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东城城郊水筑街8号2楼,拉起了蓝白色的封锁线,厂区附近赤着膊、穿着人字拖、叼着烟的工人爬上低矮的墙头树干企图看个究竟,不得不加派警力把他们驱散。
张涵俯身趴在地上,血渍已经干了暗黑一片,背部还能清晰地看到弹孔,怒瞪着的眼睛充满愤怒、惊愕。
赵捷飞蹲下身子,手覆在他的眼帘上轻抹了一下,眼睛依旧圆瞪着,死不瞑目,“凶手我一定会绳之于法。”
踩在残旧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吱”的响声,赵捷飞拾起角落里破碎的手机放在手心上摆弄了几下,把里面的内存卡抽出来,“李石,找技术科把它修复。”
“知道。”李石接过手机。
赵捷飞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揉着眉心站在阳台处,如血的残阳在他身上渡了一抹金色。
“队长。”刘华走到他身后,“家属那边我来通知。”
“不,还是我去吧!”赵捷飞侧过身子,有些责任必须他自己来担,“你去把指纹和脚印套出来,看看有没有线索。”
“嗯~”刘华应了一声,现场每个人的心都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让人堵的慌。
警局司法鉴证科,解剖室。
赵捷飞套上手术罩衣,踩了一下自动门的脚踏,“怎么样?”
“没什么发现。”乔烈儿放下手术刀,转了转有点酸的脖子,“一枪毙命,快、恨、准!”
“这种手法如果不是职业杀手,那么就是警察。”赵捷飞细致地检查了一下枪伤的位置。
“警察?”乔烈儿看向赵捷飞,对这个猜想有点吃惊,“不可能吧?”
“嗯,我也希望不是。”赵捷飞的眸子暗了下来,眼底的黑气也有点重,“既然没什么发现,那我先走了。”
“去哪?”乔烈儿喊住他。
“张涵家。”赵捷飞停下脚步。
“我跟你一起去。”
地下车库。
“我来开。”乔烈儿夺过车匙,抢先坐到驾驶位。
“你不放心我开?”赵捷飞坐到副驾位系上安全带,有点疲惫地靠着椅背。
“我不想把小命交到你的手上。”乔烈儿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一踏油门便驶了出去。
“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们刑警的心理承受能力?”赵捷飞看向他。
“我怕你自责。”乔烈儿没有对上他的眼,仍旧直视前方路面。
“我是自责,当时就不应该答应交换人员,大壮有多少斤两,我心中有数。”赵捷飞的手搁在窗户边上往外看,“但不代表会影响我办案的判断力。”
“那是意外吧?”乔烈儿安慰他,“谁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不是。”赵捷飞狭长的眸子看向乔烈儿,非常肯定地说道,“绝对不是。”
车缓缓地驶进路边的一个临时停车场,“我们到了。”
两人并肩走向张涵父母家。
张宅,一遍愁云惨雾,老年丧子,白头人送黑头人。
头发花白的张父呆滞地坐在沙发上,面容憔悴的张母躲在角落一边悲伤地抹着眼泪,一边往火盘里扔进冥钞纸元宝,未燃烬的高香烟雾袅袅。
“节哀顺变。”赵捷飞上前握着老人的手。
张父膝盖一软,若不是赵捷飞扶着,他已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赵队长,你一定要找到杀害我们家涵子的人啊!”
“真凶我们会缉拿归案的。”赵捷飞掏出钱包,抽出数张百元大钞塞到张父手中。
“不用了,谢谢!”张父老泪纵横,用干枯瘦弱的手推却道,“赵队,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大叔,你就收下吧!”两人一番推让,最终还是把钱塞到张父衣兜里,“你们也要保重身体。”
张父迈着蹒跚的步子执意送他们出门,张母自始至终都在抽泣,任何安慰对于这位失去独子的母亲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夜风吹得人有点慵懒,榕树垂下来的须根随风轻摆。
“我去取车,你在这等我。”赵捷飞大步流星地走向距离稍远的停车场。
“嗯。”夜凉如水,乔烈儿的衣服有点单薄,他抱着臂在路边跺着步子让自己暖和点,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拿着一对匙扣站在他旁边,
“哥哥,买一个呗。”稚嫩的童音让他不好意思拒绝。
乔烈儿接过匙扣,是一对十字架,银色缕花勾边,做功尚算精美。
小女孩仰着粉嘟嘟的包子脸继续说道“哥哥,这是我们教会的义卖。”
“好吧,多少钱一个?”乔烈儿掏出钱包。
“不贵。”小女孩笑了笑,“才25块。”
“25块?好像有点贵。”乔烈儿抽出散钱付了款,小女孩利索地把一对十字架钥匙扣放到他掌心处,路灯下闪闪发光。
停在马路对面的车按响了喇叭,乔烈儿匆匆越过马路上了车。
“你手里拿着什么?”赵捷飞看到他手心攒着东西。
“匙扣。”乔烈儿拿出其中一个,拉过赵捷飞的手,放到他手心中,“给你一个。”
“十字架?”赵捷飞疑惑地看向他,再低头细看了一下十字架发现是情侣款的,他瞥了眼身旁的人,赵捷飞不知道这家伙是没发现还是不在乎,他没事儿一样把玩着匙扣。
事实上乔烈儿真的没注意匙扣的样式,晃着自己手里头的十字架学着寺庙里光头和尚的口吻,“施主,开了光,保你平安。”
“施主?开光?”赵捷飞抽了一下嘴角,“不是佛教才有这种说法,你这个是十字架,牧师吧?”
“嗯?”乔烈儿愣了一下,“哦,说错了,是沾过圣水。”
“沾过圣水?”赵捷飞挑了一下眉,“它是初生婴儿,要做弥撒洗礼么?”
“你到底要还是不要?”逼急的兔子会咬人,逼急的乔烈儿会炸毛,死要面子的他伸手就想抢回来。
赵捷飞合掌把匙扣拽紧握在手心里头,“送了人的东西,还好意思要回来。”
“你都不稀罕!”
“谁说的!”赵捷飞把匙扣放入贴身的衣兜里。
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切磋功夫
g市警局,刑侦科。
“老大,手机内存卡复原了,资料都在里面。”
赵捷飞接过刘华递来的资料,插入手提电脑的b口,“你先出去忙吧!我慢慢看。”
眼睛落在最末的一张照片上,手机的主人侧拍下一个室内的场景,乍一看像按错了键,仔细核对拍摄时间和场景的细节,赵捷飞暗暗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张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留下线索给我们。”
赵捷飞把图片放大,无疑是在案发现场拍摄,那时倒地的张涵拼尽最后一口气偷拍下来的背影,紧盯着右上角那抹降红。
“原来是他。”赵捷飞合上手提电脑,披上衣服出了办公室。
下楼拐弯便是毒品调查科。
“呯!”门被重重地推开,力度太大撞上后面的墙壁反弹回来被赵捷飞伸脚顶住。
正在偷偷玩连连看的高易山被来势汹汹的赵捷飞吓得打了个激灵,结巴着说“赵赵队长。”
“我找你们老大。”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高易山立马起来挡在赵捷飞面前,“你稍等,我去通知任队。”
“不用!”赵捷飞一把推开他,径直进了任长风的办公室。
“判官?”任长风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头深锁。
赵捷飞也没答话,摔门关上顺带锁住,转身把百叶窗帘拉下来隔绝了外头往里看的视线。
“判官。”任长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歹大家都是队长,他可容不得别人在他地盘撒野,一手拍到桌面上,“你到底想干吗?”
“揍你!”话音刚落,赵捷飞的长脚已经踢过来。
任长风也不是吃素,连忙后推闪避紧贴墙壁堪堪地躲过这一脚,转瞬间赵捷飞的拳头已经往他的面门打来,无路可退的任长风被狠狠地击中脸部,立马半边脸肿了起来。
“呸!”任长风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手背往嘴角一抹,唇边还残留着血渍,他旋即向赵捷飞来了一记右勾拳,赵捷飞头往后一仰躲开,伸手便抓住任长风的肩往后拽,整个把人压在桌面上抵住,让任长风无法动弹。
赵捷飞用指尖在他的手心上迅速写下几个字,任长风惊鄂地扭头看着他“这不可能!”
“还不信!如果没把握我会来找你!”赵捷飞抬肘给了任长风后背狠狠一记,痛得他呲牙咧嘴。
办公室的门被敲得震天动地,看那阵势外头的人是准备暴力闯入,赵捷飞施施然松开压在任长风后背上的手去把门打开。
“你俩在干吗?”肥企鹅一样的俞征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骂,“身为警务人员在办公室打架,是知法犯法。”
“那不在办公室,就不算犯法?”赵捷飞斜靠在办公桌上掏出烟盒拍出两根,自己叼上一支烟,另一支抛给了任长风。
“你~”俞征一跺脚,气得手指发抖,“想气死我么?”
赵捷飞往门外走去,越过俞征身边时说了一句“我们是切磋功夫,对吧!大壮~”
“有你们这样子切磋的么?”俞征差点被气得翻白眼,扶着门框才勉强站得稳。
“俞局,我们真的在切磋功夫。”任长风揉着肿了半边的脸向高易山喊“帮我拿个冰袋来,尼玛疼死我了。”
“反了、都反了,我不管了!”俞征甩手夺门而去,“你俩大老爷们,净给我惹事儿。”
司法鉴定科。
乔烈儿从柜子里取出小药箱往桌子上一搁,“爷!我是法医,不是医生。”
“不一样吗?”赵捷飞翘腿坐在他对面,揉着淤青的手背。
“我只会往死里剖,不会往活里治。”乔烈儿用棉签擢了药油,他微冷的手握着赵捷飞的手,把药油轻轻抹开。
“你说大壮的脸皮咋那么厚,打的我手都肿了。”赵捷飞“嘶”抽了一口气“你轻点,疼!”
“你丫的不满意可以滚!”乔烈儿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背,“真当这里是医院!”
“去医院要钱的,在你这不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