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昭觉得把司徒澈背回来,听着“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还不算什么事,将这大爷运回房间简直是一场噩梦。
司徒景昭扶着他,一路无话,司徒澈倒是一直往他怀里蹭。
血气方刚的司徒景昭还是觉得当一只马,驮着司徒澈的那段路比较好走。
“别乱动啊。”司徒澈又一次醉醺醺地凑过去的时候,司徒景昭把他的脸压下去。
结果司徒澈上来就亲了他一口。
折磨!
绝对是折磨!
司徒景昭忍受着可怕的骚扰,低下头,耳朵微微红了。
刚进房间,司徒澈就摊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司徒景昭扫了一眼朝自己坏笑的司徒澈,反手关上了门。
司徒澈靠着墙,微微上勾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招了招手。
“怎么了?”司徒景昭在他面前蹲下。
司徒澈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司徒景昭见过他袖子里的剑,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而司徒澈只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身上的重量渐渐加大,司徒澈身体前倾,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司徒景昭的眸色转深,抿起了唇。
这并不是兄弟间的拥抱。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将毫无防备的一面留给任何人。
正如他所擅长的双剑,看似没有防御,而他自己就是最坚韧的盾。
没有间隙的契合,全身心的依赖和眷恋,亲昵和隐藏的撒娇。
司徒景昭闭上了眼睛,等着他开口。
“睚眦,想你。”
——来了。
司徒景昭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神色迷蒙的男人,后者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一闭眼就会消失一般。
只有在提到睚眦时才会出现的,眷恋,温柔,珍视,怀缅的表情。
绝对不会对他展现出来的表情。
“是我。”
司徒景昭摩挲着他的脸,低下头,覆上男人的唇。
勾在他肩上的双臂收紧,司徒澈眯起眼睛,舌尖划过对方的唇,轻易地撬开唇齿,攻城掠池。
凤眸倒映出半睁不睁的墨色,流泻出艳丽的水光,上挑的眼眸下方,泪痣销魂蚀骨。
那是邪魔歪道也不可企及的魅惑。
火红色的外袍滑到肩上,似醉非醉的桃花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司徒景昭,似乎一点也不知收敛为何物,只是对视便能摧毁人的心志。
司徒景昭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指尖深深没入掌心,然后推开了司徒澈。
他扫了一眼表情脆弱的司徒澈,点了安眠的香,回头将赖在他身上的男人抱到床上。
“睡吧。”
司徒澈这副神情,他不是第一次见。很久之前,在五岁那年的冬祭,司徒澈无缘无故地来到自己房间,说什么也要跟他睡。后半夜搂着自己快哭出来似的,喊着“睚眦”的名字。
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哭。
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才会哭出来呢。
司徒景昭脑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他苦笑了一下,正要离开,衣角被扯住,司徒景昭偏过头,衣衫不整的司徒澈睁着泛红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
“不许走。”
“很晚了,你休息吧。”
“睚眦,亲我一下。”
看着近乎撒娇的兄长,司徒景昭低下头,亲了他的脸一下。
“再亲一下。”
司徒景昭顺从地亲了他的唇。
“我亲你一下,过来。”
“……不用了。”反复深呼吸几次,司徒景昭低声说。
司徒澈揪着衣服不放,带了几分孩子气说道“不许离开我。”
司徒景昭知道他还是将自己当作了睚眦,看了他一会,问出了一直盘桓在心中的问题。
“为什么呢?你知道这是不允许的吧,对于神来说。”
“我才不管。”
司徒澈抱住他的腰,低低地说“睚眦,不要走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司徒景昭张了张嘴,本来他想问“即便是用天下来交换也愿意吗”,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一旦问了,眼前这个状似迷恋自己的男人就会用匕首刺穿他的心脏。
因为睚眦绝不会这么问他的。
带着一身疲倦,司徒景昭终于把司徒澈解决掉了。他推开门,正社站在门外,月光在他背后镀上一层银色,听见响动偏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拒绝喜欢的人,需要特别的勇气啊。”社倚着栏杆,显然是观赏了整场闹剧。
司徒景昭没有理他,转而问,“社哥哥这么晚还不睡吗?”
“担心我的话,还不如担心神君。”
社意有所指,司徒景昭想了想,叹了口气。
“喝那么多酒,伤口好不起来的啊……”
“你是说他的右手?”社忽然笑了一下。
司徒景昭有些低落地说,“最近都是用左手使剑的,所以我想是不是伤还没好。”
“原来他没有跟你说啊。”社换了个姿势,缓缓地说,“神君的伤,早就好了。但是,他再也不可能握剑了。”
司徒景昭的动作僵住,似是不相信地注视着社,嘴唇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
“司徒家第一次遇到刺客的时候,他的右臂和手掌被刺了个对穿,还记得吧。”社眯起眼睛,瞥着他,“大夫已经说了,如果再受伤的话,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右手就等于废了。”
司徒景昭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来了?”社抱着手臂笑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
第二次,司徒家灭门时,为他挡下的刀。
用的正是右手。
“是我……”
两次,他都是让司徒澈受伤的罪魁祸首。
他真是个笨蛋。
早上的时候,还在那里自说自话“不喜欢吃甜食,会想起那时候”,根本没想过,让大哥不能握剑的人,正是自己。
司徒景昭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是他害了大哥。
因为自己,太过无能了。
“我曾听他说,要让你得到嫡子拥有的一切,是吗?”社将司徒景昭的表情尽收眼底,越过他的肩膀,低声说,“的确,这个世界秩序被魔族摧毁,但是……却是个倚仗力量的世界。”
雪衣青年一步一步地走向他,黑暗的阴影一丝一丝地侵蚀了他的脸庞,血色的双瞳带着魔性,在影子中尤为扎眼。如同月华般洁白无瑕的雪色,衬得社更加圣洁,他的声音悦耳而温柔,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好似腐臭沼泽的气泡般冒出来。
“没有力量的你,既不能保护珍视的事物,也不能得到想要的人。司徒澈,或者说,阳曜神君,始终不可能是你的……无论你的敌人是司徒清让也好,睚眦也好。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这个世界,无能的人只能是猎物。”
第六十章修蛇的笃信
司徒澈起床之后果然忘得一干二净,胃口极好,连啃了几个肉包子。
“小景昭怎么还没起床啊?”
扶桑也在啃桂花酥,只顾着吃,眼睛都没抬一下,“他起得很早,给我买了好吃的。”
“你啊……”司徒澈无奈地盯着扶桑。
“哥,你……”
司徒清让正要说话,司徒澈忽然“嘘”了一声,一手拍在他的脑袋上。
神力稍微有点恢复的司徒澈,眼睛瞄着旁边一桌的青衣人。这些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背后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看长度和宽度应该是刀。
青衣人大约有六七个,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警惕地四周打量。
司徒澈原本偷听他们说话,也不是想听什么,想着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要是盗贼的话来个黑吃黑他也不介意的。
可是对方的谈话让他一下子转变了态度。
“大皇子的位置,从内线传来的消息,是在这里。”说话的人展开了纸卷,指了一个地方。
“竟然是在这里。”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人沉思了一下,“那位大人竟将大皇子藏在这……”
坐他旁边的一个男人皱起眉,“居然设置了这么多守卫,我们该怎么突破?”
“那也没有办法,据说那位大人手上持有四灵石之一,恐怕就是藏在大皇子所在的地方了吧。”
司徒澈闻言眼睛一亮。
“路线就按照之前我们说的那样,今夜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