后他回到，“可以，不过我希望我们互不干涉对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当然明白，他要去找他的alha，燕铮也不应该被这样莫名其妙的关系要求忠贞无二。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你……我先去洗澡，你可以先收拾一下。”

    “好的。”

    oa信息素已经开始变得明显，发情就要开始了，但陈乃清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场谈判纵然没有感情，但对方仁至义尽地做了最合理客气的安排，他是应该满足的，只是他依旧像溺水的人放弃眼前唯一的浮木般心如死灰。

    那是陈乃清此后多年不愿回想的漫长一周。身体有多热，他就感到有多冷。燕铮只接受后背位，没有亲吻，没有抚摸，他们只是被本能支配的动物。无数次冲撞和释放里，他想，他还是走了顾晓菁深恶痛绝的老路，成为了肮脏的欲望的奴隶。

    是自己错了吗？

    为什么要爱上燕铮呢？

    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这场注定无疾而终的暗恋连之前那点美好的回忆都被撕得粉粹。

    他以后真的能找到那个陪伴一生的人吗？

    男性oa

    存在世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第005章 南有乔木

    陈乃清最终还是决定留在铮荣，一方面是那2个offer薪资都一般，而顾晓菁的身体越来越差，钱是他最需要考虑的因素；另一方面，燕铮既然认可他的工作能力，那自己至少能尽量还一还对方的好意和帮助。

    燕铮是个特别理智的人，而且公私分明，即使是在两人发生过如此亲密的关系后，回到公司，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领导模样，也从不提起相关的事情，这种情况下，陈乃清尴尬起来未免显得一厢情愿，所以倒也算是好事。

    铮荣正在忙一个政府用地的招标案，和瑞源地产合作，项目是陈乃清不在的时候开始洽谈的，其实他其中一个offer就是瑞源伸出的橄榄枝，职位正是总经理季南乔的助理，当初他拒绝的时候对方人事部还特地打电话来劝了一劝，表示遗憾。

    这天，对方到铮荣来谈详细的合作条款，进门的时候正和陈乃清迎面碰上。陈乃清发现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当时面试自己的季南乔，正想回避，却被对方热情喊住了“乃清！”

    “……”不是应该假装不认识吗？为什么还叫得如此亲密？但他也只好礼貌地迎上去，微笑着说，“季总好。”

    “哎，叫我南乔。”

    “……”

    随行迎接的江卿奇怪地问“你们两个认识？”

    “私人关系，乃清是我朋友。”季南乔说着还朝陈乃清眨了眨眼，一副“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老板你想跳槽还面试到我们公司来的”的样子，“等会儿见。”

    会议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一从会议室出来，季南乔就径直来找陈乃清了。

    “乃清，今天下班有事吗？一起吃饭？”

    陈乃清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季南乔到底什么用意。

    “谢谢季总的好意，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是的，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表情还十分严肃。

    陈乃清简直一头雾水“那… …”

    “乃清，你陪季总吃饭去吧，正好到下班时间了，我这儿没什么要紧事了。”毕竟是合作关系，他又只是个助理，哪怕是私事，江卿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季南乔听闻江卿的话，果然露出一脸受用的表情，期待地看着陈乃清。

    “那麻烦季总稍等一下。”他两三下收拾了东西，跟还在等着送客的江卿和燕铮道了声别，就跟着季南乔走了。燕铮似乎也有点意外他们俩的相识，但没有说什么，只是礼貌地把他们送出了办公室大门。

    季南乔把他带去了附近的一家知名中式连锁餐馆，在市中心的饭点时间居然还有包间。

    “这是我家开的，不是我自夸，真的很好吃，所以让他们把这个包间随时预留给我了。”

    难怪了，陈乃清心想，不过这里消费太贵，他自然是没来过。他笑了笑说“那就谢谢季总了，我也吃顿好的。”

    “说了叫我南乔就行。”季南乔脱了西装外套，“你没来过的话，我来点单？有没有忌口？”

    “好啊，除了羊肉，都可以。”

    “那就老样子吧，谢谢。”季南乔跟身边的服务员说，服务员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季南乔又热情地招呼陈乃清吃吃喝喝。陈乃清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也只是说吃完饭再谈，他只好作罢，专心享受美食和聊天。季南乔性格非常热情开朗，又风趣健谈，感染得陈乃清也心情很好，胃口大开，何况正如季南乔所说的，这里的菜味道非常好，虽然价格高，倒也是物有所值。两人从小时候谈到现在，从兴趣爱好谈到职场，没想到两人还有不少共同点，聊得很是愉快。

    直到两人吃得差不多，季南乔看陈乃清放下筷子，才喝了口水，说“乃清，你觉得我怎么样？”

    “季总年轻有为，人也好，我当然是很佩服的。”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拒绝了瑞源的offer吗？虽然我们公司没有铮荣那么大，但职位毕竟有提升，而且有你做我助理，我想我们肯定会合作很愉快的。”

    “这个其实是我自己的原因，瑞源诚意满满，我是非常感激的。”

    “那你是打算留在铮荣了？”

    “是的，所以季总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你不用对我这样客套。其实是这样的… …你简历上写了你是o，你知道我是beta。”说到这里，季南乔颇不符合身份地挠了挠头，“我家里2个弟弟1个妹妹都是a，就我是个beta，我家家长又很看重这个，所以我就… …你懂吧，我要找个o成家。”

    “啊？”这可真是陈乃清没想到的，顿时一愣，也没反应过来季南乔的意思。

    “我对你… …算是一见钟情？反正我觉得自己很喜欢你，你有对象嘛？”季南乔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丝毫不扭捏。

    “我… …”陈乃清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脑子还没转过来，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随便的人，我以前还没谈过恋爱呢，连牵手都没有。”

    “可我是男的… …”

    “没关系，我家很开放的。”季南乔目光灼灼。

    “真是… …谢谢季总的好意。不过… …”

    “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你也先别急着拒绝，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你看刚才不就聊得很开心？”

    季南乔句句真诚坦白，陈乃清于公于私都没办法拒绝“做朋友”的请求，只好笑了笑。

    他对季家一无所知，大概在房地产还是新秀，不过听说这次的合作是有赖于季氏的政府关系，想来也是有很强大的背景。这样的家族无一不讲究门当户对，何况他还是个男的，所以虽然听的时候是吃了一惊，但心里也并没有多么相信，当然不至于认为季南乔在骗他。

    beta实际上是alha和oa，就可以偏离成alha，虽然时间一般都只有几个月，但如果有长期伴侣，也和alha没什么区别了，反之被alha标记，就偏离成oa并无二致。

    大概是季南乔急着成为alha，所以遇到稍有好感的，就误认为找到所爱的人了。

    一场吃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无法继续，大概是季南乔看出陈乃清的不自在，于是体贴地结了账，也没有提出送他，道了别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一路地铁上，陈乃清不禁想，如果季南乔是和自己一样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自己会接受吗？至少会愿意去尝试吧？毕竟他出现得如此及时，简直像是上天特意为他安排的一样。

    第006章 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陈乃清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被燕铮叫去，说把他加入了瑞源的项目，还需要每周2个工作日在瑞源办公，当然，对方也派了项目组成员来铮荣onsite。

    “可是总裁，我没什么经验，是不是换个更资深的同事过去比较好？”陈乃清向来是对燕铮的要求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不过这件事还是太过意外，想到前一天的状况，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季南乔虽然年轻，但做事风评还是不错的。”燕铮看了一眼陈乃清，自从两人关系特殊，他也不自觉地对这个小助理多了一些关注，没法把他当透明的了。“他亲自挑的你，相信不仅因为你们是朋友，而且只是接触项目的前期工作。你能接触这么大的项目，也是难得一遇的学习机会。”

    其实这是写在合作条款里的安排，严格说起来不是很专业，但对铮荣似乎只有好处，燕铮也就没什么意见地同意了。其实他有点想问问陈乃清他们是什么朋友关系，因为季南乔提到陈乃清的时候太过热忱，又觉得这样问显得自己有点不合适的八卦，最终也没说出口。

    接手全然新的工作后，陈乃清变得更加忙碌了，每周一至三在铮荣，周四至周五在瑞源，时不时周末也要加班。刚开始还有些吃力，他自认为不够聪明，但好在够努力，慢慢在磕磕碰碰中也顺利了起来。燕铮说得很对，对他来说，这是个错过肯定会后悔的机会，前段时间因为发情问题而郁郁寡欢的状态一扫而空，陈乃清觉得连带整个人生都充实了起来。

    季南乔在工作中对他多有照顾，不过很好地履行了“先做朋友”的承诺，只是常常邀请他一起吃饭，时常要送他一些小礼物。礼物陈乃清是不收的，但出于礼貌，他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只好偶尔答应吃饭。

    季南乔觉得自己越来越上心了。其实陈乃清虽然长相清秀，但并不文弱，可自己总觉得他过于温和，甚至像是时刻笼着一片轻愁，加上总是和人保持距离，反而有种强装的脆弱的坚强，惹人想保护。难道oa都是这样的吗？他不知道，他家里个个都是强悍的alha，他自己算是最被爱护的那一个了。

    万物生长，春意复苏，s城转眼已脱去冬的寒冷，换上了姑娘们飘扬的裙摆。

    经历过前期的手忙脚乱后，陈乃清节奏放慢了一点，不再每天加班到那么晚，偶尔也能在下班后回去做几个菜，作为第二天自己和宋温暖的午饭。宋温暖这段日子被外卖和泡面喂得叫苦连天，恨不得让陈乃清辞职，自己包养他了。

    那天陈乃清出门匆忙，忘记带午饭，宋温暖开冰箱才发现，说自己正好要出门，就帮他带来一起吃。快到12点的时候，宋温暖到了楼下。他来过几次，前台小姑娘记得而且特别喜欢他，所以直接让保安刷了电梯卡让他上去了。

    池远航正好来找燕铮，在电梯里遇到宋温暖时眼前一亮，哪里来的混血小帅哥，皮肤好白，黑眼珠真大，头发还是棕色的自然卷，身上的oa信息素也好闻，看上去漂亮又乖顺，简直不能再满意。找燕铮？找江卿？找陈乃清？横竖就这3个人，肯定跑不了。

    这么不怀好意地想着，他决心必须要勾搭一下了。他看了眼电梯镜子里的宋温暖，发现宋温暖也在偷看他，立马回之一笑。他纵横情场多年，早就对自己的魅力了如指掌，哪个角度最显棱角，哪种笑容最迷惑人，简直信手拈来。

    “叮”，电梯门开了，宋温暖脸上的红花也开了，他急忙跑出去，一看就是害羞得不行。

    前台的ay早就看到宋温暖，替他开了门，“小暖，你脸怎么那么红，一路跑来的？啊，池先生也来了。”

    “ay姐，阿清在吗，我给他带午饭来的。”

    “你稍等下，我帮你叫他。”说完ay播了内线。池远航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往燕铮的办公室去了，走到拐弯处，还回过头来朝宋温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看到对方慌乱躲闪的眼神，心情好得不得了。

    正好到午饭时间，陈乃清把宋温暖带去茶水间吃饭。宋温暖欲言又止，看得陈乃清很是奇怪“小暖，你怎么了？”

    “哦… …阿清啊，那个，今天来的池先生是谁呀？”

    “池先生？他是总裁的好朋友吧，经常过来的。怎么了？”陈乃清还在想工作的事，心不在焉地没注意到什么。

    “哦…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他拿筷子戳了戳米饭，不好意思问太多，怕陈乃清又说他花痴。想想那么英俊帅气的alha估计也看不上自己，还不如把他写进小说里。

    另一边，池远航就没脸没皮得多了“燕铮，外面那个来找陈乃清的‘小暖’是谁啊？”

    “小暖？不认识。”

    “长得很漂亮的，皮肤白，大眼睛，混血儿，oa。”池远航不死心。

    “女的？”

    “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