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我家开了个滑雪场,非吵着要来滑雪。”
“天,人跟了你这么久,连你们家干嘛的都不知道”吴磊在一旁笑道。
“办滑雪场毕竟不是主业嘛。”
范逸问“雪国怎么样这两天还顺利”
“还行,雪还没完全造好。只开了三条雪道,还是免费阶段。”张希说完扭头看向窗外,放眼望去,窗外是个很宽的中级道。虽然仍然是第一周的试运行,此时雪道上人已经不少了。因为缆车也只开了两条,旁边中级道的缆车前,每一队竟然还要排两三个才能上缆车。
“嗯,这边开了五条。”说着范逸点了根烟,“憋死我了,在后厨忙了一上午。”
张希问“五条了你叔又买造雪机了”
“嗯,应该是。”
“完了,我们被拉下一大截了。瞧这滑雪大厅也大气。这一比我家的都没法看了。”
吴磊上次带来的那个叫格子的小美女模特,今天也跟了来,插话问“范哥,你平时也经常在后厨帮忙吗”
“没有,这不试营业么,怕员工不熟悉。这几个人都没做过自助式。”范逸笑了笑“先吃饭。进去拿,出来结账。”
第6章
餐厅中间是个很大的自助区域。几个人绕着走了一圈,中餐西餐,水果甜点,小炒面条应有尽有。他们平时吃的是山珍海味,但在滑雪场还是第一次见过菜品种类这么丰富的餐厅,各端了两大盘子出来。到了门口,吴磊看到旁边的柜台上架着o的烤架,喊道“红柳烤串”
几个人立刻满眼冒光,跑过去拿烤串。
回来走到出口,张希本想一块儿结了,吴磊在一旁对着收银的妹子说道“美女,记你家范少爷的账。”
这个妹子迟疑着,看了看旁边另一个妹子。
那妹子头也没抬地说道“就是逸公子嘛。别收了。”
几个人一听,忍着笑出来。到了范逸身前,憋不住爆笑出来。
“哈哈,范逸,原来你被称作逸公子”
范逸瞪了他们几个一眼,无奈地说“他们背后乱叫的。”
吃了饭,几个人穿上装备,上了缆车。到了山顶,风不大。下午的阳光正好。几个人里面范逸和吴磊滑得最好,谢一念和格子都滑过几次,属于刚入门阶段。大家排成一队,范逸打头,后面看着前一个人的动作挨着往下滑。
“你们怎么能转那么小的弯啊”谢一念在后面喊。
“慢慢来嘛,刚开始肯定不行啦”吴磊在前面说。
谢一念动作很不规范,但是偏偏胆子大。想模仿人家的动作,又只学了个皮毛,脚下根本控制不了速度,慢慢地就蹿出去变成了第一个。他在前面嗖嗖嗖地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后面人喊他慢点也不听。
几趟下来,张希笑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鱼雷”啊”
“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放速冲坡炸别人的捣乱分子,你看你都弄倒几个人了”
滑到四点,雪道要关了,几个人也都滑累了,下来休息。在初冬温暖的下午,滑起雪来很舒服。又因为谢一念发力不对,全身都较着劲,反而出了很多汗。头盔一摘,脸上粉`嫩嫩得冒着热气,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谢一念说“我要找教练。”
张希脱了雪鞋,翘着二郎腿,一扭头“找范逸。”
范逸指了指大厅里的滑雪学校“那边那么多教练。”
“呵呵,哄小孩儿呢我也是开滑雪场的亲滑雪场自带的教练有专业的吗”
范逸笑着说“你们家的不专业,凭什么说我们家的也不专业”
“少来这套,要不你来教,要不找点厉害的来。”
范逸问谢一念“真想学”
“嗯。”
“那我找个朋友。”
虽然每个滑雪场都有滑雪学校,配有初中高级教练,但真正发烧级爱好者和专业人士都知道,滑雪场的教练的水平参差不齐。目前教练的选拔大都只依据教练本身的滑雪水平,至于对于滑雪有多深的理解,能否高效的教给他人,都是个未知数。滑雪产业在国内虽然发展很快,但毕竟处于初级阶段,真正好的滑雪教练少之又少。
“我也想学”格子在旁边喊道。
“好,”范逸拿起电话翻通讯录,“什么时候学”
谢一念在旁边说“明天。”
“明天明天不回家吗我还要上班呢。”张希一听就急了。
“你上班,我又不上。”
一句话给张希怼得哑口无言,几个人笑着看戏。
主角还没发话,谁知道旁边的格子一听,挎着吴磊的胳膊,也说“我也想在这跟教练学一段时间,好不好”
“没问题亲爱的周末我再来看你。”说着两个人吻了吻。
谢一念一看,笑着盯着张希,在桌底下用脚踹了他小腿一脚“你来不来看我”
“看个屁”
第二天,几个纨绔都走了。谢一念和格子两人早上准时到了承龙的滑雪大厅。范逸找来的叫“阿成”教练也按时到了。因为没车,下山去县城不方便,范逸于是在承龙的酒店给他俩开了两间房。谢一念和格子两个人白天上山滑雪,中午有时能看见范逸,有时看不到,到了晚上通常一起吃个饭,然后各忙各的。
阿成很认真,上来两天全天都让他俩练犁式。格子是个性格开朗,左右逢源的小美女,各种恭维老师的话磕巴都不打的往外冒。身材又好,全身恨不得三分之二都是腿,穿了条桃红色的窄腿滑雪裤,又长又直。连谢一念在后面滑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男教练本身就对美女学员另眼相看,更何况格子把阿成哄得团团转。谢一念自愧不如,于是也就在一旁不大说话,只是跟着学动作,必要的时候问问题。
到了第二天下山,两个人拖着灌了铅一样的腿。从屁股到大腿再到小腿没有不酸的地方。
“累死了,明天能不能不滑犁式了”格子拍打着自己大腿,“我看雪道上根本没人滑犁式嘛。”
阿成问“你想滑什么”
“平行式啊,小回转,飘逸轻盈的那种。”
“不会走还想跑了”
“犁式我都会了啊。”
谢一念听着俩人聊天,远远地看见范逸走过来。
“怎么样”范逸问,“这俩学生学得还行”
“还行,就是吃不了苦,娇气得可以。”阿成一笑,说着看了看格子。
“谁娇气了说清楚。”
范逸问“累不累”
谢一念努了一把劲,才脱掉了雪鞋。双脚如释重负,长时间被挤压的小腿也终于释放了出来。他把双腿支到另一张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放松双腿,意识到范逸在跟自己说话。
没等谢一念回答,格子说道“累吐血了要。”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点甜,但又不腻。
“晚上去泡个温泉吧,能缓解很多。”
阿成一下来了精神“哪有温泉,我怎么不知道”
“在旁边新开张的酒店里,这两天刚弄好,去试试”
当晚范逸和阿成、格子泡了会儿温泉,到了九点多也没见谢一念过来。他起身冲了澡,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窗外呜呜地刮起了风。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大雪。他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台,没什么好看的。于是打开电脑,随手开了直播,看到谢一念在竞技场里打得正带劲。谢一念只带了个笔记本,直播画面和声音都不太清楚。这会儿他用的法师,抽到三个火球三个冰箭,已经打到10胜了。范逸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走到窗前,抬手拉开一条缝。外面大片的雪花已经落了下来。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身后电脑的扬声器里,传来了谢一念很欠揍的声音。
“哥哥带你飞啦”
第二天起来,窗外已经全白了。可雪并没有停,风也没有。
谢一念和格子两人见下了雪,兴奋得不行,吵着仍要上山。谁知到了山上,风比山下大了很多倍。狂风带着雪花涌过来,白毛风一样地骇人。在稍缓一点的坡上,身体几乎就不往下滑了。风钻进雪镜和头盔之间的缝隙里,割得脸生疼。没一会儿手指脚趾也被冻得没了知觉。
上午10点多,范逸在二楼看见格子一人坐在窗子前看着雪发呆。
“怎么就你一人了”
“阿成回房间了。”
“谢一念呢”
“他本来下来了,刚才又说树林有雪了,要去滑树林。”
范逸一皱眉“他一人去树林了”
“嗯。”
范逸拿出手机拨他的电话,显示已关机。他估计是气温低把手机冻没电了。又看了看外面,能见度不高,满眼的白色。雪道上勉强可以分辨出有几个带着颜色的身影。缆车只开了两条,都没什么人坐。旁边只剩下了一个工作人员,嘀哩哆嗦地在原地蹦跶。
范逸掐灭了手里的烟,把手机揣进上衣兜里“我去找找他。”
第7章
因为风大,暖和舒适的封闭轿箱已经停运,只能坐完全敞开的吊椅。范逸刚坐上去,就被一阵风吹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路过的树林,白茫茫一片。旁边的雪道上,范逸认出两个雪场的教练结伴在滑蘑菇。
他记得谢一念穿的红衣蓝裤。承龙的树林有十几片,现在缆车只剩下两条,那只可能在这两条附近的几片树林里。他沿着树林边缘的两条雪道滑了两趟,没见人。第三趟上山,又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此时能见度也就有二十多米了。
他有点焦躁,眼睛一直左顾右盼,风又大,下了缆车没多久就摔了一跤。站起身来,这次他选了一条偏僻的路,想看看西边的树林里有没有谢一念。
从这条道下去滑了五六百米,看见右侧的树林里好像有个红点。他穿进树林,果然看见谢一念坐在一棵树下,脚上一只雪板半插在雪里。
范逸心里蓄势待发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他滑倒谢一念旁边,一转双腿停下来,索性摘掉护脸。
下巴立刻刀割般刺痛起来。
“谁让你一个人来树林的”
谢一念全副武装,看不清表情,抬头看着范逸,似乎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谁。
“问你话呢。”
谢一念的声音嗡嗡地听不真切“我看下了雪可以滑树林了就来了。”
“初学者一个人滑树林会出事的知道吗何况这张天气。你摔晕了谁知道你现在的水平躲得开这么密的树吗有没有脑子你”
范逸质问了一通,谢一念坐着不说话。范逸看到他的雪镜边框和护脸上都是雪,想是他滑到树林松软的雪里,雪板陷进去,脸朝下摔了,更是气得想把他打一顿。
“胆子大就行了胆子大你去找张希滑,不要在我这滑,出了事我没法负责,也没法跟他交代。”
谢一念也用手一拽,把护脸拽到下巴底下,像是要解释什么,可双唇又紧紧闭着。
范逸看到他的脸煞白,嘴唇也已经冻紫了。
他想拉他起来,这时暴雪如同被撕扯的棉絮,从背后随着一阵狂风袭来。范逸半蹲下身,让自己的身体挡在谢一念身前。等这阵风过了,才把他拽起来,范逸胡乱弄了弄自己的雪镜和护脸,看了眼谢一念,说“把护脸戴好。”
谢一念动作有点迟缓,抬起手,发现手套上全是雪。两人都带着雪镜,范逸看不到他的眼睛。他怀疑谢一念的脑子已经被冻得迟钝了,索性脱掉自己双手手套,用右手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伸到谢一念耳朵下方,熟练地勾起护脸边缘,把护脸拽上来兜住鼻子和下巴,另一只按住他的头盔,将雪镜搬起一道缝隙,把护脸压在下面。
范逸的手指很冷,可他的指节碰到谢一念的脸时,发觉他的脸更冰。本想再骂他几句,又忍住了。见谢一念的头盔有点靠上,又给他压了压,确保整张脸不会露出一点缝隙。
“跟着我滑。”
范逸侧向画出树林,上了雪道停了一下。谢一念跟了上来,站在了他的右侧。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谢一念前几天都在练犁式,这会儿全身没一点力气,于是又用之前比较省力的那种错误平行式跟在后面。范逸不时回身看他。下了山进了大厅,两人坐着脱鞋,范逸说“怎么滑得没有一点长进呢”
因为在外面吹了很久冷风,谢一念这会儿脸和耳朵都是又烫又痒,很不舒服。范逸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要是范逸客客气气地说一些场面话,那他也自然好言好语地作答。可范逸这种风格让他完全摸不清套路,就好像考试时不怕遇到难题,而是怕遇到一道完全不知该如何归类,不知道在考什么的题目。
“我笨呗,学不会了。你不愿意教我,阿成也不愿意搭理我。”
他这些天除了吃午饭,早九晚四的一直泡在山上。格子早就累得滑一会儿就要在山上的小馆子休息,阿成有时会陪着她在那坐着。谢一念通常到了下午都是自己在雪道上吭哧吭哧滑。刚才因为理亏一直不敢说话,可现在这句他受不了。
“呵,没听说过学不好赖老师的。”范逸瞥了他一眼。阿成那点尿性他当然是知道的,见了女学员会打成一片。男学员他就不多说,可能显得有些冷漠,但绝对不会不负责。
“你知道阿成当教练一个小时多少钱么你不会主动点,自己问”
“我问了,他一直让我练犁式。”
“烦了你知道我们学滑雪的时候,练了多久犁式一个月”
“我没烦啊,我一直练呢你怎么就认定我是这么没耐性的人。”谢一念把脱下来的雪鞋往地上一扔,“我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范逸嗤笑一声“呵,什么意思不学了”
这雷当然不能踩。谢一念那点逆反好胜心彻底爆发了“哼,当然要学,我就耗在你这了。你烦我也没用。”说完谢一念拿起头盔夹在胳肢窝下面,双手手各揪着一只雪鞋的带子,甩着胳膊走了,临转身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第二天,天一下子晴了,但气温不高,阳光很刺眼。谢一念和格子在中级道上跟着阿成学基础平行式。阿成让他们体会重心落在外腿的感觉,这也是滑雪最大的难点之一。阿成做了示范,滑了十几米,在下面等着。格子第二个,之后谢一念跟在最后滑下去。
“一念滑得好,你不行。”阿成点评说,“让你不好好练犁式。平行式外腿的感觉和犁式是一样的。”
“我觉得我重心已经在外脚了啊。”
“差远了,你能把内脚的板尾抬起来吗试试。”
格子于是试了滑了一段,抬起内腿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山上倒。
“重心放在山下脚,不要怕。”
谢一念在旁边也试着抬内腿滑。他发现只要把身体往山下倒,将重心完全放置在外腿上,内脚的板尾就可以抬起来。此时,身体会形成一个平时根本不会摆出来的平衡的姿势。
“这两天就练这个吧,滑中弯。”
稍微专业一点的练习总是枯燥的。到了下午两点钟,格子坐在轿厢里晕晕欲睡。出了轿厢强打着精神滑,谢一念跟在最后。一会儿看见阿成和格子停在雪道一旁,跟另外两个人聊天。他仔细一看,范逸没有穿滑雪装备,站在雪道旁边,指挥两个工人往护网的杆子上方绑海绵。
出于安全目的,两侧有陡坡的雪道都会安装柔性护网。这段中级道的护网比较高,固定护网的杆子伸出来一截,直冲着雪道。这会儿一个工人正拿着一卷海绵往顶端绑。
谢一念心想,范逸还挺细心的。一般这么高的杆子,冲下来也撞不到,雪场不会再让人登高往上绑东西了。
“范哥亲自上阵啊太认真了吧”格子过去和范逸说话。阿成也凑了过去。
谢一念这时正好滑过来,范逸抬头看见他,问了句“练什么呢”
格子回答说“阿成让我们一条腿滑太难了”
范逸一笑“找到感觉就不难了。”
谢一念在一旁站定了,又想起昨天范逸那句“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憋着这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顺,也不想和他说话,于是转了个弯,又往前滑下去了。
“一念挺认真的,学得挺快。”阿成一边对范逸说,一边看着谢一念的背影喊,“重心靠前”
“那你好好教啊,回头送你两张今年的全季卡。”
“四张”阿成比出四根手指。
“狮子大开口啊。”
“嘿嘿,逸公子家大业大的,几张季卡算什么。”
第8章
三点多的冬天,阳光就变得柔软轻薄,毫无力气。手指脚趾也就开始木了。格子有点提不起兴趣,于是谢一念和她一起下山休息。
桌椅在地面上映出一排排整齐的线条。大厅里没什么人,显得空旷寂寞,搭上斜着射进来的夕光,就有了点温暖的感觉了。
一上二楼,谢一念看到又新添了个卖冷饮的摊子,挂着个巨大的画着冰淇淋的广告牌。
“吃冰淇淋么”
“不吃。”格子找了个面对窗子的座位坐下来。
谢一念买了个蛋卷,要了一个草莓球一个巧克力球。
“一念,我这次就跟着磊子回去了。”
“不在这滑雪了”
“不了。”格子犹豫了一下说,“中午给他打电话,听到旁边有女生的声音。”
“哦。”谢一念点点头,一口就咬掉了半个冰淇淋球。滑雪场弄个卖冰淇淋的,范逸的想法有时候真特别。谢一念端着那个冰淇淋左看看有看看。一尝这个巧克力的味道就知道,这冰淇淋货真价实,牛奶巧克力肯定没有用奶精可可脂替代,连草莓球上都有肉眼可见的草莓。
“味道不错。”
格子看了看他手里的冰淇淋“我有好几年没吃过这东西了。我们这一行要节食,能吃些米饭馒头就不错了。”
谢一念边吃边问“和吴磊在一起还用那么辛苦吗”
“没有安全感。”
“也许是你想多了。”谢一念不会安慰人,说完就觉得这话毫无说服力。
没想到格子自言自语起来“我第一次见磊子那天,参加一个游戏展,我穿高跟鞋站了一整天,最后还有一个唱歌环节。我脚实在疼得受不了。那天特别冷,来看展的都穿着羽绒服。我要穿的衣服特别暴露,上面几乎就是一件胸衣。说话一直在哆嗦,根本唱不了歌。一个姐们s的是个游戏人物,穿的还挺暖和,有个类似披风的紫袍子。我来不及跟她换衣服,就套上她下面的长裙,裹了那个大袍子,光着脚就上台了。”
“可实在是太冷了,我的声音一直在抖。观众也都在陆陆续续退场,只当我是个背景音。后来突然上来一个男生,穿着西装衬衣,手里拿着一个绑气球的塑料棍,上面竟然是用宣传单叠的纸玫瑰。”
讲到这里,格子的眸子里眼波流转,散发着神采奕奕的光。谢一念觉得她的眼睛把她耳朵上闪光的耳钉都比下去了。
“他上来之后对我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吉安娜。”
谢一念哈哈大笑。光脚穿胸`罩的吉安娜,想起来确实挺撩人的。
“也许那天,如果我没有穿那个袍子,或者规规矩矩地穿了鞋,他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谢一念不置可否,又咬了一口冰淇淋“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啊。”
“嗯,所以才怕失去他。他喜欢瘦瘦的,我就更不敢吃这些东西了。”
谢一念看她又往自己手里的蛋卷看了一眼,忍着笑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嘛。你俩认识的过程就说明了顺其自然最好。”
“你想过和张希的以后吗”
“以后是什么”谢一念“当当”两声,把双腿翘到前面的桌子上,“我只对现在负责。”
他又把只剩下一个草莓球的蛋卷递到格子嘴边“尝尝”
格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冰淇淋,然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腿搭在桌子上。
“好凉”格子哈了几口气,说道,“你讲讲你的故事吧怎么认识张希的”
“没什么好讲的。”
“不行,必须讲”
小女生较起真来相当难缠,“哥哥”“念念”地叫了半天。谢一念后来没办法,想了想说道“在我一个朋友的婚礼上。”
“我俩正好都坐在最远处的一桌。我喝多了,他送我回家。他说我住的地方跟狗窝一样。然后可能是可怜我,就总来找我,请我吃饭,带我出去玩。”
谢一念说着把剩下的冰淇淋都吃光了,最后的蛋卷又香又脆,口感极好。
格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的朋友的婚礼张希也在什么朋友为什么喝多”
“”谢一念咋舌道,“你这脑子这么灵,靠脑子吃饭也能赚钱啊。”
“你什么意思”格子抬高了一个声调,“你避重就轻。根本没说细节”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谢一念一扭头,看见吴磊笑盈盈地往这边走过来,范逸跟在后面。
“下次再讲”谢一念笑着说。
格子冲他挤挤眼,一转身朝吴磊扑了过去。
“范逸给你们找教练了学得怎么样”
格子放开他,半开玩笑地说道“逸哥对我们很照顾。在这里很破费,那个教练一天学费要小两千块,还有酒店每天也要一千呢。”
吴磊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屁股“好啊,账都给我算好了。我欠了范逸这么多钱”
谢一念知道雪场花费很高,但是没去算过,更没特意去查阿成的价格。没想到滑雪教练居然这么贵。
“没花钱,别听她的。”范逸笑着说。
格子又说“人情更难还呢。”
吴磊捏了捏她的脸蛋“哎我觉得我可以雇你给我管账好不好”
格子一扬头“不要,我脑子不好用。”
谢一念笑着摇摇头,他对这个丫头倒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太阳一会儿工夫就沉下山去,天空变成幽深清澈的宝蓝色。格子和吴磊下山去个烤肉馆子吃饭,空旷的大厅一下子昏暗静谧了。
谢一念用手机打了一把游戏,回头看见范逸坐在他的左后方,翘着二郎腿,脸和半个身子陷在黑暗里,但谢一念知道他在看自己打游戏。
他心情很好,扬了扬手机“进天梯了”
范逸一看,上面有个数字,236,是他天梯的排名。
“知道你厉害。”
谢一念歪着头说“来一把”
“不来。”
“干嘛不来怕输给我”
范逸从兜里拿出一根烟点上“嗯。”
谢一念于是又开了一把天梯,正琢磨着怎么出牌,手机里就来了电话。他一时间手忙脚乱,等调出游戏界面,时间所剩无几,已经开始烧绳子了。谢一念匆忙地出了牌,自己回合就结束了。
“我`操,88的大树在场上,居然忘打他脸了”他十分搓火,直接点了gg,接了电话。
“喂”
“先生您好,最近西四环枫树湾出了套120平三居有兴趣看看吗”
“看你大爷老子二环里有大四居还是实验二小学区谁特么看你西四环的房”
范逸听到这,想笑又强忍着,不停地咳起来。
谢一念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在桌上。
范逸说“吃饭去吧,去酒店自助,我请你。”
“好啊。”谢一念耸了耸肩,“看来我也得算算欠你多少钱了。”
“那你帮我个忙吧。”
“干嘛”
“帮我拍几张照片。我想做一些雪场的宣传画,拍滑雪的人,男女老少,单板双板,都拍。”
谢一念点点头“明白了,没问题。”
张希本来说的晚上来,结果谢一念吃了饭又歇了会儿也不见人影。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得知张希直接去了雪国,晚上不过来了。三周没见,谢一念今晚真有点想他,确切地说是身体想。张希在京随便花天酒地,自己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洁身自好,想起来真是亏大发了。这件事情,谢一念总结是越做越想,不做也就还好。但三个礼拜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长了。
他躺在床上,越想越热,最后没办法用手,可好久都没自娱自乐过了,手法一下子生疏不少,手都酸了还是毫无感觉。后来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全身是汗,心里想着自己要是睡女人,绝对是一龙戏七凤的节奏。
后来谢一念绝望了,自暴自弃地去冲了凉,再回来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第9章
张希开车下了高速,本来往承龙开,被张振林一个电话叫过去了。前段时间张振林跟他说了c市申办冬奥会的消息。因为都是小道谣传,他只当是胡说八道。没想这两天张振林通过朋友认识了个政府官员,得到了确切的消息。c市要申办8年后的冬奥会。政府现修雪场办冬奥会肯定不现实,要依托雪场,目前c市的几个雪场全部是私人经营。若能申奥成功,成为奥运会承办方,对于雪场来说是真正的前途不可估量。
到了雪国,张振林就给他介绍了这位被称作“陆局”的政要。当晚张振林请陆局在雪国吃饭。推杯换盏,说了不少场面话,张希替父亲喝了不少酒。后来气氛越来越好,话题也才奔向主题。
“前几天开会,上面的意思是会挑选一至两个雪场,给必要的支持。”陆局小声说道,“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要有上亿的资金注入。”
张振林眼睛一下子亮了,上亿的资金用来扩建完善雪场,是极具诱惑力的。何况事后,“办过奥运的雪场”这块金字招牌比什么都好使。
当晚吃了饭,父子二人又做了深谈。张希本来负责京内的两处地产项目,对这边雪场的事务不怎么关注。这顿饭吃完也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这几年房地产降温了,是要把重心放在雪场上来了。”张振林说,“c市这几家雪场,承龙现在看优势最明显,今年扩建了不少,你去了没”
“去了,扩建了,很大。”
“嗯,除了承龙,基本上就是雪国了。但这事不一定实力强就能拿下来,也要看其他工作做得如何,要跟政府部门打好交道。”
“明白。”
“最大的对手就是承龙了。你跟范逸的关系好,没事多过去看看,知己知彼才行。”
张希笑了笑“爸,范叔当年帮你,现在是不是要后悔了。”
“不会。他肯定知道有这一天的。”张振林笑道,“这点心胸都没有,他也就不是范承明了。”
谢一念被门铃声吵醒。窗帘遮光性很好,屋里一团漆黑。谢一念也不知道是几点,闭着眼睛开了门,发现是张希,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怎么猴急成这样了”
谢一念给他拽到床上“废话,你在家里找小鲜肉那不是一个电话的事,我在这憋了三个礼拜了好不。”
“天地良心,我找什么小鲜肉了”说完张希笑着压上去,捏他浑圆饱满的屁股,“你就是小鲜肉。”
“没你鲜,快点。”
两人开始在床上折腾。张希后来说昨晚没睡好,累得慌,躺着耍赖。谢一念后来翻上去骑了很久,才把昨天的火泄了。完事他下来走到浴室去洗澡。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运动的缘故,张希见他从背后看去肥肉少了很多,肌肉的形状分明。尤其大腿和屁股,是滑雪动的最多的地方,肉眼可见地有了变化。大腿粗了一圈,屁股也鼓了起来。
“这段时间我可能都要在雪国。前几天在县城买了个公寓,跟我去那边住吧。”
谢一念走进浴室“改在这边上班了”
“嗯,工作重心要放在滑雪场了。”
谢一念没说话,打开花洒,随便冲了两下就关了水,说道“那我早上坐承龙的班车过来,晚上在回去好了。”
“你在雪国也是一样可以滑雪。”
“找那个教练不去别的雪场,只在承龙。”
“随你。给你找辆车开”
“不用,也不去别的地方。”谢一念在镜子擦头,他发现自己的下半张脸被晒红了,想是有时候滑雪没戴护脸的结果,“给我点钱。教练挺贵的,回头得给他学费。”
“嗯,给你转点零花钱。”
谢一念给张希的感觉和他以往的小情人都不一样。以前的情人有的会经常管他主动要钱,有的会假意推脱,有的极少数不缺钱的会真地拒绝,张希都会给。对谢一念也是一样,有时给钱有时给卡。谢一念眼睛都不眨地收了,之后就放在张希家他打游戏那屋桌子的抽屉里,出来也不想着拿。总之他的确缺钱,来者不拒,但又好像过得稀里糊涂。每天的任务说白了就是玩,玩得明目张胆心安理得。
之后的两周,谢一念继续跟着阿成滑雪,滑累了就蹲到雪道旁边给人家拍照片。滑雪的时候不觉得有多冷,一旦一动不动地蹲下来,拿着相机的手都止不住地哆嗦。拍运动场景需要用一个跟大炮一样的镜头,机身加镜头就得有几斤重。而在雪面上很难搭三脚架,更增加了拍摄难度。谢一念一天下来通常要捏四五百张,跪在雪地上膝盖又凉又麻。
他一共拍了几千张,选了其中50张精修了一下,给了范逸。
三天后,谢一念进了承龙大门,看到大厅一侧墙上的挂起了一幅三四米高的巨型海报。海报上的人是他拍的一个滑双板的姑娘。
照片是迎着阳光拍的。光线柔和,中间是个长发姑娘。她身体侧倾,双腿交叠,倒下去的一侧手几乎可以触到地面。一头瀑布似的长发随着身体的运动而甩起来,飘逸轻盈,刚毅之中带着女性的柔和妩媚,身后温柔的阳光和承龙雪道上成排的白桦林。
谢一念那天守在这条高级道,因为构图很好,光线也完美,只缺一个入画的人。每天来承龙滑雪的人很多,但真正动作好看的高手其实很少。无意中他发现了这个滑得不错的姑娘。于是他跑去搭讪,请她反复在这条雪道上滑。那姑娘滑了六七趟。谢一念端着巨大的相机和镜头在雪地里蹲了快两个小时,才有了这张满意的照片。
他摄影玩了好几年,作品头一次被印成这么大。照片旁边还写着一句话一切源于热爱。
谢一念站在海报前。四周人声嘈杂,谢一念的世界却静得能听见心跳。他心里涌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好像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汇至心脏,连带着每个细胞都跳跃了起来。
“今天怎么过来了”
谢一念一扭头,看见范逸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手上还带着手套,从雪道那边走过来。
“去滑雪了”
“没,去西区雪道上检查了一圈。”范逸站在他旁边,也盯着海报看,“我最喜欢这张。”
谢一念扭头问“是么为什么”
“毒德大学,刀锐奶化,对不”
谢一念哈哈大笑,然后又一抿嘴,眼角眉梢流出生动喜悦的神情“你倒是懂得多,知道什么叫刀锐奶化么就胡说。”
“焦内如刀割般锐利,焦外如奶油般化开。”
两人相视一笑。范逸又说“以前我爸总这样拍我妈马屁,哄她开心。”范逸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也听不到了。”
范逸平时的声音低沉,听起来很有质感。他盯着前面沉默着。风吹得那张海报抖动起来,猎猎作响。谢一念猜测他家中或有变故,又不忍细问。想了一会儿,接话说“所以你也是来哄我的。”
谢一念话语间带着微怒,有点责怪有点撒娇的意味,听起来让人耳朵竟有点发麻了。
范逸不由得认真说道“其实是觉得,生命最美的样子,就是这样,分毫不差。”
谢一念想说一句“和我想的一样”,但在嘴边踌躇好久,最终变成了“我去找阿成滑雪了”。
他忽然觉得,语言有时候无所不能,有时候却又捉襟见肘,苍白无力。
谢一念走出去几步,听见范逸在后面喊“中午见。”
这两天发文都有点忐忑,怕让大家失望。但是怎么说,这文的节奏我不想变。两个人的感情,包括攻二对受的感情变化,我都想慢慢来。结局、大的转折点、整体感情走向我都想好了,着急的可以攒一起看。现在有些存稿,存稿没了会比现在更的慢,但肯定不会坑。
第10章
谢一念和阿成滑到十二点,把板子立到大厅门口的一排木架子上。这会儿那个架子上面立满了花花绿绿、大大小小雪板,从远处看上去蔚为壮观。站在门口聊天的俊男靓女,穿着颜色鲜艳的滑雪服,戴着反射着不同光泽的雪镜,凑在一起聊天嬉笑,自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两人到了餐厅。谢一念点了两个小炒,阿成要了十个大肉串。两人坐在平时谢一念吃饭的位置上,都脱了雪鞋,踩着椅子,埋头呼噜呼噜地边吃边聊。
”你俩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谢一念和阿成一抬头,见范逸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端了碗面条,坐在对面。
“我们又不是大老板,没那么多讲究。”阿成问,“你平时都穿这么正式”
“刚开了个会。我叔叔最近跑到加拿大找我妹妹去了,事情都扔给我。”
阿成一撇嘴“真爽,跑那边去滑雪。”
谢一念把点的两个小炒都吃了,那个酸汤肥肉又辣又香,丝毫不逊于北京口碑好的饭馆。刚又看到又水果拼盘可以买,就拿了一盘西瓜,吭哧吭哧吃起来。
范逸见他吃的嘴边都是西瓜汁,笑着问“甜么”
“甜”谢一念下手又抓了一块西瓜,三个手指捏着,递给范逸。
虽然室外温度很低,但阳光把整个餐厅都晒得暖洋洋的。谢一念脱了滑雪服和里面的一层抓绒,只剩下一件暗红色的速干衣,捏着西瓜的手白璧无瑕,又露出一小节手臂来。范逸愣了一下,伸手接过西瓜。
谢一念收回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指上全是红色的汁,于是放进嘴里快速地舔了舔,一扭头又继续吃另一只手里的那块。
阿成嫌弃地说“你吃没吃过西瓜啊”
谢一念瞪了他一眼“没吃过你别跟我抢啊。”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颗黑色的西瓜子还贴在上面。
“看看你,哪有个学生的样子对师父就这样”阿成擦了擦嘴,起身穿衣服,“我走了,下午还有个学员。”
谢一念喊道“女学员吗”
“滚蛋”
等谢一念把西瓜吃完了,往椅背上一靠,摸着肚子说“肚子都吃圆了。”
“把嘴擦擦。”范逸递给他一张纸巾。
“对了,我有个想法。上次拍那些照片,好几千张,不用太浪费了。你把照片传到网上,让那些天滑雪的自己去下载。如果下载量还行,就可以雇人每天都去拍照,当作雪场的一项服务,怎么样”
范逸点了点头“嗯,可以试试,承龙有个a,先挂那上面。”
“嗯,我没事的时候也去拍一拍,先试一段时间。”
“你别去了,太辛苦了。”见他没说话,范逸又问“现在滑得怎么样了”
谢一念有点得意地说“阿成说我进步很大。”
“是么走,我检查一下。”
“你要跟我一块去滑”
“嗯,怎么”范逸说着已经站起身,谢一念于是也开始穿衣服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