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坐在垫子上,看着手里那套影楼租来的廉价服装,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这他妈是真要让他们去打安塞腰鼓吗?
吴时枫仿佛对此并不在意,片刻之间已经将衣服换好了,由于颜值死死苦撑着,倒也没有太丑。
王国风朝着他们这里走了过来,问“怎么还不换,这位同学,我记得你。你看你们班班长都换好了,穿上多帅气不是?”
吴时枫……
孟泽开口“学校不是一直教育我们,学生不能奇装异服,不能穿着暴露吗?女生露肚脐,骚给你们校领导看吗?”
王国风听到他这大逆不道的话,还没开口打断就被孟泽先行一步。
“女生露肚脐也就算了,毕竟我不懂你们这些中年老男人的恶趣味,到时候眼神猥亵应该也够不成犯罪。”孟泽郁闷道,“可为什么我们男生也要露肚脐,尊敬的领导们还有这种嗜好吗?”
王国风简直想缝上他的嘴巴,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语重心长道“我们学校几十年都难得办一次这么隆重的运动会,要不是这回恰巧撞上校庆,你们能被选做宣传片的素材,应该开心才是……”
他也是一贯的好脾气,而且心里对孟泽这话也是有一定的赞同感的,这衣服都是为了迎合校领导的喜好,确实穿起来有点“伤风败俗”。
所以也没责备孟泽的咄咄逼人,毕竟按他的成绩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六中这届唯一的希望”了。
孟泽还试图和段长讲道理,结果这会王国风就以“我不听,我不听,我很忙”蒙混过关,然后赶紧溜走了。
吴时枫拎起那套衣服,半拍马屁地安慰道“你换上看看吧,你长这么好看,套个塑料袋都好看的。”
“……”孟泽一撩眼皮,无奈道,“你去照个镜子,清醒一点。”
“不穿上一下怎么知道呢?我们去窗帘那边,我拉窗帘给你遮一下,你穿上感觉一下,实在不行就脱掉,别人也看不到。”吴时枫说的一本正经,孟泽差点就信了。
他继而又看了眼吴时枫手上拿着的服装,深思熟虑,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吴时枫看男生都已经换得差不多了,于是催促孟泽道“我说真的,你就穿上感受一下。”
孟泽觉得再拖下去就有点矫情了,人家女生抱怨归抱怨,但好说歹说还是穿上了。
“行吧。”孟泽觉得自己瞬间就失去了自己小半辈子的节操,接过了吴时枫手里的衣服。
吴时枫站到角落里,把窗帘往旁边一扯,孟泽绝望地从一旁钻了进去。
吴时枫原话是“别人也看不到”,但没说自己不能看,这双眼睛就很不文明地偷偷朝里边瞥。
吴时枫从人家明显的蝴蝶骨一路往下,孟泽的脖子和背部还是有明显色差的,应该是军训晒狠了,还没缓过来的缘故。
虽然孟泽很快就把衣服套上了,吴时枫还是被自己控制不住的想象力刺激出了一点不良反应。
幸好这条大红裤衩的裤头上还围着一条大红围裙,要不然吴时枫就可能有幸经历一场史诗级尴尬了。
孟泽穿好后一转身,吴时枫看见他的那瞬间,差点笑得把窗帘布都扯了下来“救命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太好笑了。”
吴时枫没看见自己的样子,看到别人穿,也都是他不怎么认识的人,自然也就没太大感觉,但看孟泽穿,这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这衣服实在设计得很精妙,穿上去人人都是喜剧演员,关键是领口那朵大红花,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吴时枫以为就连贞子穿上……也注定与恐怖无缘了。
孟泽隔着窗帘踹了他一脚,不过没真使劲。
吴时枫笑得还在抽抽,孟泽已经换回原来的衣服出来了。
“阿爸对你很失望。”孟泽面无表情道。
吴时枫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下去,所以道歉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诚意“我不是故意笑出声的。”
“段长。”孟泽在人群中把王国风拎了出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面带笑意地拍了拍王国风的背,和他站在一起,这位笑咪咪的段长还真的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王国风说“这个服装呢,都是我们定好了的,现在要换,也来不及了……”
吴时枫和孟泽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朝那一群捂住自己胸前大红花的男生喊了一句“同志们,大家觉得这衣服傻不傻逼?”
“傻逼!”
“段长不给我们换,我们运动会开幕式当天还来吗?”
众人很给力道“不来!”
王国风看着面前这个个都比自己要高的高中生,再穿上这种服装,就像极了历史书上一张让他记忆挺深的插画。
孟泽始终对他表以“善意的微笑”。
段长觉得自己只要说一个“不”字,这些学生绝对会揭竿而起,而吴时枫和孟泽,就是那两个带头的“陈胜”和“吴广”!
“得得得,瞪不过你们。”王国风说,“不过先说好,这会选完之后不准再换了,没时间了。”
免于灾祸的诸多“农民”们欢呼雀跃起来,把身上那件大红花扒了丢在原来的麻袋里。
后来王国风又指挥别人搬来了两大麻袋的西装,虽然款式土里土气的,有点类似于民国的学生装,但总归是比“安塞腰鼓装”要好多了。
女生们也有幸跟着一起换了一件正常的裙子,对孟泽和吴时枫的粉丝滤镜就更重了一层。
“孟泽,明天早上开幕式结束后,我有一场三级跳……”吴时枫朝他眨了眨眼睛,以为他能意会出自己的意思。
孟泽偏头“嗯,怎么了?”
吴时枫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不知道孟泽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酝酿了一下措辞,然后问“你来看我的比赛吗?”
他看了今天的时间表,没有孟泽的比赛。
孟泽看着他满含期待的眼神,还是不忍心地答应了“来吧,但我去了也没有意义,我又不会给你做拉拉队。”
吴时枫笑“你来了就好,你……比拉拉队重要。”
孟泽总觉得他的说法有点怪异,可就他对感情的敏感度而言,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第26章 笑到往生
清晨,六中的操场上。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不过提早一个小时就要来的参加表演的一众人心情并不明朗。
领头的那两个大鼓手已经被拉去打粉了,吴时枫眼疾手快地拉着孟泽躲到阅览室去。
阅览室有空调,打扮完的学生都坐在这里边休息。
吴时枫直接搬了一条长椅,横陈在立式的空调前边,然后绅士地朝椅子一抬手“孟大佬,坐。”
孟泽虽说看不懂他最近这些颇有点傻逼性质的举动,但到底没说破,还是很给他面子地坐下了。
吴时枫和孟泽很有默契地同时拿出手机来看,运动会是让带手机的,虽然平常这两人该带还得带,该玩也玩,段长从窗前经过都不怂,反正也看不到他俩。
“六中表白墙上一水都是我俩,骄不骄傲?”吴时枫说,“这些女孩子的水平真高,这样都能被偷拍,偷拍还拍得这么好看。”
吴时枫看着表白墙上自己在操场上训练打鼓的照片,觉得挺意外。
孟泽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认知里没有“表白墙”这种墙,于是皱了皱眉“这墙是什么玩意,偷拍意淫?”
他冷静地感慨了一声“a”
“你不知道表白墙?就是表白一下自己觉得很可爱的人,真要表白一般不会选在这里。”吴时枫说,“还会有人自己创小号匿名表白自己,自恋一下。”
孟泽难以理解“这有什么意义?算了,你们非主流的生活情趣……”
“有必要这样拉踩吗?”吴时枫笑骂道,“请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和您是同一阵营的不非主流不傻逼?”
“下辈子。”孟泽打趣他道,他说到这里,肩膀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回头,看到了一个被两个女生边推边怂恿上前的女生,扎着一对双马尾,穿着几天前段长刚给她们换的水手服。
虽然不是正统的,看起来很像哪个情趣用品店里的压箱底货。
女孩腼腆地朝孟泽笑笑,又看了眼吴时枫,然后将手里的信一把塞到孟泽的怀里,和那两个女生推拉着跑了。
吴时枫盯着他手中印着小清新图案的信封看,语气有点酸“那女的是我们班的,挺漂亮的,同桌你真有魅力。”
孟泽犹疑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那位还在往这边张望的小姑娘,那妹子当即害羞地低下了头。
孟泽很心虚,别说是那女孩的名字了,就是这位姑娘原来是他的同学,吴时枫不说孟泽也没印象。
“你打算怎么办,拆开看看么?”吴时枫脸上笑着,内心却酝酿着一个并不善良的想法——快把信丢了!
孟泽犹疑了一会,把信塞进了书包里。
吴时枫“?”
孟泽凑到他耳边,吐出的气撩得吴时枫心痒痒,耳朵挺敏感的吴时枫感觉后脊背自下而上蹿上一阵小电流,然而还要故作镇定。
“你不是说‘语言要有点艺术加工,改变一下我这个欠打的性格’?”孟泽挑眉,“当面丢掉不太好,当面看了又要给她个回复。”
吴时枫“所以?”
“所以我把信放进书包假装回家再看。”
“然后其实回家是把信偷偷丢掉?”
孟泽“没错。”
看来孟泽这货对于情感可能天生的就缺根弦,女孩子得不到回应,到时候自然心焦。
吴时枫觉得孟泽就算能想到,那也不愿意想,他所做的,只是想让自己不受麻烦牵连。
而且……照他这个态度,恐怕连哪个明星,亲自来给孟泽表白,他也能无动于衷。
吴时枫茫然地想——那我呢?
如果是我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运动会开幕式已经飘飘然过去了。
孟泽和吴时枫最后还是被段长逮住,与学校请来的审美非常堪忧的化妆师争执不下,然而最终还是被按着抹了满头的发胶。
孟泽受不了发胶的感觉,开幕式一结束就跑了,和吴时枫说是要回去洗头。
要是六中领导有兴致弄个什么评比,孟泽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六中啥都不怂。”
别人偷偷开电动车,都停在学校后门不远处。
就他,每天套件外套,带顶帽子,轻松蒙混过关,在学校门口执勤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把电动车骑到了车棚,还没心没肺地停在各个老师的车辆中间。
倒不是执勤管太宽,而是压根没人想到会有个这么大胆的学生。再加上这里的老师实在都不像老师,一部分像农民工,一部分像暴发户,风格迥异,长得越不像老师就越是老师。
才让孟泽有机可乘。
吴时枫作为一个优秀的班干部,目送着孟泽骑着电动车假装自己是教师地从校门口开出去,除了叮嘱他路上小心,还提醒他要早去早回,记得要回来看自己的比赛。
结果孟泽很不意外地迟到了,吴时枫心心念念着这位,虽然比赛前也没训练过三级跳,结果也迷迷糊糊跳到了只剩下两个人。
整个操场上恐怕就只有三级跳这里的气氛最热烈了。
吴时枫的呼声太高,以至于另一位男生非常尴尬,他那边就只有几个也喊不出多大声加油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