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延百忙中抬头看方宇，恰好看见他脸上一道醒目的红痕，估计是他没来之前挨得。
楚延体内那根筋又开始抽抽，心里的念头一直反反复复，“他救了我奶奶的命，是大恩，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他……怎么才能帮他？怎么才能报恩？”
念头转了几转，楚延忽然不顾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大踏步往前，甩手把手里的棍子甩飞，一下子打在那个毛寸头的脑袋上。
棍子不知是什么木料，颇有些重量，而且关键的是，上面有很多没清理干净的铁钉，刺着尖利的头，像野兽的獠牙，正等着嗜血。
所以，当那样的木棍以楚延百分百的精力投掷而出，正中毛寸头脑袋后，鲜红的血，瞬间顺着毛寸的脑门哗啦啦流了下来。
而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景象，让本来围着楚延，想要给他教训的混混怒火中烧，大喊一嗓子“去你妈的！”然后扬起手里武器，照着楚延的脑门砸去。
楚延只觉一阵钝痛，然后温热的液体刹那间遮住了眼眸，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
等到眼前再次有了光明，楚延第一个感觉是疼。
然后，眼前几个人影闪动，仔细聚拢了精神，才发现是方宇他们。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方宇凑上前问。
“几点了？”楚延却答非所问。
“十一点半。”
楚延一听急了，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却没料到头脑一阵昏沉。
方宇一把把他按回去“老实的躺着。”
“我奶奶……”
“行了，我已经给你奶奶点过电话了。”
楚延这才老实了“你怎么跟她说的？”
“能怎么说，说你脑袋被人开瓢了，医院里躺着呢！”
楚延傻眼，呆呆瞪着方宇，如果他真这么说，楚奶奶还不得立马飞过来？
“你别逗他。”一旁陈峰看不过去，朝楚延解释“方宇跟奶奶说他今天过生日，邀请你去吃饭，结果不小心喝多了。现在住在方宇家了。”
楚延这才松开一口气。
“楚延，我真没看出来，你看你那干巴样，居然还挺猛的？”一脸痞气的刘建同拍拍楚延肩膀说道。
楚延无语，他要是猛也不至于这样吧？刚想要问打架的结果怎么样了，却听方宇不屑地“切”了一声。
“你说你是不是傻？不知道防守吗？拿棍子扔别人脑袋，人家难道白挨着？我让你快去叫人了，你说你瞎掺和什么？”
楚延抬头看他，好像除了脸上那道红印，还有肩头不知道轻重的伤势之外，再没别的伤口。一时说不出话，却给方宇一个浅淡地笑容。
的确，自己当时是挺傻的，楚延心里想着。
方宇对这样的楚延总是有些难以应对，平时装得一片坦荡也就罢了，别人骂他他还能给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简直让人抓狂。
“你说他干嘛，他还不是好心？”陈峰又为楚延说话，埋怨方宇语气不好。
“一会我哥就到，让他再好好给楚延检查一下。”原来这是一家私人医院，院长就是陈峰的堂哥。
“你今天是不能回去了，就在这住一宿吧！”陈峰又对楚延说道。
楚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估计这样回去奶奶会吓坏，只好明天再说。
手一动，才觉得生疼，抬眼看了看，发现手上也缠着绷带。
“那棍子上都是钉子，你握那么半天就没觉着疼？”方宇又开始臭着脸骂。
楚延回想了下，好像当时是觉得有点疼，只是没来得及仔细想明白。
这时进来一个护士，给楚延点上点滴。
“你俩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他就行了。”方宇活动了活动肩膀，说道。
看他那样子，看来伤的不像楚延以为的那么严重。
陈峰瞅了瞅他两“你行不行，要不我留下来？”
方宇不耐烦似得挥挥手“行，没事，你们快走吧！别忘了明天的事。”
等病房里就剩两人的时候，楚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打起来的？因为什么啊？”
方宇在另一张床上躺倒，半天没开口。
让他怎么说呢？说在游戏厅为了两个漂亮美眉，和其中两个人发生冲突，方宇三人当时占了便宜，没想到人家过后就叫了人来寻仇？
“你不该掺和进来，他们也就是吓唬人，不敢真的见血。现在他们那边一个我们这边一个都破了脑袋，真的犯不上。”
楚延“哦”了一声，越来越觉得自己挺傻。
但已经傻了，那就傻着吧！
☆、第 5 章
这次打架的事，到底还是没瞒过楚奶奶，毕竟脑袋上的伤骗不了人。
但毕竟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孙子，楚奶奶听楚延说完过程之后，也没加以责备。只是叹了口气，说“小延，方宇的恩还是奶奶来还吧。我总不能为了自己这把老骨头，赔上自己的孙子吧？”
楚延知道奶奶心疼自己，轻轻摸了摸奶奶苍老的手，安慰道“对不起奶奶，我以后会小心，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不知是不是出于感激，年前方宇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到楚延家送年货，搞得楚延和奶奶左右不是。
本来就欠了恩情，现在还要往上加，那得让他们还到什么时候？
但方宇脾气霸道，送了就一定要收，否则就请垃圾桶来收拾。
楚延只好收了。大年初一那天楚奶奶收拾了些自己亲手做的像样糕点，让楚延送去方宇家。
不像楚延家所在的犄角旮旯，方宇家独门独院，三层小洋楼，很好找。
方宇看起来有点拽拽的，但眼睛里流露出的光彩，让人觉得他对楚延得到来有些意外和欣喜。
“进去坐会儿吧？我带你参观我的房间。”方宇像骄傲的王子一样邀请楚延。
楚延不用进去，就已经从方家大门外排成排的汽车里看得出，方家此时贵客盈门。
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到这样的大户人家凑什么热闹。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得赶紧回去。”楚延委婉拒绝。
“什么要紧事？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哎，你不会还想着去打工吧？”
从脑袋被打破了那天起，楚延就没再去打工，平白损失了不少钱。
“不是打工，是真还有事，先走了。”楚延说完潇洒转身，夸上自行车不一会就去的远了。
过年大年初六，方宇忙活完里里外外需要他露面的亲朋之间的拜访走动，打电话招呼了陈峰和刘建同去德兴酒楼，然后打车去了楚延家。
楚延正在守着电暖风埋头看书，等抬起头来发现方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脸上神色有些恍惚。
楚延奇怪“你怎么来了？”其实他想问“你看什么呢？”那眼神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似得。
方宇回了回神，但刚才的画面还在脑子里回旋。
电暖灯的光芒耀在楚延白皙的脸上，他的神情专注而肃穆。
消瘦的脸庞，挺翘的鼻梁，眉型似剑，睫毛却很长，轻轻遮盖住的一双眼眸，似一潭秋水。
在橘黄色电暖灯映射下，楚延的脸似是被镀上一层绚丽的色彩，分外耀眼。
的确，这样的一个时刻，或许是因为如此静谧的氛围，让方宇刹那间失神，觉得是第一次认识楚延。
不是初见时寒酸的，不是演讲台上清朗自信的，也不是平日里坦然从容的。
今天的楚延，很俊秀。
听见楚延的问话，方宇走上前“收拾收拾，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这人当真是霸道又奇怪！楚延心里腹诽他就不问问自己忙不忙？想不想去？
但嘴上还是平静地说道“去哪儿吃饭？在我家吃不行吗？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让奶奶做给你吃。”
方宇转头，看见一旁挂着的外套，抄手拿起来递给楚延。
“我在德兴酒楼订了桌，一起去吧。当是上次你替我打架的谢意。”
楚延知道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再婆婆妈妈，方大少又该急了。
出门前方宇热情地邀请楚奶奶一起去，老人家温和地笑着拒绝了。
“你们年轻人去玩，我一个老太婆跟着去煞什么风景？”
末了又嘱咐他们别玩得太疯。
德兴楼，是市里比较上档次的饭店。
楚延跟着方宇，由服务员领着进了提前定好的包间，一进去，发现除了陈峰和刘建同，还有两个女孩子。
一个是方宇的女朋友霍思雨，另一个则是霍思雨的同班同学谢晓然。
楚延不知道情况，方宇却挑了挑眉，看向陈峰。
“巧了，在外面碰上思雨和晓然。”
“怎么好几天不给我打电话？”霍思雨瞥向方宇，眼神幽怨。
“这不是过年忙吗？”方宇招呼楚延落座，敷衍着对霍思雨说道。
楚延倒是礼貌周到，和早到的四人一一打过招呼。
“楚延，你真厉害！”霍思雨笑着对楚延竖起大拇指。想来他已经听陈峰和刘建同说了破头事件。
楚延摇摇头，没说话。
在他心里，已经不想再次详细提及那件蠢事了。
一边谢晓然直盯着楚延，眼神里满是欣赏的光芒。
不一会菜就上齐，虽然方宇没有在席上明说，但从刘建同和陈峰对楚延殷勤的态度上来看，今天这顿好酒好饭，就是为了慰劳“打架破头英雄”楚延而设。
楚延无奈，感觉自己的愚蠢被人放大数倍来观赏。但毕竟，方宇他们不是恶意，只是不懂顾及当事人的心理罢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到过这样高档的饭店吃饭，一时免不了觉得菜式新鲜美味，想着自己吃完后记着味道，回去和奶奶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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