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想邀请你共进晚餐。”陈叔解释道。
洛尧从机舱玻璃处瞥了一眼飞行器内,隐隐约约看得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抱歉,我大病初愈,想回家休息。”
“那么上校吩咐我送你回家。”
洛尧没有理会,直径转身走开,于是那艘招风的皇家小型飞船就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一路跟到出了基地大门,所有经过的士兵都会好奇的看他一眼,这令洛尧无可奈何,一脚踩上飞行器延伸出来的阶梯,坐了上去,“嘭”地关上门之后,望着前座的彦褚清,咬牙切齿地报上了家里地址。
结果,最后飞行器还是开到了一个吃饭的酒店。
洛尧扭头对司机不满地说道“陈叔,你说送我回家的。”
陈叔瞥一眼面无表情的彦褚清,回答道“吃完饭会送你回家的。”
“……”
果然主人什么德行,手下就什么德行,无赖得简直如出一辙。
跟着彦褚清上了四楼,被带到包厢里,洛尧望着空荡荡的包厢,说“这么大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吃?”
彦褚清正脱下外套,懒洋洋地坐下,翘起二郎腿,冷峻地说“不然呢。”
“上校不用让费时间请我吃饭了,我不饿。”
彦褚清暗沉的眼眸盯着他,许久,才说“这顿晚宴只是为了谢谢我的救命恩人,洛先生不用那么紧张。”
洛尧正要说话,他却打断道“不管你是顺便还是无心,你总归是替我挨了一枪,我彦褚清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洛尧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上校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今后两清才请的这顿饭,他再不答应就矫情了。
于是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喝什么酒?”
“抱歉,我不喝酒。”
“那就红酒吧。”
上校自顾自拿了一瓶红酒开封。
洛尧看她一眼“你又何必问我。”
彦褚清极淡地勾了勾嘴角,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他给他斟满一杯酒,“尝尝。”
“谢谢,但我酒精过敏。”
彦褚清看了他一眼,把酒杯推到他跟前,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尝尝。”
洛尧皱眉“上校何必强人所难?”
彦褚清见他始终不喝,便慢慢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舒展开来,以一个随意的坐姿坐着,良久,开口道“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他也酒精过敏。”
洛尧心头一凛,桌子底下的手缓缓揪住衣角。
“你说,这人的特征,是天生带来的,还真不容易改变,对吧?”
“……或许是吧。”
“洛先生几岁了?”
“三十二。”
“没想到,先生竟然还比我大六岁,看不出来。”彦褚清慢条斯理地闲聊着,“先生看上去长得很年轻。”
洛尧低声说“上校看上去也年轻。”
“我们这些人天天枪林弹雨的,怎么能跟先生比。”
洛尧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不敢随便接话。
这时,服务员把餐送进来了。
是很丰盛的一顿,可是洛尧有点吃不下去,他拿着刀心不在焉地切着牛排,感受到上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终于忍不住放下刀叉,说道“上校,有话不妨直说。”
彦褚清便从善如流地道“洛先生有没有兴趣当我的私人医生?”
“……什么?”洛尧以为他听错了。
“当我的私人医生,不用跟随军队远征,不用忍受枪林弹雨,只需要待在总部基地,照顾我一个人的健康,薪水翻倍,怎么样?”
说完这些,彦褚清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哦,差点忘了,洛先生不差钱。”
洛尧沉默良久,说“上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上心,如果是因为我挡的那一枪,那大可不必,那种情况下,就算不是您,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帮他挡,所以请上校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救命恩人这个头衔太重了,我担不起。”
彦褚清听完这话,眼底划过一丝阴翳。
“那真是可惜了,你本可以趁此机会大捞一笔。”
洛尧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企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良久,他笑道“是啊,可惜了。”
“既然对私人医生的职位不感兴趣,那么……床伴呢?”
洛尧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应该听说过,我对我的床伴一向很好,看看alex就知道了,当我的床伴不会亏待你的。”
“抱歉啊上校。”洛尧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已经结婚了。”
彦褚清动作一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你结婚了?”
“对,我结婚了,所以请上校不要再说刚刚那样的话了。”洛尧在这样压抑凌厉的目光下,再也顶不住了,“我如果在外面呆的太晚,我妻子会担心的,上校,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谢谢您的晚餐。”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毫无风度地夺门而出。
陈叔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彦褚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红酒,眼光注视远方,一动不动。
“上校……”陈叔犹豫了一下,问道“洛先生是他吗?”
彦褚清目光时前所未有的冷冽,薄薄的唇瓣如刀锋一般,“他们在身体相同的位置有一个相同的纹身,可惜被子弹毁掉了……”
他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表情有些许细微的波动,“如果纹身完整,我或许……”他抿紧嘴唇,不再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平静,对陈叔吩咐“去调查一下,洛尧的妻子。”
第 6 章
洛尧几乎是夺门而出的——上校的态度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又想起了之前上校在病房里那种不自觉间流露出得来的令人窒息的感觉,那种探究的锋利的眼神还无时无刻萦绕在他眼前……像头慢条斯理的雄狮,在猎物跟前高傲地踱步。
回到家里,灯光自动亮起,也许是他开门的动静太大了,女人从客房披着条单薄的毯子就走了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洛先生,你回来了?”
洛尧疲惫地往卧室里走,路过女人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回来了,小诗。”
“先生,你看上心情不太好。”凉诗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只是有点累。”
凉诗垂眸,拢紧了肩上的薄毯,正打算回房,忽然听见洛尧说“小诗,麻烦帮我把小刀拿过来。”
凉诗瞪大了眼睛“先生!你……你要做什么?”
洛尧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他平静地说“毁掉一些东西。”
结果当晚凉诗就看到浴室里有一地带血的纱布。
洛尧左肩的纱布也逐渐被血染成红色。
“先生,您这是干什么?伤口还没痊愈,您就用刀子上面划?”
“没事,不疼。”洛尧笑了一下,嘴唇有些苍白。
“您要毁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呢……”医生薄凉的唇瓣动了动,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
这晚之后,洛尧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多亏了凉诗从旁照顾,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导师打电话给他,说前往卡特尔星的远征军凯旋了,带回很多新能源与新药材,让他去基地的研究所看看。
洛尧穿上熨烫平整的衬衫,凉诗走过来帮他系领带。
洛尧垂下眼帘温和地说“小诗,以后如果遇见中意的男子,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了……”凉诗一边帮他打着领带,一边回答,“不过我觉得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和先生生活在一起我很开心。”
“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你总要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家庭。”
“先生,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耳朵都长茧了。”凉诗冲他吐了个舌头。
洛尧无奈地笑了。
他来到总部,和导师开了一个上午的会,对新型药材的功能做了很多实验和研究,一直到中午,有士兵进来说“洛先生,有人找。”
洛尧推了推眼镜,跟着士兵走了出去,研究所楼下的大门口,兆书临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一见到他,就难掩激动地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尧,你没事!”
洛尧被他勒的慌,稍稍退开了一点,然后点了点头“嗯,我没事。”
兆书临握着他的手,很紧很紧,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看上去有满腹的疑问想问。
洛尧发现了,其实心里清楚他想问什么,无非就是“为什么会帮上校挡那一枪”。
这个问题他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果然,兆书临犹豫良久,还是开口了,不过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开枪?”
“啊?”
“你好像特别不愿意那个男人死。”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罪不至死。”洛尧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瞳孔,“因为我跟他很像,我也曾经……”
疯了一般地迷恋上一个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同时转头,只见alex从楼梯上下来,他看到洛尧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眉头微微蹙起,。
洛尧以为他会转身走开,可是没想到这位美丽的少年竟然抬脚走了过来。
“洛先生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