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愿意。”素子枯紧紧抱住他,幼冥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这声音如同带了枯叶的颤抖,有无奈,无力,无措。
幼冥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动作轻到若是不细细察觉,根本无法发现,就像是小狗在轻轻在胳膊上蹭了蹭,然后怯怯地走开了去。
素子枯轻轻放开了他,若秋水般的枯叶瞳中有隐隐地惊异。
幼冥见此终于开口,说出那一直藏着却未发现的感受“不是不愿意。”
素子枯顿了顿,好看的眉宇有一刹那成了雕塑的静美安好,下一刻便绽放出绝美的烟火,他说道“小石头可是喜欢我。”
一,二,在数到三的时候,素子枯看见那石头微微颔首,与方才那摇头一般,轻得要细看才知,不过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他猛地将幼冥拉入怀中,手覆上青丝,似乎是在反复确认。
幼冥惶然无措,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发生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变化。他眼下知晓的是,他对眼前这温润如玉,暖若春风的男子深信不疑,能应允他,也是唯一,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这任何事情,在很久以后幼冥回想来,不知是何滋味。
法术大会在瑞府举行,那是一个圆环型的围墙,中间是一块空地,有种困兽之斗的意味。而四周围墙顶便是华丽的看台,如今重兵把守,小侍站着等待贵客。
今日的贵宾除了烬渊等,更有瑞府的瑞旻,期府的期虢,期御,肆府的肆璧,此四者便是圣寰出了名的魔族四名纨绔子弟。
“哟呵~好久不见。”烬渊拥着殿雪尘缓缓出现在看台上,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
“见过烬渊大人。”那四名魔族子弟走过来熟络地回道。
“烬渊大人有迟到哦~”瑞旻邪淫地笑道,“莫不是大人留恋美人?”
“然也,瑞旻最懂本公子。”烬渊也不否认,嘻哈笑着便拥着殿雪尘入座到素子枯旁边。
“虽然小弟知道烬渊大人美侍众多,但小弟还是想要献上一名以作礼物。”瑞旻一脸□□地言道。
“哦?”烬渊一副很感兴趣的风流之色。
瑞旻笑足颜开,他击掌几声,两名雄壮的侍卫便压着一名颇为文弱的男子走上来。
男子浑身只着一件春衫,身子有些消瘦,长得算是上好的姿色,带着些贵公子般的娇气,如今满眼惊恐颇有些楚楚可怜,他似乎说不出话,一直挣扎却无能为力。
烬渊看了一眼那男子,一切都是意料之中,他提手捏着那男子的下巴,后者浑身一震,眼泪哗哗地落下。
“别哭呀,本公子又不丑。”烬渊轻浮地看着他,直接将其拉到软榻上。
瑞旻看着烬渊似乎很感兴趣,顿时便开怀得意起来,他站起来朗声道“法术大会开始!”
声音落下,选手纷纷走出来亮相,一个一个被精挑细选过的小魔陆续进场,说比试法术,其实也不过是两两之间切磋表演,以供贵公子们玩乐欣赏。
第一组上来的是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颇为滑稽。只见那瘦子腾空飞起,忽然整个场景变换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鲜花锦簇,而胖子和瘦子便在这幻化而出的草原中像模像样地切磋起来。
“好!这幻术制成场景果真逼真!”瑞旻哈哈大笑,击掌大乐。
“哈哈哈好技法!”那肆府的肆璧也被逗乐大笑起来。
另一边烬渊似乎玩上了,他颇有趣味地看着那男子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流眼泪。而殿雪尘气定神闲地坐在烬渊身边,平静地看着场上的法术表演。
烬渊忽然伏到那男子颈部似乎在亲吻,那男子绝望地闭上眼眸,耳畔却传来一道寒冷声音“你是虞戈罢。”
虞戈睁大眼睛,浑身动弹了几下就被烬渊牢牢按住。
烬渊云淡风轻却暗含威胁“现在本公子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你该知道现在只有本公子能救你。”
虞戈被吓得连连点头,眼泪又是哗哗地掉。
看着虞戈小脸发白,简直要被吓晕过去,烬渊觉得差不多了便以掌心托着虞戈的后背,一道轻轻的光流没入虞戈身体。
“你可以说话了。”
虞戈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烬渊近在咫尺的俊脸,突然便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一旁的那些个魔族纨绔子弟看到缠在一起的烬渊和虞戈,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不许偷看哦~”烬渊那幽幽的声音传来。
“好好好,烬渊大人好好享受,小弟们绝不偷看。”瑞旻嘿嘿笑起来便转过头去,一脸得意。
烬渊看着虞戈,安慰地笑了笑“你姐姐嫁给瑞旻是你父亲的主意?”
“嗯,姐姐是盲女,父亲担忧姐姐找不到夫君便亲自与瑞璘谈话,让姐姐嫁进去。”虞戈悄声说着。
“可知道谈话内容?”烬渊严肃地说道。
虞戈羞红脸,他小声地说道“瑞府让我们家带着鬼族全力支持魔族的崛起,然后瑞府会好好照顾姐姐一辈子。”
“最近魔族三大家族都找上我们鬼族三大家族联姻,而且我们鬼族三大家族好像都已经被说服了。”虞戈继续道。
“也就是说现下魔族已然控制了鬼族?”烬渊神色冷了几分。
“可以这么说,我也劝过父亲莫要如此,可父亲把姐姐看得比整个家族都重要。”
“那关于魔族你还知道何?”烬渊继续认真地问道。
“魔族此回崛起似乎还是因为魔书,这个是听我父亲说的。”
“怎么会”烬渊眼神沉下来,几千年前魔书现世,魔族凭借魔书上的法术崛起强大吞并其他各族,更要挑战仙族,最后八司合力平息这场乱也将魔书毁掉,如今魔书再现
突然一阵强烈的爆破之声,百缕漆黑如暗夜的光流从天而降,幻化成武将,来势汹汹,而最后一道幽绿色的轻烟中乍现一名衣着华丽,容貌威严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半空中,双眸冒火几欲将这里烧着一片,随着便是一生厉声怒喝“瑞旻!你绑架我儿,意欲何为?!”
“元轸前辈,此处何来您儿子?”瑞旻死不认账。
“如今是我们魔族盛事,元轸前辈怎么来破坏?”肆璧眯起眼睛,不屑道。
“你们这些魔族的混账东西,快把虞戈交出来!”元轸怒不可遏,中气十足地吼起来。
素子枯和殿雪尘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也决定袖手旁观。
“是父亲!”虞戈忽然便兴奋起来,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听本公子的。”烬渊悄声道。
“嗯。”虞戈倒也很听烬渊的话,点点头便安分下来。
“等会儿你就装睡觉,直到我把你交给你父亲才能醒。”烬渊说着便潇洒地一个旋身便将虞戈横抱着站起来。
元轸一眼看到烬渊怀里的男子便认出来是虞戈,但一看居然是躺在烬渊怀里,顿时便有些错愕,但还是理直气壮道“烬渊大人,请把老夫的孩儿还给老夫。”
“他是你儿子?”烬渊看向元轸,淡淡地问道。
元轸一眼便看到虞戈衣衫不整,他似乎意识到何事,但也忍着那心中的痛心,彬彬有礼地道“确实便是老夫小儿子虞戈,不知大人能否将我孩儿归还?”
“瑞旻,你不打算解释吗?”烬渊脸色阴沉,似乎是暴风雨前的阴云密布。
“烬渊大人,小弟不知他是虞戈啊!”瑞旻忽地腿下一软,跪下来连连道。
烬渊冷冷地扫了一眼瑞旻,落到元轸面前,将虞戈送回。
“虞戈!儿啊!”元轸悲恸地将虞戈抱在怀里,泫然泪下。
“父亲大人孩儿没事。”虞戈缓缓睁开眼眸,一副虚弱的样子,还偷出个空隙朝烬渊活泼地眨了眨眼眸。
“可是”元轸看了看虞戈又将目光落到烬渊身上,一副憋屈。
“孩儿是被瑞旻绑走的,烬渊大人救了孩儿,没有对孩儿不轨。”虞戈伏到元轸耳畔轻轻言道。
元轸一愣,顿时便又恢复一开始的怒气,他大喝道“瑞旻你个混账东西!还敢说不是你绑走虞戈!”
瑞旻突然便站起来,俨然破罐子破摔般大声嚷嚷道“本少爷就看上虞戈怎么着!就绑他了,你还能把本少爷杀了?!”
话音刚落,元轸起手出灵,其手下也发疯了般朝瑞旻袭上来,顿时一道绿光笼罩了整座瑞府。
魔族与鬼族两大家族出手相向,实是壮观。
素子枯不动声色地轻啄一口茶水,想着便隔山观虎斗即可,不料忽见那混乱中一魔族弟子竟向幼冥袭来。他头脑竟不受控制地发热起来,下意识地便要抵挡,但立即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本对着魔族崛起的事情无半点兴趣,但身为司主,还是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来查案,不求有功只求无过,虽说是勉强,但若是为救幼冥捅出何篓子来,也是不好交代。
这样想着,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魔族弟子是早有准备要袭击幼冥,如今看到素子枯也未做动作,便是放开了胆子,尽全力狠狠发力。幼冥猝不及防地闪身,险险地躲过一招,顿时也有些恼怒了起来。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想与这些魔族中群发生冲突,但如今被招惹了,也是十分不快。
他开始回击,却力不从心,昨夜那酸痛感一波波地从那羞耻的地方传来,徒增疲惫,眼下连启动幻术都是不可能。
“散魔的法力也不过如此,岂不是扯了魔族的后腿!”一怒焰嚣张的魔族弟子如是说,其脸上有狰狞的豺狼纹,露出半边袖子,挥舞着榔头锤。
幼冥忽回首去找素子枯的身影,只想看到那熟悉的白衣男子,可那战圈太乱,魔族的弟子围绕着他几乎杀红了眼,哪里能看得见对方在哪?他恍惚着,只觉势态不妙,心口堵得慌的异样。
第20章 魔族主君
此时,苍穹上有一灰色身影缓缓落下,稳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幼冥。
来者的前额刘海遮住了几乎半张脸孔,只见得那尖而瘦的下巴,细而长的鼻翼,色泽极淡的唇,白若残月的肤色,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从脖颈处的皮肉蔓延到玄色的衣领中。
男子如一叶飘在雾渺中的芦苇,化舟轻摇,怎么看也看不透,如何摸也摸不着,稍纵即逝,神秘莫测。
幼冥努力睁着眼睛,看见对方便松了一口气,全身的戒备松下来,开口低唤“师父。”
话音落,他便是累极,双眼一合便没了意识。
男子偏头,看不见那隐藏在发丝下的眼睛和神色,只能看见那嘴角微微下压,略成倒弧形,似乎有点不满,他一手扶着幼冥,另一手轻挥衣袍,便飞身而去。
素子枯见此景,与殿雪尘对视一眼便跟着那带走幼冥的神秘人士离去。
烬渊落到虞戈面前迅速地将一个玉佩塞到他手里笑嘻嘻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言罢还风流倜傥地朝虞戈眨了眨言,明眸送春,引得虞戈脸红心跳,一眨眼便没了烬渊的身影。
战局依旧混乱,忽然又有一道紫光落下,俨然便是瑞璘,只见他直接一道凌厉的气流打向瑞旻。
大家被着忽然的变化一惊,纷纷停下来。
“元轸,是老夫教子无方,这个逆子你大可带回去,任君处罚。”瑞璘毫不怜惜地言道。
“我元府与你瑞府从今往后,势不两立。”元轸狠狠地落下一句便带着众武将离开。
“父亲”瑞旻爬到瑞璘脚下,气若游丝地叫一声。
“混账!我瑞璘没你这个儿子!”瑞璘怒不可遏地大吼,眼眸中怒火四起,隐藏着些忧色。
“启禀族长,主君有请。”
“嗯。”瑞璘眉心凝起,没想到此事如此快便传到他耳里。
几千年前魔族被异常强大的肆府统一,首领肆独立出来成为魔族主君,如今魔族虽还分三大家族统领,但都隶属于魔族主君,现任魔族主君名为澍。
“你好自为之罢。”瑞璘冷漠无情地看着瑞旻落下一语便化为紫雾消失。
民间·驿塘
神秘男人扶着幼冥在一窄小的门前停下——那门很小,顶不高,门旁的牌匾竟是垂立的姿态,上面没有刻字,姑且是未名。
素子枯看着那牌匾,总觉哪里不太一样,细看之后发现原寻常的牌匾都是纯玄色泽,而这块空匾却是有些泛银的柔光,似是上古在民间流传的银铁匠色,黑中带银,若星辰闪耀。